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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议二十三首(2)


【论杜常邪谄无耻札子〈元五年十二月。〉】

臣闻明君用人,必须先辨人材之精粗与官曹之清浊,若举粗才俗吏而置之清华之地,则士心不服,取笑四方,不可不慎也。况太常卿者,礼乐所寄,古者伯夷、 后夔之职,前世桓荣、杨绾居其任。自二圣临御,亦重其选,盖尝用鲜于亻先、赵君锡矣。虽其才未及古人,然或以博学守正,或以孝弟笃行,率皆可称述。自是以 来,用人颇轻,然亦未有若杜常人材猥下、不学无术、而加以邪谄好利、顽弊无耻者也。臣昔为齐州职官,吕升卿等察访京东,辟常自随,常遂注解惠卿手实文字, 所至州郡,公然为官吏讲说其意,以求悦媚,自是遂蒙进用。及在都司,侮慢士人,而畏惮尚书省胥吏,以至奉行其意,不顾条例,遂为言事官所劾。此二事者,皆 臣所亲见也。若其他暗塞乖谬士大夫以为口实者,臣不敢一二仰烦圣听。伏乞圣慈特赐追夺,无使匪人窃据,传播四方,以谓陛下不惜名器一至于此。臣昨与属官已 有文字论列,未蒙采纳。伏乞指挥检会,早赐施行。〈同上,卷四五三〉

【论王子韶邪佞宜斥札子〈元五年十二月。〉】

臣闻尧舜之治,以难任人为先;孔子论为邦,以远佞人为戒。佞人之不可用,大则乱国,小则害政。是以古之明君,去之惟恐不速,屏之惟恐不远。今二圣为 治,方选用忠良,斥远邪佞。而王子韶者屡进被劾,今遂擢为秘书少监,甚可怪也。昔熙宁之初,臣与子韶同在制置三司条例司,是时王安石、吕惠卿方欲变乱法 度,子韶与程颢阴赞其事,朝夕谄事王、吕,惟恐不及。及吕公著为御史中丞,并荐二人以为属官。公著既言新法不便,程颢革而从之,而子韶脂韦其间,阴助安 石。既为同列所鄙,复为先帝所照,御批降黜,天下莫不称快。徒以面柔无耻,善事权要子弟,复以字书小学缘饰鄙陋,以侥幸进取。当今士大夫凡言佞人,子韶为 首。顷者曾被进擢,以此屡为言者所劾而罢。昨者命下之日,御史岑象求、孙升皆言其不可,臣复继以为言矣,皆不蒙省录。虽由臣等才望不及前人,言不见信,而 朝廷屏黜奸佞,前后不曾有异。伏乞检会臣等前奏,速赐施行,以厌公议。〈同上,卷四五三〉

【再论王子韶札子〈元五年十二月。〉】

臣近奏乞罢王子韶秘书少监,不蒙施行。臣窃谓朝廷用人,必不得已将舍短趣,要须心迹无邪,于事不害,然后为可也。今子韶资性便僻,柔佞无耻,奉上媚 下,众为指笑,依势行私,贼害良善,皆有实状。只缘邪谄,善事贵权,故大臣不察,拔擢至此。然每有进用,必致人言。自元以来,初进被劾,出知曹州;再进 被劾,出知沧州;及今三进,臣与僚属言之者不一,岂言者皆妄而子韶皆冤乎?陛下试以此察之,则得失可见矣。子韶昔为小官,专事权要子弟,以侥幸恩宠。于时 士人指目群佞,号之“十钻”,子韶则“衙内钻”也。自此渐进为监察里行。王安石初用事,遣子韶出按淮、浙。子韶妻父沈扶闲居杭州,方谋造宅舍,每于本州干 借捍行役兵。知州祖无择守法不与,子韶挟此私恨,诬谤百端,遂起大狱,然卒无事实。无择缘此得罪,至今天下冤之。其在台中,中丞吕公著方言安石更法令不便 等事。子韶每见公著,则左右其说;及至上前,辄称新法之善。先帝深知其诈,降诏逐之,其略曰:“外要谠正之名,内怀朋奸之实。”天下闻者莫不称当。自此稍 被疏外,故其害物之心包藏不见,而专以邪佞要结为事。前年除太常少卿,为谏官刘安世所劾而罢。今秘书少监与太常少卿均为清选,子韶才行与昔无异,执政大半 犹是旧人,而用舍顿殊,理不可晓。然臣闻安世所言,前后凡十余上,然后从。昔刘向讥汉元帝有“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之言,后世犹且羞之。今大臣独 于子韶迟迟不忍,臣恐“拔山”之诮,咎有所归。臣与子韶初无仇怨,独为朝廷惜此过举,惟陛下察之。〈同上,卷四五三〉

