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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们的住房,长官。”胡穆姆把我推进房间后说。
“这儿经常住客人?”
“不。这个房间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主人安排给你们,是对你们的奖赏。”
“上面是什么房间?”
“还有两个和这一样的房间,然后就是眺望远景的阁楼,但是没有布置好,因为没住过人。”
我们四周的围墙很旧,好像这儿经常发生小地震一样,墙上的砖被震了出来。墙壁和炉子都没有抹灰。这个房间是空荡荡的。
在路上,我想出了一个摆脱那个侍从的主意。我们遇到过一个工人,他有两只邪恶的、流泪的眼睛。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情况: 所有的东方人都迷信,惧怕一种“邪恶目光”,意大利人称之为列特图拉。有邪恶目光的人只要敏锐地看另一个人一眼,那个人就会招来横祸。一个人如果目光敏 锐,咄咄逼人,就很容易被怀疑为有邪恶目光,所有的人都会躲避他。
为了使孩子们免受邪恶目光的伤害,人们给他们脖子上系红带子或者珊瑚。大人们只有一种办法预防邪恶目光将带来的后果,那就是向当事人举起双手并叉开手指。这样做了以后,马上离开,才可以避免邪恶目光的严重后果。
“我对这套住宅非常满意,”我说,“希望能给我们一盏灯晚上用。”
“等会儿我给你带来,我先给你们备饭。还有什么吩咐吗,长官?”
“只再要点水,其他,目前就不需要了。”
“我马上去打,希望你们对我的认真和快速感到满意。对像你们这样的先生,服务必须抓紧。我听说,你们给主人讲了一些故事。我尊重你们,听从你们吩咐。我听到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心里很不平静。安拉在保护你们,否则,你们早就完了。”
“是的。安拉总是救助我们。他给了我一件礼物作为护身符,化险为夷,敌人无法伤害我。”
他的好奇心马上激发起来了。
“什么东西,长官?”他试探地问我。
“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讲?”
“你睁大眼睛,直视我的眼睛。”
他做了。
“怎么样?什么也没看见?”我追问。
“没有,长官。”
“我的眼睛没有什么引起你注意?”
“没有。”
“别人什么也没有看见,这对我就是好事。可是,我要是看我的敌人一眼,敌人就得完蛋。”
“为什么,本尼西?”
“因为敌人这一辈子就再也不会成功了。谁要是看过我,只要我想做,谁就只会遭受不幸。我的目光一直留在他身上,他的心灵就属于我;我只要想他,他就会遭遇邪恶,无法抗拒。”
“长官,是真的?”他急忙问,充满着恐惧。“你有邪恶目光?”
“是的。我有邪恶目光,不过我只看坏人。”
“安拉保佑我!我不想再与你打交道了。安拉,安拉!”
他把十个指头对准我,转身就跑,速度极快。我的同伴们都放声大笑。
“你干得漂亮。”哈勒夫欢呼雀跃,“他不会再来了。他的心很坏。我们会得到另一个仆人。”
“是的。很可能是我所想要的:亚尼克,年轻的女基督徒的未婚夫。”
“怎么回事,本尼西?”
“胡穆姆由于安卡的原因,对他持敌意。他想让他中邪。我知道,他会让他所仇恨的仆人来为我们服务。你们现在帮我一下,把我扶到软垫上,然后再去了解一下环境。我一定要弄明白,这个塔是什么样子。”
我坐下来。他们三人爬到塔上,很快就回来了。哈勒夫报告:
“我不相信这儿对我们有危险。二楼和三楼的两个房间与这个房间是一样的。”
“也像这间一样,有百叶窗?”
“有。可以用粗木栓拴死。”
“那我们要使任何人夜里不弄出响声就进不来。顶上是什么?”
“有一个无墙壁的圆形阁楼,由四根石柱支撑着屋顶。四周是石头护墙。”
“我从外面看到了。那个‘老母’肯定会从那儿出来为孩子们祝福。”
“现在,她出不来了,因为过去的开口处给堵死了。”哈勒夫说。
“这一定有原因。怎样到这个眺望美景的阁楼上去?它是敞开的,那就可能有雨潲进来,水就会从楼梯往下流。要不要预防?”
