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首页 我读过的 世界名著 诺奖作品
国学名著 科幻名著 言情名著 恐怖名著
历史小说 武侠名著 教育名著 传记名著

位置:我读过的 > 《希区柯克悬念故事》目录

亡命猎手(2)


中将朗声大笑,他得意地审视着雷夫德,"我可不相信像你这样有知有识的现代青年在这区区人命上还有这样陈旧浪漫的想法,相信你一定经历过战争吧!"中将打住了话语。

"我可不会宽恕那些凶残的刽子手的!"雷夫德显得有点义愤。

"哈哈哈,"中将一阵狂笑,"你是多么顽固不化啊!当今世界即使是在美国也没有人能指望那些富有阶层中会有一个年轻人还有你这样纯真美好的观点,那就 像是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发现了一个鼻烟壶。哦,很显然你是个清教徒、就和很多美国人表面上看起来一样。但我相信,在你和我一同狩猎的时候,你会忘掉你那幼稚 的想法的,雷夫德先生,那时你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灵魂的快感的。"

"非常感谢,亚拉夫中将先生,我是个猎手,却不是个凶手。"

"哦,亲爱的,"中将面露不快之色,"别再用这个难听的字眼了,我想我会让你明白这种想法是多么错误。""是吗?"

"生命是为强者而准备的,也是为强者而延续和升华的,如果需要的话,也是要被强者而独占的。弱者是为了给强者创造欢乐而作为上帝赐予强者的礼物降临于 世的。我既然是强者,为何我不能使用我的天赐之物呢?那么如果我愿意去打猎,为什么我不能使用他们呢?我猎杀的只是这人世间的沉渣浮滓--游船上的水手、 那些卑贱的黑鬼、支那人和蒙古人--就连一匹喂饱了的猎马或一只猎犬部胜过他们百倍。""但他们是人!"雷夫德激动地叫嚷着。

"准确他说,"中将不动声色他说,"那正是我使用他们的原因,他们给了我快乐,他们能像我一样思考,因此他们很危险,但非常刺激。"

"但是你从哪里抓获他们呢?"

中将的左眉得意地挑了几挑,眨了一下眼睛说,"这个岛叫做迷船岛,有时候愤怒的海神把他们给我送来,有时候当海神不是这么仁慈的时候,我就给海神帮个小忙。来,到窗户边来。"雷夫德来到窗边放眼向外望去。

"看,就在那边。"中将手指着那黑暗深处解释道。雷夫德只能看见黑黑的一片,这时,中将按了一个按钮,雷夫德立刻在远处的海面上看见了一道光柱。

中将发出嘿嘿的冷笑,"那表示那是一条通道,可事实上那里什么都没有,那里只有嶙峋尖利的岩石礁,就像一只张开大嘴的海兽,它会轻而易举地将船只击成 碎片。"中将用手狠狠地捏碎了一颗花生,扔在地上又重重地踩了几脚。"哦,是的,"他漫不经心他说,"我们有的是电,我们在尽力使这地方变得文明起来。"

"文明?是你在袭击那些人吗?"

一缕恼怒的神情划过中将的脸庞,但又转瞬即逝了,他仍以一种快乐的语调说,"亲爱的,你是个多么正直的年轻人啊,我向你保证我并没有干你所说的那种 事,那可太野蛮了。我对这些客人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会得到很多的食物和训练,他们会恢复强健的身体素质。明天打猎时你就会明白了。"

"你在说什么?"

"我们将参观一下我的训练营,"中将笑着说,"在地窖里,我已经有大约十二个人了,他们从西班牙来,很不幸撞到了礁石上,我很遗憾,这些可怜的家伙,他们只习惯了在甲板上生活,却不适应于丛林生活。"

他举起了手,作为侍者的伊万端来了一壶醇厚浓香的咖啡.而雷夫德在力图保持镇静。

"你要知道,那只是一场游戏,"中将继续说道,"我建议咱们挑选一个人去狩猎,我会给他充足的食物和锋利的猎刀,我会给他三个小时的出发时间,然后我 去追捕,只带一把最小口径的手枪,如果我的猎物可以躲藏三天而不让我发现,那么这游戏他就赢了,如果我不幸找着了他--"中将冷笑着又说,"那么他就输 了……""如果他拒绝作为猎物被追捕呢?"

