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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拉尔夫神父没有直接和梅吉搭话,吃完饭以后也没和她讲话;整个一个晚上他故意不理她。不管他在客厅的什么地方,她都拿眼睛找他,她的感情受 到了伤害。他发觉了这一点之后,在她的椅子旁边站下来,向她解释,如果他在她身上集中的注意力超过了对卡迈尔克小姐、戈登小姐或奥玛拉小姐注意,那对她的 声誉(或他的声誉)都是不利的。像梅吉一样,他不跳舞,也像梅吉一样,许多双眼睛都在注意着他。毫无疑问,他们俩是这间屋子里最漂亮的人。
他不理她一半是由于不喜欢她今晚的外表,那短短的头发,可爱的装束,和那双精巧的玫瑰灰色便鞋和两英寸高的后跟;她的个子长高了,身材发育得女性感十 足;一半是由于她的丰采使其他所有的年轻女郎黯然失色,这使他倍感骄傲而又不知所措。卡迈尔克小姐外表显得很有教养,但没有那橙黄色头发的特殊光彩;金小 姐梳着优美的亚麻色发辫,却没有那柔软的身材;迈凯尔小姐身段极美,但那张脸却活象钻过铁丝栅栏偷吃苹果的马。但他总的反应却是失望的,有一种恨不能把日 历往回倒翻的深感痛苦的愿望。他不希望梅吉长大,希望她是个小姑娘,能让他把她当作自己所珍重的孩子。在帕迪的脸上,他看到了一种与自己颇有同感的表情, 便不禁会心一笑。哪怕他一生中将自己的感情仅仅表达出一次,该多好啊!可是,他的习惯、所受的训练和谨慎小心是根深蒂固的。
随着晚宴的进程,舞蹈越来越不受拘束,香槟酒和威士忌换成了兰姆酒和啤酒,晚宴的活动变得更象一次剪毛棚的舞会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就连牧场工人和女工也完全看不出它和基里地区那种完全平等相待的一般娱乐会有什么区别了。
帕迪和菲仍然在场,可是,半夜的时候,鲍勃、杰克和梅吉迅速离去了。菲和帕迪都没有发觉,他们正在自得其乐。如果说他们的孩子不会跳舞的话,他们自己 却会跳,而且跳了;基本上是他们俩在一起跳的。在拉尔夫神父看来,他们似乎突然显得互相协调了,这也许是因为他们相互在一起松驰一下,快乐一下的机会太少 吧。在他的记忆中,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们,身边总是至少有一个孩子。他曾想过,大家庭的父母一定是很苦的,除了在卧室里以外,他们简直没有片刻机会能单独 呆在一起。在他们的头脑中,觉得在卧室里谈一谈倒不如干些别的事;这也许是可以谅解的。帕迪还是那副和蔼可亲、兴致勃勃的老样子,可是菲今晚上确实是丰采 照人。当帕迪应付差使地去邀请一位牧场主的太太跳舞的时候,她是不乏早就渴望与之一舞的舞伴了。这间屋子里有许多比她年轻得多的女人,因为没有什么人邀舞 而无精打彩地坐在椅子上。
但是,拉尔夫神父观察克利里夫妇的机会是有限的。他一看到梅吉离开了这间屋子,顿感年轻了10岁,变得生龙活虎了。他和霍普顿小姐、迈凯尔小姐、戈登 小姐和奥玛拉小姐翩翩起舞,跳得好极了。他还和卡迈克尔小姐跳了布莱克·鲍顿舞①,这使她们大为吃惊。可是在这之后,他又轮流和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未婚姑 娘跳了一圈,甚至连可怜巴巴的、相貌丑陋的帕夫小姐也和他跳了一回。此时此刻,由于每个人都彻底放开了,洋溢着友善的气氛,谁都没有对教士有丝毫的责备之 意。事实上,他的热情和友善反倒受到了交口称赞。谁也不能说他们的女儿没和德·布里克萨特神父跳过舞。当然,如果不是私人宴会,他是不能下舞池的,但是, 看到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真正自得其乐了一次,是令人高兴的。
①1926年到1928年间流行在美国的一种踢踏加摇摆的舞蹈。--译注
3点钟,玛丽·卡森站了起来,打着哈欠。"不,别让这场庆祝活动停下来!要是我累了的话--我确实累了--我可以去睡觉。我真想睡了。不过,这儿有的 是吃的、喝的,已经和乐队打好招呼了,只要有人跳舞,就伴奏。有一点和吵闹声反倒能使我更快地进入梦乡。神父,你能帮我上楼去吗?"
