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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是威尼斯灯笼。 沉静。 法国使馆里似乎没有人。 会客厅里什么都不见,只有灯光从门里射出来,也照亮了花园。 这种空场持续了几秒钟。 随后,一个仆人不声不响地走过。他手里托着一盘香槟酒杯,穿过这个地方,然后向右边走去。 仍然悄无声息,仍然寂静无人。 等待。 随后,突然便有了声音。 会客厅里开始有了剧烈的声响。夜晚像用机器脱毛一样只一瞬间就变了样。也一下子,从打开的门里传出来这种声音。 一位女子唱着《快乐的寡妇》,有一架钢琴、两把小提琴为她伴奏。 在乐曲后面: 许多谈话声混合在一起。 酒杯碰撞声、刀盘叮当声等不绝于耳。 听不到舞蹈者们的舞步声。 场面上没有谈话的人,也看不见他们。因为那些表演者并不说话。 在上述规定情景中只有一个例外,即副领事的哭泣声,我们会看到并且会听到。 既然这里将出现观众看不见人的谈话声,那么客厅里的嘈杂声将要压低。 而且有几次这种嘈杂声还必须突然完全停止。因为那时候要突出某些人的谈话内容,比如,年轻的使馆随员和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之间的谈话,或者法国驻拉合尔的副领事同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之间的谈话等。还可以设想一些人,由于好奇,他们不参加谈话,却看着别人谈话。因此,客厅里这种嘈杂声的存留,切不可任意而为。 所有的谈话(不管需突出的还是不需突出的),不管它们是不是需要客厅暂为之寂静与否,都将以观众是否能听见为准,而不是以客厅里的客人能否听见为准: 如果必要,喧哗声尽管很轻,也要同这些谈话同时录制下来。这些谈话如果需要渐渐淡化,并同另外的一些内容不同的谈话混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明确表现出来,这些需要突出的谈话内容完全没有被在场的客人听到,或者表明他们不能听清楚。同样,某些谈话被客人听到了,这些谈话可以保留,但一定要表现出某种方式的不协调。正是这些轻微的不协调,可以最好地证明,只有观众,才是那需要突出的谈话的听众。 客厅里的嘈杂声应该来自舞台和客厅的右翼,这样可以表明接待的客人是在客厅里。 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即她在萨塔拉舞会上穿的那件)。 男人穿黑色无尾常利服,只有法国驻拉合尔副领事例外,他穿一件白色无尾常礼服。 招待会上的其他女宾穿各式花色长裙。 招待会在进行其间,其地点不一,有时在花园里,有时是在我们上面所介绍的地方,特别是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的客厅里,那是个重要地方。 画面或场景,从音响效果看,应该是一个有回声的屋子,声音通过这个空间传到观众的耳中,其效果应该同他们自己在“默读”剧本时自己的声音相同。 背景的布置应该显示出非比寻常的气氛,应该是一切自然造化所达不到的地步,因为这是招待会。 台词在一般情况下,应该十分规范。它应该不是完全自然化。 任何一个小毛病都应该反复纠正,反复练习。要使它同所有的台词一致起来。 我们应该有读一本小说的感觉,却又不是阅谈,因为它已经被上演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默读的声音”。 应该记住,舞台表演是很严格的,任何多余的话都不能说。 一个女子正在唱《美好的时刻》,唱毕,乐队又演奏了一遍。 一对舞伴跳着华尔兹,穿过花园的一角败之地 一群女士在谈话(相当近): ——在季风到来之前,这是最后一次招待 会了。 ——什么?季风还没开始吗? ——刚刚开始,到它势头最大的时候还得 等十五天。从来见不到太阳。有六个月都是那 样……你们瞧吧……简直无法睡觉…都盼着 暴风雨呢①…… 一个印度仆人走来,他向客厅走去。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满放着装满香槟的酒杯。 两对跳着华尔兹的人出现,他们跳得很慢,随后便走出镜头。 