"哦,"中将说,"我当然会给他选择的机会,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他不必去玩这场游戏,如果他不想去狩猎,我就把他交给伊万,伊万是强悍的白哥萨克的上 尉,获过战功,他会有他自己的游戏偏好,但毫无例外的是,他们全都选择狩猎这种方式,雷夫德先生。""如果他们赢了呢?"

中将掩饰不住一脸的自得之情,"至今我还没有失误过。"他说。

接着他又急忙补充道:"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吹牛的家伙,他们很多人给我出的题目都过于简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但有一次,我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差点就赢了我,最后我不得不动用了我的猎狗。""猎狗?"

"在这儿,我指给你。"

中将让雷夫德来到窗前,房屋里的灯光飞泻在飘摇斑驳的夜色中,在后院草木摇曳的阴影里隐约可见十几条来回穿梭游动的巨大的黑影。

"多棒的伙计啊!"中将观察着,"它们每天晚上七点才放出来,如果有什么人想进我的房间,或者想从我的房间跑出去,我可保不住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现在,"中将说,"我要给你展示一下我近期的新收获,你愿意跟我来资料室吗?"

"哦,不,"雷夫德说,"希望你能原谅我,亚拉夫中将,我真的感觉不太好。"

"真的吗?"中将狐疑地询问道,"哦,我想那只是因为你长时间的游泳之后有些不舒服吧,你需要一个宁谧安静的夜晚和一个甜美的睡眠,明天你就会精神焕发了,然后我们一块去打猎,我肯定会有新的收获的--"雷夫德匆忙向刚才那间卧室走去。

"很遗憾,今晚我们只能谈到这里了,我可是正期待着那场非常公平的狩猎游戏呢--一个体形高大、身体健壮的黑家伙,他看上去非常愚蛮--好吧,晚安,雷夫德先生,祝你做个好梦。"

那张大床很是宽敞,身上的睡衣也非常的柔软舒适。雷夫德可是累坏了,每块肌肉都在隐隐作痛,但他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仰面躺着,睁大了眼睛,心里像一团 麻一样乱糟糟的。一听到房间外的走廊里来来回回间续不断的脚步声,他就睡意全无。他跃起身子想把门打开,但房门已在外面被上了锁。他回转身来到窗前,向外 望去,他的房间是在古堡的一个塔尖上,古堡里闪耀着的灯光掩映着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俨然是只怪兽的眼睛。周围万籁无声,只有一弯残碎的冷月躲在乌云之后 隐约地泛着黯淡的光芒,灯光辉映之下,透过窗户他可以看见十几只猎狗正仰头望着这边,眼睛里闪着绿色的荧光,像幽灵一般来回游戈着。

雷夫德回到床上躺下,他尽力迫使自己能够入睡,但似乎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紧紧地撕扯他的心……当天已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觉得困倦了,他隐约听见在 很远的丛林里,传来一阵模糊的枪声……亚拉夫中将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出现,他穿着一套乡绅的花呢套装,面露疲惫,但他似乎更加关切雷夫德的健康状况。

"于我而言,我可是感觉并不大好,我有点担心,雷夫德先生,昨晚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中将伸了个懒腰。

看着雷夫德依旧是满脸疑惑的神情,中将又说了一句:"真是太无聊了。"

接着中将坐下来解释说:"昨晚的狩猎可是一点也没意思,那家伙丢了脑袋。他直接沿着小道儿跑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

哦,这些水手可是麻烦大了,他们的脑子一点儿也不开窍,居然不懂得钻进丛林,他们的所作所为真是愚蠢之极,无聊透顶。雷夫德先生,你愿再来一杯凯利斯酒吗?"

"中将先生,"雷夫德一字一顿他说,"我希望能马上离开这个岛屿!"

