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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糜烂叹宫闱 英雄气短 蜩螗悲国事 侠士心伤(2)


 白石道人袒开胸膛,胸膛上有一个淡红的手印!卓一航骇然问道:“师叔你受了暗算了?”白石道人点了点头,道:“所以我要和你商量,咱们是回山呢?还是留在这里?”

卓一航道:“这是阴风毒砂掌金老怪的手法,你碰到他了?”白石道:

“若是金老怪,我只怕留不着性命见你了。这人功力要比金老怪稍逊一筹。”

白石道人以手击掌,继续说道:“昨日黄昏时分,我独自到天桥溜达,有一档卖武的,走钢线,耍马技,倒还有点真实功夫。我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一个恶霸模 样的浓眉大眼的汉子进场收取规钱。卖技的老儿打拱作揖,十分可怜,乞求他道:‘今日整日没发市,你老高抬贵手,宽限些儿吧。’那恶霸大呼小喝,兀自不允。 是我路见不平,进场去止着哪个恶霸,略一动手,把他跌了个四脚朝天,像条狗似的夹着尾巴走了。那卖技老儿对我干多谢万多谢,这时天已黄昏,又闹了这一场 事,看客都已散了。那老儿便邀我到他的帐幕中喝杯淡酒。我不料有他,便随他去了。哪知这老儿却是练就阴风毒砂掌的高手!在他把酒递过来时,突然一掌打在我 的胸上!”卓一航“哎哟”

一声,白石笑道:“但他占不了便宜,我吃了一掌,还他二指,把他的愈气穴点了,饶他武功多高,也得落个残废!”卓一航道:“这样说来,金老怪也一定到了京城来了!”

白石道人续道:“那卖技的老头儿逃出帐篷,临行喝道:‘白石贼道,你三日内若不回山,还有人要敬你一掌!’我怕他还有同党,急回柳家。哪料柳家也闹得 天翻地覆。”卓一航道:“怪不得我今日来时,不见柳家的人开门。”白石道:“柳武师邀 请帮手去了。”卓一航道:“怎么?柳武师在京中德高望重,极得人和,难道也有人向他寻仇吗?”白石道:“就在我遇事的时候,柳家也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声势 汹汹,不准他留我在他家居住。原来这些人和他并无仇冤,而是冲着我来的。”卓一航道:“这倒奇了,我们和金老怪井水不犯河水,武当五老的威名更是天下知 闻,为何他们偏要与师叔作对?”白石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用意。所以我和你商量,咱们是回山的好,还是留在这里接他们这个碴子?”卓一航道:“按说,若 是为了不想牵累柳老前辈,那当然是回山好。但现在柳武师已出去邀人助拳,那咱们倒不能一走了之了。”白石道:“着呀!你的意思与我正好一样。那么在这三日 之中,你不必回杨家去了,就留在这儿,看那些人敢怎么样?”

卓一航道:“岳大哥剑术精妙,武艺高强,咱们何不与他联手合斗?先助他一臂之力,然后邀他助拳?”白石道人面色倏变,厉声说道:“一航,你是我派未来 掌门,本门的规矩你不知道吗?”卓一航惶恐说道:“不知弟子犯了哪一条规矩?”白石道人想了一阵,忽又哑然失笑,说道:“说来也怪不得你。你出师不过两 年,你师父也不大坚持这条规矩,想来他没有告诉你了。”

卓一航讶道:“到底是什么规矩?”白石道:“这规矩并不是本门祖训,但近二十年来,大家都是这样。你知道这二十年,我派盛极一时,同门遍布各地,所以 一向与别派争斗,从不需人助拳!久而久之,习为风气。凡是武当派人,都以约人助拳为耻,渐渐也就成为不成文的规矩了。”卓一航道:“那么柳武师约人助拳, 师叔难道也不要他们帮忙么?”白石笑道:“这个不同。

