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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言,言者无穷,而美除有限,殿下又安所处?“祖仁疏既再上,即辞职,而御史下至吏卒皆辞闲。于是皇太子以其事闻,朴不花、橐驩乃皆辞退。而天子令 老的沙谕旨祖仁等,祖仁复上书天子曰:”祖宗以天下传之陛下,今乃坏乱不可救药,虽曰天运使然,亦陛下刑赏不明之所致也。且区区二竖,犹不能除,况于大 者!愿陛下俯从台谏之言,摈斥此二人,不令其以辞退为名,成其奸计,使海内皆知陛下信赏必罚自二人始,则将士孰不效力。天下可全,而有以还祖宗之旧,若犹 优柔不断,则臣宁有饿死于家,誓不与之同朝,牵联及祸,以待后世正人同罪。“书奏,天子大怒,而是时侍御史李国凤亦上疏,言此二人必当斥,于是台臣自老的 沙以下皆左迁,而祖仁出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时天极寒,衣
单甚,以弱女托于其友硃毅,即日就道。
明年七月,孛罗帖木兒入中书为丞相,除祖仁山北道肃政廉访使,召拜国子祭酒,迁枢密副使,累上疏言军政利害,不报,辞职。除翰林学士,遂拜中书参知政事。是时天下乱已甚,而祖仁性刚直,遇事与时宰论议数不合,乃超授其阶荣禄大夫,而仍还翰林为学士,寻迁太常礼仪院使。
二十七年,大明兵已取山东,而朝廷方疑扩廓帖木兒有不臣之心,专立抚军院,总兵马以备之。祖仁乃与翰林学士承旨王时、待制黄哻、编修黄肃伏阙上 书言:”近者南军侵陷全齐,不逾月而逼畿甸,朝廷虽命丞相也速出师,军马数少,势力孤危,而中原诸军,左牵右掣,调度失宜,京城四面,茫无屏蔽,宗社安 危,正在今日。臣愚等以为驭天下之势,当论其轻重强弱,远近先后,不宜胶于一偏,狃于故辙。前日南军僻在一方,而扩廓帖木兒近在肘腋,势将窃持国柄,故宜 先于致讨,则南军远而轻,而扩廓帖木兒近而重也。今扩廓帖木兒势已穷蹙,而南军突至,势将不利于宗社,故宜先于救难,则扩廓帖木兒弱而轻,南军近而重也。 陛下宽仁涵育,皇太子贤明英断,当此之时,宜审其轻重强弱,改弦更张,而抚军诸官,亦宜以公天下为心,审时制宜。今扩廓帖木兒党与离散,岂能复振,若止分 拨一军逼袭,必就擒获,其余彼中见调一应军马,令其倍道东行,勤王赴难,与也速等声势相援,仍遣重臣,分道宣谕催督,庶几得宜。如复胶于前说,动以言者为 扩廓帖木兒游说,而钳天下之口,不幸猝有意外之变,朝廷亦不得闻,而天下之事去矣。“书上,不报。十二月,祖仁又上书皇太子,言:”近日降诏,削河南军马 之权,虽所当然,然此项军马,终为南军之所忌。设使其有悖逆之心,朝廷以忠臣待之,其心愧沮,将何所施。今未有所见,遽以此名加之,彼若甘心以就此名,其 害有不可言者。朝廷苟善用之,岂无所助。然人皆知之而不敢言者,诚恐诬以受财游说罪名,无所昭雪也。况闻扩廓帖木兒屡上书疏,明其心曲,是其心未绝于朝 廷,以待朝廷之开悟。当今为朝廷计者,不过战、守、迁三事。以言乎战,则资其掎角之势;以言乎守,则望其勤王之师;以言乎迁,则假其籓卫之力。极力勉厉使 行,犹恐迟晚,岂可使数万之师,弃置于一方。当此危急之秋,宗社存亡,仅在旦夕,不幸一日有唐玄宗仓卒之出,则是以祖宗百年之宗社,朝廷委而弃之,此时虽 欲碎首杀身,何济于事!故今不复避忌,惟以宗社存亡为重,奉疏以闻。“疏上,亦不报。