一出客厅,她没有向那威严的楼梯走去,却领着教士向她的休息室走去。她沉重地依在他的胳臂上。这扇门是锁着的,在他用她递过来的那把钥匙开门的时候,她在一旁等着,随后,在他的前面走了进去。
"这是一次很不错的宴会,玛丽,"他说道。
"我的最后一次宴会。
"不要这样讲,亲爱的。"
"为什么不?我活够了,拉尔夫,我要停止生活了。"她那冷酷的眼睛放着嘲弄的光芒。"你怀疑我的话吗?70多年来,当我想做什么事的时候,我都毫无问 题地办到了,所以,倘若死神以为他想让我什么时候死,我就什么时候死,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当我选择好时机的时候,我就会死去的,而且用不着自杀。活着保持 我们的反击力,是我们的意志,拉尔夫,假如我们真的想停止生活的话,这并非难事。我厌倦了,我想要停止下来了。这非常简单。"
他也感到厌倦了,但却不是厌倦生活,而是厌倦无休无止地保持着表面的东西,厌倦这里的气候,缺乏具有共同旨趣的朋友。这间屋子仅仅点着一只高高的、价 值连城的红宝石玻璃油灯,光线昏暗。玛丽·卡森的脸上被投上了一层排红色的半透明的阴影,恍恍惚惚地使人觉得她那种倔强的样子带上了些鬼气。他的脚和后背 感到疼痛,有很长时间他没有这样大跳其舞了,尽管他为自己能够赶得上所有最新的时尚而感到骄傲。年已三十五,作为一个农村教士,他在教会中有影响吗?他还 没有起步就已经收场了。啊,年轻时代的梦想啊!还有年轻人那种说话时的漫不经心,和年轻人暴烈的脾气。他还没有坚强到足以经受考验。但是,他决不会再犯那 个错误了。决不会了,决不会了……
他烦躁地走动着,叹息着;这有什么用呢?时不再来了啊。到了坚定地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了,到了抛弃希望和幻想的时候了。
"拉尔夫,你还记得我说过,我要让你吃惊,要让你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干涩、衰老的声音使他从由于碌碌无为而引起的沉思中惊醒过来。他向玛丽·卡森望去,微笑着。
"亲爱的玛丽,我决不会忘记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过去的七年中,什么事情少了你都办不成。你的精明、你的怨恨、你的洞察力
"要是我再年轻一些的话,就会用另一种不同的方法得到你了。你决不会明白,我是多么想把我的年纪从窗户里扔出去30年阿。假如魔鬼走到我面前,以重返 青春的代价买去我的灵魂的话,我会立即就卖出去,决不会象老白痴浮士德那样愚蠢之极地对这桩交易感到懊悔。可是,魔鬼是不存在的、你知道,我实在不能使自 己相信有上帝或魔鬼。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实际存在的丝毫证据。你呢?"
"没见到过。但是,信仰并不建立在存在的证据之上,玛丽,它存在于信念之中,信念是教会的试金石。没有信念,就一无所有。"
"一个非常短命的信条。"
"也许吧。我认为,信念产生于一个男人或女人的内心。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不断斗争的过程,这一点我承认,但是我决不会屈服的。"
"我倒愿意让你失败。"
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在灯光下变成了灰色。"哦,亲爱的玛丽!这个我知道。"
"可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种可怕的敏感使他感到颤栗,要不是他拼命地抗拒的话,这种感觉几乎充溢了整个身心。"我知道是为什么,玛丽,请相信我,我甚感抱歉。"
"除了你母亲以外,有多少女人曾爱过你?"