他不是武当派人,他约人助拳,虽然与我有关,但那些人是冲着他的面子而来。我不必领他们的情。”卓一航心道:这真是个怪规矩,我若做了掌门,首先就要 废除这条。武林中应以侠义为先,一味恃强自傲,到底不是武林领袖的风范。侠义中人,原应彼此相助才是道理。白石续道:“我派弟子与别派争斗时从不约人助 拳,不过,若有亲友知道其事,自动出来助拳,那倒没有关系。只是我们绝不能自己去邀。”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好和岳大哥说了。”白石道:“这个 自然,所以我适才不愿当着他的面和你谈讲。我派在京的弟子也有十余人,今日会陆续到柳家周围埋伏!”

再说岳鸣珂在客厅枯坐许久,白石道人才和卓一航出来,岳鸣珂心中不快,欠身说道:“打扰久了。”白石道:“一航,你陪岳兄再坐一会。”这明明是送客的 暗示。岳鸣珂怫然而起,白石道:“听一航说岳兄住在杨家,贫道改日和一航登门拜候。”岳鸣珂一揖道:“晚辈不敢有劳大驾。”反身走出柳家。卓一航送出门 外,悄悄说道:“三日后我兄如尚未离京,千万到此一叙。”岳鸣珂愣了一愣,心想:约期会面,事极寻常,何以要如此悄悄的说。正想发问,卓一航一揖到地,高 声说道:“恕不远送了。”岳鸣珂话未出口,卓一航已把门掩上。

岳鸣珂闷鼓鼓的回到杨家,睡了一个下午,养足精神,晚上起来,吃了饭后,听得更楼鼓响,打了二更,换了夜行衣服,对铁珊瑚道:“你在家中,要留心在 意,警醒一些,此去也许到天明之后才能回来。若天明后还不见我回来,你就到城北柳武师家中告诉卓一航知道。”铁珊瑚噗嗤一笑,说道:

“你越来越娘儿气啦,我又不是小孩,要你罗哩罗唆的吩咐?我才不像你那样傻头傻脑,这么大的人会被采花贼劫去。”岳鸣珂笑骂一声:“胡说”,和她扬手道别,直奔紫禁城中。

秋夜风寒,天高月黑,正是夜行人出没的良好时机。紫禁城上虽然有卫士巡逻,但岳鸣珂轻功卓绝,真有登萍渡水之能,飞絮无声之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皇宫,直溜进了内苑的御花园内。

皇宫面积极大,殿宇连云,岳鸣珂伏在暗陬之处,正自思 索前日白天所经之处,忽听得有脚步声从身边经过,原来是两名黑衣卫士。其中一人道:“魏宗主深夜相招,不知何事?”另一个道:“你是成坤的好朋友,听说成 坤已被魏宗主抓起来了,魏宗主叫你,想来与此有关。”前头那人“哼”

了一声道:“成坤那小子太不识相,我可救他不得。”

岳鸣珂心头一动,知道这两人口中所说的“魏宗主”乃是魏忠贤,而成坤则是先帝常洛的侍卫班长。心想:成坤虽是宫中侍卫,还不失为一个忠心正直的人,怎么先帝一死。魏忠贤多少大事不管,就先要抓他?又想:我正要去找魏忠贤,何不随这两人进宫一看。

岳鸣珂仗着绝顶轻功,暗暗缀在二人身后。听他们谈谈讲讲,知道这二人乃是魏忠贤心腹,又知道自昨日起。西厂也归魏忠贤管了。只有锦衣卫还自成系统,掌在内廷校尉龙成业手中。

岳鸣珂随着那两名卫士弯弯袖曲的走了一大段路,走到了一所圆伞形屋顶的殿宇之前,两名卫士叩门入内,岳鸣珂飘身伏在檐端,偷偷窥探,只见里面一个肥肥白白的太监,端坐当中,四名卫士分列左右。

岳鸣珂猜想这当中的太监必是魏忠贤无疑,心头火起。手指插入暗器囊中,但一想朝廷自有王法,我若暗中把他杀掉,熊经略必然怪责,迫得忍住。

那两名卫士叩门入内,向魂忠贤见过了礼。只听得魏忠贤道:“王成、董方,你们来了?你们可知道成坤在这里么?”两名卫士“嗯”了一声,魏忠贤道:

“王成,你一向是成坤的副手,御前侍卫的副侍卫长?是么?”王成应道:

“奴婢虽是成坤的副手,但和他一向不和。”魏忠贤道:“没有争吵过吧?”

