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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倚天长剑飞寒铓(4)


 众人全神注视灭绝师太和张无忌对掌,毫没分心,便是宋青书等有识之士,也只防备天鹰教教众突然奔前冲击,哪料得他们乘着沙土松软,竟然挖掘地道,冷不 防占尽了周遭有利的地形。这么一来,人人脸上色变,眼见利箭上的箭头在日光下发出暗蓝光芒,显是喂有剧毒,只消殷野王一声令下,名派除了武功最高强的数人 之外,其余的只怕都要性命难保。当地五派之中,论到资望年岁,均以灭绝师太为长,各人一齐望着她,听她号令。

灭绝师太的性子最是执拗不过,虽然眼见情势恶劣,竟是丝毫不为所动,对张无忌道:“小子,你只好怨自己命苦。”突然间全身骨骼中发出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炒豆般的响声未绝,右掌已向张无忌胸口击去。

这一掌是峨嵋的绝学,叫做“佛光普照”任何掌法剑法总是连绵成套,多则数百招,最少也有三五式,但不论三式或是五式,定然每一式中再藏变化,一式抵得 数招乃至十余招。可是这“佛光普照”的掌法便只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其他变化,一招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式平平淡 淡,一成不变,其威力之生,全在于以峨嵋派九阳功作为根基。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当今峨嵋派中,除了灭绝师太一人之外,再无第二人会使。她 本来只想击中张无忌的丹田,将他击晕便罢,但殷野王出来一加威吓之后,她再手下留情,那便不是宽大,而是贪生怕死,向敌人屈膝投降了。因此这一招乃是使上 了全力,丝毫不留余地。张无忌见她手掌击出,骨骼先响,也知这一掌非同小可,自己生死存亡,便决于这顷刻之间,哪敢有些微怠忽?在这一瞬之间,只是记着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只一口真气足”这两句经文,绝不想去如何出招抵御,但把一股真气汇聚胸腹。猛听得砰然一声大响,灭绝师太已打中在他胸口。旁观众人齐 声惊呼,只道张无忌定然全身骨骼粉碎,说不定竟被这排山倒海般的一击将身子打成了两截。哪知一掌过去,张无忌脸露讶色,竟好端端的站着,灭绝师太却是脸如 死灰,手掌微微发抖。原来适才灭绝师太这一招“佛光普照”纯以峨嵋九阳功为基,偏生张无忌练的正是九阳神功。峨嵋九阳功乃当年郭襄听觉远背诵九阳真经后记 得若干片段而化成,和原本的九阳神功相较,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两门内功威力有大小,本质却是一致,峨嵋九阳功一遇到九阳神功,犹如江河入海,又如水 乳交融,登时无影无踪。灭绝师太击他的第一掌是“飘雪穿云掌”,第二掌是“截手九式”,均非九阳神功所属,是以击在张无忌身上,却能使他受伤呕血。这中间 的道理,当时却无一人能理会得,张无忌固然茫无所知,灭绝师太虽见识广博,也只道这小子内功深湛、自己伤他不得而已。是以圈子内外的数百人,除了灭绝师太 自己,个个均以为她手下留情,有的以为她爱惜张无忌的骨气,有的以为她顾全大局,不愿五派在天鹰教的毒箭下伤亡惨重,更有的以为她胆小害怕,屈服于殷野王 的威吓之下。张无忌躬身一揖,说道:“多谢前辈掌底留情。”灭绝师太哼了一声,大是尴尬,若是上前再打,自己明明说过只击他三掌,倘若就此作罢,那更是向 天鹰教屈服的奇耻大辱。便在她这微一迟疑之间,殷野王哈哈大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灭绝师太不愧为当世高人。”喝令:“撤去弓箭!”众教徒陡然间翻 翻滚滚的退了开去,一排盾牌,一排弓箭,排列得极是整齐,看来这殷野王以兵法部勒教众,进退攻拒之际,颇具阵法。灭绝师太脸上无光,却又如何能向众人分 辩,说自己这一掌并非手下留情?各人明明见到她轻轻两掌,便将张无忌打得重伤,但给殷野王一吓之后,第三掌竟徒具威势,一点力道也没使上。她便竭力申辩, 各人也不会相信,何况她向来高傲惯了的,岂肯去求人相信?当下狠狠的向张无忌瞪了一眼,朗声道:“殷野王,你要考较我的掌力,这就请过来。”殷野王拱手 道:“今日承师太之情,不敢再行得罪,咱们后会有期。”灭绝师太左手一挥,不再言语,领了众弟子向西奔去。昆仑、华山、崆峒各派人众,以及殷梨亭、宋青书 等跟随而去。蛛儿双足尚自行走不得,急道:“阿牛哥,快带我走。”张无忌却很想和殷野王说说几句话,道:“等一会。”迎着向殷野王走了过去,说道:“前辈 援手大德,晚辈决不敢忘。”殷野王拉着他的手,向他打量了一会,问道:“你姓曾?”张无忌真想扑在他怀里,叫出声来:“舅舅,舅舅!”但终于强行忍往,双 眼却不自禁的红了。有道是:“见舅如见娘”,他父母双亡,殷野王是他十年多来第一次见到的亲人,如何不叫他心情激动?殷野王见他眼色中显得对自己十分亲 近,只道他感激自己救他性命,也不放在心上,眼光转到在地下的蛛儿,淡淡一笑,说道:“阿离,你好啊!”