中将皱起眉头,一副受了羞辱的样子,"可是,亲爱的朋友,你才刚来不久,你还没有尝试一下打猎的滋味呢……""我希望今天就能走!"雷夫德斩钉截铁他说,他的目光与中将那深不可测的眼神相遇在一起的时候,中将的脸色为之一变。

他拿起一只尘封了许久的酒瓶又给雷夫德倒了一杯凯利斯酒。

"今天晚上,"中将以一种异常冷峻的声调说,"我们就开始狩猎--你和我。"

雷夫德坚决地摇着头说:"不,中将,我不会去狩猎的。"

中将耸了耸肩,夹了一块热火腿放在嘴里,"如你所愿,我的朋友,你当然可以自由选择,但也许我可以提醒你,你会发现我的游戏要比伊万的游戏好得 多……"他朝着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大家伙点了点头,那家伙凶狠狠地走了过来,双臂弯起交叉放在胸前。"你要干吗?"雷夫德惊叫着。

"我亲爱的朋友,难道我没告诉你我所说的狩猎是怎么一回事吗?这可真是个天才的创造,我终于能和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在狩猎之前喝杯酒了。"

中将举起了酒杯向雷夫德示意,但雷夫德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愤怒地注视着亚拉夫中将。

"你会发现这场狩猎游戏是值得你去认真对待的,"中将以一种满含着兴奋激情的口气说,"用你的头脑来对付我的头脑,用你的猎刀来对付我的猎刀,用你的力量来对付我的力量,来吧,朋友,天下是没有无价值的赌注的,对吗?"

"如果我赢了……"雷夫德开始有点急促不安起来。

"如果在第三天午夜、我还没有发现你,我会很愉快地宣布我输了,"亚拉夫中将说,"我会派船把你送到一个附近的小镇上的。"

中将注视着雷夫德,似乎在揣摩对方的内心世界。

"哦,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以一个绅士和运动家的身份来向你保证。当然,你必须同意对你的此岛之行保持缄默。"

"别做梦了,我不会答应的!"雷夫德毫不犹豫地加以拒绝。

"是吗?"中将说,"如果是这样--但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就讨论这个问题呢?还为时过早吧,还是三天以后我们边喝麦利酒边讨论它吧,除非--"中将呷了一口酒,似乎充满了必胜的把握。

接着他似乎突然又来了精神。"伊万,"他对雷夫德说,"伊万将会给你准备好猎装、食物和猎刀,我建议你最好穿上鹿皮鞋,那样你会少留下一丝痕迹,另外 我还得提醒你要绕开这个岛屿东南角上的泥淖地,那里我们可是称之为'死亡之淖'啊,晤,一个愚蠢的家伙曾经尝试过,不幸的是,'乞丐'很快就发现了他。雷 夫德先生,你要知道我非常喜欢'乞丐',它是我那一群中最好的猎狗。

哦,请你原谅我在午饭之后总要午睡一会儿,但恐怕你没时间打盹了。毫无疑问,你就要准备出发了,到了黄昏的时候,我会去追赶你的,在晚上狩猎可是要比白天刺激得多。哦,雷夫德先生,祝你好运!"

亚拉夫中将礼貌地一鞠躬,便上楼去了。

伊万从另一个门进来,腋下夹着一套猎装,手里拎着一袋食物和一把长刃的猎刀,但他的右手一直把在腰间的枪柄上。

雷夫德已在杂草丛生的林木中拼命地向前奔逃已近两个钟头了,"我必须振作精神,我必须振作精神,要振作!"他咬紧牙关,不断地自我勉励着。

当古堡的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头脑中一片模糊,唯一的念头只是远离古堡,远离那个丧心病狂的亚拉夫中将。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已深深地浸透了他,他已经没有了冷静的思维,只有一条,逃命,发疯似地逃命。

他奔跑着,一头不回一刻不停地奔跑着,当迎面吹来一股冷风的时候,他似乎醒悟过来,从恐惧的状况中醒悟过来,他停住了脚,任由心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他开始集中起思维。可是他猛然发现他这样一直奔逃下去是徒劳无用的,很显然那只会跑到海边。

