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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5)


刘锜倾向于设计一个大规模的歼灭战,想在白沟河南制造一个陷坑,把辽军诱过河来,聚而歼之。那一带的地理,他是十分熟悉的,当他还是个环卫官时,就曾几次前去视察,还绘制了多幅地图,可惜不在手边,一时拿不出来派用场。

马扩不排斥这种战略安排,他认为在河南、北进行一次主力决战是必要和可能的,可是他还有一个设想。

“军 旅之事,瞬息万变,非事前所能估计。只是小弟还有个奇着,兄长看看可行得通?”他抓起几粒花生,越过腰绦,迂回过几块糖糕,一直摆到桔子旁边,说 道:“用兵之道,贵乎奇正相辅,将来种帅的正兵在白沟河边与辽军周旋,何妨派一支奇兵,得谋勇之将如杨可世、姚平仲等人率领,潜渡白沟,绕到敌方大军背 后,取道涿州,抢渡芦沟,直袭燕京。此计若成,不出旬日,就能溃其心腹了。那时白沟河北的大军,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兄弟说得恁地痛快,”刘锜把桌子一拍,使得几座“城池”和“二十万大军”都跳蹦起来,乱了行列,“真叫人意气风发。只是辽全师还在十余万以上,实力与我西军正相颉颃,怎可小觑了它?”

“兄长说得不错。辽军目前合奚、契丹之众,锐士尚不下十万,不可小觑。但我方除西军正待开赴前线外,尚有百万生兵,应援前方,兵源充沛,声势浩大,兄长不可不把它估计在内。”

“贤弟休得笑话,”刘锜吃惊道,“我朝精锐也只得这支西军。京师禁兵及各路厢兵、乡兵、土兵、弓手等,都徒有其名,仓猝之间,怎得集合起来,开赴前线应援?”

“河 北数百万汉儿,心向我朝,不愿臣虏,”马扩笑笑回答,“一旦大军渡河,自然要壸浆箪食,以迎王师。其中不乏年青壮健的,尽可编为劲旅。再则,辽人 历年用武力驱迫签征的汉军,为数不少,其中也多有雄武才杰之士,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就可反戈回击。那时辽军的后防,就成为我军的前哨了。这两支大军合流起 来,就为我平添百万生兵。”

这又是刘锜没有考虑过的一个问题,乍一听认为马扩说得夸张了,仔细想想果然很有道理,不禁点头道:“贤弟眼界开扩,所见甚远,俺坐井观天,怎见得到此?”

他 们谈得如此入港,以至忘记了大门外面还有一个元宵佳节。刘锜供职禁廷,家住在距禁城不远之处,灯市的中心,宣德门外大街和棘盆,离开他家只有数箭之 遥。他们听到一阵阵犹如山崩海啸的呼声,从“无忧无虑、无挂无碍”的群众中间迸发出来。它的干扰如此之大,几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可是并没有能够分散他们 的注意力。他们只等欢声一过,略为安静些,就又继续谈下去。

只有当刘锜听了马扩的这些议论,沉入长时间的默思中时,马扩才注意到外界的环境。他一仰首忽然瞥见窗外那竿似乎要矗入云霄之间的高竿上,换上了两盏绿灯,接着观众们又以不可阻遏之势,热烈地,长久不息地欢呼起来。

“兄长,这长竿上的红灯为何换上了绿的?”马扩好奇地向。

这种问话的声音,刘锜是熟悉的。当年在部队时,马扩就常常向他惊讶地发问。如今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但在这句问话中仍然保留了那么多的稚气,宛如当初。刘锜的位置坐得别扭,看不到长竿,反问道:

“长竿上挂了几盏绿灯?”