王成迟疑一阵,道:“没有,但心里不和。”魏忠贤“唔”了一声,又道:

“董方,你是和成坤同时进宫的,在御前侍卫中,你和他交情最好,是吗?”

董方急忙跪下叩头,回道:“奴才只知有魏宗主。”魏忠贤笑道:“很好!”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带侍卫从侧门走了。

过了片刻,侧门再开,出来的却不是魏忠贤那班人了,而是另两名卫士,押着成坤走出。岳鸣珂一瞧,仅仅相隔两日,成坤已是形容憔悴,手脚都带有镣铐。那押解他的卫士将他带到屋内,笑道:“你的好朋友保释你了,去吧。”但却并不给他解开镣铐,便自走了。

王成满脸笑容,扶成坤坐下,殷勤问道:“没有受苦吧?”成坤冷笑一声,却不言语。董方道:“大哥,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和魏宗主相抗?”成 坤怒道:“谁和他相抗,我就不明白他为何放不过我?”王成道:“大哥,我们担着身家性命关系,保你出来,只求你说一句实话。”成坤道:“小弟感激不尽。你 要我说什么实话?”王成道:“先帝去世之日,你在养心殿伺候。那时他正召见卓仲廉的孙儿,你可知道他们说些什么话?”

成坤道:“听不清楚。”董方道:“有没有说及魏宗主?”成坤道:“我在门外。”王成道:“后来哪个刺客逃来,皇帝为什么把他放了?”成坤道:

“这我更不知道。”董方道:”先帝是不是食了红丸之后不久就病情恶化?

这个你总该知道了吧?”成坤道:“先帝第一日食了红丸,精神转好,第二日食了红丸,不久便突发高热,就在养心殿内死去。这个我已对魏忠贤说了。”

王成面色倏变,道:“大哥,我与你同时进宫,二十年知交,而今我以身家性命保你,你若不说实话,不但你休想生着出宫,我们二人也合家性命不保。”成坤 道:“知道的我便说,不知道的你叫我说些什么?”董方道,“大哥,不是魏宗主多疑,他扶助幼主,新掌大极,朝中文武,总有一些与他不和。先帝在日,也很忌 他。这卓一航和兵部尚书杨焜是世交,先帝做太子之时,已曾和他相识,难保先帝没有什么遗诏给他?”

成坤道:“杨兵部乃是好官,若魏宗主一心保卫幼主,杨兵 部必不会与魏宗主作对。”王成急道:“那么你是说先帝有什么遗诏给卓一航了?”

成坤道:“我没有这么说。”王成道:“那这事我们以后再查。那刺客关系极其重大,你真的没有听到他对先帝说什么吗?”成坤道:“真的没有!”

董方道:“那么他的姓名来历你也不知道吗?”成坤道:“兄弟你为什么这样逼我?”成坤知道岳鸣珂是熊经略的使者,只恐说了出来,魏忠贤会对熊廷弼不利。王成道:“不是逼你,这刺客魏宗主必欲得而甘心,你知道了不说,真的要兄弟一家性命都和你同归于尽吗?”