一群女士在谈话(较远): ——她邀请了法国驻拉合尔的副领事…… ——不错,直到招待会前最后一分钟,她 才给他送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来吧。”是 大使让这样做的。 一个年轻人走来,他停住了,向周围看了看。很明显,他不认识大使馆的这个地方。只见他面容疲惫,一副想从客厅逃出去的样子。他又向很冷落的网球场望去。 当他左右顾盼时,一对舞伴舞到花园的一角,随即离开镜头。 一些人在议论(议论这个年轻人): ——这人是谁? ——是新来的随员……来了才一个月…… 还不习惯。 ——他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停顿片刻。 ——他还会来的,会被邀请出席的,他即 将到岛上去,为她,为他的妻子。 停顿片刻。 ——什么说他要去岛上呢? 停顿片刻。 ——他眼神显得很忧郁……她不喜欢那些 习惯于…… ——有那种人吗? ——有时有…… ——印度的小圈子,是个秘密…是吧? ——不错。 年轻的随员继续东张西望。然后又向舞会看去,用眼睛打量着大厅,随之又扭过头来。 《美好的时刻》演奏完毕。 一段时间内没有音乐。 只有大厅里有声音。没有笑声,有一种普遍的沉闷感。 在花园里,有一群女士走过,她们带着好奇的目光张望着这位法国大使夫人的客厅。她们手持很大的白色折扇,轻轻地扇着。 她们走了。 一个男人在讲话(大使): 请告诉我,我夫人曾打算对各位讲的……我们非常欢迎各位到岛上去一次……各位会看到,那里的人有时候对新去的人更加欢迎……正常社会的各种常理,在那儿并没有改变……我们无须挑选……(语气中带着笑意)各位想去吗?我们在那儿的驻地面向大海,是一个古代建筑,一定要见识见识。这些岛屿对身心健康很有益处,特别是戴尔塔的那个大岛,最大的岛,尤其如此。 沉默。 男人讲话: H曾经写过,大使写过……您知道 吗?我读过一小本诗集…… ——有人对我说过……就是这本诗集,叫他泄了气,… 沉默。 一支探戈舞曲,取代了《美好的时刻》。 法国驻拉合尔副领事走进花园,他身穿白色无尾常礼服。独自一人。好像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两组对话(一组和二组),都是男女之间的对话: 一组 ——她不应该让他来,使我们大家都很尴尬…… 停顿片刻。 ——他到底干了什么事?我们一点风声都 没听到过…… ——再糟糕不过了…… 沉默。 二组一一这个女人在使诡计,没有人对她忙忙碌碌地干些什么知道得很清楚…干什么呢?她自然要干什么事吧…… 一一地应该读点书…除了午睡和散步之外。其他时间她还干什么…… —包包的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都是从威尼斯寄来的……她还照看她的几个女儿…在干季,她们打网球,还在前边走走,她们三个在一起,身穿白衣裙,大家常见到她们的…… 停顿片刻。 一这就会使人产生怀疑,到底她在干什么,正是这些,显得很奇怪…… 沉默 一组(接前) ——他杀人了? ——在那天晚上,他朝 萨里玛花园开枪……您知道 吗……在他拉合尔住地的窗 户劳找到了许多子弹…… ——他在向自己开枪…… (轻笑) 没有回答。 ——那些麻风病人,很难把他 们同一般人区别开…… —您看,您知道这件事,不 然为什么提麻风病人…… 沉默。 二组(接前) ——也骑自行车,早晨起得很早,在花园里骑。当然,不是在刮季风的时候…… 一组(接前) —官方有什么说法? —神经已经崩溃了…… 经常这样。 停顿片刻。 —这太古怪,这个人叫 你非想到是他不可…… 米歇尔·理查逊走了进来。他没穿礼服。走到椅子旁坐下,拿出一支香烟来抽。他并没向花园望。 两位女客人走到右边来,停住了,并且看见了米歇尔·理查逊,很奇怪地瞧着他,但他却不看她们。 一个仆人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一盘装着香槟的酒杯,送到米歇尔·理查逊面前一杯。便走到别处。 远处传来的似乎是探戈舞曲。 米歇尔·理查逊站了起来,向客厅走了几步,站在远处望里面,他又转过身来,原来他看见副领事正在花园里。 女宾的谈话(低): ——瞧…味歇尔·理查逊…… 停顿片刻。 ——啊,对……他为什么不到厅里去 一一地从不进去,只是在快到午夜, 舞会结束时,那时候只剩下几个熟悉朋友时…… 停顿片刻。 ——这叫什么故事……又是什么爱情… 有人说,为了追她,他什么都不顾了 ——了。