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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藏在凡俗身躯里的神明子孙哪……
苏菲喘吁吁地跑到乔安家的前门时,刚好过了十二点。乔安正站在他们那栋小黄屋前面的院子里。
“你去了快十个小时了!”乔安提高了嗓门。
苏菲摇摇头。
“不,我去了一千多年了。”
“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
“你疯了吗?你妈妈半小时前打电话来。”
“你怎么跟她说?”
“我说你到药局去了,她说请你回来时打个电话给她。不过今天早上十点我爸和我妈端着热巧克力和面包进房里来,却发现你的床是空的。你真该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跟他们说?”
“我很尴尬。我告诉他们说我们吵了一架,你就跑回家了。”
“这么说,我们最好赶快言归于好,而且这几天内我们不能让你爸妈和我妈说话。你想我们能不能办得到?”
乔安耸耸肩。就在这个时候,乔安的爸爸从角落里走过来,手里推着一辆独轮车。他身穿工人装,正忙着清扫去年掉下来的最后一些落叶和树枝。
“哈,你们和好了,你们看,我把地下室台阶上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一片也不剩。”
“不错。”苏菲答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边喝热巧克力了?”
乔安的爸爸勉强笑了一下,乔安则吓了一跳。乔安的爸爸是一位财务顾问,因此乔安的家境比苏菲好,而他们家人彼此之间讲话是不像苏菲家那样直来直往的。
“对不起,乔安,我只是想我该帮你圆谎才对。”
“你要不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要啦!如果你陪我回家的话。因为这些事是不能让什么财务顾问呀、超龄的芭比娃娃呀之类的人听的。”
“说这种烂话!有的人结了婚,另外一半只好去出海,这种不稳定的婚姻我看也不见得比较好吧!”
“也许是吧!不管怎么说,我昨晚几乎都没睡。还有,我开始好奇席德是不是能看到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她们开始朝苜蓿巷走去。
“你的意思是说她也许有第三只眼睛?”
“也许是,也许不是。”
很明显的,乔安对这个谜团并不热中。
“不过这并不能解释她爸爸为什么会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明信片到树林里一座空着的木屋去呀!”
“我承认这一点是不太能说得通。”
“你要告诉我你到哪里去了吗?”
于是,苏菲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乔安,连同那神秘哲学课程的事。她要乔安发誓绝对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她们继续向前走,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当他们走到苜蓿巷时,乔安说:“我不怎么喜欢这件事。”
她在苏菲家的门口停下来,转身准备回家。
“没有人要你喜欢。不过哲学不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团体游戏,它跟我们是谁、从何而来这些问题有关。你认为这方面我们在学校学的够多吗?”
“可是不管怎样都没有人能回答那些问题呀!”
“没错,但甚至没有人告诉我们应该提出这些问题!”
苏菲走进厨房时,午饭已经摆在桌上了。关于她没有从乔安家打电话回家这件事,妈妈也没说什么。
梦境午饭后,苏菲宣布她要上楼睡午觉,她老实跟妈妈说她在乔安家几乎都没睡。不过话说回来,女孩子在一起过夜时,一整个晚上不睡觉也是常有的事。
在上床前,她站在墙上那面大铜镜前看着,起先只看到自己苍白疲倦的脸,但后来,在她的脸后面,似乎隐隐约约有另外一张浮现,苏菲做了一两下深呼吸。她已经开始有幻觉了,这可不大妙。
她仔细审视着自己那张轮廓分明苍白的脸,以及脸四周那一头做不出任何发型的难缠的头发。但在那张脸之外却浮现了另外一个女孩的幽灵。
突然间,那个女孩疯狂地眨着双眼,仿佛是在向苏菲做信号,说她的确在那儿。这个幽灵出现的时间只有几秒钟,然后便消失了。
苏菲坐在床沿。她万分确信镜子里的女孩就是席德。她曾经在少校的小木屋内放着的一份成绩单上看过席德的照片,刚才她在镜子里看到的一定就是她。
为什么她总是在疲倦至极的时候遇见这类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呢?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每次事情发生后,她总得问问自己那是否是真的。
苏菲把衣服放在椅子上,便爬上了床。她立刻睡着了,并且作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大花园中。园里有一道山坡向下通往一座船库。船库后面的平台上坐着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正在眺望着大海。苏菲走下去,坐在她身旁,但那女孩却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到来。苏菲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苏菲,”她说。但这个女孩显然既没看到她的人,也没听到她说话。“你显然又聋又瞎。”苏菲说。那女孩还是充耳不闻。突然间苏菲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席德!”那女孩立刻跳起来,向船库的方向飞奔。看来她既不聋也不瞎。此时一名中年男子从船库大步向她走来。他身穿卡其布制服,头戴蓝扁帽。