【论韩氏族戚因缘侥冒札子〈元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臣伏睹二圣临御天下,清心正己,未尝以一毫之私,干挠国家。高氏、向氏子孙凡几百人,其间得预美仕者盖无一二。惟圣心非不爱亲戚,以祖宗社稷之故,退 托不敢,是以天下协应,灾害屏息,皆此之故也。然臣窃见本朝势家,莫如韩氏之盛,子弟姻娅,布满中外,朝之要官,多其亲党者。昔韩维为门下侍郎,专欲进用 诸子及其姻家。陛下觉其专恣,即加斥逐。其后宰相范纯仁秉政,亦专附益韩氏,由此阿私之声达于圣听。今纯仁罢去未几,而傅尧俞任中书侍郎;尧俞与韩缜通 昏,而素与纯仁亲厚,遂擢其弟纯礼自外任权刑部侍郎;曾未数月,复擢补给事中。纯礼门荫得官,初无学术,因缘侥幸,致身侍从,与尧俞阴为表里,惟务成就诸 韩。近日韩宗道自权户部侍郎迁试刑部,于法经年乃得待制;宗道之迁曾未三月,适遇青州阙守,特迁待制,出守青州。人言沸腾,徐乃依旧。其他韩氏亲戚,度越 众人与优便差遣者,盖未易一二数也。是以外议纷然。谢景温、杜纯、杜,皆韩氏姻家,尧俞、纯礼,窃相拟议,欲相继进此三人。臣忝执法,陛下耳目所寄,只 可先事献言;若候其事已成,徐加议论,则无及矣。臣今谨开陈三人所为,具在贴黄。伏乞陛下记录臣言,徐察尧俞等所用。若果如臣言,欲乞只作圣意却之,实为 稳便。臣受恩深厚,不敢自外,冒死以闻。贴黄:谢景温在熙宁初,谄事王安石,任御史知杂,为安石排击正人,为清议所鄙。及元初,韩维执政,擢知开封府。 维旧知开封分两厢治事,景温意欲谄维,复乞分四厢,无益有害,近已为朝廷所废。景温先知瀛州,信事一女巫,及为京尹,与之往来,事之益谨。至以其子弟为府 中小史,出入用事,一府侧目。党庇私匿,政事殆废。为言者所劾,即时被黜。及范纯仁用事,又百计欲引景温为刑部尚书,亦为言者所劾而止。贴黄:杜纯、杜 二人皆无出身,粗俗之人耳。方韩维用事,欲改先朝断案旧例,并从深坐。刑部、大理法官及一时议者皆以为不可,惟纯与素谄事维,尽力赞之。维善其附己,故 纯以荫补得为侍御史,朝廷察其奸妄,寻即罢去。旧法,曾任侍御史非责降者,每遇大礼许荫补,内中散大夫以上依见任人,朝议大夫依本官。及详定《元 敕》,为纯曾任侍御史而官止朝奉郎,即改旧法,于“朝议大夫”下添“以下”二字,意欲使纯由此得奏荐子弟。去年明堂,纯即坐新条乞奏其子。是时臣权吏部尚 书,亲见其奸,即申尚书省改正旧法。按纯、皆法官进用,不为不知条贯,至于添改敕文,以济其私,其为欺罔,未见其比。〈同上,卷四五三〉

【论高士敦向宗良札子〈元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臣近奏论朝廷先除高士敦知邢州,向宗良继有陈乞,朝廷为罢士敦而以邢州授之。二人皆外戚之家,而夺一与一,于体不顺,乞赐追寝。经今多日,不见施行。 臣非不知宗良地势亲近,屡以为言,非臣私便。然臣闻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姑息。今宗良托身戚里,不患不富贵,不患无差遣,所患者不知礼义廉耻,直情恣 行,日蹈尤悔而不知耳。今若许令争取士敦已授之命,不复辞免,习此骄犷,恬不知畏,则恐宗良满盈速咎,其亡无日。朝廷虽欲庇之而不可得。臣为执法而不能禁 以渐,岂爱人以德之谓乎!今太皇太后虽欲深抑本宗,其于处己则为盛德,然以此御下,似非爱人以德之义也。今外人皆言隆之于崇庆,尽孝尽敬,朝夕无违,宗 良所请盖不知耳,若其知之,必将不许。臣是以冒昧献言,上欲以全两宫慈孝之盛,下欲以成向氏廉退之美。伏乞检会前奏,早赐施行。昔虞、芮争田,质之于周, 入境而遂以其所争为闲田而去。今若邢州之命两皆不与,其于国体极为稳便。盖风宪之官,事有得失,不择亲疏,知而不言,则为失职;言之不避,实召仇怨。均之 二者,宁臣自负,不敢负国。惟陛下察之,幸甚。〈同上,卷四五三〉