“两盏。”

“升起第二盏绿灯时,已交三更天。”刘锜指着客厅里的一项奢侈设备——钟漏说,“贤弟看那铜箭不是正指到丑正。官家此时起銮回宫。稍停升起第三盏绿灯时,灯市也就散了。”

今 夜的这一席谈话,使得刘锜又陷入深思中: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一艘碇泊在港湾里的海船,长期停航,它的底腹船舷已经长满海苔晶藻,正在发霉腐烂了。东京 的宦场生活,就是它的腐蚀剂。可是他的兄弟却像一艘涨满着帆,正在惊风骇浪中横冲直撞的船。他替马扩高兴,对他羡慕,却引起自己无限的感慨。他刘锜的一生 难道就此毁了不成?他慨然对马扩谈到自己的抱负,希望官家实践诺言,放他到前线去参加作战。

“战端一启,前线正在用人之际,”马扩急忙安慰刘锜道,“兄长如此才略,官家岂有不加重用之理?何况又有成约在先?但愿我兄弟两个仍像当年一般,并肩作战,生死同命。”

“但愿俺兄弟两个,带了那支奇袭队,夺得燕京,成就得这段大功回来。”

第 二盏绿灯在高空中逗留得那么长久,这临去的秋波一转,要给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那盏灯刚挂上不久,从大内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炮仗声,它们好像从远 处滚来的雷鸣。接着到处都放起炮仗来,小炮仗噼噼啪啪,大炮仗砰砰嘭嘭,顷刻之间,就形成万马奔驰、万炮轰鸣之势,似乎要把这座欢乐的东京城埋葬在火炮底 下,把百万东京人永远留在欢乐的高峰中。千万年后,人们重新发掘这座陆沉的古城,从每一块化石上都发现一张难以抑制的狂欢的脸,那该是多么壮现!

炮仗刚过,在宣德楼的高空中又出现了五色缤纷的焰火,它们是千百道射向天空去的玛瑙、翡翠、明珠、宝石的喷泉,在往回落下的途中又把珠宝的粉屑变成一场滚珠溅玉,抛红坠绿的倾盆大雨,洒落到观众的头面上,衣服上,让他们在万点陨火底下洗个焰火的淋浴。

然 后,高空中才挂出第三盏绿灯,它是一个信号,又是一道命令。转眼间,振耳的炮仗,耀目的焰火和鳌山灯楼上的千万盏明灯突然都消失了、熄灭了。它们来 的那么热闹,去得这样洒脱,犹如一个舞台上的红角儿,倏然而来,悠然而去,给观众留下这么多的去思。于是又是一阵黯然销魂的欢呼,人们希望出现奇迹,好像 他们希望用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催请这位名角儿重新出现在舞台上,向观众挥手谢幕一样。

到了一切都成为不可能的时候,有些人开始滑脚,然后成群的人都跟着走动起来,静止了的万花筒重新急遽地旋转起来。人山崩裂了,人海坍陷了,人墙倒毁了,人河分散了。人们从大集体中分裂出来,又分成无数细流支渠向大街小巷中流散。

这 时官方的灯虽已熄灭,私家和行人手里提着的灯还有不少亮着,还有不少又换上了新的蜡烛。它们此明彼灭、此隐彼显,好像在浮动不定的天幕上眨着眼睛的 星星。人们提着明灭的灯,携着乐器玩具,拿着从头饰上被挤落下来的闹蛾儿⑧、双飞蛱蝶、白玉梳子,带着方兴未艾的兴致,在街道上挤来挤去,没来由地喧呼 着,没来由地嘻笑着,没来由地跟别人争吵,吵了又说笑起来。孩子们甩脱了妈妈的手,到处乱钻乱跑。妈妈找孩子,孩子找妈妈,没找到时又急又哭,找到了又笑 又骂,没个了结。

初度钟情的少女,也找到她的男伴,大着胆破题儿第—遭地走在一块。在拥壅的大街上,人们挤来挤去,把他们两人间所有的距 离——空间的距离以及传统观念 给他们造成的精神上的距离一下子都挤掉了。两个越来越挨紧着厮并着走。不巧,迎面走来一簇女伴们,少女乖觉地甩脱了男伴,错眼不见,两个就分散了。他在成 千上万的人丛中转来转去,兜过几条大街去找她,这恰似一枚绣花针掉在大海里,哪里找得到一点影踪儿?他不禁焦急起来,嗔怪那造成他们分散的女伴们,嗔怪那 些使他找不着她的人群,嗔怪……谁知道背后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他蓦地回过头去,在那灯火阑珊、光影掩映之处,她可不是就在他背后!

