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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九(3)


赵王伦之篡也,进征北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及齐王冏举义,颖发兵应冏,以鄴令卢志为左长史,顿丘太守郑琰为右长史,黄门郎程牧为左司马,阳平太守和演 为右司马。使兗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为前锋。羽檄所及,莫不响应。至朝歌,众二十余万。赵骧至黄桥,为伦将士猗、许超所败,死者八 千余人,士众震骇。颖欲退保朝歌,用卢志、王彦策,又使赵骧率众八万,与王彦俱进。伦复遣孙会、刘琨等率三万人,与猗、超合兵距骧等,精甲耀日,铁骑前 驱。猗既战胜,有轻骧之心。未及温十余里,复大战,猗等奔溃。颖遂过河,乘胜长驱。左将军王舆杀孙秀,幽赵王伦,迎天子反正。及颖入京都,诛伦。使赵骧、 石超等助齐王冏攻张泓于阳翟,泓等遂降。冏始率众入洛,自以首建大谋,遂擅威权。颖营于太学,及入朝,天子亲劳焉。颖拜谢曰:”此大司马臣冏之勋,臣无豫 焉。“见讫,即辞出,不复还营,便谒太庙,出自东阳城门,遂归鄴。遣信与冏别,冏大惊,驰出送颖,至七里涧及之。颖住车言别,流涕,不及时事,惟以太妃疾 苦形于颜色,百姓观者莫不倾心。

至鄴,诏遣兼太尉王粹加九锡殊礼,进位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加黄钺、录尚书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颖拜受徽号,让殊礼九锡,表论兴义功臣卢 志、和演、董洪、王彦、赵骧等五人,皆封开国公侯。又表称:”大司马前在阳翟,与强贼相持既久,百姓创痍,饥饿冻馁,宜急振救。乞差发郡县车,一时运河北 邸阁米十五万斛,以振阳翟饥人。“卢志言于颖曰:”黄桥战亡者有八千余人,既经夏暑,露骨中野,可为伤恻。昔周王葬枯骨,故《诗》云'行有死人,尚或墐之 '。况此等致死王事乎!“颖乃造棺八千余枚,以成都国秩为衣服,敛祭,葬于黄桥北,树枳篱为之茔域。又立都祭堂,刊石立碑,纪其赴义之功,使亡者之家四时 祭祀有所。仍表其门闾,加常战亡二等。又命河内温县埋藏赵伦战死士卒万四千余人。颖形美而神昏,不知书,然器性敦厚,委事于志,故得成其美焉。

及齐王冏骄侈无礼,于是众望归之。诏遣侍中冯荪、中书令卞粹喻颖入辅政,并使受九锡。颖犹让不拜。寻加太子太保。颖嬖人孟玖不欲还洛,又程太妃爱恋鄴都, 以此议久不决。留义募将士既久,咸怨旷思归,或有辄去者,乃题鄴城门云:”大事解散蚕欲遽。请且归,赴时务。昔以义来,今以义去。若复有急更相语。“颖知 不可留,因遣之,百姓乃安。及冏败,颖悬执朝政,事无巨细,皆就鄴谘之。后张昌扰乱荆土,颖拜表南征,所在响赴。既恃功骄奢,百度弛废,甚于冏时。

颖方恣其欲,而惮长沙王乂在内,遂与河间王颙表请诛后父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等,檄乂使就第。乃与颙将张方伐京都,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锋都督、前将军、假 节。颖次朝歌,每夜矛戟有光若火,其垒井中皆有龙象。进军屯河南,阻清水为垒,造浮桥以通河北,以大木函盛石,沈之以系桥,名曰石鳖。陆机战败,死者甚 众,机又为孟玖所谮,颖收机斩之,夷其三族,语在《机传》。于是进攻京城。时常山人王舆合众万余,欲袭颖,会乂被执,其党斩舆降。颖既入京师,复旋镇于 鄴,增封二十郡,拜丞相。河间王颙表颖宜为储副,遂废太子覃,立颖为皇太弟,丞相如故,制度一依魏武故事,乘舆服御皆迁于鄴。表罢宿卫兵属相府,更以王官 宿卫。僭侈日甚,有无君之心,委任孟玖等,大失众望。

