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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他站起身,准备离去。行前欲言又止,最后嘟哝道:“你知道,君士坦丁堡那套房子,我想还是由我来租下。我希望这样,再也不能由你来支付房租了。”

克洛蒂尔德深情地吻了吻他的双手:

“随你的便。只要将房子保留住,使我们能在那儿见面,就行。”

杜·洛瓦于是一径走了出来,心中备感欢欣。

走到一家照相馆前,他见橱窗里放着一帧女人的照片,高高的个儿,大大的眼睛,很像瓦尔特夫人,心中不由地嘀咕起来:

“不管怎样,她也还有几分姿色。我怎么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呢?现在我倒真想看看,她星期四会怎样待我?”

他一边走,一边搓了搓手,心里乐不可支,为自己在各方面取得的成功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一个干练的男子在获得成功之余,常会在内心深处产生这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因为一方面,虚荣心得到了抚慰;另一方面,女性的柔情所引起的渴求,也在感官上得到了满足。

到了星期四那天,他向玛德莱娜问道:

“里瓦尔搞的剑术表演,你不去看看吗?”

“啊,我才不去呢。我对此不感兴趣,我要去众议院。”

杜·洛瓦于是去接瓦尔特夫人。他叫了一辆敞篷车,因为天气特别好。

见到瓦尔特夫人,他不觉一惊:她是多么地漂亮、年轻!她穿了件浅色衣裙,前胸上方袒露。在一条金黄色的花边下,两只沉甸甸的乳房,起伏不停。杜·洛瓦 觉得她今天真是娇艳绝顶,令人魂酥骨软。她举止沉着,落落大方,一副做母亲的安然神色,而常常不被风流子弟所留意。她的言谈虽然都是围着一些人所共知、平 淡无奇的琐事,但思绪乖巧,井井有条,没有任何过激言词。

女儿苏姗通身粉红色装饰,色彩鲜艳,光彩照人,恰似瓦特①的一幅新作。她姐姐罗莎则像是一个陪伴这位漂亮千金的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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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瓦特(一六八四—一七二一),法国十八世纪著名画家。

里瓦尔寓所的门前已停着一长排整整齐齐的马车。杜·洛瓦让瓦尔特夫人挽起他的手臂,一起走了进去。

此次剑术表演是为赈济巴黎第六区的孤儿,而由参众两院一些议员的内眷发起的。这些议员都同《法兰西生活报》有着一定的关系。

瓦尔特夫人虽然同意偕女儿前来,但拒绝承担募捐主持人。教会组织的慈善活动,她一般都会挂个名。这倒不是因为她是多么地虔诚,而是她觉得,自己既然嫁了个犹太人,一言一行应继续保持教徒的样子。然而里瓦尔组织的这次表演,却有点共和思想的味道,很像是矛头直指教会。

三个星期来,倾向不同的各家大报,都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

我们杰出的同事雅克·里瓦尔最近提出一个新奇而

又慷慨的想法:为接济巴黎第六区的孤儿而在与其单身住房相连的漂亮练习厅里,组织一场大型剑术表演。

请柬由拉洛瓦涅、勒蒙泰尔、里索兰等参议员的夫人和拉罗舍—马蒂厄、佩塞罗尔、菲尔曼等著名众议员的夫人,负责寄发。表演间歇将直接募捐,募捐所得将立即交给第六区区长或其代表。

这大肆渲扬的文字,是头脑灵活的雅克·里瓦尔为显示其才能而想出来的。

他此刻正站在其寓所的门前迎接各方来客。门里备有冷饮和茶点,其开支由募捐所得扣除。

他彬彬有礼地向客人指了指通往地下室(已改作表演厅和练习场)的小楼梯,说道:

“夫人们,请往下走。剑术表演在地下室进行。”

随后,见其经理的妻子业已到来,他抢步迎了上去,接着握了握杜·洛瓦的手,一边说道:

“你好,漂亮朋友。”

