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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2)


 这里有两把椅子,很沉,没有坐垫,扶手向外张开。鲍威尔小心翼翼地坐下去,立即发现椅子做得很合人体的曲线,所以很舒适。

鲍威尔问:

“你看怎么样。”

“我敢打赌,这个电脑的头脑发昏了。咱们走出去吧。”

“看来是不想大致地看一遍喽?”

“我已经看了一遍了。我来了,看了,从头走到尾!多诺万的红头发竖立成几缕,“格雷格,咱们离开这儿。五秒钟之前我已辞退了这项工作。而且这是一个给非人留下的禁地。”

鲍威尔圆滑地、得意地微微一笑,用手抹了两下胡子说:

‘O.K.,迈克尔。你的肝火太旺了。我也着急,但也就如此而已”

“也就如此而已?哼,怎么会也就如此而已呢?你的保险金增加了吗?”

“迈克尔,这艘船不能飞行。”

“你怎么见得?”

“看,咱们在船体内从头到尾走了一遍,不是吗?”

“好像是。”

“按我的话说,走了一遍。除了这个舷窗和一个‘秒差距’仪表之儿你看到了驾驶员室了吗?你看见了什么操纵仪了吗?”

“没有。”

“你看见了什么发动机了吗?”

“天啊!没有。”

“那么,好!迈克尔,咱们把这个情况透露给兰宁。”

在通道里,他们咒骂着走过一排没有各自特色的房间,最后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走进了锁气室的短短通道。

多诺万愣住了。“格雷格,你没有锁上这个玩意儿吧?”

“没有,我根本没有碰它,你能使劲拉开这个杆吗?”

尽管多诺万使足了全身的劲儿,脸都憋得走了形,可这个杆还是纹丝不动。

鲍威尔说:

“我没有看出有什么紧急情况。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会把这个口烧化,让我们出来的。”

多诺万狂怒地接着说了一句:

“是啊,咱们只好等着,直到他们发现哪个笨蛋把咱们锁在里面了。”

“咱们还是回到有舷窗的房间去。那儿是我们唯一可以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

但是,他们并没有能从这个舷窗引来别人的注意。

当他们回到最后这一个房间里时,舷窗外面天空已经再也不是蓝色,而是黑色的了。点点的星星发出刺目的黄光,缀满了天空。

这两个身躯分别倒在两个椅子里,发出沉闷的膨膨两声。

艾尔弗雷德·兰宁恰好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遇到了卡尔文博士。他神经质地点燃了一支烟,做了个手势请她进房间里。

“我说,苏珊,我们进行得太慢了。罗伯特变得越来越烦燥不安。您的电脑是怎么搞的?”

苏珊·卡尔文摊开双手。“着急不安没有用处。电脑比我们在这笔交易中可能丧失的任何东西都贵重。”

“可是,您已经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讯问它。”

心理学家用一种平淡的,然而带有某种威胁的口吻说:

“您最好自己来管这桩事。”

“现在您明白我以前的意思了吧?”

“哦,我想,我明白,”卡尔文博士忐忑不安地搓着双手,“这并不容易我对它一直比较姑息,但也耐心地进行了讯问。但我什么也没搞到。它的反应不正常; 它的回答,不知为什么,挺奇怪。可是,我仍然什么问题也指不出来。而且你看,在我们弄清楚差错出在哪儿之前,我们应当小心行事。我也说不清楚,可是,由于 提出某个简单问题或讲句什么就会……把它弄垮……然后……那么,然后我们就会有一个毫无用处的电脑。您想面临这种情况吗?”

“可是,它不能破坏第一定律啊。”

“我也希望是这样想……但是……”

“您连这点也没把握?”兰宁深感震惊。

“哦,我对什么都没有把握,艾尔弗雷德……”

警报系统突然地发出了使人心惊肉跳的响声。兰宁带着几乎是瘫痪性的一阵抽搐,扑向通讯系统。他气都透不过来,僵在那里,断断续续他说出几句话。“苏珊……您听到了吗?……船飞走了。半个钟头之前。我派了两个野外试验师到飞船舱内。您得再去找电脑。”

苏珊·卡尔文强作镇静地问:“电脑,飞船发生了什么事啦?”

