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首页 | 我读过的 | 世界名著 | 诺奖作品 |
国学名著 | 科幻名著 | 言情名著 | 恐怖名著 |
历史小说 | 武侠名著 | 教育名著 | 传记名著 |
仔细思考—下各种方案我意识到大多数都已用过。现在还剩两个港口可供选择——东方海角的渡口和普拉姆岛的小港湾。前者大概就在左边,普拉姆岛则还有两英里远。我看看油表,指针显示油量正在耗尽,但尚未指向零油点。
现在海面情况太糟,我甚至很长时间看不见海标。我知道高坐在艇桥上的托宾能看清我们和海标。我忽然想到他有雷达装置——这种船冒险时使 用的雷达可以帮助他发现我们。而且他一定还有个回音测探仪,即使看不见航标也能使船行驶起来容易得多。总之,“桑德拉”和“金秋”是无法相比的。“该 死。”
海浪的强度在不时地增大,浪涛不断地冲击着船头和两侧。我能感觉到“方程式303”船身在加重,其实我确信是在慢慢下沉,更多的负重使得船速减慢、耗油增多。我意识到托宾能在速度上超过我们,看来我们在这场挑战大海和与托宾的海战中要双双落贩了。
我瞥了贝思一眼,她意识到我在看她,我们四目相对。她说,“防止翻船或者沉船,我想现在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你。”
我笑着答道:“我知道。”看着她我又说,“抱歉,我本该永远也不……”
“闭嘴,开你的船。”
我把注意力转回到轮盘上。“方程式303”现在走得很慢,跟上来的海水都快漫上船尾了。很快我们就会身陷水中,或者发动机舱浸满水,那样托宾就会赶上我们,这次再也不能甩掉他。
贝思一直注意着托宾的动向,她当然注意到海水漫过船尾,不能不意识到船体正在下沉,速度在减慢。于是她说:“约翰,水将要把我们淹没。”
我又看看油表,目前惟一的机会只有加大油门看有什么结果,手扶节气阀,全力加速。
“方程式303”开始行动,先是慢慢的,后来增加了速度。船尾的进水少了,但来自前方浪涛的阻力更大更猛。事实上,每隔五分钟船就像撞上一堵砖墙。我以为快艇要被击破了,但玻璃钢的船身还算坚固。
贝思牢牢地坐在椅子上,随着每阵巨浪上下起伏。
让船全速前进有了效果,至少能控制佐船,防止被水淹没,可是省不了多少油。但我别无选择,尽管有较大的权衡余地,我不愿现在就沉船,而宁可让它慢慢地用光油。真是极大买卖。
但凭我自买第一辆汽车以来所有的用油经验判断,油表总是比你所剩的油量要么多要么少,我不清楚这只油表情况怎样,但会很快发现的。
贝思说:“油量怎样?”“还好。”
她尽量放低腔调说:“你想停船加油、寻求帮助吗?”
“不,男子汉从不求助,我们有足够的汽油到达普拉姆岛。”
她笑了起来。
我对她说:“下去歇一会儿。”
“要是我们翻船呢?”
“我们太重,现在翻不了,沉船之前你会不断受到警报的。先休息一下吧。”
“好的。”说着她便下去了。我从打开的手套格里取出地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它和大海上。向右我隐约看到远处闪闪发亮的频闪观测灯,应该是 东方海角的灯塔。我瞥了一眼地图,如果现在向正北行驶,极可能找到东方海角的渡口,但在渡口和灯塔间会有很多礁石浅滩,通过这一地区将是一大壮举。另一种 则是再行两英里的航程去找普拉姆岛的港湾。但那意昧着要进入普拉姆岛狭水道,即便在风乎浪静的时候也相当地诡谲难行。何况在这样一个接近朋风的暴风雨的天 气……哎,至少是场挑战吧。
贝思从过道里上来,左右前后不停地摇晃,我抓住她伸上来的手把她拉上来。贝思递给我一板没有启封的巧克力,我说了声:“谢谢。”
她说:“下面的水有脚躁深,污水泵仍在工作。”
“好,船稍感轻松一些。”
“好极了,你下去休息一下,我来驾驶。”
“没事,你的擦伤呢?”
“没事,你的小脑怎样?”
“我把它丢到岸上去了。”我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向她解释我的选择。
她清楚地理解我们目前机会不多,说:“所以我们可以在东方海角触礁或在狭水道里淹死?”
“对。”我敲着油表说,“我们已超过了能折回绿港的海域。”
“我认为就在那儿丧失了机会。”
“我想是……”我又问她,“那么,去海角还是普拉姆岛?”