永兴初,左卫将军陈,殿中中郎褾苞、成辅及长沙故将上官巳等,奉大驾讨颖,驰檄四方,赴者云集。军次安阳,众十余万,鄴中震惧。颖欲走,其掾步熊有道 术,曰:”勿动!南军必败。“颖会其众问计,东安王繇乃曰:”天子亲征,宜罢甲,缟素出迎请罪。“司马王混、参军崔旷劝颖距战,颖从之,乃遣奋武将军石超 率众五万,次于荡阴。二弟匡、规自鄴赴王师,云:”鄴中皆已离散。“由是不甚设备。超众奄至,王师败绩,矢及乘舆,侍中嵇绍死于帝侧,左右皆奔散,乃 弃天子于藁中。超遂奉帝幸鄴。颖改元建武,害东安王繇,署置百官,杀生自己,立郊于鄴南。

安北将军王浚、宁北将军东嬴公腾杀颖所置幽州刺史和演,颖征浚,浚屯冀州不进,与腾及乌丸、羯硃袭颖。候骑至鄴,颖遣幽州刺史王斌及石超、李毅等距浚,为 羯硃等所败。鄴中大震,百僚奔走,士卒分散。颖惧,将帐下数十骑,拥天子,与中书监虑志单车而走,五日至洛。羯硃追至朝歌,不及而还。河间王颙遣张方率甲 卒二万救颖,至洛,方乃挟帝,拥颖及豫章王并高光、虑志等归于长安。颙废颖归籓,以豫章王为皇太弟。

颖既废,河北思之。鄴中故将公师籓、汲桑等起兵以迎颖,众情翕然。颙复拜颖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镇鄴。颖至洛,而东海王越率众迎大驾, 所在锋起。颖以北方盛强,惧不可进,自洛阳奔关中。值大驾还洛,颖自华阴趋武关,出新野。帝诏镇南将军刘弘、南中郎将刘陶收捕颖,于是弃母妻,单车与二子 庐江王普、中都王廓渡河赴朝歌,收合故将士数百人,欲就公师籓。顿丘太守冯嵩执颖及普、廓送鄴,范阳王虓幽之,而无他意。属虓暴薨,虓长史刘舆见颖为鄴都 所服,虑为后患,秘不发丧,伪令人为台使,称诏夜赐颖死。颖谓守者田徽曰:”范阳王亡乎?“徽曰:”不知。“颖曰:”卿年几?'徽曰:”五十。“颖曰: ”知天命不?“徽曰:”不知。“颖曰:”我死之后,天下安乎不安乎?我自放逐,于今三年,身体手足不见洗沐,取数斗汤来!“其二子号泣,颖敕人将去。乃散 发东首卧,命徽缢之,时年二十八。二子亦死。鄴中哀之。

颖之败也,官属并奔散,惟卢志随从不怠,论者称之。其后汲桑害东赢公腾,称为颖报仇,遂出颖棺,载之于军中,每事启灵,以行军令。桑败,度棺于故井中。颖故臣收之,改葬于洛阳,怀帝加以县王礼。

颖死后数年,开封间有传颖子年十余岁,流离百姓家,东海王越遣人杀之。永嘉中,立东莱王蕤子遵为颖嗣,封华容县王。后没于贼,国除。

河间王颙,字文载,安平献王孚孙,太原烈王瑰之子也。初袭父爵,咸宁二年就国。三年,改封河间。少有清名,轻财爱士。与诸王俱来朝,武帝叹颙可以为诸国仪 表。元康初,为北中郎将,监鄴城。九年,代梁王肜为平西将军,镇关中。石函之制,非亲亲不得都督关中,颙于诸王为疏,特以贤举。

及赵王伦篡位,齐王冏谋讨之。前安西参军夏侯奭自称侍御史,在始平合众,得数千人,以应冏,遣信要颙。颙遣主簿房阳、河间国人张方讨擒奭,及其党十数人, 于长安市腰斩之。及冏檄至,颙执冏使,送之于伦。伦征兵于颙,颙遣方率关右健将赴之。方至华阴,颙闻二王兵盛,乃加长史李含龙骧将军,领督护席薳等追方军 回,以应二王。义兵至潼关,而伦、秀已诛,天子反正,含、方各率众还。及冏论功,虽怒颙初不同,而终能济义,进位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