电脑高兴地说:

“是我建造的那艘飞船吗,苏珊小姐?”

“是的,它发生了什么事啦?”

“怎么啦?没发生什么事啊。你们打算派去搞试验的那两个人到船舱里,我们也准备就绪了,于是我把他们发射走了。”

“噢……那么,这挺好,”心理学家感到有点呼吸困难,“你认为,他们一却都会顺利吗?”

“一切都顺利,苏珊小姐。我已经照顾到了各个方面。这是一艘绝妙的飞船。”

“唔,电脑,这很好但是你认为他们有足够的食品吗?他们感到到舒适吗?”

“食品是足够的了。”

“这一来,会使他们吓昏了,电脑。你知道,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电脑轻轻地敷衍说:

“他们一切都会好的。对他们来讲,可能会很有趣。”

“很有趣?怎么说呢?”

“确实很有趣,”电脑闪烁其词地答道。

“苏珊,”兰宁用尖细的声音,怒不可遏地说,“您问它,是否会发生死亡。问它,有什么样的危险。”

苏珊的脸都气歪了:

“镇静点!”然后她用颤微微的声音问电脑,“我们可以和飞船进行通讯联系,是吗?电脑。”

“噢,如果您用无线电向他们发出呼号,他们能够听见。我已考虑到了这一点。”

“谢谢,暂时就这些。”

当他们一走出来,兰宁怒冲冲地斥责说:

“天啊,苏珊。如果这消息走漏出去,咱们就都要垮台。我们得把这两个人搞回来。您为什么不问它,是否会有死亡呢?就……就直截了当地说嘛."

“因为,”卡尔文心灰意懒地说,“正是这一点我不能提。这一点是否会使它感到左右为难呢,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任何一件可能使它非常突然地停下来的事, 都会把它完全毁掉。那时我们的处境会更好些吗?现在,你听我说,它讲了,我们可以和他们进行通讯联络。咱们就这样做吧。找到他们的方位,把他们接回来。他 们大概不会使用这些操纵仪;很可能是电脑在遥控。走吧!”

过了好一会儿,鲍威尔才振作起来。

“迈克尔,”他用两片冰冷的嘴唇说,“你感到加速了吗?”

多诺万用茫然所失的目光看着他:

“晤,没……没有。”

然后这个红头发攥紧了拳头,以一种狂暴的劲头,猛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面对着冷冰冰的、圆弧形的舷窗玻璃。这里除星星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转过身来。“格雷格,当咱们进入了船舱之后,他们准是把机器发动了。格雷格,这是预先布置好的圈套。他们让机器人把一切弄好了,当我们想走出来时,他们匆忙把我们当作试验的人。”

鲍威尔说:

“你这是扯到哪儿去了?当我们还不会操纵机器时,把我们送上天空有什么用处呢?不,这艘船是自己起飞的,而且没有明显的加速。

他站起来,在地板上慢慢地走着。金属墙把他的脚步的咯登咯登声音反响回来。他用平淡的声调说:

“迈克尔,这是咱们所碰到的情况中最使人迷惑不解的一次。”

“呵,对我来讲,”多诺万不无辛辣地说,“这可真是个新闻。在你跟我讲这些的时候,我才刚刚开始享受我的好时光。”

鲍威尔没有去理会这些话,又说:

“没有加速,这意味着飞船运转的原理和迄今已知的都不相同。”

“无论怎么说,和我们所知道的不同。”

“和迄今已知的都不相同。在手控的范围内没有发动机。可能,它们都安装地墙内。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墙壁看起来这样厚。”

“你在嘟囔什么呀?”多诺万问道。

“你干嘛不听着我说话呢?我是说,不管船上用的是什么动力,明显地不准备由人来操纵。这艘船是遥控的。”

“由电脑来遥控?”

“为什么不是呢?”

“那么你认为,咱们将在这里呆着,直到电脑让我们返回地面。”

“可能是这样。如果是的话,那咱们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吧。电脑是个机器人,它应该遵守第一定律,它不能伤害人."