女孩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他则将她抱起,转了几圈。这时,苏菲在女孩原先所坐之处看到一条小小的金色十字架链子。她将它捡起来,拿在手中,然后便醒了。
苏菲看看时钟,她已经睡子两个小时。
她坐起来,想着这个奇怪的梦。梦境里的一切是如此栩栩如生,她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到过那里一样,她也很确定那座船库和平台确实存在于某个地方。当然,它们看起来很像是她在少校的小木屋中见过的那幅风景画。无论如何,她梦中的那个女孩无疑必是席德,而那个男人则是她的爸爸,刚从黎巴嫩回来。在梦中,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艾伯特。
苏菲起床开始整理床铺时,在枕头下发现一条金色的十字架链子。十字架的背面刻着席德几个字。
这并不是苏菲第一次梦见自己捡到贵重的东西,但毫无疑问这是第一次那样东西从梦里跑了出来。
“去你的!”她大声说。
她生气地打开橱柜的门,把那条精致的十字架链子丢到最上面一格,跟丝巾、白袜子和从黎巴嫩寄来的明信片放在一起。
面授课程第二天早晨,苏菲醒来时,妈妈已经弄好了一顿可口的早餐,有热面包、橘子汁、蛋和蔬菜沙拉。通常星期天早晨妈妈很少比苏菲先起床,而每次她先起床时,总是会弄好一顿丰盛的早餐再叫醒苏菲。
她们吃着早餐时,妈妈说:“花园里有一只很奇怪的狗,整个早上都在老树篱旁边嗅来嗅去。我实在不知道它在那儿干什么,你呢?”
“我知道!”苏菲脱口而出,随即又后悔了。
“它以前来过吗?”
这时苏菲已经离开餐桌,走到客厅向着花园的那扇窗户往外看。果然不出她所料。
汉密士正躺在密洞的人口前。
她该怎么跟妈妈说呢?她还来不及想出什么借口时,妈妈已经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你刚才说它以前来过这儿?”
“我想它大概是以前在那里埋了一根骨头,现在想把它挖出来。你知道,狗也有记性的……”
“大概是吧,苏菲。你是我们家的动物心理学家。”
苏菲急切的搜寻着借口。
“我带它回家好了尸她说。
“你知道它住哪里吗?”
苏菲耸耸肩。
“项圈上也许会有地址吧!”
两三分钟后,苏菲已经走到了花园。汉密士一看到她两步跑了过来,摇了摇尾巴,扑向苏菲。
“乖狗狗!”
她知道妈妈正在窗户那边看着他们。她内心暗自祈祷汉密士不要钻进树篱。还好,它只是冲向屋前的石子路,飞快地跑过前院,奔向大门。
大门关上后,汉密士继续在苏菲前面跑了几码。这段路程颇远。由于是星期天的上午,路上有一些人在散步。眼看别人全家一起共度周末,苏菲真是羡慕极了。
一路上,汉密士不时跑去嗅嗅别的狗或别人家花园篱笆旁边的有趣玩意儿。不过只要苏菲一叫,“狗狗,过来尸它就立刻回来。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座老旧的牧场、一座大运动场和一个游乐场,进入了人车较多的地区。他们继续沿着一条铺着圆石并有电车往来的大街向市中心走。到了市中心时,汉密士引导苏菲穿越市中心广场,走到教会街上。这里属于旧市区,四周都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时兴建的平凡单调的大宅子。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一点半了。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市区的另外一边。这里苏菲并不常来。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爸妈曾带她到这里的一条街上拜访一位年老的姨妈。
最后他们走到位于几栋旧宅子之间的一座小广场。这座广场虽然看起来非常古老,但却名为“新广场”。不过话说回来,这整座城镇历史已经很悠久了,它兴建的年代可以远溯到中世纪。
汉密士走向第十四号房屋,然后便停下来不动,等着苏菲开门。苏菲心跳开始加快。
进了前门,苏菲看到一块嵌板上钉着几个绿色的信箱,最上面一排有一个信箱口露出—张明信片。上面有邮局所盖的“地址详”的印章。
明信片上的地址写着“新广场十四号,席德收”,日期是六月十五日。事实上还有两个星期才到六月十五日,但邮差显然没有注意到。
苏菲把明信片取下来看:
亲爱的席德:
现在苏菲已经到哲学家的家里来了。她很快就要满十五岁了,但你昨天就满十五了。还是今天呢?如果是今天的话,那么信到的大迟了。不过我们两个的时间并不一定一致。下一代出来后,上一代就老了。历史就这样发展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欧洲的历史就像一个人的一生?古代就像欧洲的童年,然后到了漫长的中世纪,这是欧洲的学生时期。最后终于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此时,漫长的求学时期结束了。欧洲成年了,充满了旺盛的活力以及对生命的渴望。我们可以说文艺复兴时期是欧洲的十五岁生日!现在是六月中旬了,我的孩子,活着的感觉真好,不是吗?