二十八年秋,大明兵进压近郊,有旨命祖仁及同佥太常礼仪院事王逊志等载太庙神主,从皇太子北行。祖仁等乃奏曰:”天子有大事出,则载主以行,从 皇太子,非礼也。“帝然之,还守太庙以俟命。俄而天子北奔,祖仁守神主,不果从。八月二日,京城破,将出健德门,为乱军所害,时年五十五。
祖仁一目眇,貌寝,身短瘠,而语音清亮,议论伟然,负气刚正,似不可犯者。其学博而精,自天文、地理、律历、兵乘、术数、百家之说,皆通其要。为文简质,而诗清丽,世多称传之。
王逊志,字文敏,恽之曾孙也。以廕授侍仪司通事舍人,历隰州判官、大宁县尹,擢陕西行台监察御史,累迁佥汉中、河西、山北三道肃政廉访司事,入 为工部员外郎,迁礼部郎中,拜监察御史。劾詹事不兰奚、平章宜童皆逆臣子孙,当屏诸遐裔。除太府少监,出为江西廉访副使,召佥太常礼仪院事。京城不守,公 卿争出降,逊志独家居,衣冠而坐。其友中政院判官王翼来告曰:”新朝宽大,不惟不死,且仍与官,盍出诣官自言状。“逊志艴然斥之曰:”君既自不忠,又诱人 为不义耶!“因戒其子曰;”汝谨继吾宗。“即自投井中死。
○成遵
成遵,字谊叔,南阳穰县人也。幼敏悟,读书日记数千百言。年十五,丧父。家贫,勤苦不废学问。二十能文章。时郡中先辈无治进士业者,遵欲为,以 不合程式为患。一日,愤然曰:”《四书》、《五经》,吾师也。文无逾于《史》、《汉》、韩、柳。区区科举之作,何难哉。“会杨惠初登第,来尹穰,遵乃书所 作数十篇见之。惠抚卷大喜,语之曰:”以此取科第,如拾芥耳。“至顺辛未,至京师,受《春秋》业于夏镇,遂入成均为国子生。时陈旅为助教,喜其文,数以语 于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集亟欲见之,旅令以己马俾遵驰诣集。集方有目疾,见遵来,迫而视之,曰;”适观生文,今见生貌,公辅器也。吾老矣,恐不及见,生当 自爱重也。“元统改元,中进士第,授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明年,预修泰定、明宗、文宗三朝实录。后至元四年,升应奉翰林文字。五年,辟御史台掾。
至正改元,擢太常博士。明年,转中书检校,寻拜监察御史。扈从至上京,上封事,言天子宜慎起居,节嗜欲,以保养圣躬,圣躬安则宗社安矣。言甚迫 切,帝改容称善。又言台察四事:一曰差遣台臣,越职问事;二曰左迁御史,杜塞言路;三曰御史不思尽言,循叙求进;四曰体覆廉访声迹不实,贤否混淆。帝皆喜 纳之,谕台臣曰:”遵所言甚善,皆世祖风纪旧规也。“特赐上尊旌其忠。遵又言江浙火灾当赈恤,及劾火鲁忽赤不法十事,皆从之。复上封事,言时务四事:一曰 法祖宗,二曰节财用,三曰抑奔竞,四曰明激劝。奏入,帝称善久之,命中书速议以行。是岁,言事并举劾凡七十余事,皆指讦时弊,执政者恶之。三年,自刑部员 外郎出为陕西行省员外郎,以母病辞归。五年,丁母忧。八年,擢佥淮东肃政廉访司事,改礼部郎中,奉使山东、淮北察守令贤否,得循良者九人,贪懦者二十一 人,奏之。九人者,赐上尊币帛,仍加显擢;其二十一人悉黜之。九年,改刑部郎中,寻迁御史台都事。时台臣有嫉赃吏多以父母之忧免者,建论今后官吏,凡被案 劾赃私,虽父母死,不许归葬,须竟其狱,庶恶人不获幸免。遵曰:”恶人固可怒,然与人伦孰重?且国家以孝治天下,宁失罪人千百,不可使天下有无亲之吏。“ 御史大夫是其言。升户部侍郎。