多诺万慢慢地坐下来说:

“你相信这点?”他小心地把头发抚平整,“你听我说,关于穿行空间的废话把联合公司的机器人搞垮了。而且那个长头发说过,这是因为星系间的飞行会导致人的死亡。那么你打算相信哪一个机器人呢?连我们的人也有同样的资料,我了解。”

鲍威尔正在狠劲地揪自己的小胡子:

“你别装蒜,好像你不懂得机器人学,迈克尔。只要机器人从物理的角度稍微要想违反这第一定律,就有很多东西要毁坏掉,以至它会早早地变成一堆废物。有一些简单的解释可以说明这个问题。”

“嗅,确实,确实。就像早上让管开饭的男仆招呼我一样,这一切都太简单了,以至我在美美地睡上一小时之前,什么都不用操心。”

“哎,天啊,迈克尔。你干嘛至今还发牢骚呢?电脑在照料我们这个地方温和,也明亮,有空气,也没有加速时的过分震动来把你的头发弄乱,如果你的头发本来就是很光滑平整,因而动一动就显得乱的话。”

“真的吗?格雷格,你应该是有教训的。谁也不会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去画饼充饥。我们吃什么呢?我们喝什么呢?我们在什么地方?怎样才能返回地面?如 果发生事故,我们往哪儿跑,穿什么宇航服跑,而不是散步呢?这时我甚至连洗澡间还没看见,也没看见附设在洗澡间里的小件生活设备。的确,我们是受到照料。 多好的照料啊!”

这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多诺万的这段牢骚。但这不是鲍威尔的声音,谁的也不是。声音就在这里,好像从悬空中发出来的。声响效果洪亮并且听了惊恐得呆若木鸡。

“格——雷——戈——里·鲍——威——尔!迈——克——尔·多一一诺——万!”

“格——雷一戈——里·鲍——威——尔!迈一克——尔多——诺一一一万!”

“请——报告——你们——目前的——方位。如果——你们的——飞船——能由你们——控制的话,请——返回——基地。格——雷——戈——里·鲍——威——尔!迈一克——尔·多——诺——万!”

这个呼号机械地、反复地传来。每次有一定的间歇。

多诺万问:“这声音从哪儿出来的?”

“我不知道,”鲍威尔的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又尖又细,“亮光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一切都是从哪儿出现的?”

“那么,我们打算怎么来回答呢?”

他们只能在反复发出回声很大的呼号的间歇中谈话。

四壁是光光的,只有弯曲了的金属面才有这种整体感和光洁感。鲍威尔说:

“大声的答话。”

他们这样做了。他们或者轮流、或是一起大喊:

“方位不明!船无法控制!情况危急!”

他们越喊声音越高,而且嗓子都喊吵哑了。简短的习惯用语逐渐开始夹杂着大声的、明显亵读的字眼。可是,这冷冰冰的呼号仍然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

“他们没有听到咱们,”多诺万气恼他说,“这里没有发射装置,只有一个接收装置。”他把茫然失神的目光投到墙上。

慢慢地,外界传来的噪杂声音变得微弱而柔和了。当这声音变得很低的时候,他们再次呼叫起来。后来,当呼号声完全沉寂下来时他们又扯着嘶哑的嗓子呼叫起来。

好像过了有十五分钟,鲍威尔无精打采地说:

“咱们再从头到尾走一遍,大概什么地方会有吃的东西。”

从他的语气中所得出,他没抱多大希望;毋宁说是承认失败。

在过道里,他们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走开。他们按对方重重的脚步回响声,能知道对方在哪儿。他们碰巧会在过道里见面,互相望一眼,又各自走开。

鲍威尔突然停止了找寻,他确实听到了多诺万高兴地叫喊所引起的嗡嗡的回声。

“嘿,格雷格,”多诺万叫道,“船里装的满是东西。咱们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才碰巧看到了鲍威尔。“不过还是没有淋浴……”他只说了半句话就停住了。

“食品,”他喘着大气说。

一段墙落下去了,露出了凹进去的一片。里面有两个壁橱。上面的壁橱装满了没有贴商标的罐头。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琳琅满目。下面的壁橱里放着一式的搪瓷罐。这时,多诺万感到一股冷气吹到他的踝关节——这个壁橱的下半部分是作冷藏用的。

“怎么……怎么……”

“先前,这里没有啊,”鲍威尔简短地说,“在我进来时,那一段墙面看不见了。”

他吃起来,这罐头是预热类型的,里面带着小勺。烘焙豆子的一股热呼呼的香味充满了房间。“拿一听罐头吧,迈克尔!”