“谁告诉你……”杜·洛瓦惊讶地看着对方。

“我们身旁的瓦尔特夫人,”里瓦尔打断他的话。“觉得这样叫你非常贴切。”

“是的,”瓦尔特夫人满脸通红,急忙说道,“我承认,如果我同您更熟一点,我也会像小洛琳娜那样,叫您漂亮朋友的。

这个称呼对您很合适。”

“夫人,”杜·洛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这样叫吧。”

“不,”瓦尔特夫人垂下了眼帘,“我们的关系还不够亲近。”

“您总不致于认为,”杜·洛瓦喃喃地说,“我们之间会始终像现在这样。”

“那就再看吧,”她说。

走到狭窄的楼梯口,杜·洛瓦将身子闪过一边,让瓦尔特夫人先下去。这里点着一盏煤气灯。从明亮的阳光下来到这灯光昏暗的地方,气氛突然显得有点阴森森 的。螺旋型楼梯下方,很快送来一股地下室的气味,又闷又潮。四周墙壁为举行这次剑术表演,虽已擦拭过,但依然霉味很重。除此之外,空气中还伴有宗教仪式上 常可闻到的安息香香味,以及女士们身上散发出的各种各样的香脂味,如马鞭草香、鸢尾根香和紫罗兰香。

举目所见,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嘈杂的说话声,震耳欲聋。

整个地下室,点的是煤气彩灯和纸糊灯笼。沿着硝迹斑斑的石头墙壁,堆放着一层厚厚的枝叶。上述灯具就藏在这一簇簇树叶后面,因此人们所看到的,只是一些树枝。

天花板上点缀着蕨薇,地上则铺的是树叶和鲜花。

这番布置显然别具匠心,情趣盎然。大厅深处搭了个比赛台。比赛台两侧,各有一排座椅,是裁判的席位。

大厅左右两边,各放了十排长凳,可供二百来人就座。但实际上,被邀请的来宾却达四百人之多。

比赛台前,面向观众已站了一些穿着击剑服的年轻人。他们个个身材瘦削,臂长腿长,嘴角蓄着短髭,胸膛高高挺起。其中有的为剑术师,有的为业余选手,但 皆属当今剑坛名流。他们身边围了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士。这些男士,有的风华正茂,有的两鬓霜染,正在同这些身穿击剑服的青年说着什么,看来关系十分密切。他 们站在那里,显然希望能引起注意,被人认出。因为他们虽然穿着便服,但不是剑坛宗师便是击剑行家。

女士们几乎已坐满全部长凳。衣裙窸窣声和她们的说话声,不绝于耳。他们像在剧场看戏一样,纷纷用起了扇子,因为这铺满树叶的地下室,现在已热得像蒸笼一样。有个人甚至借机恶作剧,不时高喊:“我们要杏仁露、柠檬水和啤酒!”

瓦尔特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这时走到第一排给她们保留的座位前坐了下来。杜·洛瓦见她们已经安顿好,也就打算走了,说道:

“恕我不能奉陪了,因为这长凳,我们男人是不能坐的。”

瓦尔特夫人犹豫片刻,说道:

“不过我仍希望您不要走开,我还等着您给我说说那些击剑手呢。对了,您若站在这凳子边上,是不会妨碍任何人的。”

她睁着大眼,温柔地看着他,接着又说道:

“怎么样?漂亮朋友……先生……您就留在这儿吧。我们很需要您。”

“好吧,夫人,”杜·洛瓦答道,“我深感荣幸……一切遵命。”

大厅四周这时响起了一片赞叹声:

“这间地下室可真好,真有意思。”

这个拱型大厅,杜·洛瓦当然是忘不了的。那次决斗前夕,他曾独自一人在这儿呆了整整一上午。大厅尽头当时放着一个用白纸板做的模拟人像,其大大的眼睛,是那样怕人。

楼梯边忽然传来雅克·里瓦尔的声音:

“女士们,比赛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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