蛛儿抬起头来,眼光中充满了怨毒,随即低头,过了一会,叫道:“爹!”这个“爹”字一出口,张无忌大吃一惊,但心中念头迅速转动,顷刻间明白了许多事 情:“原来蛛儿是舅舅的女儿,那么便是我的表妹了。她杀了二娘,累死了自己母亲,又说爹爹一见到便要杀她……哦,她使‘千蛛万毒手’戳伤殷无禄,想来这个 家人跟着主人,也对她母女不好。殷无福、殷无寿虽然心中痛恨,却不能跟她动手,是以说了一句“原来是三小姐”,便抱了殷无禄而去。”他回头瞧着蛛儿时,忽 又想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她举动像我妈妈,原来她和我血肉之亲,我妈是她的嫡亲姑母。”

只听殷野王冷笑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爹,哼,我只道你跟了金花婆婆,便将天鹰教不瞧在眼里了。没出息的东西,跟你妈一模一样,练甚么‘千蛛万毒手’,哼,你找面镜子自己瞧瞧,我姓殷的家中有你这样的丑八怪?”

蛛儿本来吓得全身发颤,突然间转过头来,凝视父亲的脸,朗声道:“爹,你不提从前的事,我也不提。你既要说,我倒要问你,妈好好的嫁了你,你为甚么要 另娶二娘?”殷野王道:“这……这……死丫头,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没有三妻四妾?你忤逆不孝,今日狡辩也是无用。甚么金花婆婆、银叶先生,天鹰教也没放 在眼里。”回手一挥,对着殷无福,殷无寿两人道:“带了这丫头走。”

张无忌双手一拦,道:“且慢!殷……殷前辈,你要拿她怎样?”殷野王道:“这丫头是我的亲生逆女,她害死庶母,累死母亲,如此禽兽不如之人,怎能留于 世间?”张无忌道:“那时殷姑娘年幼,见母亲受人欺辱,一时不忿,做错了事,还望前辈念在父女之情,从轻责罚。”殷野王仰天大笑,说道:“好小子,你究竟 是哪一号的人物,甚么闲事都管。连我殷家的家事也要插手?你是‘武林至尊’不是?”张无忌心下激动,真想便说:“我是你外甥,可不是外人。”但终究忍住 了。殷野王笑道:“小子,你今天的性命是捡来的,再这般多管江湖上的闲事,再有十条小命,也不够赔。”说着左手一摆。殷无福、殷无寿二人上前架起蛛儿,拉 到殷野王身后。张无忌知道蛛儿这一落入她父亲手中,性命多半无幸,情急之下,冲上去便要抢人。殷野王眉头一皱,左手陡地伸出,抓住他胸口轻轻往外一挥,张 无忌身不由主,便如腾云驾雾般的直摔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黄沙之中。他有九阳神功护体,自是不致受伤,但陷身沙内,眼耳口鼻之中塞满了沙子,难受之 极。他不肯甘休,爬起来又抢上去。殷野王冷笑道:“小子,第一下我手下留情,再来可不客气了。”张无忌恳求道:“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小的时候你 抱过她,亲过她,你饶了她罢。”