而这个岛是个孤岛,四面环水,看来他只能在岛上寻求藏匿了,于是他就开始检查他的贮备和周围的环境。

"我不能给他留下明显的痕迹。"雷夫德暗想着,他把裸露在那条小路上的脚印一一清除掉,然后转身走进了浓密杂乱的草丛。

他竭力回想着当年猎捕狐狸时用过的各种招式以及狐狸给他所留下的种种伪装,他把他那能够回想起来的狡黠和智慧全部施展出来,他设计了一系列的天衣无缝 的圈套,他反复斟酌着每一个细节,反复论证着每一个标记。当夜色落下帷幕的时候,他已是身困力乏、手上脸上被树枝多处划伤,他已经到了密林的深处,他意识 到即便他有精力可以继续前行也是不妥当的了,因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是极不安全的,而且他确实需要休息了,那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我已经扮演了一只狐狸,这 次我可是要扮演一只狸猫了。"他边想边来到近前一棵躯干粗壮、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下,他回头望了望,在确信确实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树, 躲在一个枝叶重叠、纵横交错的枝叉上。片刻的休息使他恢复了自信,严然又增添了一种安全的力量,即便是像亚拉夫中将这样老奸巨猾的猎手也不会追踪至此的, 他告慰着自己,或许只有魔鬼才能在这茫茫黑暗中跟踪至此,但也许,亚拉夫就是个万恶的魔鬼。

这阴森恐怖的夜晚就像一条受了伤的毒蛇正慢慢爬上树梢,在侍机准备着进攻。尽管丛林中已暗如地狱,但雷夫德仍不敢有半点睡意。当天空又露出鱼肚白的时 候,不远处的丛林中忽然惊起一群鸟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穿过那条丛草杂生的小路,慢慢吞吞小心翼翼地朝着雷夫德的方向过来。雷夫德心里一紧,急忙掂起身 子,透过遮挡的层层枝叶间的缝隙,他辨认出那正向这边移动的是个人影。

是亚拉夫中将!他两眼紧紧盯着地面,不停地又抬起头来向四处望望,越来越近,他正沿着雷夫德走过来的小路一点点地跟踪·2R1过来。他站住了,几乎就是在雷夫德的树下,他弯着腰蹲下身去仔细地端详着地面,苦思着这以前从未有过的复杂难辨的丝缕线索。

雷夫德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天而降像杀死山豹一样杀死这个罪恶的家伙,但他突然看见亚拉夫的右手正紧握着一把小型的自动手枪,并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意外。

亚拉夫中将几次摇着头,似乎显得非常迷惑,接着他直起身子并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黑色的雪茄烟,很快雪茄的浓烟飘上树梢,直扑雷夫德的鼻窍,雷夫德赶紧屏 住呼吸。那中将的目光已经离开地面,开始仰起头来一点一点地搜寻树上,雷夫德紧紧绷着每一根神经,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当那狡猾的猎手的目光停留在雷夫德藏 身的那片树叉时,喜悦的笑容绽开在古铜色的脸上,他故意朝空中吐了个烟圈,而后便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漫不经心地去了,那猎靴踩在草丛上的吱吱声越来越远。

一触即发的紧张的空气在雷夫德四周松弛下来,一个念头忽地涌入大脑,他是多么愚蠢无知而又自命不凡,亚拉夫那家伙竟然能在黑暗中穿过丛林,竟然能跟踪着这样扑朔迷离的线索追猎至此,这万恶的哥萨克人,居然连星点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忽然雷夫德想起刚才的一幕,他不禁全身一颤,为何亚拉夫会有那样的笑容?为何他又转身离去呢?

也许雷夫德并不愿相信他的理智所告诉他的那样,但是事实已无可辩驳,显而易见,所有的迷惑都已如同那初升的太阳扫除了所有的雾霆而变得一清二楚。亚拉 夫中将是在玩弄他,是要留他活命到第二天新的游戏,那凶残的哥萨克杂种是只贪婪无比的猫,而他只是一只听天由命的小老鼠。雷夫德终于领悟了那冷笑背后深藏 的全部含义,也终于明白了这全身心的恐惧的原因。

"我不会失去信心的,我绝不会!"

