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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羽毛头:寓意传说(2)


不过还有个问题令人悬心,虚幻的生命既与烟斗发出的烟雾息息相关,一旦烟丝化成灰,这生命也会同时完蛋。幸亏凶悍的巫婆早有远见。

“握着烟斗别放手,宝贝儿,”她说,“俺再给你装满它。”

里格比大妈把烟灰从烟斗里抖落出来,再从她烟盒里掏出烟丝把它填满。这时候,只见体面的绅士又蜕化成为一个稻草人,这情景着实令人惨不忍睹。

“迪肯,”她嗓门儿又尖又亮,“再弄块煤火来把烟点上!”

话音刚落,一块通红的煤炭就在烟锅里发光了。稻草人等不及巫婆下令,忙把烟斗一叼,猛吸几口。很快,烟雾就变得平稳匀净。

“好啦,俺的心肝宝贝儿,”里格比大妈道,“不论遇到什么事,千万别放开这烟斗,你的小命全在这上头。就算别的你全不懂,这一点至少得心里清楚。千万 抓牢别松手,俺说!只管吸,只管喷,吞云吐雾。要是人家问你,就说是为了健康,说是医生的吩咐。还有,宝贝儿,要是烟快烧完了,赶紧找个背人的角落(别忘 了先吸足口烟),再大声吆喝一句:‘迪肯,给俺的烟锅装上烟!’再叫一声:‘迪肯,再弄块煤火来给俺把烟点上!’完了就赶紧把烟斗塞到你漂亮的嘴里去。不 然的话,你这个穿金边儿外套的翩翩绅士就会变成一堆破棍子、烂衣裳、大草包和皱皮南瓜喽!现在上路吧,宝贝儿,祝你好运!”

“放心吧,妈!”假人颇为勇敢坚定,喷出一口雄心勃勃的烟雾,“只要正人君子能飞黄腾达,俺就能。”

“哦,你可真会要了俺老命!”巫婆笑得直哆嗦。“说得好,只要正人君子能飞黄腾达!你演这号角色可棒极啦。好好做你的漂亮公子,我敢拿你脑袋打赌,凭 你这么体力旺盛,钱包充实,有头脑又有人家所谓的心眼儿,还有一个人该有的一切,准能打败任何两条腿的东西。有了你,俺觉得自己比昨天本事大多啦,你可不 是俺一手做出来的么?俺倒要瞧瞧,新英格兰哪个巫婆能照这样子再做一个!给,把俺这根拐棍儿拿去!”

这不过是根平平常常的橡木棍子,一眨眼却变成了一根金头手杖。

“这只金头跟你的脑袋一样灵光,”里格比大妈道,“它能带着你笔直走到古金老爷家大门口。动身走吧,俺的漂亮乖乖,宝贝儿,心肝儿。要有人问你姓名, 就说叫羽毛头,因为你帽子上插着根羽毛呐。俺还往你空心脑瓜里塞了把羽毛,再说,你头上的假发人家都叫羽毛头——所以你大名就叫羽毛头得啦!”

跨出小屋,羽毛头神气十足,昂首阔步往城里走去。里格比大妈站在门口,喜洋洋地瞧着阳光在他身上闪闪烁烁,仿佛那周身的华丽货真价实。只见他津津有味 地大吸烟斗,步态潇洒,虽说两腿还有点儿僵硬呆板。她目送他远去,朝她的心肝儿抛去一个巫婆的祝福,直到道路拐弯,从她视线中夺走了稻草人。

