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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航并不知道玉罗刹就在附近山头落草,这一晚月暗星微,是山城春夜的阴沉天气,卓一航辗转反侧,中夜未眠。忽听得窗外有人轻轻敲了一下,卓一航以为 是白石道人,推开窗门,一个黑衣汉子倏然跳了进来,衣裳破裂,面有血污,在微弱的菜油灯下,显得十分可怕,卓一航吃了一惊,那人道:
“卓兄噤声。”卓一航瞧清楚了,这人竟然是岳鸣珂。
卓一航小声问道:“你怎么啦?”岳鸣珂一口把油灯吹灭。隔室的白石道人间道:“一航,你还未睡吗?”岳鸣珂摇了摇头,用手指着自己,又摆了摆手,示意卓一航不要说是他到来。卓一航道:“睡啦,我起来喝杯茶。
师叔,你老人家也安歇吧。”说完之后,把口贴在岳鸣珂耳根说道:“我这师叔真讨厌!”和岳鸣珂蹑手蹑脚,脱了鞋子,躺到床上,两人共一个枕头,贴着耳边说话。岳鸣珂说出一段惊心动魄的事来!
原来熊廷弼罢了辽东经略之后,继任的袁应泰不是将才,满洲军统帅努尔哈赤自统大军,水陆俱进,一战攻下沈阳,再战又攻下辽阳,袁应泰手下的两员大将贺 世贤、尤世功被金兵(其时满洲尚未建“大清”国号,努尔哈赤自称“大汗”,国号“金”,至皇太极始称帝。)乱箭射死,袁应泰在辽阳城东北的镇远楼督战,城 破之后,举火焚楼自杀。明朝边防大军,伤亡八九,溃不成军。于是河东之三河堡等五十寨,古城、草河、新甸、宽甸、大甸,永甸、凤凰、海州、耀州、益州、盖 州、复州、全州等大小七十余城,全被满州军攻占,辽河以东,遂无完土!
经此一场大败,明廷大震。朱由校想起了父皇乏言,顿下决心,把以前弹劾熊廷弼的大臣尽都贬滴,派专使捧诏到湖北江夏,请熊廷弼复出,重任经略,复赐尚 方宝剑。可是话虽如此,实权仍不在熊廷弼手中。本来按朝廷制度,辽东经略节制三方。所谓“三方”乃是(一)广宁巡抚,统率陆军。
(二)天津巡抚,(三)登莱巡抚。这两个巡抚分统水师,而辽东经略则驻山海关,居中节制。熊廷弼建议以广宁的陆军制敌全力,而以天津、登莱的水师分扰“辽东半岛”,这便是明清战史上有名的“三方布置策”。
卓一航颇知兵法,听岳鸣珂谈到熊廷弼所定的“三方布置策”后,道:
“熊经略确是大将之才,这战略攻守兼备,定得不错呀!”岳呜珂道:“战略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了好的战略,却无可调之兵,其实也不是无可调之兵,而是 有不听调之将,以至三方布置之策,只成了一纸空文。”卓一航骇道:“熊经略刚强决断,怎么有不听调之将?”岳呜珂在他耳边轻叹道:“以前的宰相方从哲被罢 后,换来了一个叶向高做宰相,换来换去,都是和魏忠贤一鼻孔出气的人。在辽东经略节制下的三个巡抚之中,广宁巡抚王化贞兵力最厚,偏偏他就是叶向高的门 生,不肯听熊廷弼的调遣。熊经略要集兵广宁,他却要分兵驻守。熊经略以前所建的军队在袁应泰统率下,经辽沈两战,差不多全牺牲了。熊经略捧尚方宝剑出关, 只招募得义军数千,而王化贞却拥兵十余万。熊经略空有‘经略’之名,实权反不及王化贞远甚。经抚不和,两人都拜折上朝,宰相叶向高袒护王化贞,操纵‘廷 议’,竟然下令王化贞不必受熊廷弼节制。于是事情越弄越糟。”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么辽东的危局是无可挽回的了。我兄不在熊经略左右,一人回到关内, 却是为何?”