殷野王心念一动,回头瞧了蛛儿一眼,但见到她浮肿的脸,不由得厌恶之情大增,喝道:“走开!”张无忌反而走上一步,便想抢人。蛛儿叫道:“阿牛哥,你 别理我,我永远记得你待我的好处。你快走开,你打不过我爹爹的。”便在这时,黄沙中突然间钻出一个青袍人来,双手一长,已抓住殷无福、殷无寿两人的后领, 跟着并臂一合,两人额头对额头猛撞一下,登时晕去。那人抱起蛛儿,疾驰而去。殷野王怒喝:“韦蝠王,你也来多管闹事?”青翼蝠王韦一笑纵声长笑,抱着蛛儿 向前急驰,他名叫“一笑”,这笑声却是连绵不绝,何止百笑千笑?殷野王和张无忌一齐发足急追。这一次韦一笑不再大兜圈子,径向西南方飘行。这人身法之快, 实是匪夷所思,殷野王内力深厚,轻功了得。张无忌体内真气流转,更是越奔越快,但韦一笑快得更加厉害。眼见初时和他相距数丈,到后来变成十余丈、二十余 丈、三十余丈……终于人影不见。殷野王怒极而笑,见张无忌始终和自己并肩疾奔,半步也没落后,心下暗自惊异,这时明知已无法追上韦一笑,却要考一考这少年 的脚力,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却见他不即不离,仍是和自己并肩而行,忽听他说道:“殷前辈,这青翼蝠王奔跑虽快,未必长力也够,咱们跟他死 缠到底。”殷野王吃了一惊,立时停步,自忖:“我施展如此的轻功,已是竭尽平生之力,别说开口说话,便是换错了一口气也不成。这小子随口说话,居然足下丝 毫不慢,那是甚么功夫?”他陡然间停步,张无忌一窜已在数丈之外,忙转身回头,退回到殷野王身旁,听他示下。

殷野王道:“曾兄弟,你师父是谁?”张无忌忙道:“不,不!你千万不能叫我兄弟,我是你晚辈,你老人家叫我‘阿牛’便了,我没师父。”殷野王心念一 动:“这小子的武功如此怪异,留着大是祸胎,不如出奇不意,一掌打死了他。”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极尖锐的海螺声远远传来,正是天鹰教有警的讯号。殷野王 眉头一皱,心想:“定是洪水、烈火各旗怪我不救锐金旗,又起了乱子。倘若一掌打不死这小子,这时候却没有功夫跟他缠斗。不如借刀杀人,让他去送命在韦一笑 手里。”便道:“天魔教遇上了敌人,我须得赶回应付,你独自去找韦一笑罢。这人凶恶阴险,待得遇上了,你须先下手为强。”张无忌道:“我本领低微,怎打得 过他?你们有甚么敌人来攻?”殷野王侧耳听了一下号角,道:“果然是明教的洪水、烈火、厚土三旗都到了。”张无忌道:“大家都是明教一脉,又何必自相残 杀?”殷野王脸一沉,道:“小孩子懂得甚么?又来多管闲事!”转身向来路奔回。张无忌心想:“蛛儿落入了大恶魔韦一笑手中,倘若给他在咽喉上咬了一口,吸 起血来,哪里还有命在?”想到此处,更是着急,当即吸一口真气,发足便奔。好在韦一笑轻功虽佳,手上抱了一个人后,总不能踏沙无痕,沙漠之中还是留下了一 条足迹。张无忌打定了主意:“他休息,我不休息,他睡觉,我不睡觉,奔跑三日三夜,好歹也追上了他。”可是在烈日之下,黄沙之中,奔跑三日三夜当真是谈何 容易,他奔到傍晚,已是口干唇燥,全身汗如雨下。但说也奇怪,脚下却毫不疲累,积蓄了数年的九阳神功一点一滴的发挥出来,越是使力,越是精神奕奕。