午前时辰尚早,邻近城里的大街上熙来攘往正热闹。人行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位气度不凡的陌生人,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无不透出高贵。他身穿华丽的紫色绣花上 衣,名贵的天鹅绒背心,点缀着富丽堂皇的金叶,一条亮闪闪的猩红色长裤,雪白的长袜精致光滑。头戴一顶长假发,十分考究地撒着粉,弄得妥妥帖帖,使人觉得 再戴一顶帽子就会糟蹋了。所以,他才把帽子挟在腋下。这是一项镶金边的帽子,衬着一支雪白的羽毛。此人胸前闪耀着一颗星形勋章,走路时神气活现地挥舞着金 头手杖,一副当时风雅绅士特有的派头。为使这身行头尽善尽美,袖口还衬上一圈精致的花边,足以证明花边下半遮半露的双手何等悠闲高贵。

这位漂亮公子的装备中有件东西尤其引人注目,这就是他左手握着的一支别致烟斗。烟锅上带着彩绘,烟嘴琥珀做成。这东西他每走五六步就要凑到嘴边深吸一口,烟在他肺里逗留片刻,再从他嘴里和鼻孔里飘逸而出。

不出所料,一条街都轰动起来,人人都想知道这陌生人是谁。

“不用说,准是位贵族老爷。”有位市民道,“没瞧见他胸脯上那颗星星?”

“不,那东西太亮,晃眼睛。”另一位说,“没错,他正像你说的,准是位贵族。可是你寻思寻思,这位老爷乘什么船来的呢?过去一个月来,压根儿没有船从老家来。他要是从南边陆地上来,那请问他的跟班和马车又在哪儿?”

“人家用不着马车也够气派,”第三个说,“就算他破衣烂衫地来了,那气派也会从他胳膊拐的破洞里冒出来。俺从没见过这么体面的相貌,我敢肯定,他身上准有古老诺曼人的血脉。”

“我倒看他像个荷兰人,再不就是日耳曼人。”另一位道,“那些国家的人都爱叼根烟斗。”

“土耳其人也是。”他同伴接过话茬。“不过,依我看,这个外乡人是在法国宫廷里长大的,所以学了一副优雅有礼的派头。这派头只有法国贵族才通晓。瞧瞧 他走路的样子!俗人会以为这样子太死板——会说他一颠一颠的——可依我看,这才是说不出的尊贵哪,一定是把路易十四陛下的一举一动都瞧了个够。这外乡人的 品格和身份一眼就能看出来,人家是位法国大使,来跟咱们的头儿谈判割让加拿大的事儿。”

“他更像个西班牙人,”另一位说,“所以脸色黄黄的。再不然就是哈瓦那来的,或着从西班牙本土的哪个港口来,调查海盗的事儿。人都说咱们政府对这些坏蛋太姑息。那些秘鲁和墨西哥的移民,皮肤黄得就像他们从矿里开出的金子。”

“管它黄不黄,”一个女人直嚷嚷,“人家可是个美男子!个子又高,身材又条!脸蛋又俊气又高贵。鼻子那么好看,嘴上的表情又那么周到细致!哎哟哟,那颗星星多晃眼呵!简直就在投射火焰!”

“您的眼睛也一样,美丽的小姐,”陌生人烟斗一划,鞠个躬,因为他正巧从旁经过。“我以名誉担保,您的眼睛令人眼花缭乱。”

“听过这么新鲜,这么高雅的恭维么?”那小姐喃喃自语,心花怒放。

陌生人的风度令众人啧啧称道,唯有两个声音表示异议。其一来自一条鲁莽的杂种狗,小畜牲跟在这位光彩人物的脚后跟嗅了一阵儿,就夹着尾巴一溜烟逃进了 主人后院,发出一阵可恶的狂吠。另一个反对者是个小孩子,他拉开嗓门哇哇大哭,还含糊不清地瞎说什么南瓜南瓜的。

羽毛头呐,顾自朝前走。除了向那位小姐献了几句殷勤,偶而朝路人的无限景仰稍稍点头回礼之外,只是一个劲儿吸烟。这份落落大方泰然自若,就足以证明他 的身份和地位。周围城里人的好奇与艳羡简直高涨成为一片哗然,跟着他看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来到古金法官大人的宅邸面前。羽毛头跨进大门,登上前门台阶,敲 敲门。无人应门之前,只见他抖了抖烟灰。

“他刚才大声吆喝啥呀?”一位看热闹的问。

“不知道。”他伙计回答,“阳光把俺眼睛都照花了。这位老爷咋一下子就变得模模糊糊,褪了色一样?天哪,俺这是怎么啦?”