十年,迁中书右司郎中。时刑部狱按久而不决者积数百,遵与其僚分阅之,共议其轻重,各当其罪,未几,无遗事。时有令输粟补官,有匿其奸罪而入粟 得七品杂流者,为怨家所告,有司议输粟例,无有过不与之文,遵曰:”卖官鬻爵,已非盛典,况又卖官与奸淫之人,其将何以为治。必夺其敕,还其粟,著为令, 乃可。“省臣从之。除工部尚书。先是,河决白茅,郓城、济宁皆为巨浸。或言当筑堤以遏水势,或言必疏南河故道以杀水势,而漕运使贾鲁言:”必疏南河,塞北 河,使复故道。役不大兴,害不能已。“廷议莫能决。乃命遵偕大司农秃鲁行视河,议其疏塞之方以闻。十一年春,自济宁、曹、濮、汴梁、大名,行数千里,掘井 以量地形之高下,测岸以究水势之浅深,遍阅史籍,博采舆论,以谓河之故道,不可得复,其议有八。而丞相脱脱已先入贾鲁之言,及遵与秃鲁至,力陈不可,且 曰:”济宁、曹、郓,连岁饥馑,民不聊生,若聚二十万人于此地,恐后日之忧又有重于河患者。“脱脱怒曰:”汝谓民将反耶!“自辰至酉,辨论终不能入。明 日,执政者谓遵曰:”修河之役,丞相意已定,且有人任其责矣,公其毋多言,幸为两可之议。“遵曰:”腕可断,议不可易也。“由是遂出为大都河间等处都转运 盐使。初,汝、汴二郡多富商,运司赖之,是时,汝宁盗起,侵汴境,朝廷调兵往讨,括船运粮,以故舟楫不通,商贩遂绝。遵随事处宜,国课皆集。
十四年,调武昌路总管。武昌自十二年为沔寇所残毁,民死于兵疫者十六七,而大江上下,皆剧盗阻绝,米直翔踊,民心遑遑。遵言于省臣,假军储钞万 锭,募勇敢之士,具戈船,截兵境,且战且行,籴粟于太平、中兴,民赖以全活者众。会省臣出师,遵摄省事,于是省中府中,惟遵一人。乃远斥候,塞城门,籍民 为兵,得五千余人,设万夫长四,配守四门,所以为防御之备甚至,号令严肃,赏罚明当。贼船往来江中,终不敢近岸,城赖以安。十五年,擢江南行台治书侍御 史,召拜参议中书省事。时河南之贼,数渡河而北,焚掠郡县,上下视若常事。遵率左右司僚佐,持其牍诣丞相言曰:”今天下州县,丧乱过半,河北之民稍安者, 以天堑黄河为之障,贼兵虽至,不能飞渡,所以剥肤椎髓以供军储而无深怨者,视河南之民,犹得保其室家故也。今贼北渡河而官军不御,是大河之险已不能守,河 北之民复何所恃乎?河北民心一摇,国势将如之何!“语未毕,哽咽不能言,宰相已下皆为之挥涕,乃以入奏。帝诏即遣使罪守河将帅,而守御自是亦颇严。
先是,湖广倪贼,质威顺王之子,而遣人请降,求为湖广行省平章,朝臣欲许者半,遵曰:”平章之职,亚宰相也。承平之时,虽德望汉人,抑而不与, 今叛逆之贼,挟势要求,轻以与之,如纲纪何!“或曰:”王子,世皇嫡孙也,不许,是弃之与贼,非亲亲之道也。“遵曰:”项羽执太公,欲烹之以挟高祖,高祖 乃以分羹答之,奈何今以王子之故,废天下大计乎!“众皆韪其论。除治书侍御史,俄复入中书为参知政事。离省仅六日,丞相每决大议,则曰”姑少缓之“,众莫 晓其意,及遵拜执政,喜曰:”大政事今可决矣。“
十七年,升中书左丞,阶资善大夫,分省彰德。是时,太平在相位,以事忤皇太子,皇太子深衔之,欲去之而未有以发,以为遵及参知政事赵中,皆太平 党也,遵、中两人去,则太平之党孤。十九年,用事者承望风旨,嗾宝坻县尹邓守礼弟邓子初等,诬遵与参政赵中、参议萧庸等六人皆受赃,皇太子命御史台、大宗 正府等官杂问之,锻炼使成狱,遵等竟皆杖死,中外冤之。二十四年,御史台臣辩明遵等皆诬枉,诏复给还其所授宣敕。
○曹鉴