【论范纯礼事中书省不应独进熟状札子〈元六年正月。〉】

访闻给事中范纯礼,近日两次奏乞外补。第一次章既下,中书省吏房独进熟状,不允;第二次方与三省同共进呈。窃缘旧例,从官出入,尽系三省商量,然后进 呈取旨行下。今中书独专其事,中外莫不惊怪。虽第二次却与三省共议,盖知其已甚,故不敢再作。臣忝执法,若喑默不言,恐今后朝廷纪纲日渐废坏。伏见门下、 中书省如此等事,合与不合三省同共进呈?如合系三省进呈,因何本省独进熟状取旨?仍乞依理施行。〈同上,卷四五四〉

【劾朱光庭札子〈元六年正月。〉】

窃见新除给事中朱光庭,智昏才短,心很胆薄,不学无术,妒贤害能。本事程颐,听颐驱使,方为谏官,颐之所恶,光庭明为击之。颐既以狂妄得罪,光庭本合 随罢,而因缘侥幸,会河朔灾伤,遣之按视。时本路监司、州县并以依条发廪拯给,不至饥殍。光庭既至,复令呼召上等人户,强以积粟与之,多者至十数石,所费 凡数十万。沿边储蓄为之一空,经今积年,犹有匮乏之患。寻为御史所劾,朝廷曲加庇覆,竟免于戾。继蒙擢用,常在言职,每月章疏,文理猥谬,士人无不掩口。 光庭亦自知人品凡下,专务仇疾胜己,如杨畏以母老,屡乞闲官,至今侍养不阙,而光庭诬其贪冒官宠,遂致母亡。秦观以文学知名,朝廷擢为太常博士,而光庭加 以暗昧之过,欲遂废弃。朝廷知其诬罔,奖用二人有加于旧,而光庭事任如故,深以为怪。昨者台谏论邓温伯事,言既不从,刘安世、贾易之徒,皆章疏络绎继上, 而光庭畏缩惴栗,殆不能言。及朝廷例皆迁补,诸人皆投劾引去,而光庭晏然就职,略无愧耻,据其人物鄙下,实污流品。况给事中专掌封驳,国论所寄,今朝廷以 私光庭,上则污辱国体,下则伤害善类。伏乞追寝成命,别付闲局,以厌公议。〈同上,卷四五四〉

【论中书舍人丰稷不宜掌诰札子〈元六年正月。〉】

臣闻古之明主为官择人,未尝为人择官,是以众长并举而百职皆理。臣观近日朝廷所用,或异于此。施于闲局,犹或非宜,况中书舍人者,号令之所自出,前后 所任,必取学问通博,词章雅正,播之四方而不怍,传之后世而无疑。今丰稷之在此选,臣不识朝廷何以取之?稷顷撰范纯仁太原之词,列四“无乃”〈无乃智名, 无乃勇功,无乃弗众,无乃废备。〉为赵Ι延安之告,不识声律〈朕之颇、牧,虽未在于禁中;汝之功名,尚无愧于前人。〉李宪之叙延福,有“宜叨旧物”之 言;湖北之赏战功,有“盖不得已”之语。〈第尔旁劳,颂兹宠命;盖不得已,其懋承之。〉至于其他乖剌,难以具陈。如上所指,皆足以取笑多士,激怒劳臣。今 朝廷虽乏人,奈何以稷当此任哉!盖稷之为人,本挟奸佞。昔在小官,则以澹靖欺世;及列近侍,无日不走公相之门。顷为许将所援,擢之不次,及将以议论反复、 心怀倾险得罪,朝廷不欲明示贬降,量加官职,以稷怀其私恩,不顾公议,曲加粉饰。其尤甚者,至谓将养心以诚,嘉猷屡告。若信如此言,则是陛下误逐正人,稷 虽封还词头可也。既知公议难夺,而加以溢美之词,渎乱朝廷黜陟之经,动摇中外观听之实,才既鄙下,心复怀奸,久权外制,实恐害政。伏乞特降授闲慢差遗,庶 允公论。〈同上,卷四五四〉

