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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名捕变血人(1)


冷柳平避过满天松针,已退出七八丈,避过十三点精光,又退了丈余远,再避过那一记穿心飞刃,又退了十余尺,等到闪过飞镖与铁蒺藜,又再退了十六七尺。

这一次,他己退出了悬崖。

他连忙收势,凭他深厚的内力,虽硬把退势收住,但已踏出了悬崖的脚步,便无法制止地下沉。

冷柳平这一次估计错误,无情这次的一扑,是想扑至他背后,截断他退路,以使他不至跌落山崖的。

两人身形闪动如疾电,那时语言根本来不及表达。

可是冷柳平误解了无情的意思,以为敌手要全力出击,于是退得更急,终于下坠绝崖。

这片土地虽只是山腰,但离地逾两百丈,这样落下去,只怕未到中途便被尖棱的岩石砸得个粉身碎骨。

冷柳平只觉一阵昏眩,重心顿失,往下落去,怪叫一声,双臂乱舞一通,想抓住些什么——左臂一紧,一件东西已紧紧扣住他的左腕。

人手,无情的手!

可是无情出手虽及时,内力却不济,被冷柳平下坠之力一扯,不禁往下沉去。

无情人已给扯离崖沿,翻身下坠,但他下坠之势,却不似冷柳平那般猝不及防,故能及时抓住崖边的一片草根与泥块。

这一来,无情挂在崖边,另一只手仍紧扣住冷柳平的左手,冷柳平的身子在半空不住摇晃。

无情勉力想把冷柳平抡上去,可是内力太弱,无法办到,想自己扳身而上,但身负两人之体,也力有未逮,尝试了几次,手已酸麻,只怕就快支持不下去,只好不敢再试,任由自己吊在那里。

冷柳平惊魂稍定,仍不禁问道:“你为甚么要救我?”

无情道:“因为你连铁环都未发出过,我怎能让你死。”

冷柳平闭上嘴巴好一会儿,忽然道:“放开我吧!”

无情道:“为什么?”

冷柳平道:“因为我在,你撑不上去的。”

无情冷笑道:“看不出你是个婆婆妈妈的人。”

无情与冷柳平就吊在悬崖上。

日暮猿啼急,寒鸦点点飞,翠峰九重,满天血霞,黑夜已迫近眉睫。

无情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冷柳平沉默了良久,忽然道:“你骂我没种也好,婆婆妈妈也好,我还是要求你一件事。”

无情道:“为甚么?”

冷柳平道:“放开你的手。”

无情烦而叱道:“闭上你的口。”

其实,此际冷柳平若要借力一扯,翻身跃上山崖,也有六成把握,可是这么一来,力已将尽的无情就势必给他扯落断崖下去成肉泥。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沙沙之声,脚步声。

风急,霞落,暮已至。

冷血和铁手,仍是找不到冷柳平的踪迹。

几乎在同时的,冷血和铁手在一片桑树林里止了步。

铁手道:“不对。”

冷血道:“冷柳平冒险救了追命,而他与追命又并无恩怨,一定另有所图。”

铁手道:“问题是他所图的是什么!”

冷血道:“棺材店前的一役中,无情曾激走冷柳平。”

铁手疾道:“冷柳平誓要与无情在暗器上较个高低,决一死战。”

冷血急道:“但冷柳平怕的是无情的轿子。”

铁手道:“他要与无情交手,就必须把无情迫出轿子。”

冷血道:“不错,若无情在轿中,冷柳平根本没有胜算。”

铁手道:“要无情出轿,也是绝不容易。”

冷血道:“除非用饵。”

铁手道:“追命是饵。”

冷血道:“我们追错了。”

铁手道:“冷柳平既知我们埋伏树上,也必然知道无情就在我们后头接应。”

冷血变色道:“只怕他们已经遇上了。”

铁手喝道:“我们马上赶去。”

正待转身,忽然漫天暗器,又急又快,打向铁手、冷血。

冷血疾喝:“杜莲!”

铁手怒叱:“欧阳大!”原来他们过于关切无情的安危,不意已被人钉上了。

脚声缓慢而轻,终于走了近来。

冷柳平喜而叫道:“救……我们在崖边,喂!”

那人似乎歇了歇脚,迟疑了一阵子,才走了过来。

无情沉声叫道:“这位老哥,我们失足落崖,请高抬贵手,拉上一拉。”

那人已走得比较近,这壁崖是平斜的,所以冷柳平仍可以清楚地望见崖上面的人,脸色遽变:“嘎……”

只听崖上的人亲善地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位。”

——无情的心沉了下去。

棺材店前,他之所以被迫出轿,就是败在一个侏儒的手上。

——他听过这侏儒的声音,迄今还不忘。

——这侏儒当然便是九幽先生的心爱入室弟子,“土行孙”孙不恭。

土行孙俯首端详,遂而笑道:“呵,咱们可真有缘哩。”

无情没说话,他的手越来越酸,越来越麻。

土行孙笑道:“欧阳大、杜莲、司马荒坟、独孤威去追捕铁手、冷血,而我认为,冷柳平骡子脾气,定必找你一决雌雄,铁手、冷血既已跟上来,你必因行动不便而在后头,我独自过来想伺机下手,没料到三大高手忙得团团转,却让我老孙独拣便宜,哈哈哈。”

冷柳平怒道:“老孙,说甚么也得拉我上来,咱们慢慢解释。”

土行孙容色一冷,咧齿而笑道:“我拉你上来,你眼睛是屁眼?”