他迅速爬下树,又纵身跳进丛林之中,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以便让他那自命不凡的头脑发挥点功效。就在离他藏身之处三百码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一棵巨 大的枯树斜靠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于是他灵机一动,扔掉他的食品袋,掏出那柄猎刀,迫不及待地卖力干了起来……艰难的工作终于完成了,他蟋缩着身子藏在百 码以外的一棵圆树后边,没等多久,那只恶毒的猫便又来戏弄这只可怜的小老鼠了。

顺着先前的足迹,亚拉夫中将带着一只棕色的猎狗又赶来了。

也许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亚拉夫那锐利的双眼的,草丛没有被压弯的痕迹,苔薛也没有触碰过的迹象……这个哥萨克魔鬼观察得是那样仔细,那样认真,生 怕遗漏一丝一毫的异常。忽然他的脚碰着了伸出来的一根树枝,就在这刹那之间,亚拉夫似乎意识到了某种危险,于是便急忙向后跳去,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斜 靠在小树身上的枯木重重地砸下来,亚拉夫闪身一躲,一根树权在肩上擦了一道。天啊,要不是他的警觉,他一定已被压倒在树下了,他左右摇晃了一下,却并没有 摔倒,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手枪,慢慢稳住了脚跟,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擦破的伤口。雷夫德为自己的计谋失败而又一次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身边响起了那哥萨克人 恶魔般的笑声。

"雷夫德,"中将嚷道,"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我想你肯定在附近,请允许我向你祝贺,并不是所有充当猎物的人都懂得用暗器伤人的,我非常幸运,就像我 在马尼拉时也是如此幸运一样。雷夫德先生,你很有趣,我要回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只是一点轻伤。我会回来的,我很快就回来--"……当亚拉夫中将回去料理伤 口的时候,雷夫德继续向前奔逃,绝望和沮丧再一次涌上心头。黄昏的太阳疲惫而无力地向西滑行逐渐落入大海,于是天边很快又挂上了夜幕,雷夫德仍在气喘吁吁 地奔逃,脚下变得松软起来,层层叠叠的植被斑驳陆离,似隐忽现,飞虫肆无忌惮地扑在脸上手上来吮吸他的鲜血。他已经顾及不上这所有的一切了,只是一味地往 前奔逃,忽然他的脚陷进了泥淖,他试图用尽全力往外拔腿,但那像胶一样的泥好似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汗水早已湿透了全身,经过好大一 番周折,他才把脚松动出来,他忽然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地方,就是亚拉夫中将提起过的那个"死亡之淖"。

他紧攥着双拳,闭上无奈的眼睛似乎在等待这黑暗中渐近的死亡将他片片撕碎……忽然这松软的泥淖给了他一个绝好的主意,他向后退了大约十二码左右,开始像一只大海狸一样,在地上拼命挖起来。

每一秒钟的拖延都意味着死亡的逼近。雷夫德曾在法国打猎时干过这活计,但和现在相比,那只是小孩儿的游戏,雷夫德的大坑挖得越来越深了,当它高过肩膀 的时候,他从坑里爬出来,从附近的树上折下几枝质地坚硬的枝叉,而后用猎刀把它们削尖,然后将这些大木撅倒插在坑底,让尖头朝上,接着他又飞快地用树枝和 草茎编成一个草垫子,盖在了这个大坑的口上,又检查了一下四周,做了些伪装,这才拖着又困又累的身子到不远处的一个大树桩后缩身躲下。

他倏地明白他的追猎者又在近前了,因为他听见了那踩在泥巴上的脚步声。晚风吹来,夹带着那哥萨克人雪茄的香味,这回那恶魔来得如此迅速,看起来他并没 有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访查追踪过来。雷夫德卷缩在那里,既看不见亚拉夫中将,也看不见设置好的那个陷饼,心中似打鼓一般焦躁不安。正在雷夫德烦躁之际,他 忽然听到一阵似树枝折断的咔嚓声,雷夫德差点要高兴地叫出声儿来了,而后便是几声痛苦的凄厉的惨叫声,他从树桩后探出头来,又赶紧缩进去,就在离陷饼几步 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手里正拿着一个电筒。

"干得好极了,雷夫德先生,"中将大叫着,"你布下的陷阱夺去了我最好的猎狗,你又赢了,但那只是一只,我要看看你怎样对付那一群。好了,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愉快的夜晚。"