“你往哪里去了?”他狂喜地问,“半天也没见影儿,叫俺找得好苦!”

“这不是俺好端端地就在这里!”少女调皮地噘一噘嘴唇,却在心里暗暗笑道:“咱跟你半天了,何尝离开你一步,只怪你背心上没长着一对眼睛,瞅不见人。”然后自以为理由十足地谴责他道,“谁叫你背心上没长着一对眼睛,人家浑身眼浑身长着几百对眼睛哩!”

夜这样深了!人们还尽在大街小巷中流连,谁也舍不得回去睡觉。这是个忘记疲倦、严寒,也不知道害臊的日子。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学着内家妆束,俏皮得好像成年的少女,她们三、五个串成一串,在街上边走边哼起流行的词曲来:

“风销焰蜡,露挹洪炉,花市光相射。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她们唱到过片,就慢慢地把嗓音拉开了,许多行人跟在她们后面和唱起来。业余的伴奏者拿出箫笛,呜呜地吹着,为她们配乐。她们越唱越高,越唱越欢,顷刻间就围成一团,形成一个街市的中心。

舞 儿们都有特殊的服装,他们头戴花帽,身穿满绣描金的紧身舞衣,脚踏软底舞鞋。他们应官方之命在宣德门、在州桥街、在府衙前的鳌山灯楼前已经舞蹈了大 半夜,舞得腰酸背疼,舞得头轻脚重,可是还没有过足舞瘾——这用行家话说来叫做“婆娑之意”,他们一听到歌声和伴奏,不由得从脚底一直痒上心头,选择一方 月华如水流泻着的石板地上,僛僛地踏起舞步来,从影子里欣赏自己的美妙的身段和正确的舞姿。他们整天为官府、为别人而舞蹈,只有这一回才是为自己舞蹈,留 给自己欣赏。这种从内心流出来,有着由衷的要求的舞蹈才是最最富有感染力的,行人都被他们吸引住了,在内行人中间引起了“婆娑”的共鸣,两条腿不由自主地 滑动起来,也加入他们这一群一起舞蹈。

出卖焦鎚⑨的小贩,做了一夜生意,卖完焦鎚,这时收起担子,也赶来凑热闹。他们不管是否谐合舞蹈的节拍,咚咚地打起鎚鼓来。偶然打中了点子就赢得大家的欢呼。

受到大人欺侮,被哄出舞蹈圈子的男孩们围住焦鎚担子,团团打转,自认为也在跳舞。可能是跳出一种既有模仿、又有创新的美妙的舞蹈。卖零食的小贩是小孩们的天然的盟友,乐于为他们打拍子,他们也形成了一个欢乐的中心。

这 里那里都是一簇堆、一簇堆的露天的歌榭舞台,人人都是歌女舞儿,不然就是他们的伴奏者、助兴者。他们疯狂地歌舞着,直要把天上的这轮银蟾舞到人间 来,唱到地下来,才算过足了瘾。这使得住在广寒宫里淡雅的素娥也真被勾动了凡思,她撇开身旁的浮云,满涨着锦帆,沿着银河急遽地驶向人间,准备和欢乐的东 京人一起歌唱,一起起舞。