多诺万犹豫起来。“什么样的食谱?”

“我怎么知道!你很挑食吗?”

“不。可是,我在飞船上吃的总是豆子。如果有别的,我就先挑别的吃。”他的手在罐头上面晃来晃去,然后选了一听椭圆形闪闪发亮的罐头。罐头呈扁平形状像一条蛙鱼或是这类的美食。加了适当的压力,罐头就打开了。

“豆子——!”多诺万叫起来,然后又伸手要去拿另一听。鲍威尔一把拽住他的裤子带说:

“最好是把这听吃掉,小弟弟。食品供应是有限的,而咱们可能要在这里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多诺万绷着脸把手缩了回来。“这就是全部吃的东西吗?光是豆子?”

“可能吧。”

“下面的橱子里是什么?”

“牛奶。”

“光是牛奶?”多诺万愤怒地叫起来。

“看来是。”

他们默不作声地把豆子和牛奶吃了下去。在他们离开后,落下的那一段墙又升起来,构成连接一片的墙面。

鲍威尔叹息道:

“一切都自动的,一切恰好都是这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到自己这样的没用。你的波导设备在哪儿?”

“就在那里。可是咱们第一次看的时候,在那些东西当中,并没有它。”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回到装有玻璃舷窗的房间,面对面坐下,相互看着。

鲍威尔阴郁地看着房间里这一个仪表,上面仍然写着秒差距,刻度上最后一个数字仍然是1,000,000,而指针仍然死死地指着刻度零。

在美国机器人和机械人公司的最里间办公室,艾尔弗雷德·兰宁有气无力地在说:

“他们是不会回答的了。我们各种波长都试了一一公用的、私人的密码的、明码的,甚至他们现在有的这些亚辐射物质波。电脑还是什么也不说吗?”这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卡尔文博士说的。

“它不会进一步说明这个问题的,艾尔弗雷德,”她用加重的语气说,“它说,他们能听到我们……而当我逼迫它时……它变得……晤,变得愠怒起来。可是它不应该是这样……有谁听说过愠怒的机器人呢?”

“我想,您已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苏珊,”勃格特说。

“就是这样!它承诺,它完全由自己来遥控这艘飞船。它对他们的安全非常乐观,但不肯讲说情,我不敢逼迫它。但是,看来麻烦的中心问题是星系问跳跃的本身。当我提起这个问题时,电脑明朗地大笑起来。还有一些别的迹象。最直接的迹象是它变得明显的反常。”

她看看别人。“我指的是歇斯底里。我当时就放弃了这个话题我希望我没有损害它。但是,它给了我一个启示。我能对付歇斯底里。给我十二个小时,如果我能使它恢复正常,那么它就能使飞船返回地面。”

勃格特看来大力惊愕。“星系间的跳跃!”

“怎么啦?”卡尔文和兰宁同时叫喊起来。

“电脑提供给我们的关于发动机的数据。我说……我刚才正想着一些事。”

他匆匆地走出去了。

兰宁目送他离去,然后很不礼貌地对卡尔文说:

“关心您自己的下场吧,苏珊。”

两个小时之后勃格特急切地对兰宁说:

“我跟您讲,兰宁,情况就是这样。星系间的跳跃并不是一瞬间的事。只要光速是有限的,它就不会是一瞬间的事。生命不可能存在……在穿行宇宙时,物质和能不可能以原本的形态存在。我不知道可能会是什么样,但情况就是如此。这就是导致联合公司的机器人毁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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