“有预防。楼梯口盖上了盖子。盖子是可以取下来的。盖子的边缘和楼梯口都嵌镶有橡皮,是防水的。地板从中央到边缘有一点下斜,护栏底部有小孔,水可以流出去。”
“原来是这样!这个敞开的阁楼对我们来说可能是危险的。那儿可以上人。”
“太高了,本尼西。”
“不高。这个房间的高度差不多是我站起来伸手够得着的高度。我们上面的两个房间如果是一样高的话,那么,到敞开的阁楼地板最高也不过是十一码(注:一码约合0.686米)。阁楼四周的护墙厚度算两码,总共大约十三码。”
“那么,一定要用一张这么高的梯子。这样的梯子肯定是有的。”
“我也是这么看的。地板上的活动盖板可以锁吗?”
“不能。”哈勒夫说。
“看你们做的事!其他房间的地板难道没有活动盖板,用来封锁楼梯口?”
“没有。”
“可见,我们的敌人肯定有一架梯子,他们通向我们的路是敞开的。他们爬上去,然后从上而下溜进来,我们肯定不会注意那个人口的。我必须亲自上去看看。奥马尔,你能不能用肩膀扛着我?”
“可以,长官,上来吧!”
我骑在他的肩上,他背着我上楼去。塔的每层都和底层一样,只有一个房间。地板上有楼梯口。除了最高一层,这些口子都是敞开 的。最高层有一个又厚又重的活动盖板,可以上锁。橡皮边缘使得盖板可以防水。构成阁楼的护墙只有两码高,它们把柱子围在中间,支撑着屋顶。柱子之间是敞开 的,可以眺望田野和果园。
塔的周围还有一个阳台。石头风化了,一部分甚至坍塌。没有人敢把身体向外伸出去。这可能就是把过去通向外面的门口用砖堵塞 的原因。正如以前提到过的,这是惟一对我们可能构成威胁的地方。人们可以登梯子上来,然后经过三层楼梯下到我们这儿来。我们要进行防御,就必须从这儿堵塞 活动盖板,使别人不能从外面打开。顺便提一句,远景有点模糊。在我们旅途的最后一个钟头里,我们已经注意到把地平线完全笼罩起来并且越来越高的乌云。
我们刚刚回到所住的房间,一个强壮的小伙子提着两桶水来了,一桶是饮水,一桶是洗脸水。他的面部显得坦诚而又聪明,用友好的目光打量我们。
“晚上好!”他用保加利亚语问候,然后用土耳其语说,“阿迦派我给你们送水,长官。饭很快就好。”
“胡穆姆怎么不来了?”
“阿迦需要他。”
“他对我们说的正好相反。”
“他的腿开始痛,一定要有人服务。”
“于是,我们就得到了你?”
“是的,长官。如果你没有别的吩咐的话。”
“我们喜欢你,你比胡穆姆受欢迎。你大概是亚尼克,安卡的未婚夫?”
“是的,长官。你送给安卡的,很丰厚。她回家后才看到那些钱。我要她退还给你,因为你肯定弄错了,并不需要给这么多。”
他把钱递过来。
“我不再收回了。你也会得到这样一份礼物,如果我对你的服务感到满意的话。”
“长官,我不能要钱。我穷,却是自愿为你服务的。安卡对我说过,你的信仰与我们的相同,甚至在罗马看见过圣父。对你表示我的顺从,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看,你是一个好青年,如果我能够做点事情对你有所补益的话,我将感到高兴。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很快能够娶安卡为妻。”
“所以你很快积蓄了一千皮阿斯特!”
“哎呀,安卡已经说出来了!我倒是差不多凑齐了一千。可是,安卡还没有积蓄这么多。”
“还缺多少?”
“二百。”
“你多久能赚这么多钱?”
“两年。所以,我还得耐心等待。偷钱的事,我是不干的。阿迦支付的工资相当微薄。”
“如果我现在送给你这二百呢?”
“长官,你取笑!”
“对一个好青年,我不能取笑。我想给你这笔钱。然后,你就可以帮你的安卡存起来。来吧,拿走!”