门外越来越大的喧闹给刘锜和马扩的谈话带来极大的困难,现在很准找到容得他们说话的间歇了。而恰恰他们在这个时候正要讨论到具体问题,商量亸娘和马扩的婚事。

恰 恰就在此时,刘锜娘子重新打扮梳匀了走下楼来。原来和哥儿俩一样,她和亸娘在闺房里也是彻夜不眠的,她们也在谈话,只不过在谈着与他俩完全不同的内 容。刘锜娘子一边谈话,一边警觉地倾听着楼下的谈话声。听到他们比较长久地中断谈话时,就断定男子们已经谈完了男性间的谈话,现在将要进入一个必须由她参 加入内才能达成正式决议的新阶段了。于是她果断地走下楼来。

“你们谈了一夜,还没谈够!”她问,“兄弟可是累了,饿了,还要吃些什么?”

她一眼看见为他们准备下的元宵、焦鎚,原封不动地搁在那里,早已冰凉了。满桌子堆着盘儿、碟儿,还有糖果花生,东一把、西一把摆得满桌都是。她不禁“嗳呀”一声,冲着丈夫责问:

“你这做哥哥的,不说招呼兄弟吃点心,倒把糖果乱丢乱撇,连个腌臜都不怕。还有咱好不容易弄来的两裹李和儿炒栗,规矩要趁热吃甜香,冰凉了就走味,难道连这个都不懂!你倒说说是什么道理?”

“战场上饿慌了,连马粪也要吃呢,桌子上摆摆打甚么紧?”刘锜故意拿起一个乳糖狮子,掰开来与马扩分着吃了,笑笑道,“娘子也来一个!”

刘锜娘子从桌上拈起一颗栗子,轻轻地揩试一下,吹一口气吹掉栗壳上根本看不见的灰尘,轻轻咬开栗壳说:

“咱不像你们吃过马粪牛溺,可是怕脏的。”

刘锜、马扩一齐笑起来。

“娘子,你把良乡城里一万辽军吃掉了。”

刘锜娘子怔了一怔。刘锜指给她看:这是涿州城,这是燕京城,那是界河北的辽军大本营……她好容易才弄明白是怎样一回事,索性一把将桌面上的糖果都搅乱了,把他们的军事地图和兵力配备都搅得一塌糊涂,又剥着那只瓯桔道:

“咱的胃口可大呢!一口气就把燕云十六州统统吞下去,省得你哥儿俩再去前线动兵弄仗的。可是哟,总得先办好咱妹子跟兄弟的喜事,喝了喜酒,再好去办那桩事。”

“俺两个正待娘子来商量婚事咧。”

“咱 早就说过,没有……”这时门外又是一阵巨大的喧呼,打断了她的说话。她提高嗓音,骂一声“崽子们!”听得出在这一声狠骂中仍然包涵着亲热的庇护, 她自己要在外面,肯定也要参加这些崽子们的一伙的。“看你们闹到几时才罢休,都四更天了,还不回家去睡觉?……咱刚才说着什么来……哦是了,咱早说过,咱 不下来,你们谈不好这桩事。可不是吗?好兄弟,你休去听哥哥的,这桩喜事算是你嫂子包下来了。只是到时,妹子跟兄弟让你嫂子多喝几杯喜酒。”

“兄弟人地生疏,又不会办事,这婚事全仗嫂子玉成了。”

刘 锜娘子早已取得亸娘的全权委托,她是用默默认可的方式来委托她的,现在又得到马扩的委托,心里十分得意。更加得意的是她的这个兄弟已经办成了朝廷大 事,而他个人的私事却要等待她来替他办成。虽然在她的心目中,并不认为前者要比后者重要多少。她只在口头上客气一句说:“兄弟说得过谦了。”接着就提出具 体问题,要求马扩,“兄弟把吉日定得从容些。别的都好办。”

“都是你说的,总要在战前办好喜事,”刘锜插言道,“大军出发在迩,眼见得兄弟就要派往前线去,这婚期缓不得。”

