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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客道:“走吧!”他却不钻树洞,绕道山谷旁斜坡,走向谷后。他对谷中途径竟是十分熟识,木婉清几次想问,怕他挥杖又打,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只见他左转右转,越走越远,深入谷后。木婉清到万劫谷来见师叔甘宝宝时,在谷中曾住了数日,此时青袍客带着她所到之处,她却从未来过,没料想万劫谷中居然还有这等荒凉幽僻的所在。
行出数里,进了一座大树林中,四周都是是参天古木,当日阳光灿烂,林中却黑沉沉地宛如黄昏,越走树林越密,到后来须得侧身而行。再行出数十丈,只见前面一株株古树互相挤在一起,便如一堵大墙相似,再也走不过去。青袍客左手铁杖伸出,靠在她背上一挥,木婉清身不由主的腾身而起,越过了树墙。木婉清无此能耐,老老实实的钻过大树枝叶,在树墙彼侧跳下地来。
只见眼前一大片空地,中间孤零零的一间石屋。那石屋模样甚是奇怪,以一块块千百斤重的大石砌成凹凹凸凸,宛然是一座小山,露出了一个山洞般的门口。青袍客喝道:“进去!”木婉清向石屋内望去,黑黝黝的不知里面藏着什么怪物,如何敢贸然走进?突觉一只手掌按到了背心,急待闪避,青袍客掌心劲力已吐,将她推进屋去。
她左掌护身,使招‘晓风拂柳’,护住面门,只怕黑暗中有什么怪物来袭,只听得轰隆一声,屋门已被什么重物封住。她大吃一惊,抢到门口伸手去推时,着手处粗糙异常,原来是一块花岗巨岩。
她双臂运劲,尽力推出,但那巨岩纹丝不动。木婉清奋力又推,当真便如蜻蜓撼石柱一般,那里动摇得了,她大声急叫:“喂,你关我在这里干什么?”只听那青袍客道:“你求我的事,自己也忘了吗?”声音从巨岩边上的洞也中透进来,倒听得十分清楚。木婉清定了定神,见巨岩堵住屋门,岩边到处露出空隙,有的只两三寸宽,有的却有尺许,但身子万万钻不出去。
木婉清大叫:“放我出来!放我出来!”外面再无声息,凑眼从孔穴中望将出去,遥见青袍客正跃在高空,有如一头青色大鸟般越过了树墙。
她回过身来,睁大眼睛,只见屋角中有桌有床,床上有一人坐着,她又是一惊,叫道:“你……你……”
那人站起身来,走上两步,叫道:“婉妹,你也来了?”语音中充满着惊喜,原来竟是段誉。
木婉清在绝望中乍见情郎,欢喜得几乎一颗心停了跳动,扑将上去,投在他怀里。石屋中光亮微弱,段誉隐约见她脸色惨白,两滴泪水夺眶而出,心下甚是怜惜,紧紧搂住了她,见她两片樱唇微颤,忍不住低头便吻了下去。两人四唇甫接,同时想起:“咱俩是兄妹,决不可这样。”身子都是一震,立即放开缠接着的双臂,各自退后。两人背靠石室的一壁,怔怔对视。木婉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段誉柔声安慰:“婉妹,这是上天命中注定,你也不必难过。我有你这样一个妹子,甚是欢喜。”木婉清连连顿足,哭道:“我偏要难过,我偏不欢喜!你心中欢喜,你就好没良心。”段誉叹道:“那有什么法子?当初我没遇到你,那就好了。”
木婉清道:“又不是我想见你的。谁叫你来找我?我没你报讯,也不见得就死在人家手里。你害死了我的黑玫瑰,害得我心中老大不痛快,害得我师父变成了我妈妈,害得你爹爹成为我的爹爹,害得你自己变成我的哥哥!我不要,我通统不要。你害得我关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段誉道:“婉妹,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咱们慢慢想法子逃出去。”木婉清道:“我不逃出去,我死在这里也好,死在外边也好,都是一样。我不出去!我不出去!”她刚才还在大叫“我要出去”,可是一会儿便又大叫“我不出去”。段誉知她心情激动,一时无可理喻,当下不再说话。
木婉清发了一阵脾气,见他不理,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段誉道:“你要我说什么?”木婉清道:“你说你在这儿里干什么?”段誉道:“我徒儿捉了我来……”木婉清奇道:“你的徒儿?”但随即记起,不由得破涕为笑道:“你就该摆起师父架子,叫他放你啊。”段誉道:“我说过何止一次,架子也摆得着实不小,但他说只有我反过来拜他为师,方能放我。”木婉清道:“嘿,多半是你的架子摆得不像。”段誉叹道:“或许便是如此,婉妹,你又是给谁捉了来的?”木婉清于是将那青袍客的事简略一说,但自己要他‘将哥哥变成丈夫’这一节,却省了不提。段誉听说这人嘴唇不会动,却会腹中说话,双足残废而奔行如飞,不禁大感有趣,不住追问详情,啧啧称异。
两人说了良久,忽听得屋外喀的一响,洞孔中塞外进一只碗来,有人说道:“吃饭吧!”段誉伸手接过,见碗中是烧得香喷喷的一碗红烧肉,跟着又递进十个馒头。段誉将菜肴馒头放在桌上,低声问道:“你说食物里有没有毒药?”木婉清道:“他们要杀咱俩,再也容易不过,不必下毒。”
段誉心想不错,肚子也实在饿了,说道:“吃吧!”将红烧肉夹在馒头之中,先递给木婉清,然后自己吃了起来。外边那人道:“吃完后将碗儿抛出来,自会有人收取。”说罢迳自去了。木婉清从洞中望出去,见那人攀援上树,从树墙的另一面跳了下去,心想:“这送饭的身手寻常。”走到段誉身边,和他同吃夹着红烧肉的馒头。
段誉一面吃,一面说道:“你不用担心,伯父和爹爹定会来救咱们。南海鳄神、叶二娘他们武功虽高,未必是我爹爹的敌手。我伯父倘若亲自出马,那更如风扫落叶,定然杀得他们望风披靡。”木婉清道:“哼,他不过是大理国的皇帝而已,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信他能敌得过那青袍怪人。他多半是带领几千铁甲骑兵,攻打进来。”段誉连连摇头,道:“不然,不然!我段氏先祖原是中原武林人士,虽在大理得国称帝,决不敢忘了中原武林的规矩。倘然仗势欺人,倚多为胜,大理段氏岂不教天下英雄耻笑?”