岳鸣珂心想:那宫中美妇不知是公主还是后妃,但听这口气,必然是和魏忠贤结成一气的了。所以魏忠贤才为她这么着急,一定要得自己而甘心。

成坤见王成一再提及他以性命担保自己,状似挟恩来胁迫自己,不禁起了疑心。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刺客?若他是刺客?为什么见了皇上又不动手?” 王成道:“你别管这个。你只说他姓甚名谁,什么来历?只要你说,魏宗主便立刻把你开释。说不定将来还要把锦衣卫交你统率。”成坤怒道:“我不希罕,再说我 也不知道。那人进了养心殿后,先帝就叫我出去斥退那些追他的侍卫。”

成坤与董方面面相觑。董方道:“什么你也说不知道。那么有一件事只须你举手之劳的,你愿做么?”成坤道:“要看是什么事?”王成道:“现在外廷有些官 儿硬说先帝是给李可灼的红丸害死的,连宰相都受株连,魏宗主要做证人,说先帝是前天晚上死的,不是在养心殷内吃了红丸不久就死的。”成坤面色大变,忽然颤 声道:“我本来没有怀疑,听你们这么一说,莫非先帝真是方从哲和李可灼害死的么?”

王成急道:“你举手之劳,就可获释放。”成坤道:“我平生不讲假话。”

王成道:“我们的家小老幼都担着关系,你若不肯,他们也不能活了!”成坤忽大声喝道:“王成,如今才看出你是 小人!什么身家担着关系, 鬼才相信你的假话!”王成面色青白,董方喝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突然伸手一戳,闭了他的穴道。王成取出一个布袋,将成坤带着镣铐塞入袋内,笑 道:“魏宗主怕明干掉他,会引起旧侍卫的不安,你看怎样才能把他静悄悄的干掉,让别人不起疑心。”董方道:“这倒是个难差使,让我想想。”想了一阵,忽然 说道:“你先把他的镣铐去了。”王成奇道:“为什么?”

董方道:“反正你已点了他的穴道,脱了他的镣铐,也逃不掉。我们将他偷偷带到煤山,把他缢死树上,就说他是自杀死的。岂不甚妙,让他死了也可得个忠烈 之名。”王成鼓掌道:“妙哉!”解开布袋,将成坤提了出来,把他的镣铐解了,回头对董方道:“行了吧?”董方突然一掌劈下。王成骤出不意,缩肩不及,给他 一掌打晕,董方双指一伸,正要替成坤解开穴道,忽然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侧门里窜出一名卫士,冷笑说道:“魏宗主真有先见之明!”

原来董方虽一向与成坤不和,心地却比王成稍好,他一见王成非把成坤置于死地不可,忽然起了不忍之心,亦怕自己将来也会和他一样,因此陡然转念,想把成坤放走,双双逃出宫外。哪知魏忠贤伏有高手在旁,董方刚刚动手,就给他用暗器打了穴道。

岳鸣珂在屋檐上看得骇然。埋伏的卫士走了出来,先把王成救醒,笑道:

“倒底是你忠心。”仍把成坤塞入布袋,道:“董方虽然可杀,但他的计策倒真不错。我们就让成坤‘自缢’了吧。”提起布袋,和王成一同走出。

两人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大段路,夜已三更,风寒露重,御花园里已是一片寂静,两人走到假山转角,陡然一阵冷风吹来,王成打了一个冷颤,道:

“咦,大哥,俄有点害怕。”那名卫士道:“怕什么?人还未害死呢,就是有冤鬼也不会现在来找你。” 话刚说完,突然一阵冷风从背后吹来, 耳边听得有人说道:“找你!”那名卫士未待回头,手腕已给人抓着,胁下的将台穴也给来人用手肘一撞,痛入心脾,却叫不出声,王成也同样给来人依法炮制,那 人笑道:“你们要害人,阎罗王却要你们先去报到。”手腕用力,把两人摔入假山洞内。

再说成坤在布袋中忽然被人提了出来,睁眼一看,原来就是前日的“刺客”,那人笑道:“你的穴道已经解了,出宫去吧,不要再当这捞什子的御前侍卫了!” 成坤道:“你怎么这样大胆!”远处忽现灯光。成坤道:“岳大哥,你把那王成的衣裳换了,我带你混出宫去。”与岳鸣珂跃入洞内,过了片刻,岳鸣珂换了衣裳, 前面的灯笼也不见了。

