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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瑞耸了耸肩,朝杰克刚才用过的那部电话走过去,
“我不喜欢你那种眼神。”切特说。
“我也没有办法,”杰克说,“和另外几种疾病的爆发一样,一些令人不安的事实开始露头了。我们刚刚解剖了几个最严重的脑膜炎病例,我们以前连见都没见到过,接着,轰隆一声!再也没有了,就好像关上了水龙头一样。这就是我先前谈到的情况。”
“这该不是这种病的特征吧?”切特说,“时起时伏。”
“没有这么快,”杰克顿了一下,又补充说:“等等,我想起另外一件事。我们已经知道这次爆发传染病死的头一个人是谁,那谁是最后一个呢?”
“我不知道,”切特说,“病历都在我们这儿。”
劳瑞回来了。“目前没有脑膜炎患者,”她说,“但医院方面并没置身局外。他们普遍进行了预防接种和化学预防。很明显,那儿乱成了一团。”
听到这一消息,杰克和切特只是咕哝了几句,俩人正在思考那八份病历,一边在餐巾纸上匆匆记下一些想法。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劳瑞问。
“我们正在分析最后死的一个是谁。”杰克回答。
“干嘛查这个?”劳瑞感到不解。
“我也不清楚。”杰克说。
“就是这个,”切特说道,“叫伊摩根·菲尔伯森。”
“真的?”杰克问道,“让我看看。”
切特将填写得满满的死亡证明书递了过来,上边有死亡时问。
“我真该死。”杰克说。
“怎么啦?”劳瑞问。
“她正是那个在供给中心工作的人。”杰克说道。
“有这么严重?”劳瑞问。
杰克考虑了好一会儿,随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必须回过头看看其他几次发病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每次发病都有供给中心的人。我得查一查这是不是我漏掉的一种模式。”
“你们俩对于我提供的消息并不特别感兴趣,总医院那边目前没有脑膜炎病例了。”劳瑞说。
“是啊,”切特说,“杰克认为这一点证实了他的说法。”
“恐怕这会推翻我们认为是恐怖分子所为的假设。”杰克说道,“这也会给他一个倒霉的教训。”
劳瑞和切特一起向天花板翻了翻眼珠,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叹息。
“得了吧,你们俩,”杰克说,“听我说完。姑且把我的观点定为正确的,就是说有个怪人在传播这些微生物,目的是引起一场传染病。一开 始,他选择了他想得出来的最可怕的外来疾病,可他没有想到,它们并没有真正在患者当中传播开来。这些微生物是通过节肢动物进入受感染的病灶传播的。经过几 次折腾,他放弃了这种病,转向一种通过空气传染的疾病。但他选择的是脑膜炎。脑膜炎的问题是,的的确确这也不是一种患者对患者传染病:它是一种载体疾病, 主要是通过一个有免疫力的人走来走去,传染给其他人。所以我们的这位怪人确实是失败了,但他的确懂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他需要一种疾病,主要通过患者之间 空气接触传播的疾病。”
“在这样一种假设的背景下,你会选择什么呢?”
“让我想想,”杰克说着,考虑了一下,“我会使用具有抗药性的白喉,或者甚至可能是百日咳。这几种以前的常见病回潮很厉害。你知道还有什么非常合适的?流感!一系列病理性流感。”
“想象力真丰富!”切特评论道。
劳瑞站起来。“我得回去干活了,”她说,“这样谈话我看假设也太多了。”
切特也站了起来。
“嘿,就没有人发表一点评论了吗?”杰克说。
“你知道我们有什么感觉,”切特说道,“这纯粹是心理手淫。就好像你越考虑越谈论这件事,你就越相信。说真的,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有一种 病,那倒好,可我们现在有四种病了。从哪儿可以搞来这么些微生物?这又不是你可以走进附近一家餐馆,像点菜一样要什么有什么的那种东西。楼上见。”
杰克看着劳瑞和切特倒掉没吃完的东西,离开餐厅。他独自坐了一会儿,思考着切特的一席话。切特有一点说得好极了,杰克甚至没有考虑到。病菌是从那里弄来的?他实在想不出来。
杰克站起来,蹬了蹬腿。他扔掉盘子和三明治纸袋,跟着他俩回到五楼。到他去斟咖啡的时候,切特正全神贯注地工作,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杰克在自己的写字台前坐下,将所有的病历连同他的笔记放到一起,核对着供给中心每一位女性患者的死亡时问。到现在为止,供给中心死了四个了。如此减员,杰克想象着,那个部门的头头又得积极招兵买马了。
杰克下一步核对的是另外几种传染病患者的死亡时问。为了核实未经他解剖的几名死者的时间,他给楼下的首席检查官巴特·阿诺德打了个电话。
杰克将所有的信息集中起来,每次发病的情况立刻变得清晰起来,供给中心的女士每次都是最后倒下的一个。这意味着,当然还没有证实,在每一种病例中,供给中心的人都在最后受到了感染。杰克自问这是什么意思,但却无法得出答案。不管怎么说吧,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细节。