“怪啦,”另一位说,“这先生的烟斗刚灭,一下子又点上了,而且是从没见过的这么红亮的煤火给点着的。这外乡人可有点儿邪乎。瞧那烟喷得有多神!你还说他模模糊糊褪了色?得了吧,人家一转身,胸口上的星星就着了火一样亮。”

“没错儿,”同伴道,“那星星准会叫漂亮的波莉·古金看花眼的。我见她从卧室的窗口偷看来着。”

门开了。羽毛头回身朝众人堂而皇之微微一躬,表示大人物向小人物的敬意答谢之后,消失在门内。他那一脸微笑神秘莫测,若称之为傻笑或狞笑不够确切的话。可惜,一大群围观者中竟没一个发现这外乡人的空幻,除了那个哇哇哭的娃娃和那条汪汪叫的狗以外。

咱们的故事讲到这儿好像接不上了。跳过羽毛头与商人见面的开场白,且直接跟踪漂亮的波莉·古金。这可是个线条柔美体态丰满的姑娘,黄头发,蓝眼睛,白 净红润的脸蛋儿,既不太精明也不太愚蠢。年轻小姐对站在门口浑身闪光的陌生人看了一眼,便赶紧戴上一顶花边小帽,一串珠链,再选一条最精致的围巾,换一身 最挺括的锦锻衣裙,准备会见客人。她匆匆从卧房赶到客厅,站在穿衣镜前照来照去,操练各种优美姿态——时而微笑,时而端庄,时儿比方才笑得更温柔可人,时 而同样温柔地亲吻自己的手。蓦然把头一扬,再低头摆弄一番扇子。而镜中那个幻影似的少女则重复着波莉的每一个姿态和傻里傻气的动作,却不让波莉为此害羞。 总而言之,倘若波莉没能像羽毛头那般矫揉造作,不是她不乐意,只怪她没能耐了。既然她如此这般地玩弄自己的天真,巫婆造就的妖孽就大有希望把她弄到手了。

波莉一听到父亲害痛风的脚步走近客厅,伴着羽毛头的高跟鞋生硬的嗒嗒声,就赶紧挺着胸脯坐下来,天真无邪地唱起歌,嗓音颤颤地抖。

“波莉,宝贝儿波莉!”老商人叫道,“到这儿来,孩子!”

古金老爷开门时满脸疑虑与焦躁。

“这位先生,”他对女儿介绍陌生人,“是羽毛头骑士——不,请原谅,是羽毛头爵爷——他从我一个老朋友那儿捎来一样纪念品。孩子,好好尽你的本分,对爵爷以礼相待。”

说完几句寒暄的话,法官大人立刻退步抽身。然而倏忽之间,倘若漂亮的波莉向父亲瞥上一眼,而不是光瞧着那位风度翩翩的客人,就会有所警觉,明白什么祸 事要临头了。老头子神情紧张,烦躁不安,脸色苍白,想彬彬有礼地笑笑,却把面孔扭得好难看,弄出一脸不自然的假笑来。羽毛头刚转身,他就脸一板,又摇拳 头,又顿那只害痛风的脚——不讲礼貌,即刻就会遭报应。事实上,里格比大妈那句充当介绍信的话,不管内容是啥,都使这位富商的恐惧大大超过好感。况且,他 目力敏锐,已经发现羽毛头烟锅上那些彩绘都会动弹。仔细一看,更确信那些画上去的小东西是些有角有尾的小妖精,正手拉手,围着烟锅群魔乱舞呐。仿佛有意证 明他的怀疑有根有据,古金老爷把客人从自己私室带往客厅去的路上,穿过一条阴暗的走廊时,羽毛头胸前的星章放射出真正的火焰,竟给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投 下一道颤动的光芒。