她看了会地图说:“从这到东方角的航行危险太多。”她又向左边看看,“我甚至看不到往东方角的航标。即使还有些航标没有被冲垮或漂走我也不会惊讶。”
我点头道:“对……”
贝思又说:“忘记狭水道吧。除非油轮才能在暴风雨里经过那儿。”她又补充道,“我们要是还有多的油,可以一直开下去直到跟在后面的眼睛不再注意我们。”她抬头看了看又说,“我们别无选择。”
她或许说得对。汤姆和朱迪曾经告诉过我,暴风雨中试图向陆地航行的本能想法往往是错误的。海岸的航行情况是变化莫测的,突如其来的浪涛 可以击碎或击翻你的船只,或者迫使船触礁。其实暴风雨中较安全的方法是只要有油就一直在外海上开下去,或者一直靠左行驶。但我们甚至都不能选择,因为有个 家伙带着来福枪和雷达跟在我屁股后面。我们只有硬着头皮前进,就看上帝和老天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我说,“我们将一直保持这样的航向和速度。”
她点点头:“好吧,我们所能做的也就这些……要是——?”
我看着她,发现她正盯着船尾,我往后看看,什么也没有。
贝思说:“我看见他,我想我看见了他……”她跳到椅子上,保持住片刻的平衡之后跌到甲板上。她挣扎着站起来叫道,“他就在我们后面。”
“该死,”我现在知道那个狗娘养的果真有雷达,我很高兴没有无渭地想绕过他。便对贝思说,“并不是我们的运气有多糟,他一开始就盯上我们。”
她点点头说:“无路可逃,无处藏身。”
“当然无处藏身,可得试着逃跑。”
我于是全速打开节气阀,船立即加快速度。
“方程式303”艰难地在风浪中行驶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估算了一下时速约为二十海里,相当于这艘船在乎静的海面上行驶速度的三分 之一,而且也不会有现在满舱的海水负重。估计克里斯游艇这种天气时速至少可达二十海里,他当然就能追上我们。事实上贝思说,“约翰,他正在逼近我们。”
我回头看看托宾船的大概轮廓,这时克里斯游艇正在约四十米开外的浪尖上。大约五分钟不到,他将能抱着来福枪相当准确地瞄准我们,面我俩的手枪委实毫无作用,除了偶然的幸运一枪。
贝思问我,“你还剩多少发子弹?”
“我看看……枪筒里放了五发,……我射了四发……那么,那个警察还剩多少发子弹在——?”
“这可不能开该死的玩笑!”
“我想缓和一下气氛。”
我从彭罗斯小姐规矩的嘴里听到几句脏话,接着她又问我,“你能再加速摆脱目前的倒霉境况吗?”
“也许可以,把下面的重物扔掉,把挡风玻璃打碎。”
她跳下去又取上来一个灭火器,用它把她的挡风玻璃打碎,然后将灭火器扔到海里。
我说,“以这个速度,我们并没有负载多少海水,水泵每时每刻都会减轻一点重量。因此我们会速度更快一些。”我补充道,“加上我们的油又快烧光了,重量也会减轻。”
“我不需要上物理课。”
她脑怒了,可这总比先前见到的那样安静和顺从要好得多。当自然和人一道欺骗你时,发发怒是有好处的。
贝思又上下了几回,每次回来都要把一些东西扔到海里去,不幸的是包括冰箱里的啤酒。她成功地把一部便携电视搬上来扔到水里,还有一些衣服和鞋。我忽然想到如果我们甩掉了弗雷德里克,他或许看到这些漂在海面上的货物会断定我们已经沉船。
我们的速度于是又加快了一点,但克里斯游艇仍在紧追不舍,一个无可逃避的事实便是他将很快要放下来福枪向我们射击。我问贝恩,“你还剩多少发子弹?”
“九发。”
“你只有三匣子吗?”