“我必须去一趟总医院。”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
切特连头都懒得抬起来,管自气愤地说:“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吧。我说话管什么用。”
杰克穿上他的掷弹兵夹克。“别往心里去,”他说,“我知道你是关心,可我必须去一趟。我得去查一下这个神秘的供给中心。这可能仅仅是一种巧合,这我同意,可似乎根本不可能。”
“宾汉怎么办,还有劳瑞提到的那些个团伙成员?”切特问道,“你得冒很大风险。”
“这就是生活,”杰克说道。他朝门外走去,顺便拍了拍切特的肩膀。杰克刚走到门口,他的电话便响了。他迟疑着,不知要不要接这个电话。这通常是化验室的什么人打来的。
“要不要我代劳?”切特看出杰克有些犹豫,便主动问道。
“不了,我在这儿,还是我来接,”杰克说着,回到写字台边,拿起听筒。
“谢天谢地你在那儿!”电话那一端的特瑞西显然松了一口气,“我生怕找不着你,至少是时间来不及。”
“怎么回事?”杰克问道。他的脉搏加快了,听声音就能断定她非常激动。
“出大事了,”她说,“我必须马上见你。我可以到你办公室来吗?”
“出什么事了?”杰克问。
“我现在不能说,”特瑞西说道,“什么事情都发生了,我不能冒这个险。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们正在处理一件急事,”杰克说。“我正准备出去。”
“这事非常重要,”特瑞西说道,“求你了!”
杰克的心立刻软了下来,尤其是他在星期五晚上处在危急之中时看到了特瑞西无私的反应。
“好吧,”杰克说道,“我本来正准备出去,那就我去找你。你希望在哪儿碰头?”
“你是进城还是出城?”特瑞西问。
“出城。”杰克回答。
“那就在星期天我们喝咖啡的那家咖啡店见面好了。”特瑞西说。
“我很快就到。”杰克说。
“好极了!”特瑞西确定下来,“我等你。”
杰克放下电话,不觉抬起头来,看了看切特。“你听到什么了?”
“不想听都不行,”切特说道,“你估计出了什么事?”
“我一点也想不出来。”杰克说。
杰克说话算话,随即离开了办公室。一出医学检查官办公处前门,他就在一马路上叫了一辆出租车。这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尽管汽车不少,他还是及时赶到了。
那家咖啡店宾客盈门。他看到特瑞西正坐在布里边一张临窗的小凳上,便在她对面坐下来。特瑞西丝毫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她和平时一样穿着一套笔挺的西服,撅着下巴,看上去很生气。
她探身向前,压低声音说:“你恐怕不会相信这事。”
“是经理和总裁不喜欢你的作品,对吗?”杰克说道。他只想得出这一件事。
特瑞西用手做了一个别提了的姿势。“我取消了这次展示。”她说。
“为什么?”杰克问。
“因为我感觉需要约全国保健中心的一个熟人吃一顿早餐,”特瑞西说,“她是市场部的副经理,我和她一块去过史密斯学院。我临时想到要通过她把这次广告行动透露给一些高层人士。我当时很有信心。可她的话使我大吃一惊,她告诉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上我的广告。”
“这又是为什么?”杰克问道。尽管他讨厌医药广告,但他毕竟认为特瑞西赶出来的那个广告是他所见到的最好的一个。
“因为全国保健怕得要命,生怕有人提到医疗感染这回事,”特瑞西气愤地说。接着她又探过身来,低声说道:“很明显,最近他们自己也遇到了麻烦事。”
“哪一类的麻烦?”杰克问。
“跟曼哈顿总院的不同,”特瑞西说,“可也很严重,甚至死了几个人。但真正的问题出在我们自己的业务人员身上,特别是海伦·罗宾森和她的上司罗伯特·巴克尔,他俩明明知道这事,就是不告诉我。”
“这叫反作用力,”杰克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的合作方式就是齐心协力,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呢。”
“反作用力!”特瑞西简直就是在大喊大叫,引得旁边桌子上的人都掉过头来。特瑞西闭上了眼睛,以便镇定下来。
“‘反作用力’,我才不用这个词呢,”特瑞两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我要是形容的话,连水手听了都会脸红。你瞧瞧,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存心是要我好看。”
“听到这样的事,我很难过,”杰克说,“看得出搞得你很为难。”
“这还说轻了,”特瑞西说,“我要是不能在几天之内拿出一套替换的广告,我当经理的志愿就全泡汤了。”
“几天之内?”杰克问道.“从你让我看这个过程是怎么进行的那些东西来看,已经是高水准了。”
“就是啊,所以我必须见你。我需要另想一招。你提出了这个传染病的点子,或者至少说你是它的源头。你就不能另外出个点子吗?某种我可以发起一场广告行动的东西。我真想豁出去了!”