方方面面都有了如此不祥的兆头,难怪商人觉得自己是让女儿结识一个非常可疑的家伙。他打心眼儿里诅咒羽毛头献媚邀宠的绰约风姿。只见这家伙容光焕发, 又是鞠躬,又是微笑,手按着胸口,深深吸入一口烟,然后,伴随着芳香与明明白白一声叹息,使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可怜的古金老爷巴不得将这位危险的客人撵 出大门,可心里又紧张又害怕。这位可敬的老先生只怕是早年曾对什么邪教有过承诺,如今只好牺牲女儿来赎回诺言了。

事有凑巧,客厅的门上安着块玻璃,遮着条丝绸帘子,褶裥挂得有点歪。商人一心想看看漂亮的女儿与巴巴结结的羽毛头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事,退出客厅后,怎么也按捺不住,便从帘子缝往里偷看。

然而并没发生什么怪事,除了先头经意过的那些小事之外,没什么能证明可爱的波莉正面临妖术的盅惑。陌生人明摆着老于世故,有板有眼,安之若素,因此做 父母的不该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托付给他,而不留神后果。可敬的法官大人与五花八门的人打过交道,可偏偏就挑不出这位贵客羽毛头一举一动有啥欠妥。人家 没半点土气莽撞之处。传统习俗已被融会贯通,完全与他合二为一,将他变成一件艺术品。也许正是这个特点才使他令人望而生畏。这种彻头彻尾极情极致的矫揉做 作,尽管具有人形,却给人留下空幻的印象,几乎毫无实质,地板上连个影子都没留。这个羽毛头,他的一切都令人感到荒唐过分,不可思议,仿佛他的生命和肉体 与他烟斗中袅袅升腾的烟雾休戚与共。

可是,漂亮的波莉·古金才没这种感觉呢。一双男女在屋里踱来踱去,羽毛头大步悠然,装模做样,小姐款款而行,一派纯洁淑女风范,又透着几分不伤大雅的 忸怩作态,这大概是受了极善做作的同伴传染。会见时间越长,漂亮的波莉就越着迷。结果,不到一刻钟(老法官盯着表嘞),小姐便堕入爱河。这么快就缴械投 降,其实无须妖术作祟。可怜的少女热情似火,只要这热情从那个徒有其表的情人身上反射回来,就足以将她自己的心儿烧化。在小姐眼中,不论羽毛头说什么,句 句深深入耳;不论他做什么,一举一动充满英雄气概。此时此刻,可想而知波莉脸上已泛起红潮,嘴角已挂满笑意,双眸也柔情荡漾。而此时那颗星章也不断在羽毛 头胸前熠熠生辉,那些小妖精在他烟锅上,也更加活蹦乱跳。哦,漂亮的波莉·古金,一个傻丫头的芳心将被一个影子夺去。这些小精灵为什么如此欣喜若狂!难道 这不幸那么不寻常?这胜利那么不容易?

慢慢地,羽毛头停下脚,摆出气宇轩昂的姿态,要让这个漂亮姑娘好好欣赏一番他的丰采,看她还能抵挡多久。此刻,他的星章、绣饰、晶亮的纽扣,都发出难 以形容的光彩。色彩斑斓的衣裳也更为奢华夺目,浑身上下闪闪烁烁,光可鉴人,完全显示了妖术的手段高强。少女抬眼顾盼,羞答答情怯怯,秋波在同伴身上流连 忘返。然后,似乎想判断一下自己纯朴的标致能否与这样一位辉煌人物比肩,她就朝碰巧正在眼前的大穿衣镜瞟了一眼。这可是世上最忠实最可靠的镜子,绝不会阿 谀奉承。镜中的形象刚迎上波莉的目光,她就一声尖叫,从陌生人身边躲开,惊慌失措地瞪他片刻,昏然倒地。羽毛头也朝镜子里看看,发现看到的不是自己闪光的 外表,却是东拼西凑一堆破烂的原形,剥净了一切魔法的虚幻。