卓一航问了这几句话后,久久不见岳鸣珂回答,但觉面上冰凉一片,原来是岳鸣珂的泪水,卓一航道:“怎么啦?”岳鸣珂强止悲伤,继续说道:
“你且听我细说下去。熊经略虽然手上无兵,可是一到了辽东,还打了两次胜仗。可恨王化贞既不知兵,却又轻敌,满洲军察知他们二人不和,努儿哈赤复率大 军渡过辽河,王化贞分兵各地,竟被各个击破。这一仗比辽沈之败更惨,王化贞全军覆没,还是靠熊经略亲率的五千亲兵,才把他掩护进关,辽河以西全归敌有,连 广宁也失陷了!熊经略和工化贞回到关内,立被朝廷逮捕。魏忠贤和叶向高唆使朝中党羽,联章弹劾,由校不知边情,竟然处熊经略战败失守之罪。”卓一航骇道: “结果如何?”面上又是一片冰凉。岳鸣珂道:“可怜熊经略就这样不明不白冤枉死了。”卓一航嘴巴一张,几乎失声。岳呜珂急忙把他的嘴巴掩住,卓一航的泪水 也滴了出来。岳鸣珂道:
“熊经略是去冬归天的。由校真狠心,听叶向高之议,把辽东大败之责全推在熊经略头上。结果熊经略被斫了头,还要传首九边!死无完尸,复受战败的耻辱罪 名,真是人间惨事,莫过于此!而哪个王化贞却反而被判轻罪,只是削职了事。”说到此处,卓一航再也忍受不住,哽咽有声。隔壁的白石道人又叫道:“一航,你 怎么还未睡吗?”
卓一航故作梦魇之状,挣扎一阵,把脚顿得床板格格作响,过了一阵,才道:“嗯,我梦见师父。”白石道:“不必胡思乱想,明早还要赶路。”
卓一航应了一声,贴在岳鸣珂耳边说道:“不要理他,你再说下去。你武功卓绝,怎么会受伤了?”岳鸣珂道:“熊经略在死之后,魏忠贤派人拿我。
我灰心已极,想逃往天山。昨日途中,和慕容冲他们遭遇,激战半日,我打死了四个锦衣卫士,侥幸逃了出来。可是慕容冲那厮也真厉害,紧追不舍,我逃到广元,他们也到广元,我趁着天黑,绕了几个圈子,这才逃到这里。
嗯,你的师叔是接你回去掌门么?”卓一航道:“他们铺张其事,闹得逻选皆知,我真不好意思。”岳鸣珂忽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塞给卓一航道:“你替我保 管这一本书,若然以后再有熊经略这样有胆有识的边关大将,你就设法把这本书献给他。嗯,只怕以后没这样的人了。”卓一航道:“什么书?”
岳鸣珂道:“熊经略在家三年,著了一本书,名为(辽东传),将辽东的战略要塞,敌人的虚实强弱,各次用兵的得失,全写在里面。是了解敌情,专门对付满 洲的一本书。魏忠贤派人拿我,只恐多半是为了这一本书。你是武当掌门,收藏这一本书那是最妥当不过。”卓一航将书塞入怀中。忽听得外面似有声响,过了一 阵,只听得大师兄虞新城叫道:“白石师叔,外面有人拜访你老。”
卓一航竖耳细听,听得白石道人的脚步声已出到外面,岳呜珂道:“我走了吧!只恐来的乃是追兵。”卓一航道:“咱们有难同当。若是追兵,你更不应孤身逃出。”
且说白石道人开了观门,只见慕容冲和金独异叔侄站在外面,后面一片黑压压的,大约还有数十人之多。白石道人大吃一惊。慕容冲笑道:“幸会,幸会。咱们 以前虽有点小小的过节,那是你误卷入去,咱们彼此明白。那点过节,揭过便算,不必再提。只是今晚你们道观之中藏有钦犯,这却不是小事了。你想自身清白,请 把钦犯交给我们。”
白石道人诧道:“什么钦犯?”慕容冲道:“就是岳鸣珂哪个小子。”
白石怒道:“我岂会庇护哪个小子?”慕容冲道:“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过,我们也不必入观内动手了,你把他缚出来吧!”白石道:“我整晚都在观中,未 曾外出,他来了我岂有不知之理?这道观中是我武当派的弟子,哪有什么岳鸣珂在内!”金独异道:“白石道人,不是我小觑你,有本事高的夜行人来,不见得你就 知道。岳鸣珂和你们所接的掌门人正是至交好友,这谁不知道?”白石道人心高气傲,哪禁得他这一激,涨红了面,气呼呼的道:
“好,你们进来搜,若搜不出来,你得给我叩三个响头!”把观门大开,慕容冲等一捅而入!
观内的武当弟子全都惊起,红云道人也迎了出来,慕容冲在观外布满卫士,在观内各处也派人监守,然后问道:“请问贵派掌门卓一航住在哪一间房?”白石道人一瞧,十二弟子全都在此,只有卓一航不见出来,心中忐忑。
但一想卓一航是自己邻房,有人偷进他的房间,自己岂有不知之理。便道:
“我引你去。
你可要遵守武林规矩。”慕容冲笑道:“这个自然,对你们贵派掌门,我岂敢稍存不敬之念。”白石道人带他们到了卓一航门外,敲门道:“一航,开门!”