【辨赵君锡等弹奏苏轼札子〈元六年八月四日。〉】

昨见赵君锡章,言臣兄轼交通言语事。晚闻臣兄云:“实有此,然非有所干求。”已居家待罪。臣兄所以知朝廷文字,实缘臣退朝多与兄因语次遂及朝政。臣非久,亦当引咎请外。〈同上,卷四六三〉

【辨兄轼竹西寺题诗札子〈元六年八月七日。〉】

伏见赵君锡状言与贾易各论臣兄轼作诗事。臣问兄轼,云:“实有此诗。”然自有因依。乙丑年三月六日在南京闻裕陵遗制,成服后蒙恩许居常州。既南去,至 扬州。五月一日在竹西寺门外道傍,见十数父老说话,内一人合掌加额曰:“闻道好个少年官家。”臣兄见有此言,中心实喜,又无可语者,遂作二韵诗记之于寺 壁,如此而已。今君锡等加诬,以为大恶。兼月日相远,其遗制岂是山寺归来所闻之语?伏望圣慈体察。今日进呈君锡等文字,臣不敢与。〈同上,卷四六三〉

【因董敦逸章疏乞早赐施行札子〈元八年三月十日。〉】

臣近以御史董敦逸言川人太盛,差知梓州冯如晦不当,指为臣过,遂具札子及面陈本末。寻蒙德音宣谕,深察敦逸之妄,而以臣言为信。臣德望浅薄,言者轻相 诬罔,若非圣明在上,心知邪正所在,则孤危之踪,难以自安。窃详敦逸所言,谓冯如晦事乃其前状所言之一,则其余事不可不辨,遂乞一一付外施行。复蒙再三宣 谕,以谓其它别无实事。伏惟圣恩深厚,知臣愚拙,曲加庇护,仰涵恩造,死生不忘。然臣忝备执政,知人言臣过恶而默然不辨,实难安职。陛下爱臣虽深,而不令 臣得知敦逸所言,臣窃有所未喻也。若敦逸所言果中臣病,何惜使臣引去,以谢朝廷;若敦逸所言非实,亦使臣略加别白,然后出入左右,粗免愧耻。如不蒙开允, 非所以为爱臣也。所有董敦逸言臣章疏,伏乞早赐付三省施行。〈同上,卷四八二〉

【辨董敦逸所言札子〈元八年四月。〉】

臣伏见监察御史董敦逸上言“近为川人太盛”及“差遣不公”等,因言冯如晦缘翟庠推勘公事,枉陷徒配杖刑人数不少,系圣旨下御史台取勘,更不候事了便除 如晦馆职,知梓州。今来前项指挥,乃臣所言之事,欲乞朝廷引臣前状,照会施行。详敦逸所言“川人太盛”,“差遣不公”,指以为言臣以不才过蒙擢任,敦逸若 言臣名位过分,无补朝廷,即是公议;今乃言“川人太盛”,显是中伤。朝廷用人自有资格,岂可为臣一人忝预执政,遂使川峡四路士人皆裁抑,令不得依本资差 遣?敦逸又言冯如晦差除乃臣言一事,以显敦逸言臣非一,并未蒙降出。欲乞早赐行下,令三省覆实其事。若臣稍涉私邪,乞正国法;若所言无实,亦乞辨明,免臣 被暧昧之谗言。臣窃见近日宰相已下,皆为陛下恭己责成,进退臣下,少有特出圣断,悉付之众议,动循典法。以此每有差除,皆须众人佥议方敢进拟,稍有异同, 即不敢除。惟是近日贾易、晁端彦差遣,及吕嘉问奏荐恩泽,众议不允,遂有忿争,因此宣传,致被弹劾。〈贾易去年十月十二日除京西运副,今年二月十八日与苏 州范锷两易,二十七日改徐州。晁端彦去年九月六日知苏州,五年五月八日自左司为发运,近日差遣未见。吕嘉间去年十一月知襄州,未见奏荐事迹。〉除此之外, 谁敢主张亲旧过有擢用?况冯如晦系东川人,臣系西川,乡里隔远,全非交旧。昨来差除,盖众人谓其昔任御史推直日,能不徇蔡确等意倾陷士人,为确所怒,因此 流落,故有此命。臣非不知翟庠公事未了,合少迟留。只为翟庠公事,元系臣亲舅之子程之邵按发,如晦以为深仇,臣以此须至稍存形迹,恐涉党助之邵裁抑如晦, 故不敢异议。方以周防畏避为愧,不知敦逸反谓臣曲庇如晦,事属诬罔。臣备位要近,诚不欲与屑计较是非,但恐谗口浸渍,渐不可长,伏望圣慈早赐施行。〈同 上,卷四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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