木婉清道:“嗯,原来你家中的人做了皇帝、王爷,却不肯失了江湖好汉的身份。”段誉道:“我伯父和爹爹时常言道,这叫做为人不可忘本。”木婉清哼了一声,道:“呸!嘴上说得仁义道德,做起事来就卑鄙无耻。你爹爹既有了你妈妈,为什么又……又对我师父不起?”段誉一怔,道:“咦!你怎样可骂我爹爹!我爹爹不就是你的爹爹么?再说,普天下的王公贵胄,那一个不是有几位夫人?便有十个八个夫人,也不打紧啊。”
其时方当北宋年间,北为契丹、中为大宋、西北西夏、西南吐蕃、南为大理。五国王公,除正妻外无不广有姬妾,多则数十人,少则三四人,就算次一等的侯伯贵官,也必有姬人侍妾。自古以来,历朝如此,世人早已视作理所当然。
木婉清一听,心头升起一股怒火,重重一掌打去,正中他右颊,拍的一声,清脆响亮,只打得他目瞪口呆,手中咬去了一半的馒头也掉在地下,只道:“你……你……”木婉清怒道:“我不叫他爹爹!男子多娶妻室,就是没良心。一个人三心两意,便是无情无义。”段誉抚摸着肿起的面颊,苦笑道:“我是你兄长,你做妹子的,不可对我这般无礼。”木婉清胸中郁怒难宣,提掌又打了过去。
这一次段誉有了防备,脚下一错,使出‘凌波微步’,已闪到了她身后。木婉清反手一掌,段誉又已躲开。石室不过丈许见方,但‘凌波微步’实是神妙之极,木婉清出掌越来越快,却再也打他不到。木婉清越加气恼,突然‘哎哟’一声,假意摔倒,段誉惊道:“怎么了?”俯身伸手去扶。木婉清软洋洋的靠在他身上,左臂勾住他脖子,蓦地里手臂一紧,笑道:“你还逃得了么?”右掌拍的一下,清脆之极的在他左颊上打了一掌。
段誉吃痛,只叫了一声“啊”,突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情欲如潮,不可遏止,但觉搂在怀里的姑娘娇喘细细,幽香阵阵,心情大乱,便往她唇上吻去。
这一吻之下,木婉清登时全身酸软。段誉抱起她身子,往床上放落,伸手解开了她的一个衣扣。木婉清低声说:“你……你是我亲哥哥啊!”段誉神智虽乱,这句话却如晴天一个霹雳,一呆之下,急速放开了她,倒退三步,双手左右开弓,拍拍拍拍,重重的连打自己四个嘴巴,骂道:“该死,该死!”
木婉清见他双目如血,放出异光,脸上肌肉扭动,鼻孔不住一张一缩,惊道:“啊哟!段郎,食物中有毒,咱俩着了人家道儿!”
段誉这时全身发滚,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相似,听得木婉清说食物中有毒,心下反而一喜:“原来是毒药迷乱了我的本性,致想对婉妹作乱伦之行,倒不是我枉读了圣贤书,突然丧心病狂,学那禽兽一般。”
但身上实是热得难忍,将衣服一件件的脱将下来,脱到只剩一身单衣单裤,便不再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强自克制那心猿意马。他服食了‘莽牯朱蛤’,本已万毒不侵,但红烧肉中所混的并非伤人性命的毒药,而是激发情欲的春药。男女大欲,人之天性,这春药只是激发人人有生俱来的情欲,使之变本加厉,难以自制。‘莽牯朱蛤’的剧毒以毒攻毒,能除万毒,这春药却非毒物,‘莽牯朱蛤’对之便无能为力了。
木婉清亦是一般的烦躁炽热,到后来忍无可忍,也除下外裳。
段誉叫道:“你不可再脱,背脊靠着石壁,当可清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