倒霉的假人儿!咱们太可怜他喽。他扬起双臂,满腔绝望。那姿势,那表情,倒比先前维护自己做人权利的种种表现大进一步,因为这也许是人类往往空虚骗人的生命有史以来,头一次让一个幻像看到并彻底认识了它自己。

这个多事日子的黄昏,里格比大妈坐在厨房的炉子前,刚刚把新烟斗里的烟灰抖出来,忽听路上传来脚步匆匆,可又不大像人的脚步,而是木棍点地的嗒嗒声,或类似干骨头在敲打地面。

“哈!”老妖婆心想,“这算啥子脚步?是哪个的尸骨又打坟墓里爬出来了吧?”

一个人形径直破门而入,是羽毛头呀!烟斗还燃着呢,星章还在胸前闪亮,绣饰也在衣裳上生光,不曾失落半点儿堪称凡人兄弟的风度与神采。但却令人说不出地感到(正如一切骗人的把戏被拆穿之后一样),巧妙的伪装下面,丑恶的本质昭然若揭。

“出了啥岔子?”巫婆问,“是不是那个害痛风的伪君子把俺的宝贝儿赶出了大门?这混蛋!俺得打发二十个小鬼去整治他,直到他跪在地上求你娶他家女儿!”

“不,妈,”羽毛头心灰意懒,“不是的。”

“是不是那个鬼丫头瞧不上俺的宝贝儿?”里格比大妈目露凶光,活像地狱里的两团火。“俺非要让她长一脸脓疱!生一个红鼻头,跟俺烟斗里的煤火一样红!叫她的门牙全掉光!

不出一个星期,她就贱得配不上你了。”

“别碰她,妈。”可怜的羽毛头回答,“姑娘本来快答应了,俺以为只要她甜甜的嘴唇亲上俺一下,俺就能完全变成人了。可是,”他稍停片刻,发出一声鄙视 自己的惨叫,“妈,俺瞅见自个儿啦!俺看清自己是个凄凄惨惨破破烂烂空空荡荡的玩意儿!俺不想活啦!”

从嘴里抽出烟斗,他用尽力气往烟囱上一丢,同时颓然倒地,化作一堆烂草破布,几根棍棍戳在外头,一只皱皮南瓜瘫在中间,眼窝如今黯无神采,只剩那道草草划开的缝隙,方才还是张嘴巴,似乎依然扭曲着一个绝望的苦笑,还有一丝人味儿。

“可怜的东西!”里格比大妈沮丧地看看自己倒霉造物的遗体,“俺可怜的,亲爱的,漂亮的羽毛头哇!天下有多少花花公子江湖骗子,还不是跟你一样,都是 些破破烂烂,无人惦记,一无用处的垃圾堆!可他们个个活得兴旺,名声又好,从来就没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为啥俺可怜的假人儿偏就认清了自己,还为此完蛋 了呢?”

老妖婆一面嘟嘟囔囔,一面又装好一斗烟,握好烟斗,拿不定主意是把它塞进自己嘴里,还是塞到羽毛头嘴里去。

“可怜见的!”她又说,“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明天再打发他出去。算啦,这家伙心肠太软,感情太深,在这空虚无聊,冷酷无情的人间,他 良心太好,混不出啥名堂。算啦算啦!还是让他做他的稻草人得啦!这营生清清白白,又派用场,对俺的宝贝儿倒合适。要是他人间的难兄难弟个个都有这么合适的 行当,人类的日子也会好过多喽。

至于这烟斗嘛,俺比他更需要。”

这么说着,里格比大妈把烟斗朝嘴里一塞,尖起嗓门叫道:“迪肯!再来块煤火给俺把烟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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