后含为翊军校尉,与冏参军皇甫商、司马赵骧等有憾,遂奔颙,诡称受密诏伐冏,因说利害。颙纳之,便发兵,遣使邀成都王颖。以含为都督,率诸军屯阴盘,前锋 次于新安,去洛百二十里。檄长沙王乂讨冏。及冏败,颙以含为河南尹,使与冯荪、卞粹等潜图害乂。商知含前矫妄及与颙阴谋,具以告乂。乂乃诛含等。颙闻含 死,即起兵以讨商为名,使张方为都督,领精卒七万向洛。方攻商,商距战而溃,方遂进攻西明门。乂率中军左右卫击之,方众大败,死者五千余人。方初于駃水桥 西为营,于是筑垒数重,外引廪谷,以足军资。乂复从天子出攻方,战辄不利。及乂死,方还长安。诏以颙为太宰、大都督、雍州牧。颙废皇太子覃,立成都王颖为 太弟,改年,大赦。

左卫将军陈奉天子伐颖,颙又遣方率兵二万救鄴。天子已幸鄴。方屯兵洛阳。及王浚等伐颖,颖挟天子归洛阳。方将兵入殿中,逼帝幸其垒,掠府库,将焚宫庙 以绝众心。卢志谏,乃止。方又逼天子幸长安。颙及选置百官,改秦州为定州。及东海王越起兵徐州,西迎大驾,关中大惧,方谓颙曰:”方所领犹有十余万众,奉 送大驾还洛宫,使成都王反鄴,公自留镇关中,方北讨博陵。如此,天下可小安,无复举手者。“颙虑事大难济,不许。乃假刘乔节,进位镇东大将军,遣成都王颖 总统楼褒、王阐等诸军,据河桥以距越。王浚遣督护刘根,将三百骑至河上。阐出战,为根所杀。颖顿军张方故垒,范阳王虓遣鲜卑骑与平昌、博陵众袭河桥,楼褒 西走,追骑至新安,道路死者不可胜数。

初,越以张方劫迁车驾,天下怨愤,唱义与山东诸侯克期奉迎,先遣说颙,令送帝还都,与颙分陕而居。颙欲从之,而方不同。及东军大捷,成都等败,颙乃令方亲 信将郅辅夜斩方,送首以示东军。寻变计,更遣刁默守潼关,乃咎辅杀方,又斩辅。颙先遣将吕朗等据荥阳,范阳王虓司马刘琨以方首示朗,于是朗降。时东军既 盛,破刁默以入关,颙惧,又遣马瞻、郭传于霸水御之,瞻等战败散走。颙乘单马,逃于太白山。东军入长安,大驾旋,以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守关中。马瞻 等出诣柳,因共杀柳于城内。瞻等与始平太守梁迈合从,迎颙于南山。颙初不肯入府,长安令苏众、记室督硃永劝颙表称柳病卒,辄知方事。弘农太守裴暠、秦国内 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等起义讨颙,斩马瞻、梁迈等。东海王越遣督护麋晃率国兵伐颙。至郑,颙将牵秀距晃,晃斩秀,并其二子。义军据有关中,颙保城而已。

永嘉祖,诏书以颙为司徒,乃就征。南阳王模遣将梁臣于新安雍谷车上扼杀之,并其三子。诏以彭城元王植子融为颙嗣,改封乐成县王。薨,无子。建兴中,元帝又以彭城康王释子钦为融嗣。

东海孝献王越,字元超,高密王泰之次子也。少有令名,谦虚持布衣之操,为中外所宗。初以世子为骑都尉,与驸马都尉杨邈及琅邪王伷子繇俱侍讲东宫,拜散骑侍 郎,历左卫将军,加侍中。讨杨骏有功,封五千户侯。迁散骑常侍、辅国将军、尚书右仆射,领游击将军。复为侍中,加奉车都尉,给温信五十人,别封东海王,食 六县。永康初,为中书令,徙侍中,迁司空,领中书监。

成都王颖攻长沙王乂,乂固守洛阳,殿中诸将及三部司马疲于战守,密与左卫将军硃默夜收乂别省,逼越为主,启惠帝免乂官。事定,越称疾逊位。帝不许,加守尚 书令。太安初,帝北征鄴,以越为大都督。六军败,越奔下邳,徐州都督、东平王楙不纳,越径还东海。成都王颖以越兄弟宗室之美,下宽令招之,越不应命。帝西 幸,以越为太傅,与太宰颙夹辅朝政,让不受。东海中尉刘洽劝越发兵以备颖,越以洽为左司马,尚书曹馥为军司。既起兵,楙惧,乃以州与越。越以司空领徐州都 督,以楙领兗州刺史。越三弟并据方任征伐,辄选刺史守相,朝士多赴越。而河间王颙挟天子,发诏罢越等,皆令就国。越唱义奉迎大驾,还复旧都,率甲卒三万, 西次萧县。豫州刺史刘乔不受越命,遣子祐距之,越军败。范阳王虓遣督护田徽以突骑八百迎越,遇祐于谯,祐众溃,越进屯阳武。山东兵盛,关中大惧,颙斩送张 方首求和,寻变计距越。越率诸侯及鲜卑许扶历、驹次宿归等步骑迎惠帝反洛阳。诏越以太傅录尚书,以下邳、济阳二郡增封。

