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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洛公子山中避难 史英豪岭下招兵


  就命各兵在山前山后播种五谷,积草屯粮,并暗暗招集人马。三人住了几日,屡要告归,因史、洛二人再三挽留,又住几时,才同回淮南。见了文芸,把上项话说了。文芸正在三番两次差人打听,今见他们回来,这才放心。余承志见了妻子、妹妹,也把此事告知。丽蓉道:“此处两位姊姊不日要赴县考,意欲约我二人同去,妹子因哥哥前在船上有不可去之话,所以再三推辞。谁知伯母竟将我们履历业已开报,并嘱我们陪伴同去;妹子只得含糊答应,俟哥哥回来再去复命。哥哥你道如何?”余承志道:“伯母既如此高兴,自应同去为是。况此间之事,也须耽搁两年方有头绪,你们借此出去消遣消遣,也省我许多挂牵。”

  丽蓉同司徒妩儿听了甚喜,即去见了林书香、阳墨香,告知此意。二人得有伴侣,欢喜非常。因将乳母之女崔小莺唤出与二人叩拜行礼。丽蓉连忙搀起还礼道:“我们时常见面,今日为何忽又行此大礼?”妩儿也还礼道:“莫非要求我们做媒么?”书香道:“姊姊休得取笑。此女虽是乳母所生,自幼与妹子耳鬓厮磨,朝夕相聚,就如自己姊妹一般;并且我同墨香妹妹在家读书,也是他伴读,时刻不离,真是情同骨肉。更喜他心灵性巧,书到跟前,一读便会;所有书法学问,竟在我们姊妹之上。今逢考试大典,乃自古未有奇遇,妹子意欲带他同去考考。他因二位姊姊晓得他的出身,求我们转恳:将来应试,全仗包涵,替他遮掩遮掩。”妩儿道:“这个何消嘱付!妹子向在淑士也曾充过宫娥,这有何妨。”

  丽蓉道:“既如此,我们竟要叨长,将来不称崔姑娘,竟要呼作小莺妹妹了。”崔小莺道:“得蒙二位小姐如此提携,自当永感不忘,此后惟以师礼事之;并且竟要大胆,如在人前,只好以‘姊姊老师’呼之了。”墨香笑道:“‘姊姊老师’向无此称,莫若竟呼姊姊,把老师二字放在心里,叫作‘心到神知’罢。”

  过了几时,章府大小姐蔡兰芳、二小姐谭蕙芳、三小姐叶琼芳、四小姐褚月芳,都从河东节度衙门起身,来约文府二位小姐同回祖籍赴试,于是书香、墨香约会丽蓉、妩儿,带了崔小莺,一共九人同到江南。喜得郡县两考都得中式。回到淮南,略为耽搁,即向西京进发。恰好行了几日,适值唐闺臣、林婉如、洛红蕖、廉锦枫、田凤翾、秦小春、宋良箴、颜紫绡、黎红红、卢亭亭、枝兰音、阴若花也上长安,二十一位才女竟于中途巧遇。婉如同丽蓉、妩儿彼此道了久阔,并谢丽蓉神弹相救之力。妩儿见了闺臣,再三道谢当日寄父救拔之恩,此时闻在小蓬莱修行,颇为喜慰。洛红蕖得了哥哥在小瀛洲避难下落,这才放心,把此事告知宋良箴。大家说说笑笑,一路颇不寂寞。

  这日天晚下店,只见许多兵丁围着一个木笼,装着一员小将,满面病容,绳索捆绑;后面有一武官押着,出了店门,簇拥而去。只听众兵纷纷言讲:“这个小将,乃九王爷之子,本名李素,如今改作宋素,在逃多年,今日才被擒获。”

  这话登时传到宋良箴耳内,吓的惊慌失色,泪落不止。只得背着众人,再三恳求闺臣、红蕖想个解救之法。二人踌躇多时,毫无计策,因将多九公找来,暗暗商议。九公摇头道:“他是钦命要犯,有何解救!难道我们把他劫夺回来?安有此理!”正在议论,适值颜紫绡走来,问知此事,忖了一忖道:“九公且去打听:他们今夜要投何处?此番捉获,还是本人犯了重罪,还是为着当年九王爷之事?如果本人并未犯罪,仍为当年之事,咱看良箴姊姊分上,倒可挺身前去,凭着全身本领,或可救他,也未可知。”良箴听了,不觉转悲为喜,再三道谢;即托九公前去打听。闺臣恐人多嘴杂,说话不便,即同良箴、红蕖、紫绡另在一房居住,暗托若花、兰音陪伴众人。