曹鉴,字克明,宛平人。颖悟过人,举止异常兒,既冠,南游,具通《五经》大义。大德五年,用翰林侍讲学士郝彬荐,为镇江淮海书院山长。十一年, 南行台中丞廉恆辟为掾史。丁内艰,复起,补掾史,除兴文署。命伴送安南使者,沿途问难倡和,应答如响,使者叹服,以为中国有人。至治二年,授江浙行省左右 司员外郎。明年,奉旨括释氏白云宗田,稽检有方,不数月而事集,纤毫无扰。泰定七年,迁湖广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时丞相忽剌歹怙势恣纵,妄为威福,僚属多畏 避,鉴遇事徇理辄行,独不为回挠。湖北廉访司举鉴宜居风纪,不报。天历元年,调江浙财赋府副总管。属淮、浙大水,民以灾告,鉴损其赋什六七,势家因而诡免 者,鉴核实,谕令首输。元统二年,升同佥太常礼仪院,鉴习典故,达今古,凡礼乐、度数、名物,罔不周知。因集议明宗皇后祔庙事,援礼据经,辩析详明,君子 多之。至元元年,以中大夫升礼部尚书,俄感疾而卒,年六十五。追封谯郡侯,谥文穆。
鉴天性纯孝,亲族贫乏者,周恤恐后。历官三十余年,僦屋以居。殁之日,家无余赀,唯蓄书数千卷,皆鉴手较定。鉴为诗赋,尚《骚》、《雅》,作文法西汉,每篇成,学者争相传诵。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鉴任湖广员外时,有故掾顾渊伯,以辰砂一包馈鉴,鉴漫尔置箧笥中。半载后,因欲合药剂,命取视之,乃有黄金三两杂其中,鉴惊叹曰:”渊伯以我为何如人也!“渊伯已殁,鉴呼其子归之。其廉慎不欺如此。
○张翥
张翥,字仲举,晋宁人。其父为吏,从征江南,调饶州安仁县典史,又为杭州钞库副使。翥少时,负其才隽,豪放不羁,好蹴鞠,喜音乐,不以家业屑其 意,其父以为忧。翥一旦翻然改曰:”大人勿忧,今请易业矣。“乃谢客,闭门读书,昼夜不暂辍,因受业于李存先生。存家安仁,江东大儒也,其学传于陆九渊 氏,翥从之游,道德性命之说,多所研究。未几,留杭,又从仇远先生学。远于诗最高,翥学之,尽得其音律之奥,于是翥遂以诗文知名一时。已而薄游维扬,居久 之,学者及门甚众。
至元末,同郡傅岩起居中书,荐翥隐逸。至正初,召为国子助教,分教上都生。寻退居淮东。会朝廷修辽、金、宋三史,起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史成, 历应奉、修撰,迁太常博士,升礼仪院判官,又迁翰林,历直学士、侍讲学士,乃以侍读兼祭酒。翥勤于诱掖后进,绝去崖岸,不徒以师道自尊,用是学者乐亲炙 之。有以经义请问者,必历举众说,为之折衷,论辩之际,杂以谈笑,无不厌其所得而后已。尝奉旨诣中书,集议时政,众论蜂起,翥独默然。丞相搠思监曰:”张 先生平日好论事,今一语不出何耶?“翥对曰:”诸人之议,皆是也。但事势有缓急,施行有先后,在丞相所决耳。“搠思监善之。明日,除集贤学士,俄以翰林学 士承旨致仕,阶荣禄大夫。
孛罗帖木兒之入京师也,命翥草诏,削夺扩廓帖木兒官爵,且发兵讨之,翥毅然不从。左右或劝之,翥曰:”吾臂可断,笔不能操也。“天子知其意不可 夺,乃命他学士为之。孛罗帖木兒虽知之,亦不以为怨也。及孛罗帖木兒既诛,诏乃以翥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翰林学士承旨致仕,给全俸终其身。二十八年三月 卒,年八十二。
翥长于诗,其近体、长短句尤工。文不如诗,而每以文自负。常语人曰:”吾于文已化矣,盖吾未尝构思,特任意属笔而已。“它日,翰林学士沙剌班示 以所为文,请易置数字,苦思者移时,终不就。沙剌班曰:”先生于文,岂犹未化耶,何思之苦也?“翥因相视大笑。盖翥平日善谐谑,出谈吐语,辄令人失笑,一 座尽倾,入其室,蔼然春风中也。所为诗文甚多。无丈夫子。及死,国遂亡,以故其遗稿不传。其传者,有律诗、乐府,仅三卷。翥尝集兵兴以来死节死事之人为 书,曰《忠义录》,识者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