及怀帝即位,委政于越。吏部郎周穆,清河王覃舅,越之姑子也,与其妹夫诸葛玫共说越曰:”主上之为太弟,张方意也。清河王本太子,为群凶所废。先帝暴崩, 多疑东宫。公盍思伊、霍之举,以宁社稷乎?“言未卒,越曰:”此岂宜言邪!“遂叱左右斩之。以玫、穆世家,罪止其身,因此表除三族之法。帝始亲万机,留心 庶事,越不悦,求出籓,帝不许。越遂出镇许昌。

永嘉初,自许昌率苟晞及冀州刺史丁劭讨汲桑,破之。越还于许,长史潘滔说之曰:”兗州天下枢要,公宜自牧。“及转苟晞为青州刺史,由是与晞有隙。

寻诏越为丞相,领兗州牧,督兗、豫、司、冀、幽、并六州。越辞丞相不受,自许迁于鄄城。越恐清河王覃终为储副,矫诏收付金墉城,寻害之。

王弥入许,越遣左司马王斌率甲士五千人入卫京都。鄄城自坏,越恶之,移屯濮阳,又迁于荥阳。召田甄等六率,甄不受命,越遣监军刘望讨甄。初,东嬴公腾之镇 鄴也,携并州将田甄、甄弟兰、任祉、祁济、李恽、薄盛等部众万余人至鄴,遣就谷冀州,号为乞活。及腾败,甄等邀破汲桑于赤桥,越以甄为汲郡,兰为钜鹿大 守。甄求魏郡,越不许,甄怒,故召不至。望既渡河,甄退。李恽、薄盛斩田兰,率其众降,甄、祉、济弃军奔上党。

越自荥阳还洛阳,以太学为府。疑朝臣贰己,乃诬帝舅王延等为乱,遣王景率甲士三千人入宫收延等,付廷尉杀之。越解兗州牧,领司徒。越既与苟晞构怨,又以顷 兴事多由殿省,乃奏宿卫有侯爵者皆罢之。时殿中武官并封侯,由是出者略尽,皆泣涕而去。乃以东海国上军将军何伦为右卫将军,王景为左卫将军,领国兵数百人 宿卫。

越自诛王延等,大失众望,而多有猜嫌。散骑侍郎高韬有忧国之言,越诬以讪谤时政害之,而不自安。乃戎服入见,请讨石勒,且镇集兗、豫以援京师。帝曰:”今 逆虏侵逼郊畿,王室蠢蠢,莫有固心。朝廷社稷,倚赖于公,岂可远出以孤根本!“对曰:”臣今率众邀贼,势必灭之。贼灭则不逞消殄,已东诸州职贡流通。此所 以宣暢国威,籓屏之宜也。若端坐京辇以失机会,则衅弊日滋,所忧逾重。“遂行。留妃裴氏,世子、镇军将军毗,及龙骧将军李恽并何伦等守卫京都。表以行台随 军,率甲士四万东屯于项,王公卿士随从者甚众。诏加九锡。越乃羽檄四方曰:”皇纲失御,社稷多难,孤以弱才,备当大任。自顷胡寇内逼,偏裨失利,帝乡便为 戎州,冠带奄成殊域,朝廷上下,以为忧惧。皆由诸侯蹉跎,遂及此难。投袂忘履,讨之已晚。人情奉本,莫不义奋。当须合会之众,以俟战守之备。宗庙主上,相 赖匡救。檄至之日,便望风奋发,忠臣战士效诚之秋也。“所征皆不至。而苟晞又表讨越,语在《晞传》。越以豫州刺史冯嵩为左司马,自领豫州牧。

越专擅威权,图为霸业,朝贤素望,选为佐吏,名将劲卒,充于己府,不臣之迹,四海所知。而公私罄乏,所在寇乱,州郡携贰,上下崩离,祸结衅深,遂忧惧成 疾。永嘉五年,薨于项。秘不发丧。以襄阳王范为大将军,统其众。还葬东海。石勒追及于苦县宁平城,将军钱端出兵距勒,战死,军溃。勒命焚越柩曰:”此人乱 天下,吾为天下报之,故烧其骨以告天地。“于是数十万众,勒以骑围而射之,相践如山。王公士庶死者十余万。王弥弟璋焚其余众,并食之。天下归罪于越。帝发 诏贬越为县王。