  不多时,多九公打听回来道:“这员武官姓熊,不知何名,人都叫他‘熊大郎’,乃本地督捕。今擒了宋素,因是钦命要犯,惟恐路上有失,连夜要解都督衙门,业已向东去了。”紫绡道:“九公可曾打听宋公子何以被他擒获?”多九公道:“闻得前面过去五十里有两个村庄,一名宋家村,一名燕家村。两村相离甚近。宋家村内有一富户,名叫宋斯,外号叫作‘好善’。当日宋素逃到他家,宋斯因他少年英俊,就认为义子,收留在家,并将甥女燕紫琼许他为妻,尚未婚配。谁知宋素右眼是个重瞳。太后因他日久在逃,忽然想起重瞳是个凭据,特发密旨命天下大臣细心访拿。宋素向日常在教场习武,人都叫他‘三眼彪’,现在身患重病,因此毫不费事,就被擒获。”良箴听了,这才明白。紫绡知宋素并未另犯重罪,才允定了晚上必去解救。当时多九公仍去外面照料。

  到晚,四个姊妹同众人饭罢归房,良箴另外备了几样酒肴与颜紫绡壮威,敬了几杯,天已黄昏。良箴道:“紫绡姊姊好去了。惟恐他们去远,何能赶上?”紫绡笑道:“姊姊,不妨。他若去远,咱有甲马,若拴上四个,做起神行法,任他去远,咱也赶得上。”良箴道:“这甲马不知别人拴上也能行么?”紫绡道:“如何不能!只要把咒语一念,他就走了。”良箴道:“若果如此,将来姊姊何不替我拴上两个,我也跟着顽顽呢?”紫绡道:“这个虽可,但路上必须把荤戒了,才能飞跑。若嘴馋,暗地吃了荤,直要奔一世才能住哩!”红蕖笑道:“嫂嫂何必听他疯话!他又何必要用甲马!前在岭南,闺臣姊姊托他寄信,不过半个时辰,往返已是四五十里,就拴百十甲马,也无那般迅速!”

  闺臣道:“只顾闲谈,姊姊你听,外面已起更了。”紫绡忙起身说道:“此时可行了。”于是换下衣履,系了丝縧,扎了鱼婆巾,胸前插了宝剑,仍是一色通红。三人正看他结束,只听说声“去了”,将身一纵,不知去向。良箴一见,口中只呼“奇怪”,连忙赶到门外仰头一望,只见月色横空,何尝有个人影。因转身进来道:“紫绡姊姊有此本领,大约我哥哥性命可以无忧了。”闺臣道:“他若无惊人手段,何敢冒昧挺身前去?此事大可放心。古来女剑侠如聂隐娘、红线之类,所行所为,莫不千奇百怪,何在救脱一人。他们只要所行在理,若教他枉法乱为,只怕不能。你只看他务要打听宋公子有无犯罪,才肯解救,即此已可概见。当日姊姊执意不肯应试,若非众人一力撺掇,姊姊那肯同来?谁知今日倒与公子得了一条生路。虽‘吉人天相’,亦是上天不绝忠良之后。”红蕖道:“嫂嫂刚才赶到外面,可见紫绡姊姊向那方飞去?”良箴道:“我出去一望,惟见一天星月,那有人影!如此奇技,真是平生罕见!但贤妹刚才为何又以嫂嫂相称?前日所说‘机事不密则害成’那句话,莫非忘了?只顾如此,设或有人盘根问底,一时答对讹错,露出马脚,岂不有误大事!”红蕖道:“这是妹子偶尔顺口称错,此后自当时刻留心。”

  三人谈之许久,渐渐已转四更,正在盼望,只听嗖的一声,颜紫绡忽从外面飞进。随后又有一个女子也飞了进来,身穿紫绸短袄,下穿紫绸棉裤,头上束着紫绸渔婆巾,脚下露着三寸紫绣鞋,腰系一条紫色丝縧,胸前斜插一口紫鞘宝剑;生得面似桃花,与颜紫绡打扮一模一样。三人一见,不解何意,吓的连忙立起。

  良箴心中有事,慌忙问道:“紫绡姊姊可曾将我哥哥解救?此时现在何处?这位姊姊却是何人?为何与你同来?”颜紫绡道:“姊姊你道这人是谁?”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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