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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两个信使见了尤仑德,不久他们就带了德·贝戈夫、两个侍从和其余一批俘虏骑马走了。尤仑德随即召来了卡列勃神甫,口授了一封给公爵的信,说明达奴莎不是被十字军骑士劫走的,但他已经发现了她的所在地,大概在几天之内就可以把她找回来。他把这话又向兹皮希科说了一遍,兹皮希科从昨天晚上起,已经万分惊骇、恐怖和惶惑不安,简直到了要发狂的地步。
这位老骑士不肯回答他提出的任何问题,只是叫他耐心等着,不要为了救达奴莎而采取任何行动,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黄昏时分,他又同卡列勃神甫一起呆在密室里,授命神甫给他写遗嘱;接着,他作了忏悔、受过圣礼之后,召来了兹皮希科和沉默寡言的托里玛老头——在历次远征和战斗中,托里玛老头一直追随着他,和平时期他就在斯比荷夫管理杂务。
“这一位,”他提高嗓门,转向老战士说,好像跟一个耳朵不大灵敏的人说话似的,“是我的女婿,他同我女儿在公爵的朝廷中结了婚,并且完全得到了我的同意。因此我死之后,斯比荷夫的城堡、土地、树林、河流、百姓都归他管辖,归他所有。”
托里玛听了这话非常吃惊,把他那硕大的头颅一忽儿转向尤仑德,一忽儿转向兹皮希科;可是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从来就不大说话;他只是向兹皮希科行了礼,轻轻地抱了抱他的双膝。尤仑德接下去说:
“这是卡列勃神甫代我写的遗嘱,下面是我的火漆印记;将来你必须证明,这些话是你听我亲自讲的,你必须证明我曾命令你们必须服从这位年轻的骑士,像服从我一样。还有,库藏的战利品和金钱,你要一一点交给他;无论在平时或战时,你要为他忠诚效劳,以至于死。听见了没有?”
托里玛把双手举到耳边,点了点头,于是尤仑德作了个手势,他就鞠了一躬,出去了;老骑士又对兹皮希科情深意长地说:
“库里的财富尽够使最贪婪的人满足,不仅能赎出一个俘虏,就是一百个也够了。记住!”
呵是兹皮希科问道:
“您为什么现在就把斯比荷夫给我呢?”
“我的女儿也给了你了,何况斯比荷夫。”
“我们还不知道死神到来的时刻哩,”卡列勃神甫说。
“是的,还不知道,”尤仑德忧郁地又说了一次,“不久以前,大雪埋葬了我,虽然天主救了我,可是我的精力已经消失无余了。……”
“仁慈的天主!”兹皮希科喊道,“打昨天起,您心里已经起了变化,因此您宁可谈身后的事,却不谈谈达奴莎的事。仁慈的天主啊!”
“达奴莎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尤仑德回答:“她现在在天主的保护之下。如果她回来了……记着……带她到波格丹涅茨去。把斯比荷夫交给托里玛照管。……他是个忠实的人,可是这里有野蛮的邻居。……到了那里,他们就不能用绳子绑走她了……在那里她比较安全。……”
“嗨!”兹皮希科喊道,“您好像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说话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已经快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现在觉得自己不行了。我放心不下我的女儿……因为我只有这一个孩子。而你也要关怀她,虽然我知道你很爱她。……”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口,把一把叫作“密萃里考地阿”的短剑拔出鞘来,把剑柄递给兹皮希科。
“现在对着这小十字架向我起誓,说你永远不会伤害她,始终如一地爱她。……”
兹皮希科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眼泪;他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用一个手指按在剑柄上,喊道:
“凭着神圣的耶稣受难日起誓,我决不伤害她,一定始终如一地爱她!”
“阿门,”卡列勃神甫说。
尤仑德重新把这柄“密萃里考地阿”插进剑鞘,伸出双臂抱住他说:
“那末你也是我的孩子了!
于是他们分别了。时间已经很晚,而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第二天天一亮,兹皮希科就起身,因为前一天他给吓怕了,他担心儿仑德真的病倒了,急于探问一下这位老骑士晚上睡得可好。他在尤仑德的房门口遇见了刚走出房门的托里玛。
“爵爷怎么样?好么?”他问道。
对方鞠了一个躬,然后把手迹在耳后,问道:
“阁下有什么吩咐?”
“我是问爵爷怎么样了?”兹皮希科提高嗓子又说一遍。
“爵爷已经走了。”
“去哪里?”
“我不知道。……他是全副武装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