杰克把脸转向一边,他需要好好想想。这种尴尬的局面他是躲不开的。虽说他非常蔑视医药广告,此时此地他还是为想出某种点子绞尽脑汁。他想帮帮忙;说到底,特瑞西曾经那样乐于帮助他。
“我之所以认为医药广告完全是浪费钱财,是因为它们最终不得不依靠弄虚做假,”他说,“问题是,撇开质量这一点,美利坚保健和全国保健以及其他保健业巨子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我不管,”特瑞西说道,“反正你得给我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好啦,我此时想得起来的东西只有等待。”杰克说。
“你是什么意思,‘等待’?”特瑞西问。
“你知道,”杰克说,“人人都不喜欢等医生,可人人又都在等。这是令人气愤而又司空见惯的麻烦事之一。”
“你说得太对了!”特瑞西兴奋地说,“这话我喜欢。我已经可以设计出这样一条结束语:全国保健不用等!这样或许更好:时时恭候,即到即诊!天啦,这太棒了!你真是这方面的天才。干点活怎么样?”
杰克笑出声来。“那倒不成我说错了,”他说,“算上现在的这一个,我麻烦够多的了。”
“出事了?”特瑞西问道,“你刚才说正在处理一件急事,是说什么?”
“曼哈顿总院又出事了,”杰克说道,“这一次是脑膜炎病菌引起的一种病。以往这是非常厉害的。”
“有多少病例?”
“八个,”杰克说,“包括一个孩子。”
“真可怕,”特瑞西吓坏了,“你认为它会蔓延开来?”
“我刚开始担心过,”杰克说,“以为我们手边出现了一种真正的传染病。可病例一下子没有了。到现在没有超出原来的那个群体。”
“但愿这一回不要又成了必须保密的事,就和全国保健那些个要命的事一样。”特瑞西说。
“这你不用担心,”杰克说,“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我听说那家医院已经闹翻了天。但我要亲手查一查。我这就到那边去。”
“喔,不,你不能去!”特瑞西不容他分说,“你的记忆力怎么这样差,星期五晚上的事都不记得了?”
“你这口气跟我那几位同事一样,”杰克说,“我知道你是关心,可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有一种感觉,这些病有意传播的,我的良知不允许我视而不见。”
“那些把你接得鼻青脸肿的人会怎么样呢?”她问。
“我会多加小心的。”杰克说。
特瑞西发出一种指责的声音。“光是说说多加小心是不够的,”她说,“这肯定和你如何描述星期五晚上的那些流氓是不相符的。”
“我好歹也得碰碰运气,想点办法,”杰克说道,“我必须去一趟曼哈顿总院,不管别人说什么。”
“我真弄不懂,你为什么对这些传染病操那么多心。我在报上看到,传染性疾病普遍正在上升。”
“这是真的,”杰克说,“但那和有意传播不是一回事。那是由于滥用抗菌素、都市化和旧有环境受到破坏造成的。”
“给我打住吧,”特瑞西说道,“我担心你自找苦吃,或是更糟糕,你倒给我上起课来了。”
杰克耸了耸肩,说道:“我到总医院去了。”
“好啊,你走吧!”特瑞西说,“我越是担心,你还越是要逞英雄。”她随即又软下来了。“干你必须干的事吧,如果你需要我,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杰克说道。他目送特瑞西匆匆走出餐馆,心想这真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女人,兼有雄心和热心。怪不得他让她弄糊涂了:刚刚还温柔可人,一转眼就搞得人下不来台。
杰克倒掉剩下的咖啡,站了起来。他留下适当的小费,匆匆离开了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