他 们屈指计算日程,目前外交谈判,即将结束,金使明天拿到国书,几天内即将返国。估计到三月中,宣抚使司将在雄州前线成立,西军也将陆续开抵前方。马 扩已由童贯保奏,调到宣抚司去当差。因此他只能凑在把金使送走、宣抚使司尚未正式成立以前的这个空档里举行婚礼。时间很迫急,马扩除了公务外,还得抽身去 保州老家把母亲接到东京来参加婚礼。可是把十万大军从西北动员到河北前线去也只允许用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筹备一场婚礼,难道还嫌时间不足?再说,刘锜娘子 虽然豪气冲天,却也没法命令辽、宋两军推迟战争的日期。她最后只好让步了,约定吉日就在三月初一目。

这时银蟾初落,东方已现微明。马扩去拜谒了还没有从酩酊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泰山,禀告了他们商量的结果。赵隆也早已把一切都委托了刘锜夫妇,她们商量定当的事,他无有不同意的。

当天马扩的任务还是十分紧张,一清早就要去接赵良嗣的班,接伴金使,然后伴同他们入朝去领取国书,晚上还有酬酢。因此一到昧爽,他就告辞泰山和兄嫂,匹马径奔班荆馆。

经 过了漫长的春节和灯节,东京人长期地、无休止地沉浸在欢乐中,已经支出和预支出全部精力,然后在一夕之间突然瘫痪了。马扩骑在马背上,只看见除了少 数“拾遗人”以外,大街上都是空荡荡的。拾遗人背了一个箩筐,用一副竹夹把夜来游人遗落的什物一一夹起来,放进背筐去。即使经过这样规模的“净街”,满地 上还留下许多彩色的炮仗的残骸,烧了一个窟窿的破灯笼,被挤坏和踩过的玩具,这些连拾遗人也不想要。偶而还有逃过拾遗人锐敏的目光的坠珥遗履、金银首饰, 静静地躺在街边闪光。东京真是个“遍地黄金”的世界。

过一个元宵佳节,犹如经过一场战争,在打扫过的战场上,仍旧留下战争的痕迹,表示它经过多么激烈、紧张的战斗。

可 是战斗还没有完全停歇,有些深院大宅中仍然泄露出残余的笙歌声和零落的灯烛光。他们是属于最后一批的狂欢者。到了这时,歌唱者早已声嘶力竭,演奏者 也已精疲力尽,连得掩盖在重重帘幕后面的灯光也显得油干灺烬、有气没力的了。节日的欢乐已变成为痛苦的延续,不是他们还在享受残余的节日,而是节日的残余 正在消竭他们的生命。可是也们还不肯罢休,他们无非是为了最后总结自己的一生时,比别人多过十个八个完整无缺的元宵节而在奋斗。

生命好像一丸墨,放在科举的、宗教的、诗酒的、节日的砚台上磨,很容易就把这一生磨完了,他们用消竭的生命来换取这些光荣的记录,多看几出戏、多喝几杯酒、多逛几处庙宇、多过几个节日,也就感到不虚此生。

一夕长谈使马扩错过了欣赏京都元宵节的大好机会,可是在十六清早,居然还来得及有机会在马背上看到、听到“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的阑珊景象,倒也出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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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尚书右丞李邦彦绰号浪子。

②太学生给秦桧取的绰号。

③陈东字,陈东是大学生的头儿。

④慧字无心便成“彗”字,彗星俗称扫帚星。是古人污蔑、咒诅女人的话。

⑤相当于后代的履历。

⑥命妇的一个等级。

⑦唃厮罗是北宋中期羌族的领袖。是唐朝时吐蕃西陇觉阿王系的后裔,在青海、甘肃一带建立政权。

⑧宋人称蝉为“闹蛾儿”。这里指用金属制成蝉状的饰物。

⑨一种应节的零食。鎚原作“饣追”(dui1),不存于字库,以“鎚”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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