过了一阵,卓一航“咿呀”一声把房门缓缓打开,态度从容,立在房中,道:“你们来做什么?”金独异跨入房中,四处张望,哪有岳鸣珂的影子,金千岩揭开 帐子,查看床底,也没人影。卓一航厉声斥道:“我武当派乃武林领袖,岂客人这样无礼!”他这话存心挑起师叔师兄的怒火。白石道人心中喜道:“一航这孩子果 然不错,像个掌门人的样子!我可得给他撑腰。”
也跟着喝道:“金老怪,你若不向我们掌门赔礼,休想出此观门!”金独异一声冷笑,便想与白石交手。慕容冲把他拉着,忽道:“隔邻是谁的房间?”
白石道人更气,怒道:“是我的房间,怎么样?”慕容冲笑道:“你不招呼我们进去坐坐吗?到了你的房间再给你赔礼也还不迟。卓兄虽是掌门,但到底是你小 辈,要赔礼也该向你赔礼呀!”话语冷嘲热讽,白石道人越发大怒,跳了出来,一掌击开自己的房门,大声叫道:“你来——”“看”字未曾说出,己是目瞪口呆, 岳鸣珂竟然坐在自己床上!
原来白石道人一出,岳鸣珂与卓一航已想好计策,岳鸣珂立即过去,有心把白石道人卷入漩涡。
金独异嘻嘻冷笑,慕容冲抢了进来,劈面一拳,岳鸣珂一扑下床,剑锋横削,两人交手,顿时桌倒床坍,在房间里乒乒乓乓打得震天价响!
白石道人做声不得,金独异一抓抓来,卓一航拔剑挡住,大声喝道:“师叔,是他们无礼在先,而且岳兄也是咱们武当派的朋友,岂可随便任他捕人!”
金独异喝道:“武当派又怎样,包庇钦犯,这罪名你们可兜不了!”卓一航高声说道:“师叔,别信他们鬼话,他们是乔传圣旨,图报私仇!”白石道人不知熊 廷弼已死,想起昔日在京,他们果然也曾乔传圣旨,要害熊廷弼的事。岳鸣珂是熊廷弼最得力的助手,他们要将他置于死地,也在情理之中。
白石道人胆气顿壮,想道:只要岳鸣珂不是钦犯,那就只能算是江湖上的私人仇斗,谁都可以助拳。我虽然不欢喜岳鸣珂这小子,但可得保全武当派的威名。眼看卓一航敌不住金独异掌力,白石道人奋然而起,拔剑加入战团!
金独异大喝道:“反了,反了!”白石叫道:“武林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吃我一剑!”展开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和金独异恶斗起来!慕容冲也从房内打出走廊。这一来,观中大乱,红云道人和武当派十二个大弟子一齐拔剑,与慕容冲带来的锦衣卫士,混战恶斗!
慕容冲与岳鸣珂捉对厮杀,一个是神拳无故,一个是剑法通玄,恰恰打成平手。白石道人本来不是金独异对手,但金独异在三年之前,曾给玉罗刹挑断了琵琶 骨,红花鬼母用最好的驳骨续筋之术,给他医治,用药培补,经过三年,琵琶骨慢慢生长,完好如初。可是骨虽可补,元气却已大伤,加以三年来荒废武功,更是大 不如前。这一来此消彼长,白石道人竟与金独异旗鼓相当,打成平手!
武当派的剑法原是上乘剑法,十二个大弟子又都是本派中出类拔窄的人物,慕容冲带进观中的卫士,竟自抵挡不住,渐渐给迫到一隅。慕容冲引吭长啸,把留在观外监守的卫士都招了进来。以众凌寡,形势又是一变!
混战一会,靠近道观大门的卫土忽然喊道:“城中起火!”原来是玉罗刹与铁珊瑚领了几十个女兵,混入难民之中,给他们领头,将县衙一把火烧了,抢到武器和城中的驻军大打起来,饥民越聚越多,片刻之间,已是过万!
要知这班饥民,平时不敢与官军作对,一来是因为受欺压过久,但凡能忍的也就忍受过去,二来无人领头,不敢闹事。而今在饥饿线上,不闹事便得饿死,大家 都舍命拼了,加以有人领头,人一多胆气便壮,过万饥民,聚集起来,犹如洪水冲破堤防,浩浩荡荡,杀声震天,锐不可当。玉罗刹一剑冲入官军队中,把带兵的统 领一把抓起,掷入火窟之中,官军顿时大乱。
玉罗刹见局面已定,官军不是投降,就是全被歼灭,一笑杀出,把领导饥民歼官军的任务交给了铁珊瑚,看看已过午夜,稍一思量,便向城西的清虚观疾奔而去!