雷夫德迷迷糊糊地躺在泥淖附近,直到被一阵喧闹的声音所吵醒,他才意识到他又有新的危险了,那声音由远而近,那是一群猎狗的狂吠。

雷夫德知道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他呆在这里--那等于自杀;另一条是赶快离开这里--那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他站在那里,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一个主意突然冲进脑海--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系紧腰带,飞快地从泥淖之地向前奔去。

猎大的群吠近了,近了,更近了,在一个山脊上雷夫德爬上了一棵树,顺着小溪望去,就在不远处,他看到草木在晃动,当他睁大眼睛极力远望时,终于看见了 那个恶棍哥萨克人,在他前边还有个熊腰虎背的家伙,那是伊万,伊万手里好像牵着什么,那一定是伊万牵着那群该死的猎狗在前边开道。

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他在紧张地思索着,突然想起了他在乌干达学过的一招。他爬下树来,他挑了一棵很有韧性的小树,把猎刀紧紧地绑在齐人高的树梢上, 然后用一些野葡萄藤一头系着被拉得弯倒在地上的小树顶端,另一头铺设在杂草丛中,而后故意在前后踏上一串脚樱做完这一切,他就又开始疯狂逃命了,忽然身后 的犬吠声变得嘈杂起来,是那些猎狗闻着了生疏的气味,雷夫德便知道他的命运只在这瞬间了。

他停下来喘着粗气,犬吠声突然停止了,雷夫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一定是到了那猎刀附近。

他急忙爬上一棵树,透过枝叶向后面望去,他的追逐者们已经就在眼前了,但是雷夫德的希望也破灭了,因为他看见了那条浅谷里亚拉夫又在向前追赶,但伊万 却不见了。雷夫德舒了一口气,看来用小树做成的弓的上面那把猎刀并没有完全失效。那群犬吠声又喧嚷起来,雷夫德跳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个跟头。

"振作,振作,要振作!"他边跑边给自己打着气,忽然一道沟壑出现在眼前,猎狗的狂吠声更近了,雷夫德强迫自己去面对眼前的这个深渊,这就是海岸了, 穿过这个小海湾便可以看见那个古堡的灰色的石墙,在他脚下大约有二十英尺深,海水在狂啸奔涌着,雷夫德犹豫了,但那犬吠声已在耳边了,他纵身一跃跳进了那 汹涌的波涛之中。

当中将和他的猎狗来到海边的这个石崖的时候,这个残忍的哥萨克人站住了,他注视着那幽暗翻涌的海平面好久,他颇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然后盘腿坐下,取 出一瓶白兰地,满满地倒了一银杯,接着又点燃了一支雪茄烟,哼唱起了快乐的小曲……那天晚上,亚拉夫中将在他的餐厅吃了一顿非常美妙可口的晚餐,他喝了整 整一瓶保罗酒,又饮了几大杯香槟。他在获得前所未有的极大的快感之后,隐隐有两点遗憾,其一就是再没有人能替代伊万,像他那样忠诚;其二便是他竟让他的猎 物从手心里逃脱了。当然那个美国佬是死定了,他品尝着饭后的果蔬,无不觉得快意无比。而后在他的资料室里,他仔细把玩着那些他猎捕而来的纪念物,一天的疲 劳也似减轻了许多。十点钟的时候,他来到了卧室,他确实有些困倦了,他顺手把房门锁上,窗外淡淡的月光如银辉一般流泻进来,他走到窗边,望了望后院,他那 群得意的高大的猎狗还在底下穿梭,他嚷着:"祝你们好运。"便顺势开了灯。

璀璨的灯光下,一个男子突然站在了他眼前。

"雷夫德,"亚拉夫惊叫着,"哦,上帝保佑,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游泳,"雷夫德平静他说,"我发现那比穿过丛林到这儿来要快得多!"

亚拉夫中将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猛然挂上了笑容,"祝贺你!

雷夫德先生,这场狩猎游戏,你赢了!"

雷夫德表情肃然,以一种低沉、沙哑的声调说,"来吧,亚拉夫中将,我现在可是困兽犹斗!"

中将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明白,今晚太精彩了,我们其中一个要去给猎狗们饱餐一顿了,而另外一个会在这张舒适的床上睡个好觉。雷夫德先生,来吧!"

雷夫德暗下决心,今晚这床是睡定了。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