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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


北京永定门外的郊道上,秋风飒飒,沙尘滚滚。

一排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脚镣手铐,戴着木枷,正艰苦的、颠踬的前进。金琐也杂在这一排人犯之中,跟着囚犯们狼狈的走着。

官兵们拿着鞭子,不断的抽在众囚犯身上,穷凶极恶的吆喝着:

“走快一点!这样慢吞吞,走到明年也走不到蒙古!”

囚犯随着鞭子的声音,不断惨叫哀号。

金琐一步一个颠踬,满头的风沙和汗水,哀恳的说:

“官兵大爷!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金琐一说,就有好多囚犯向官兵哀求着:

“水……水……水!请给一口水……”

“水?又要喝水?这些水,还要支持到下一站呢!够不够我们喝,都不知道,哪儿还有你们的份?都是你!罗嗦什么?”官兵说着,就一鞭子抽在金琐背上。

“哎哟!痛啊……”金琐哀声喊着。

“痛?痛就走快一点!”官兵又是一鞭。

金琐忍痛前进,看着天空,心里一片凄苦。心想,不知道紫薇和小燕子,是不是已经砍头了?午时早就过了,说不定她们两个已经升天了,说不定她们正在天上看着她。她对着层云深处,极目四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走在金琐前面的一个老者,忽然支持不住,倒下了,嘴里呻吟着:

“水……给我一口水……”

“老伯,你怎样?”金琐急忙去扶,抬头看官兵:“请你们做做好事,给他一口水喝,他快晕倒了!”

“晕倒?抽几鞭子,就不会晕倒了!”

官兵的鞭子,就狠狠的对老者抽了过去。

“哎哟……哎哟……哎哟……”老者痛得打滚。

“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金琐忍不住喊:“难道你们家里没有老人?没有父母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大家不是都是人吗……”

“哈!还轮到你这个犯人来教训我?”官兵就一鞭子抽向金琐。

金琐想躲,没躲掉,脚下一绊,就整个人摔倒了下去。

“这个丫头故意的!起来!起来……”

官兵手中的鞭子,就雨点般落在金琐身上。

“不要这样啊……求求你们,不要打啊……”

金琐痛得满地打滚,脖子上的金链子,就滑了出来。一个官兵眼尖,喊道:

“这丫头脖子上,还戴着金链子呢!”说着,伸手就去扯那条链子。

金锁大惊,急忙抓住链子,哀声大叫:

“不要抢我的链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我的纪念品……这是她戴过的东西,我不能失去它……”

“什么纪念品?现在,它是我们的纪念品了!”官兵一把扯走了链子。

“还给我!求求你还给……”金琐大急,喊着:“那条链子不值钱,是我家小姐给我的呀……还给我……”她爬到官兵面前,还想抢回项链。

“身上藏着金链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值钱的首饰?”官兵对着金琐一脚踢去,嚷着:“赶快把身上值钱的首饰都交出来!快!”

“你们饶了我吧!哪儿还有值钱的东西?”金琐哭了。

“不交出来是不是?那……我们可要扒了你的衣服来检查了!”

金琐大惊,勉勉强强的爬了起来。

“不要……不要……”

众官兵贪婪的看着她,个个如同凶神恶煞。金琐恐惧的后退,脚镣手铐一路“叮铃哐郎”响着。官兵吼着:

“来!我们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到底藏着多少好东西?”

众官兵就飞扑而下。

金琐拔腿就跑,惨叫着: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怜她身上又是木枷,又是脚镣手铐,哪儿跑得动,才跑了两步,就又跌倒在地。她就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囚犯们害怕的看着,谁也不敢动。

官兵们扑了过来,就动手开始剥她的衣服。金琐拼命扯住自己的衣襟,死命的挣扎,哀求着:

“各位大爷,饶了我……我真的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要这样,你们杀了我吧……”

“杀你?我们活得不耐烦吗?你是钦犯,我们还丢不起呢……”哗的一声,她的衣袖,被整个扯掉了。

正在十万火急,有辆马车突然急驶而来。其实,这辆马车跟踪这个队伍已经很久了,一路上都有行人,不能下手,这时已到荒郊野外,马车就冲了出来。驾驶座上,正是尔康、柳青和柳红。

“不好!他们正在欺负金琐!停车!”柳红大喊。

尔康和柳青一拉马缰,马车停下。

官兵们听到声音,抬头张望。

柳青、柳红、尔康三人,像是三只大鸟一样,飞扑而至。尔康大吼:

“身为官兵,这样无耻下流!犯人也是人,你们简直是一群野兽!”

尔康声到人到,一脚踢飞了扑在金琐身上的官兵。

柳青看到金琐衣衫不整,气得脸都绿了:

“胆敢这样欺负金琐,我要了你的命!”

柳青扑了过来,拳打脚踢,打飞了其他几个官兵。柳红又打倒了好几个。

“金琐!不要怕,我们来救你了!”柳红边打边喊。

官兵们就大喊大叫起来:

“不好了!有人要劫囚犯!大家上啊!”

官兵们拔出长剑,就和三人大打出手。柳青、柳红、尔康都锐不可挡,打得虎虎生风,把一个个官兵全部打得飞跌开去,摔的摔,倒的倒。

金琐又惊又喜,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声泪俱下了:

“尔康少爷!柳青!柳红……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众官兵哪里是三人的对手,打了一阵,知道打不过,就撒开大步,落荒而逃。三人志在金琐,也不追官兵,尔康奔到金锁身前,喊道:

“金琐!你怎样?”