再说慕容冲等见城中大火,杀声隐隐可闻,齐都吃惊,只道是哪一股盗匪,攻破了城。金千岩叫道:“合力把叛贼捉住,武当派的不要理他。”这乃是分化之 计。但武当派的众弟子,都己斗得性起,哪肯让他们合攻岳鸣珂,又混战一阵,火光越大,杀声越高,金千岩舍了白石道人,猛扑岳鸣珂,卓一航也舍了对敌的卫 士,挺剑拦截。岳鸣珂刷刷两剑,展出天山剑法的绝招“移星摘斗”,上刺双目,中刺咽喉,剑法凌厉异常,饶是慕容冲功力深湛,也迫得闪身躲避。岳鸣珂翩如巨 鹰,陡然杀出!卓一航道:“岳兄,你先走!”
金千岩来截,岳鸣珂双手戴着金丝手套,不怕毒伤,左掌一震,将金千岩震得歪歪斜斜,立身不定。
卓一航欺身直进,一剑斜刺,将金千岩手腕划伤,岳鸣珂已杀出重围,跳上屋顶,径自去了。金独异大怒喝道:“卓一航是钦犯一伙,拿不着钦犯也要拿他!” 双掌连环疾击,卓一航那一剑乃是乘岳鸣珂之势,论本身功力,却还不是金独异对手,给他一迫,险象环生,白石道人又给慕容冲截着,也正在吃紧。武当弟子虽有 几人拼命杀出来救,可是金独异一招紧似一招,救兵未到,卓一航的宝剑已给他一脚踢飞,金独异哈哈大笑,一抓照卓一航顶心抓下!
金独异大笑未停,忽然另有一个娇媚的清脆笑声,好像银针刺来,把金独异的大笑压了下去,金独异面色大变,手足酸软,那一抓劲道大减,迟缓无力,卓一航一闪闪开,又喜又惊,抬头看时,玉罗刹己如紫燕掠波,从屋顶上疾掠下来!
金独异在三年之前,尚且败在玉罗刹手下,何况如今功力已大不如前。
玉罗刹一眼瞥见金独异,盈盈笑道:“哈,你那贤慧妻子真好心,居然又放你出来了?你的琵琶骨已合拢了吗?”金独异这次原是背妻私逃,被玉罗刹一说,顿时想起妻子以前的话;若然不服管束再来江湖,就不理他的死活。
心中更慌,舍了卓一航,夺门而走。玉罗刹笑个不停,手中剑却如闪电惊飚,转瞬之间刺伤好几名锦衣卫士,直向金独异刺去。金独异刚刚走出大门,给她一剑 刺中足跟,一个滚地葫芦,跌下斜坡。慕容冲一声大吼,一拳照玉罗刹背心猛击,玉罗刹避强击弱,身形一起,呼的一声掠过慕容冲头顶,在半空挽了一朵剑花,杀 下来时,信手又伤了两名卫士。玉罗刹的剑招,最为狠辣,所刺的全是敌人关节穴道,受伤的卫士痛得满地打滚,玉罗刹满场游走,俨如彩蝶穿花,东刺一剑,西刺 一剑,片刻之间,受伤的卫士己有十二三名,剩下来的全都胆寒。玉罗刹掠过白石道人身旁,笑道:“三年前斗剑之约还算数么?”白石道人哭笑不得,玉罗刹刷刷 两剑,突然从白石道人胁下穿出,将和白石道人对抗的两名卫士刺伤,又翩然掠出。慕容冲气红了眼,一拳将一名武当弟子打翻,抢过来斗。玉罗刹忽地放声笑道: “慕容冲,地下打滚的那些同伴尽够你收拾了,少陪少陪!”突然掠过卓一航身边,笑道:“何苦在这里与他们缠斗?”双指一扣,一下扣着了卓一航手腕麻穴,疾 如飘风的冲出门外。白石道人大声叫嚷,赶出看时,两人己消失在冥冥夜色之中。
白石道人怒道:“罢了,罢了!”对慕容冲抱拳一揖,道:“咱们两败俱伤,不必再打了。”慕容冲一看,岳鸣珂与卓一航都已走了,而且自己这边又伤了这么多人,再打也不是武当派的对手,只好罢了。
再说玉罗刹将卓一航带出数里路遥,放松了手。卓一航怨道:“你这是干嘛?”玉罗刹道:“不是这样,也请不到你来了。”卓一航想起师叔们的固执,苦笑说道:“他们还以为你把我掳去呢!你住在哪里?”玉罗刹想起“掳人”“抢亲”的笑话,心魄一荡,道:“你跟我来!”
卓一航跟玉罗刹走到明月峡时,已是破晓时分,云海中露出乳白色的曙光,晓风拂人,如饮醇酒。玉罗刹跑在前头,跃上山壁,正想召唤巡逻女兵,忽听得卓一航在下面尖叫一声,反身跃出峡谷。正是:离合几番疑是梦,莫教真境也迷离。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