他在一处泉水中饱饱的喝了一肚子水,足不停步,循着韦一笑的足印奔跑。奔到半夜,眼见月在中天,张无忌忽地恐惧起来,只怕突然之间,蛛儿被吸干了血的 尸体在眼前出现。就在这时,隐隐听得身后似有足步之声,他回头一看,却没有人。他不敢耽搁,发足又跑,但背后的脚步声立时跟着出现。他心中大奇,回头再 看,仍是无人,仔细一看,沙漠中明明有三道足迹,一道是韦一笑的,一道是自己的,另一道却是谁的?再回过头来,身前只韦一笑的一道足迹。那么有人在跟踪自 己,定然无疑的了,怎么总是瞧不见他,难道这人有隐身术不成?他满腹疑团,拔足又跑,身后的足步声又即响起。张无忌叫道:“是谁?”身后一个声音道:“是 谁?”张无忌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人是鬼?”那声音也道:“你是人是鬼?”张无忌急速转过身来,这一次看到了身后那人在地下的一点影子,才知是个身法奇 快之人躲在自己背后,叫道:“你跟着我干么?”那人道:“我跟着你干么?”张无忌笑道:“我怎么知道?这才问你啊。”那人道:“我怎么知道?这才问你 啊。”张无忌见这人似乎并无多大恶意,否则他在自己身后跟了这么久,随便甚么时候一出手,都能致自己死命,便道:“你叫甚么名字?”那人道:“说不得。” 张无忌道:“为甚么说不得?”那人道:“说不得就是说不得,还有甚么道理好讲,你叫甚么名字?”张无忌道:“我……我叫曾阿牛。”那人道:“你半夜三更的 狂奔乱跑,在干甚么?”

张无忌知道这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异人,便道:“我一个朋友给青翼蝠王捉了去,我要去救回来。”那人道:“你救不回来的。”张无忌道:“为甚么?”那人 道:“青翼蝠王的武功比你强,你打他不过。”张无忌道:“打他不过也要打。”那人道:“很好,有志气。你朋友是个姑娘么?”张无忌道:“是的,你怎知 道?”那人道:“要不是姑娘,少年人怎会甘心拚命。很美罢?”张无忌道:“丑得很!”那人道:“你自己呢,丑不丑?”张无忌道:“你到我面前,就看到 了。”那人道:“我不要看,那姑娘会武功么?”张无忌道:“会的,是天鹰教殷野王前辈的女儿,曾跟灵蛇岛金花婆婆学武。”那人道:“不用追了,韦一笑捉到 了她,一定不肯放。”张无忌:“为甚么?”那人哼了一声,道:“你是个傻瓜,不会用脑子。殷野王是殷天正的甚么人?”张无忌道:“他们两位是父子之亲。” 那人道:“白眉鹰王和青翼蝠王的武功谁高?”张无忌道:“我不知道。请问前辈,是谁高啊?”那人道:“各有所长,两人谁的势力大些?”张无忌道:“鹰王是 天鹰教教主,想必是势力大些。”那人道:“不错,因此韦一笑捉了殷天正的孙女,那是奇货可居,不肯就还的,他想要挟殷天正就范。”张无忌摇头道:“只怕做 不到,殷野王前辈一心一意想杀了他自己的女儿。”那人奇道:“为甚么啊?”张无忌于是将蛛儿杀父亲爱妾、累死亲母之事简略说了。

那人听完后,啧啧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当真是美质良材。”张无忌奇道:“甚么美质良材?”那人道:“小小年纪,就会杀死庶母、害死母亲,再加上灵 蛇岛金花婆婆的一番调教,当真是我见犹怜。韦一笑要收她作个徒儿。”张无忌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知道?”那人道:“韦一笑是我好朋友,我自然明白他的心 性。”张无忌一呆之下,大叫一声:“糟糕!”发足便奔。那人仍是紧紧的跟在他背后。张无忌一面奔跑,一面问道:“你为甚么跟着我?”那人道:“我好奇心 起,要瞧瞧热闹。你还追韦一笑干么?”张无忌怒道:“蛛儿已经有些邪气,我决计不许她再拜韦一笑为师。倘若她也学成一个吸饮人血的恶魔,那怎生是好?”那 人道:“你很喜欢蛛儿么?为甚么这般关心她?”张无忌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欢不欢喜她,不过她……她有点儿像我妈妈。”那人道:“嗯,原来你妈妈 也是个丑八怪,想来你也好看不了。”张无忌急道:“我妈妈很好看的,你别胡说八道。”那人道:“可惜,可惜!”张无忌道:“可惜甚么?”那人道:“你这少 年有肝胆,有血性,着实不错,可惜转眼便是一具给吸干了鲜血的僵尸。”