成坤道:“我们从西华门出去,那边是锦衣卫把守。我有熟人。”岳鸣珂道:“我不出去。”成坤奇道:“你一再进宫来做什么?”岳鸣珂心头一动,道:“我 正有事请教。”将前事再说一遍,问道:“成兄可知道那美妇究竟是什么人么?”成坤叹了口气值:“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想不到这婆娘居然如此无法无天。”岳 鸣珂听他口气十分不敬,道:“这人不是公主或妃子吗?”成坤道:“她现在比皇太后还有势力!她是当今圣上的乳娘客氏夫人!”

岳鸣珂奇道:“乳娘,怎么乳娘有这样大的权势?”成坤道:“当今圣上是她抚养大的,说也奇怪,圣上自小就离不开她,她又生得年轻美貌,现在已是四十多 岁的妇人,看起来还像不到三十岁似的,所以先帝也很宠爱她。”岳鸣珂细味口气,似乎宫闱中还有更不堪闻问的事情,叹了口气,道:

“怪不得她如此猖獗。”成坤道:“魏忠贤也是靠了巴结她,才渐渐在宫中得势的。魏忠贤自前年掌管了东厂之后,拨了几名亲信卫士到乳娘府听她调遣,渐渐 她也有起私人的卫士来了。”岳鸣珂恍然大悟:那两名用迷烟迷翻自己的黄衣汉子,一定是她的卫士,替她偷掳 男子进宫的了。又问道: “你们也知道她偷掳男子的事吗?”成坤道:“我们还料不到她敢如此,乳娘府的侍卫自成一系,我们也不便去探问。”岳鸣珂问清楚了去乳娘府的路,道:“你在 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会,岳鸣珂循着成坤指点的路线,摸到了乳娘府外,见外面有几条黑影穿梭巡逻,便悄悄的在地上拾起两枚小石,向空一弹,趁着那些卫士分心之际,突 然从暗角飞掠入府。岳鸣珂前日曾从这里逃出,门户依稀记得,一路借物障形,轻登巧纵,摸索到中间那座房子,刚从暗黝处长出身来,蓦然听得有人低声喝道: “是小三吗?圣上在里面,你到外面值班去。”岳鸣珂已换了东厂卫士服饰,情知误会,却不说话,待那人走过来时,蓦然伸指一点,点了他的死穴,压在宫前的石 鼓底下,飞身攀上屋檐。

屋子里炉香袅袅,红烛高烧,岳鸣珂心想:这倒像个新房。细看时房中已换了布置,靠窗处有一张大理石的长形书桌,桌上堆满奏章,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哪 里披阅奏章,东翻一本,西翻一本,样子显得十分淘气。岳鸣珂暗道:“真是荒唐,这皇帝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怎么还离不开乳妈,这样胡闹,把奏章都搬到乳妈 房中来了!”

小皇帝翻了几本奏章,伸了个懒腰道:“真麻烦!”他的乳妈客氏坐在一旁,斟了一盏参汤,递给他道:“做皇帝嘛,怎能不看奏章!”小皇帝道:

“有好些字我都认不得,明天问太傅去。”客氏道:“哎哟,由哥儿,(注:

熹宗名朱由校)这会给人笑话的,你拿给我看吧,也许我会认得。”小皇帝随手递过一本奏章,那是陕西巡抚报告“匪乱”,请求增兵的奏折,客氏看了道:“王巡抚说,陕西连年大饥,现在已有三十六股盗匪,要你派兵去。”

由校慌道:“陕西离这里多远?”客氏道:“远着呢,哥儿,你不用担心。”

由校道:“那些官儿的名字好多,我都记不得,明 天问杨兵部去,叫他保一个人去吧。”客氏又笑道:“不行哟哥儿,调兵遣将之事,应该皇帝做主,你要外面的大臣出主意,将来太阿倒持,那就不好啦!”

正是:狐媚欺幼主,植党乱朝纲。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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