"我母亲爱我吗?我怀疑。不管怎么样。她临终的时候是讨厌我的。大部分女人都是这样的。我的名字本来应该叫希波吕托斯①。"
①希腊传说中雅典王忒修斯和希波吕托的儿子。忒修斯的第二个妻子淮德拉企图勾引他,遭到了他的拒绝。--译注
"哦--!这就向我说明了许多东西!"
"至于说到其他女人,我想只有梅吉爱我……可她是个小姑娘。要说有几百个女人想得到我,也许并不过份;但是,她们爱我吗?我对此甚表怀疑。"
"我爱过你,"她忧郁地说道。
"不,你没有爱过我。我是你暮年时期的刺激物,如此而已。当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使你想起了你由于年纪而不能干的事。"
"你错了。我爱过你。上帝,我是多么爱你呀!认为我的年龄能自然而然地排除这种爱吗?哦。德·布里克萨特神父,我告诉你一些情况吧。在这个蠢笨的身体 之内,我依然是年轻的--我依然有感情,依然有愿望,依然有梦想,依然生气盎然;这些东西由于受到了我躯体的束缚而焦操难忍。衰老是我们那富于报复性的上 帝加给我们的最厉害的报复。为什么他不让我们的思想也衰老呢?"她靠在椅子上,合起了双眼,愤怒地露出了牙齿。"当然,我将要下地狱的。但是,在我下地狱 之前,我期望我能够有机会告诉上帝,他是个自私的、满腹恶意的、可怜地为信仰进行辩护的人!"
"你孀居太久了。上帝给了你选择的自由,玛丽。你本来可以再婚的。倘若你没有选择再婚。结果使你处于无法容忍的孤独之中,这是你自己造成的,而不是上帝造成的。"
有那么一阵工夫,她一言不发,两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随后,她渐渐放松下来,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红色的灯光下熠熠闪光,但是没有泪水;只是由于某种难以忍受的情绪而显得更亮罢了,他屏住呼吸,心中感到恐惧。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蜘蛛。
"拉尔夫,我的写字台上有一个信封。你能把它给我拿过来吗?"
他觉得身上发痛,心里害怕。他站起来,向她的写字台走去,拿起了那封信,好奇地看了它一眼。信皮上空空如也,可是,信的背面却用火漆紧紧地封着,并且 盖上了写着一个大"D"字的公羊图章。他把信给她拿了过去,放到了她的面前;可是她没有接那封信,而是向他挥挥手,让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这是你的,"她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拉尔夫,这是有关你命运的文件,就是这么回事。这是我对咱们之间长期争论的最后的、最有力的一击。我不能在 这里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了,真是可惜。但是,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因为我了解你,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认为我对你的了解要沉刻得多。你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容忍 的自负!在那个信封里放着你的命运和灵魂。我肯定把你输给梅吉了,但是我坚信她也得不到你。"
"你为什么这样恨梅吉呢?"
"以前我告诉过你一次。因为你爱她。"
"但不是那种爱!她是个我永远也不会得到的孩子,是我生活中的一枝玫瑰花。梅吉只是一个理想,玛丽,是一个理想!"
但是,那老太太轻蔑地一笑。"我不想谈你那宝贝的梅吉!我不会再见到你了,所以,我不想跟你谈论她而浪费时间。关于这封信,我希望你以一个教士的身份立誓,在你亲眼见到我的死尸之前不打开它,但是在我下葬之前,你马上就打开它。起誓吧!"
"这没有起誓的必要,玛丽。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
"对我起誓,不然我就把它收回!"
他耸了耸肩。"那么,好吧。我以教士的名义起誓:在我没有见到你逝世之前,不打开这封信,然后,在你下葬之前打开它。"
"好,好!"