“链子……链子……”金琐喘息的喊:“小姐给我的金链子……是太太留给小姐的,被他们抢走了……”

“抢了你的金链子?该死的官兵……”

尔康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官兵,正握着金链子奔逃,尔康就追了过去,一拳打去,打倒了官兵,抢下链子,义愤填膺的说:

“紫薇贴身的东西,岂能让你抢去?”

柳青就奔向金琐,歉然的说:

“对不起,金琐,我们来晚了,让你吃苦了!”说着,一刀劈断了铁链木枷。

金琐喜极而泣:

“柳青……我……我……”

金琐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柳青一把扶住,看到她衣衫不整,赶紧脱下自己的上衣,把她裹住,抱了起来。柳红急忙喊:

“哥!赶快抱她上马车!”

“救救那些犯人……他们好可怜……”金琐指着那些犯人说。

“好!管他有罪没罪,全体逃命去吧!”尔康豪迈的说:“今天是‘劫囚日’!‘同是天涯被囚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尔康说着,就把犯人们的木枷铁链,全部砍断。那些犯人真是想也想不到有这种好运,全体跪在地上,给尔康等人磕头,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

“英雄!好汉!救命恩人……谢谢!谢谢……”

尔康看着这些犯人,心想,怪不得《水浒传》会成为禁书,这“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思想实在不容泛滥。想着,自己那个“御前侍卫”的责任感就开始作崇了,对大家脸色一正,严肃的说:

“大家逃命去吧!以后记住,千万不要再犯法!不要做坏事!如果作了坏事,落到我手,一定不饶!”

“是是是!”囚犯们磕头如捣蒜。

柳青抱着金琐,早就奔向马车。

黄昏时分,尔康、柳青、柳红把金琐救回来了,大家到了老欧的农庄。

柳红扶着金琐走进房门,紫薇就激动的尖叫起来:

“金琐!金琐……”

金琐一看到紫薇,就扑奔上前,和紫薇紧紧的抱在一起。

“小姐啊!”金琐唏哩哗啦的哭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紫薇拍着她的背,自己的泪,也滚滚而下:

“金锁……他们找到你了!我好害怕,怕他们找不到你!”

小燕子冲上前来,叫着:

“金琐!如果找不到你,我们已经作了最坏的准备,预备全体都去蒙古!一路上找你,绝对不让你一个人流落在那儿!”

金琐抬起头来,含泪去握小燕子的手:

“小燕子!又能听到你叽哩呱啦的叫,我太幸福了!”

“怎么弄得这样狼狈?赶快进房里去,洗个澡,梳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含香嚷着。

“香妃娘娘!你也在这里!”金琐惊喊。

“我们这儿没有‘娘娘’,没有‘格格’,没有‘阿哥’,没有‘御前侍卫’了!大家都喊名字,不要忘了!”永琪急忙提醒大家。

柳青就关心的喊道:

“你们几个,最好给她检查一下,她身上都是伤!那些官兵简直可恶极了,对她又打又抢又欺负!”

“我要杀了他们!”小燕子怒喊,看着尔康问:“你们有没有帮金琐报仇?有没有?”

“当然有,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还好,我那个‘跌打损伤膏’,都是随身带着!赶快进去洗洗干净,上药!”

尔康上前一步,递上那条项链。

“紫薇,还有你的项链,我从那些可恶的官兵手里抢下来!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是收起来吧!”

紫薇接过项链,含泪看尔康,眼里盛满了感激:

“尔康,谢谢你!找回了金琐,我的一颗心总算归位了!”

尔康对她深情的微笑着。

几个女子,就陪着金琐进房去梳洗上药了。

“现在,总算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永琪看到她们进房了,才透了一口气,说:“以后,到底要怎么办,应该好好的计划一下了!”

“今晚,我要摸黑去一趟帽儿胡同,把大家的行李装备取来!再打听一下宫里的动静!”尔康说:“我很想回学士府去看看我阿玛和额娘!”

“我劝你不要冒险!”箫剑警告的说:“刚刚,你们去找金琐的时候,我进城去察看了一趟,现在,城里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官兵在挨家挨户找逃犯!如果要去帽儿胡同拿东西,我帮你去,毕竟,没有人认得我!”

“我看,我们还是越早离开北京越好!我们的情况和含香、蒙丹不一样!那些侍卫官兵,认识蒙丹和含香的人不多,可是,认识我们的人就多了!”永琪说。

“就是!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开,蒙丹和含香还是单独逃亡!我们这些人,是兵分两路,还是都在一起,也要商量一下!”尔康深思着。

“我想,含香是舍不得和你们大家分开的!”蒙丹说。

“尔康说得对!”箫剑正视着蒙丹:“舍不得也要舍得!如果我们大家全体在一起,第一,太引人注意!第二,有一个落网,就全军覆没!我们这样轰轰烈烈,又是变蝴蝶,又是越狱,又是劫囚车……现在还加上劫金琐!如果再被抓回去,集体砍头,那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蒙丹脸色一正:

“那么,我和含香还是单独走!但是,我们去哪儿呢?”

“还是那句老话,不要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走!就对了!”

“箫剑,你呢?还跟我们在一起吗?”尔康问箫剑。

箫剑一笑:

“我看,我送佛送上西天吧!你们这样一群人,我还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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