P.S:很遗憾你丢了那条金十字架链子。你得学习照管自己的东西才行。爸爸就在你的身旁。
爱你的老爸
汉密士已经开始上楼了。苏菲拿了明信片,跟着它走。她必须跑才能赶上它。它一直快活地摇着尾巴。他们走上了二楼、三楼,到四楼后只有一道通往阁楼的楼梯。难道要上屋顶吗?汉密士沿着楼梯上去,在一扇窄门前停下来,并用爪子抓门。
苏菲听到脚步声从里面走来。门开了,艾伯特站在那儿。他已经换了服装,现在穿着另外一套衣服,包括白长袜、红膝马裤和黄色垫肩的紧身上衣。他使苏菲想起扑克牌里的小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文艺复兴时期典型的服装。
“你这个小丑!”苏菲喊,轻轻地推了他一把,以便走进屋里。
在恐怖、害羞的情绪交集之下,苏菲又不期然地拿她可怜的哲学老师当靶子。由于刚才在玄关处发现那张明信片,苏菲现在的思绪是一片混乱。
“不要这么容易激动,孩子。”艾伯特说,一面把门关上。
“你看这张明信片!她说,一面把信交给他,好像他应该负责似的。
艾伯特看完信后摇摇头。
“他愈来愈无所忌惮了。说不定他是利用我们做为他女儿的生日娱乐。”
说完后他将明信片撕成碎片,丢进字纸篓中。
“信上说席德丢了她的十字架。”苏菲说。
“我看到了。”
“那个十字架被我发现了,就是那一个,放在我家的枕头下面。
你知道它怎么会在那里吗?”
艾伯特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件事看起来也许很吸引入,但只是他不费一点力气就能玩的小把戏罢了。我们还是集中精神来看那只被魔术师从宇宙的礼帽中拉出来的大白兔吧!”
他们进入客厅。那是苏菲所见过的最不寻常的房间之一。
这是一间宽敞的阁楼,四边的墙壁略微倾斜。强烈的阳光透过其中一面的窗户泻满了整个房间。另外一扇窗户则开向市区,苏菲可以从这里看到旧市区里所有房子的屋顶。
但是最让苏菲惊讶的还是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年代的家具器物。有一张三十年代的沙发,一张二十世纪初期的旧书桌和一把看起来有几百年历史的椅子。除了家具之外,还有各式各样古董,不管是实用的还是装饰的,统统凌乱地放在架子上或柜子里,包括古老的时钟与花瓶、研钵和蒸馏器、刀子和娃娃、羽毛笔和书挡、八分仪和六分仪、罗盘和气压计等。有一整面墙放满了书,而且都不是那些可以在书店里看到的书,出版的年代横跨数百年。另外一面墙则挂满了素描与图画,有些是最近几十年的,但大多数都是非常古老的作品。此外,每面墙上都挂有很多古老的图表与地图。从图上挪威的大小与位置看来,这些地图并不很精确。
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苏菲只是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她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直到她从各个角度把这个房间看过为止。
“你这里搜集的旧垃圾可真多!”
“你又来了。这个房间里保存的是几百年的历史文物。应该不算是垃圾吧?”
“你是开古董店的吗?”
艾伯特的表情几乎有点痛苦。
“我们不能让自己被历史的浪潮冲走,总得有人收拾河岸边留下来的东西。”
“这话很奇怪。”
“是很奇怪,但却一点不假。孩子,我们并不只活在我们所属的时代里,我们身上也扛着历史。不要忘记你在这个房间内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曾经是崭新的。那个十六世纪的木娃娃也许是为了某个五岁女孩的生日做的,而制造的人也许就是她年老的祖母……然后小女孩长成了青少年,然后成年了,结婚了,也许也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她把木娃娃传给女儿,自己则渐渐老去,有一天就死了。
虽然她活了很久,但总还是难免一死,从此一去不返。事实上她只是来到人间短暂一游罢了。但是她的娃娃——你看,现在却放在那个架子上。”
“经过你这么一说,每一件事情都显得悲伤而严肃。”
“生命本来就是悲伤而严肃的。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彼此相逢,彼此问候,并结伴同游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对方,并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们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世上一般。”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我们不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