张无忌心念一动:“他的话确也不错,我就算追上了韦一笑,又怎能救得蛛儿,也不过是白白饶上自己的性命而已。”说道:“前辈,你帮帮我,成不成?”那人道:“不成,一来韦一笑是我好朋友,二来我也打不过他。”

张无忌道:“韦一笑既是你好朋友,你怎地不劝劝他?”那人道:“劝有甚么用?韦一笑自己又不想吸饮人血,他是迫不得已的,实是痛苦难当。”张无忌奇 道:“迫不得已?哪有此事?”那人道:“韦一笑练内功时走火,自此每次激引内力,必须饮一次人血,否则全身寒战,立时冻死。”张无忌沉吟道:“那是三阴脉 胳受损么?”那人奇道:“咦,你怎么知道?”张无忌道:“我只是猜测,不知对不对。”那人道:“我曾三入长白山,想替他找一头火蟾,治疗此病,但三次都是 徒劳无功。第一次还见到了火蟾,差着两丈没捉到,第二次第三次连火蟾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待眼前的难关过了之后,我总还得再去一次。”张无忌道:“我同你一 起去,好不好?”那人道:“嗯,你的内力倒够,就是轻功太差,简直没半点火候,到那时再说罢。喂,我问你,干么你要去帮忙捉火蟾?”张无忌道:“倘若捉到 了,不但治好韦一笑的病,也救了很多人,那时候他不用再吸人血了。啊,前辈,他奔跑了这么久,激引内力,是不是迫不得已,只好吸蛛儿的血呢?”那人一呆, 说道:“这倒说不定。他虽然想收蛛儿为徒,但是打起寒战来,自己血液要凝结成冰,那时候啊,只怕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张无忌越想越是害怕,舍命狂奔。 那人忽道:“咦,你后面是甚么?”张无忌回过头想看,突然间眼前一黑,全身已被一只极大的套子套住,跟着身子悬空,似乎是处身在一只布袋之中,被那人提了 起来。他忙伸手去撕布袋,岂知那布袋非绸非革,坚韧异常,摸上去布纹宛然,显是粗布所制,但撕上去却纹丝不动。

那人提起袋子往地下一掷,哈哈大笑,说道:“你能钻出我的布袋,算你本事。”张无忌运起内力,双手往外猛推,但那袋子软软的绝不受力。他提起右脚,用 力一脚踢出,波的一声闷响,那袋子微微向外一凸,不论他如何拉推扯撕,翻滚顶撞,这只布袋总是死样活气的不受力道。那人笑道:“你服了么?”张无忌道: “服了!”

那人拍的一下,隔着袋子在他屁股上打了一记,笑道:“小子,乖乖的在我的乾坤一气袋中别动,我带你到一个好地方去。你开口说一句话,给人知觉了,我可 救不得你。”张无忌道:“你带我到哪里去?”那人道:“你已落入我乾坤一气袋中,我要取你小命,你逃得了么?你只要不动不作声,总有你的好处。”张无忌一 想这话倒也不错,当下便不挣扎。那人道:“你能钻进我的布袋,是你的福缘。”提起布袋往肩头上一掮,拔足便奔。

张无忌道:“蛛儿怎么办啊?”那人道:“我怎知道?你再罗唆一声,我把你从布袋里抖了出来。”张无忌心想:“你把我抖出来,正是求之不得。”嘴里却不 敢答话,只觉那人脚下迅速之极。那人走了几个时辰,张无忌在布袋中觉得渐渐热了起来,知道已是白天,太阳晒在袋上,过了一会,只觉那人越走越高,似在上 山。这一上山,又走了两个多时辰,张无忌这时身上已颇有寒意,心想:“多半是到了极高的山上,峰顶积雪,因此这么冷。”突然之间,身子飞了起来,他大吃一 惊,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叫声未绝,只觉身子一顿,那人已然着地,张无忌这才明白,原来适才那人是带了自己纵跃了一下,心想身处之地多半是极高山峰上的危崖 绝壁,那人背负了自己如此跳跃,山岩积了冰雪,甚是滑溜,倘若一个失足,岂不两人都一齐粉身碎骨?心中刚想到此处,那人又已跃起。这人不断的跳跃,忽高忽 低,忽近忽远,张无忌虽在布袋之中,见不到半点光亮,也猜得到当地的地势必定险峻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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