“有?你拿着只有五发子弹的该死的玩具手枪跑来跑去,一颗子弹也打不中你,你当然有胆量——”她突然蹲到椅子后面拔出手枪说:“我看到枪口闪了一下。”
我回头瞥了一眼,果然不错,无畏的该死的弗雷德里克正站在他的射击位置上。枪口又闪了一下。在暴风雨摇摆不定的船上互相射击是件容易事,但要击中什么东西则很难。因此我并不过度担心,可当两只船都在浪尖上时,托宾就有了居高临下和长枪管的优势。
贝思很聪明,并不急于开火。
我看见东方角的灯塔就在左边,比以前近多了。我意识到尽管船一直在向东开,却已被吹向北方,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我也实实在在地做了。那就是把轮盘猛向左转,船便掉头向狭水道驶去。
贝思喊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们正在向狭水道方向行驶。”
“约翰,我们会淹死在那儿。”
“要么就淹死,要么让托宾逐个地把我俩当枪靶,或者让他把我们撞沉,然后一边看着我们淹死一边大笑。”我又说,“我们如果在狭水道沉船的话,也许他也会。”
她没有答话。
暴风雨从南面吹来,所以我掉转船头朝北,船速立即加快一些。不到一分钟,我能看见右前方普拉姆岛的轮廓,左前方则是东方灯塔。我把船正对灯塔和普拉姆岛海岸的中间航线,一直开进了普拉姆岛狭水道。
起先,托宾还跟在后面,随着浪涛越来越大,从两边陆地上吹来的风大得近乎超音速。托宾不见了,我猜想他已经放弃追逐,而且确信下一步他会去哪儿和干什么,希望我能再活十五分钟以证实自己的想法。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狭水道,有点靠中间。西边是东方海角,东边是普拉姆岛,南面是嘉丁纳海湾,北面则是长岛海峡。我记得史蒂文斯说过一场 几百年前的腿风曾拓深了这儿的海底,这种说法可信。我是说,这就像洗衣机原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从海床被翻了上来——沙石、海草、木头、各种破烂物和废弃 物。现在也不需要我再掌什么舵;“方程式303”无异于随波逐流的一块漂浮物而已。船的侧面已经横转过几次,简单地说就是朝东西南三面旋转了几次,只有暴 风驱使着我们向北进入长岛海峡,那正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试图进入普拉姆岛港湾的念头几乎是可笑的,因为面前的情景显现出这个地方多么可怕。
贝思努力靠近我,终于挤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她四肢紧抱在我身上,而我正在为了逃命紧握着方向盘。此时交谈几无可能,她埋头于我的颈部,我听见她在说:“我吓坏了。”
吓坏了?我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大概算一算,这显然是我有生以来最糟糕的经历。
“方程式303”现在摇晃得太厉害,使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有几次意识到我们简直是在空中飞行。我知道这艘在水中具有良好稳定性的快艇的确能在半空中猛然翻过来,只能靠进到船里的污水在我们被卷到最高点时使船身保持下沉。
我有过一个念头:打算一看到螺旋桨在空中转的时间比水里还多时就把船速降为零。油量运算是个长期战略,而我面临的形势却是短期的——可是,嗨,很难说。
贝思贴得更紧。要不是有淹死危险的生死关头,我会觉得这很温馨。事实上我希望身体的接触能给她一些安慰,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她又在我的身边说:“要是沉到海里,就抱紧我。”
我点点头,想到托宾已经杀死了五个好人现在又将要另外两个人因他而死。我不能相信这个屎球真能制造这些悲惨的死亡。我能做出的解释只能是:长着小而亮的眼睛和大肚皮的矮个子都是无情和危险的人物。他们真的可以和世界相对抗,你知道吗?嗯,也许还不只是这样。
不管怎样,我们就像唾沫团子被吹过稻草堆一样地吹过狭水道。我觉得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正是这场凶猛的狂风使我们平安地通过这里,可能正 是顺着刚进来的水流行进的。我是说,海潮的流向和暴风的方向都是急速向北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通常情况下狭水道的海潮和由狂风引起的变化莫测的漩涡并未 出现。打个类比说,有点像卷在湍急的马桶圈中和塞在废水管里两种境况的差异。
现在我们到了长岛海峡,海浪和大风的强度都有所减弱。我加大发动机的转速,径直向东。
贝思仍在我身边,只是抱得不再那么紧。
右前方是黑乎乎的普拉姆岛灯塔,我知道如果能开到那个海岬后面,我们能少受些风吹浪打,就像先前隐蔽在避难岛后面一样。普拉姆岛没有前者高,靠向大西洋的面积大得多,可它能提供一些保护。
贝思说:“我们还活着呢?”
“没错。”我补充道:“你很勇敢,非常冷静。”
“我因为害怕而麻木了。”
“不管怎样。”我把一只手从轮盘移开,看着她夹在我胃部的右手紧握了一下。
这样,我们上了普拉姆岛的下风方向,灯塔在我们右侧。此刻我能看到灯塔里的信号灯,像一个绿点,总是跟在我们后面。我把贝思的注意力弓I向信号灯,她说:“那是夜间监测行船的设备,史蒂文斯的手下人正注视着我们呢。”
“是这样,”我赞同道:“这大概是这样的夜晚他们所能做到的安全措施。”
这时狂风被普拉姆岛挡去了一部分,海面也平静了些许。我们能听到海浪冲打着百码外的海滩。
透过瓢泼的暴雨,看见树林后面灯光闪烁,我意识到这是中心实验室大楼的安全探照灯,这说明发电机仍在工作,反过来说空气过滤器和煤气洗净器都还在运转。倘若我们能在这场暴风雨中幸免于难却在登上普拉姆岛后死于炭疽病菌,那简直太不公平。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