他那时是她的未婚 夫,却只当了一夜的未婚夫…… 沉默。 米歇尔·理查逊开始向副领事那边走——向花园的门那边走。 副领事扭过头去。 米歇尔·理查逊就停住了。 两位女宾用眼睛瞧着他们。 女人讲话(低,恐惧): ——您看,在花园里…… ——啊……是他吗? ——是他。 ——真瘦呀……看那张脸……像安到 脖子上的……那么苍白…… 沉默。 米歇尔·理查逊又转过头来看客厅。 用眼睛看着女士们走了。 女人讲话(接前): ——他们认识吗? ——看得出来,不认识…… 沉默。 副领事望着客厅。米歇尔·理查逊又开始望着他,由于副领事很专心地瞧着客厅;所以没注意他。 男人讲话: 昨天晚上,他在阳台上开枪。 ——对,还一边大喊,半裸着身体。 ——喊些什么? ——不成句子的话,还笑个不止。 停顿片刻。 ——在拉合尔难道就没有一个女人, 对这事了解得清楚点儿,能给大家谈谈 ——一个没有,从来也没谈过。 ——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官邱,他在拉合尔的官邱, 就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一这太可怕了……这样与世隔绝 “可怕·” 沉默。 米歇尔·理查逊回过头向客厅望去,想看看副领事那么专心地看什么。 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 ——你们听到过吗?大使对那位年轻 的随员说:“大家都躲着他,这我知道……他叫人害怕……但是如果您能去和他 谈谈我将不胜感激。” …一关于他的出身,大家能知道什么?关于他的童年又知道些什么? ——他父亲是纳伊的一个小银行家, 他母亲可能同他父亲离异了。由于他品行 不好,被学校开除过许多次。但中学以后 学习却特别出色……就是这些…… ——总之,我们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停顿片刻。 ——难道我们当中就没有一个……该 怎么说呢?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像他那样…… (停顿片刻)可以……我可以向他提 问题……就是这些…… 没有回答。 沉默。 一对舞伴来到花园门口看见了副领事,便放弃了带头进入花园的打算。米歇尔·理查逊瞧着他们,只见他们犹豫了一会便转身走了,又回到客厅里去。 副领事向客厅里望着,并且笑起来。 一些女士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走进花园。她们不看副领事,却站住了,并且回头向客厅望去:那边有什么事吸引住她们的注意。 女士们讲话: ——她在和谁跳舞? ——和大使。 ——您知道,他把她从法国驻印度支 那一个偏僻机构的高级官员那儿搞来的… 俄记不清是哪个国家了……可能是老挝…… —沙湾拿吉…… —对,不错,是那儿 —您不记得了?“缓缓航行的带窗 帘的小艇,在涓公河上缓缓地溯流而上, 驶向沙湾拿吉……宽阔的河流在原始森林中流过,满眼是寂静的稻田……入夜,一群群蚊子爬在蚊帐上……” ——您记忆力可真好……(轻笑) 沉默。 ——他们在亚洲转了整整十七年。 沉默。他们俩一起向客厅望去(大使和同他一齐跳舞的妻子),副领事在窃笑。 男人讲话: ——他向谁提到过拉合尔没有? ——从未提过。 ——讲过别的事吗? ——我想没讲过……有人在法国常给 他写信。那是他的一位年老的姨妈……所有的信都被截住了……好像是……他曾对欧洲乐部主任讲过,他曾经在一个禁闭所里呆过,在十五岁那年……在北方…… ——对他讲的?对那个酒鬼讲的? ——就是说,那个人在睡觉,是他自 言自语……(轻笑) ——就是说,对谁也没讲过。 ——一点儿木错……(轻笑) ——那么,在印度这个使他发狂的地方,他感觉如何?在这之前,他不知道吗?就是他得不见到一些可怕的事……因为总可以打听得到的回… 女人讲话 ——他有时看起来挺高兴。瞧……他突然就显得高兴得发狂…… 停顿片刻。 ——那可能是看到她跳舞的时候…… ——您的想法可真够意思…… ——我刚刚才发现的嘛…… 沉默。 ——谁提起过孟买? ——就是他,曾对俱乐部主任提过, 他自己以为坐在阿曼海边上的一条大长椅上被人照下了照片……(轻笑) ——好像以后就没再提过。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