何伦、李恽闻越之死,秘不发丧,奉妃裴氏及毗出自京邑,从者倾城,所经暴掠。至洧仓,又为勒所败,毗及宗室三十六王俱没于贼。李恽杀妻子奔广宗,何伦走下 邳。裴妃为人所略,卖于吴氏,太兴中,得渡江,欲招魂葬越。元帝诏有司详议,博士傅纯曰:”圣人制礼,以事缘情,设冢椁以藏形,而事之以凶;立庙祧以安 神,而奉之以吉。送形而往,迎精而还。此墓庙之大分,形神之异制也。至于室庙寝庙祊祭非一处,所以广求神之道,而独不祭于墓,明非神之所处也。今乱形神之 别,错庙墓之宜,违礼制义,莫大于此。“于是下诏不许。裴妃不奉诏,遂葬越于广陵。太兴末,墓毁,改葬丹徒。

初,元帝镇建鄴,裴妃之意也,帝深德之,数幸其第,以第三子冲奉越后。薨,无子,成帝以少子奕继之。哀帝徙奕为琅邪王,而东海无嗣。隆安初,安帝更以会稽忠王次子彦璋为东海王,继冲为曾孙。为桓玄所害,国除。

史臣曰:昔高辛抚运,衅起参商;宗周嗣历,祸缠管、蔡。祥观曩册,逖听前古,乱臣贼子,昭鉴在焉。有晋郁兴,载崇籓翰,分茅锡瑞,道光恆典;仪台饰衮,礼 备彝章。汝南以纯和之姿,失于无断;楚隐习果锐之性,遂成凶很。或位居朝右,或职参近禁,俱为女子所诈,相次受诛,虽曰自贻,良可哀也!伦实庸琐,见欺孙 秀,潜构异图,煽成奸慝。乃使元良遘怨酷,上宰陷诛夷,乾耀以之暂倾,皇纲于焉中圮。遂裂冠毁冕,幸百六之会;绾玺扬纛,窥九五之尊。夫神器焉可偷安,鸿 名岂容妄假!而欲托兹淫祀,享彼天年,凶暗之极,未之有也。冏名父之子,唱义勤王,摧伪业于既成,拯皇舆于已坠,策勋考绩,良足可称。然而临祸忘忧,逞心 纵欲,曾不知乐不可极,盈难久持,笑古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向若采王豹之奇策,纳孙惠之嘉谋,高谢衮章,永表东海,虽古之伊、霍,何以加焉!长沙材力 绝人,忠概迈俗,投弓掖门,落落标壮夫之气;驰车魏阙,懔懔怀烈士之风。虽复阳九数屯,在三之情无夺。抚其遗节,终始可观。颖既入总大权,出居重镇,中台 藉以成务,东夏资其宅心,乃协契河间,共图进取。而颙任李含之狙诈,杖张方之陵虐,遂使武闵丧元,长沙授首,逞其无君之志,矜其不义之强。銮驾北巡,异乎 有征无战;乘舆西幸,非由望秩观风。若火燎原,犹可扑灭,矧兹安忍,能无及乎!东海纠合同盟,创为义举,匡复之功未立,陵暴之衅已彰,罄彼车徒,固求出 镇。既而帝京寡弱,狡寇凭陵,遂令神器劫迁,宗社颠覆,数十万众并垂饵于豺狼,三十六王咸陨身于锋刃。祸难之极,振古未闻。虽及焚如,犹为幸也。自惠皇失 政,难起萧墙,骨肉相残,黎元涂炭,胡尘惊而天地闭,戎兵接而宫庙隳,支属肇其祸端,戎羯乘其间隙,悲夫!《诗》所谓”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其八王之谓 矣。

赞曰:亮总朝政,玮怀职竞。谗巧乘间,艳妻过听。构怨连祸,递遭非命。伦实下愚,敢窃龙图,乱常奸位,遄及严诛。伟哉武闵!首创宏谟。德之不建,良可悲 夫!长沙奉国,始终靡慝;功亏一篑,奄罹残贼。章度勤王,效立名扬;合从关右,犯顺争强,事穷势蹙,俱为乱亡。元超作辅,出征入抚,败国丧师,无君震主。 焚如之变,抑惟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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