"玛丽,请不用担心。这只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一到早晨。你会笑话它的。"
"我不会看到早晨了。我今天晚上就要死,我已经虚弱到无法等待着再见到你时的喜悦了。这是怎样的一个急转直下啊!现在,我要上床去了,你能送我到楼梯上去吗?"
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但他明白,争论是没有用的,再说,她也没有股开这个念头而高兴起来的情绪。只有上帝才能决定一个人什么时候死,除非他将一个人停止 自己生命的生由意志交给这个人。但是她已经说过,她不会这样做的。于是,他便帮她气喘吁吁地爬上了楼梯,在楼梯顶上,他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中,低头吻 了吻她的手。
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今天晚上不能只吻我的手。吻我的嘴,拉尔夫!吻我的嘴,就象我们是情人一样!"
枝形灯上有四百支蜡烛,照亮了整个宴会厅。借着这辉煌的灯光,她看到他脸上露出的厌恶的表情,一种本能的畏缩;这时,她盼望着能死去。她渴望一死了之,急切难耐了。
"玛丽,我是个教士,我不能!"
她刺耳地、令人毛骨悚然地笑了起来。"哦,拉尔夫,你多虚伪啊!虚伪的男人,虚伪的教士!想一想吧,有一回你实际上鲁莽地要向我求爱呢!你是这样自主 我会拒绝吗?我多希望我当时没拒绝啊!要是我们能让那天夜晚再回来的话,我情愿出卖我的灵魂,来看看你是如何千方百计地摆脱那天晚上的困境的。虚伪,虚 伪,虚伪!你就是这么回事,拉尔夫!一种软弱的、无用的虚伪!软弱的男人,软弱的教士!我想,你在圣母玛丽亚的面前还能装模作样,并巨装到底吗?德·布里 克萨特神父,你一直就是这样装模作样的吧?虚伪!"
庄园的外面还没有透出曙色,没有一点亮光。夜色柔和,黑暗沉沉,炎炎暑热笼罩着德罗海达。这场狂欢达到了极其喧闹的地步,如果这座庄园有领居的话,那 警察就会因此而登门了。有人在廊檐下兜心翻腹地呕吐着;一片灌木丛膝朦胧影下,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紧紧地拥在一起。拉尔夫神父避开了呕吐者和那对情人,踏 着松软的、刚刚修剪过的草坪悄然无声地走着。他的心头十分烦乱,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在向什么地方走去。他只是想离开她,那个可怕的老蜘蛛坚信她在这美好的夜 晚正在织着自己的死亡之茧。已经是凌晨时分了,热气依然未消敞,微风沉闷地拂过,芸香和玫瑰花丛悄然地散发出一股令人倦怠的香气;这种天地间的寂静只有在 热带或亚热带地区才能领略得到。哦,上帝啊,显显灵吧,快显显灵吧!拥抱这黑夜,拥抱生活,无拘无束地拥抱吧!
他在草坪的远处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仰望着天空,在一种本能的冥想中寻找着上帝。是的,就在天上的某个地方,在那星光闪烁的地方,是多么纯洁,多么神 秘啊。漫漫夜空中到底有什么呢?白昼的蓝色天穹正在升起,一个人能看到永恒的闪光吗?除了目睹那远远地缀在天幕之上的繁星,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人确信时间的 无穷和上帝的存在。
当然,她是对的。这是一种虚伪,完全是一种虚伪。既不做一个男人,也不做一个教士。他只想做一个兼有二者的人。不!不会二者兼得的!教士和男人不能同 时并存--要做男人就不能做教士。我为什么一度被她的网缠住了呢?她有强大的地位,也许比我猜想的还要强大。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玛丽是多么愿意引诱我 啊!她了解多少情况?她能直截了当地猜到多少情况?而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去了解,或去拈测呢?她完全是枉费心机。是孤独寂寞使她变得疑心重重,痛苦难当,使 她心中始终充满痛苦。可是你错了,玛丽。我可以产生那种感情。但是,我偏偏不愿意选择这种做法;多年来,我已向自己证明这是能够加以控制、压抑和克服的。 因为唤起那种感情是一个男人的行为,而我是个教士。
有人正在墓地里哭泣。当然,这是梅吉。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愿到这种地方的。他提起法衣的下摆,迈过了锻铁横栏,觉得今天晚上不把梅吉对付过去是不行的。 假如他在生活中曾勇敢地面对着一个女人的话,那么他也必须同样对待另一个女人。他那可笑的超然公正又回到他身上了;那个老蜘蛛,她的毒汁的作用是不会长久 的。上帝惩罚她吧,上帝惩罚她吧!