这还不到四十马克。我给他是出于高兴,因为值得。这不是我自己的钱。他很高兴,却不能理解,一个外国人,没有任何理由,给他一大笔钱。我没有把根本的原因告诉他。这样,我还是可以达到目的,因为我相信,亚尼克将坚决站在我们一边。他保证将尽力使我们满意。
我开始小心地向他打听他主人的情况。我提出许多问题,得到如下结果:
穆拉德是马纳赫的兄弟,信奉伊斯兰教。马纳赫是个税务官,因为贪污逃出于斯屈布。所以,我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阿迦的脸形。 马纳赫经常来看穆拉德。他是逃犯,在这个地区不能公开露面,便隐藏在大粮库中。这个粮库就在我们所住的塔楼旁边。对于公务人员,这虽然是个秘密,但是大家 早就知道,不过都不说出来。亚尼克的任务也是尽量不离开我们,并向主人提供我们所说出的一切情况。
“你对他说,”谈话结束时,我说,“你不懂我们的话,因为我们讲阿拉伯语。”
“这是最好的办法。现在,我要走了,饭已经准备好了。”
亚尼克离开时,必须让门敞开,使我能够观察那个可疑的粮库。粮库相当大,下面有一处引起我注意,这一处明显与周围不同。这肯定是入口。漏斗状的屋顶尖伸出一根杆子,是个草编扫帚。也许这是作暗号用的。
亚尼克很快就回来了,提着一个大篮子。他把篮子里的饭菜放到低矮的桌子上面,有玉米糕、冷肉和热蛋糕。蛋糕色香俱全。
“长官,”他报告说,“安卡小声地告诉我,你们要留心那盘蛋糕。”
“她注意到了疑点?”
“阿迦把安卡打发出去,亲自加生面。可是,她在外面偷看了,发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灭鼠药。”
“穆拉德还在厨房?”
“在。他问我,你们谈了些什么,我照你的吩咐回答了。于是,他命令我对你们友好,多和你们交谈,使你们非回答不可。他说,与你们交谈,说不定非常有意思。阿迦答应给我五个皮阿斯特的工钱,如果我的事情做得好的话。”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兴趣为那五个皮阿斯特把你的灵魂写进阎王簿。”
“给几千都不会!不过,安卡要我告诉你们,玉米糕和肉可以放心吃。”
“我们听从她的。蛋糕马上喂麻雀。”
我们的住房有几群麻雀,它们以此为家和根据地。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我们的住房安排得多么精心。护墙上的好些石头掉了。这样形成的洞,就成了那些淘气的鸟雀的巢。它们可没有什么整齐清洁的意识,不可能把它们的孵化场地安排得井井有条。
麻雀似乎一点儿也不怕我们。它们飞进飞出,没有丝毫胆怯。它们还从窗子外面观察我们,表现出对人类的亲密感。它们不怕人。 我扔给它们好几小片蛋糕,扔到角落里。这些鸟雀纷纷飞过来争食。现在,麻雀并没有都在我们塔楼。外面变黑了,远处的隆隆声宣告一场疾风暴雨即将来临。
“给我们拿灯来,”我命令亚尼克,“利用这个机会告诉你的阿迦,就说我们关闭和拴死了全部百叶窗。”
“为什么?”
“他会问你。你告诉他,就说是我不能让老母的灵魂进屋。”
小伙子走了,伙伴们到上面几层去关窗。然后,亚尼克带着一盏陶器制作的老式灯回来,灯里只有一点点油,肯定点不到一个钟头。
“为什么你拿这么一点点油来?”我问。
“阿迦不多给。他说,你们很快就会睡觉。但是,安卡是个聪明的女孩,偷偷地把这个一起交给了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油瓶,交给我。
“这肯定不纯粹是由于吝啬,”我说,“穆拉德想让我们在黑暗中手足无措。”
一声凄凉的惨叫使我扭头去看那些麻雀。它们坐在自己的巢里,羽毛高高地竖起,样子非常痛苦。一只麻雀扑打着翅膀从洞里跑出来,掉到地上,翅膀又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弹。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