"亲爱的梅吉,别哭了。"他说着,在她身边被露水打湿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喂,我敢打赌,你连一块像样的手绢都没有。女人总是这样的。把我的拿去吧,把眼泪擦干,要象个姑娘。"
她把手绢接了过去,按照他的话擦着眼睛。
"你这身漂亮的衣服还没有换呐。你从半夜就坐在这儿了吗?"
"是的。"
"鲍勃和杰克他们知道你在这儿吗?"
"我告诉他们,我去睡觉了。"
"怎么回事,梅吉?"
"今天晚上你没有跟我讲话!"
"啊!我想也许是这么回事吧。喂,梅吉,望着我!"
东方透出了鱼肚白,揭开了沉沉的夜幕,德罗海达的雄鸡高啼着,迎来了熹微的徐明。于是,他看清了,即使是涟涟的泪水也无法掩住她那眼睛的秀美。
"梅吉,你是宴会中最漂亮动人的姑娘,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到德罗海达来得太勤了。我是个教士,因此我应该避嫌。不过,我怕人们的想法并不那么纯洁。从 教士的情况来看,我算年轻的,长得也不难看。"他顿了一下,想着玛丽·卡森会怎样欢迎这种略有些克制的说法,他无声地笑了。"要是我对你献一点儿殷勤。刹 那间便会传遍整个基里。这个地区的每一条电话线里都会传播着这件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摇了摇头;那头剪短的卷发在渐渐变亮的光线中显得列鲜明了。
"唔,要了解纷坛之事你还太年轻啊。可是你必须学会去了解,教导你好象总是我的本份,对吗?我的意思是,人们将会说我不是作为一个教士,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你发生兴趣的。"
"神父!"
"很可怕,是吗?"他微微一笑。"可是,我可以向你担保,这就是人们会讲的话。你知道,梅吉,你再也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个年轻女郎了。但是,你还没有学会掩饰你对我的注意力,所以,我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和你说话。你是用一种也许会被人曲解的眼神盯着我的。"
她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他,她的凝视中蓦然升起一种令人费解的表情。随后,她猛地转过头去,侧着脸对他说:"是的,我明白了。我没有明白这一点真是太笨了。"
"你不认为现在到回家的时候了吗?毫无疑问,每个人都会睡过头的,可是,假如有人象往常那样醒来,你可就说不清、道不白了。你不能说你是和我在一起的,梅吉,就连你的家里人也不能说。"
她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我走了,神父。我希望他们能更了解你,这样就决不会认为你有那种事了。你没有那种事,对吗?"
由于某种原因,这话是伤人感情的,比玛丽·卡森那冷酷的奚落话还刺伤他的灵魂。"没有,梅吉,你说得对。我没有那种事。"他跳了起来,苦笑着。"要是 我说,我希望有那种事,你会觉得奇怪吗!"他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不,我根本就不想有这种事!回家吧,梅吉,回家!"
她面色凄楚。"晚安,神父。"
他拉住了她的双手,弯下腰,吻了吻。"晚安,最亲爱的梅吉。"
他目送着她穿过墓地,迈过横栏;她那穿着绣满了玫瑰花苞衣服的远去的身影十分优美,富于女子气,显得略有些缥缈。玫瑰灰色的。"多么恰到好处啊,"他对那尊守护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