冷柳平脸色勃然大变,土行孙冷笑,提起脚,慢慢的、缓缓的、带着欣赏似的,用脚向无情指骨屈露的手指踩下去。

杜莲外号“毒莲花”,她一出道,手上便有了一株毒莲,心狠手辣,毒莲花中暗器无数,而在她手上死得不明不白的人,甚至比她的暗器还要多。

杜莲很少狙击过人,因为她的暗器,用不着狙击,也可以使人无法防范。

欧阳大外号“阴阳神扇”,他是武林中唯一能把“阴阳扇法”练好的人,武林人都说他扇子一挥,阴阳立判。

不过这终归是据说而已,可是他“阴阳神扇”中有三招绝技,其中一招是扇中的暗器。

多而密,细如牛毛,且淬厉毒。

而今他们一齐狙击铁手与冷血。

铁手与冷血正在全神贯注的对话中。

就算不是对话中,要躲开欧阳大与杜莲的暗器,也极不容易。

可是欧阳大与杜莲也犯了一个毛病。

轻敌之心。

他们一见铁手与冷血,便认定冷血已挨了独孤威一记凌厉威猛的“霸王枪”,铁手已中了杜莲剧毒无救的毒针,所以立时分别出手。

他们没有等司马荒坟、独孤威来联手。

他们甚至没有全力出手。

要不然,纵铁手与冷血,武功再高,人再机警,也得立即送命。

暗器漫天袭至,铁手、冷血避无可避,猛向前冲去。

他们冲入暗器网中。

土行孙的脚慢慢踩下去,暮色更沉,远山重重,只见无情冷静的望着他,手指因力尽而颤抖,冷柳平望着他,眼睛已露出哀怜之色。

人类求生存是本能的欲望。生命都是珍贵的,你怎能这般忍心,一脚踩断两条生命。

土行孙忽然在半空停了腿,收回,露齿笑道:“不,不用脚,我要用手一根根把你的手指拗断。”

说着便蹲下来,仔细地看着无情青筋暴现的手指,土行孙十指如钩,慢慢地伸了过去,扳开了无情的食指。

只听冷柳平恨声道:“你这可耻的家伙,莫要怪我不客气。”

土行孙得意地笑道:“待会他五指齐折,你才知道甚么才是真正的可耻哩。”

说着,正待运力,忽然呼啸一声,寒芒破空而至。

土行孙根本没有防备,两大高手的性命在他的掌握之中,使他太过踌躇满志了。

刀锋砍至,他不及遁土,只得飞起。

他反应快,可是刀更快!

他免去断膝之危,但五指自第二节骨起被齐齐切去。

他的拇食二指,本要扳断无情的食指,而今先给切断了,仍拈在无情的食指上。

寒芒“呼”地旋了一个大弯,沉下崖底去,收回冷柳平手上。

土行孙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及至发觉五只手指都没了时,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双目睁大,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啸来。

然后他瞪着无情!

无情冷冷地看着他。

无情身下的冷柳平,也淡淡地看着他!

土行孙怪叫道:“你……”

冷柳平平静静地说道:“是你先要杀我的。”

土行孙脸涨得发紫,五指伤处这时才剧痛起来。

剧痛入心入肺,土行孙反而冷静下来,冷笑道:“莫要忘了,你们尚在崖下,只要我一切断无情的手,你们就要死在我手里。”

冷柳平冷笑道:“你敢过来,我人虽在崖下,但我的刀仍可追杀你于崖上。”

土行孙怪笑道:“反正你们上不来,我等你们疲极落崖,也是一样。”

笑声一歇,举步向右侧一株巨松行去,边道:“不过,我还是要亲手杀死你们的好……而且保证不必走近崖边的。”

无情看着巨松,冷柳平看着土行孙,脸色都变了。

铁手冲向杜莲,冷血冲向欧阳大。

铁手的手一下子变成了千手金刚。

暗器都钉在他手上、掌上、腕上、臂上。

暗器震飞,四散而落。

在这刹那间,铁手已冲近杜莲。

杜莲心中一凛,一记莲花迎头劈下。

铁手一手抓了过去。

杜莲心中大喜,毫不回避。

“毒莲花”梗上长满倒刺,连追命都是栽在一抓之下的。

铁手抓住毒莲花,劈手夺了过去。

铁手毕竟是铁手,“毒莲花”还奈他不何。

杜莲一招失算,莲花己被夺,大惊失色。

铁手一拳擂了过去,快若惊雷。

拳至半途,明明是打向杜莲,忽然一转,往后打出。

打出了那一拳,铁手才回身。

那一拳是打向司马荒坟的。

司马荒坟正好潜在铁手身后,正欲全力施出“三丈凌空锁喉指”的刹那。

铁手那一拳往后打出,可说十分突然,司马荒坟不及戒备,勉力侧身一闪,“砰”地拳中其右肩,司马荒坟立时倒飞了出去。

可是司马荒坟震飞去的同时,他的“三丈凌空锁喉指”也发了出去。

铁手也只来得及一侧身。

指风锁不中喉咙,却扣中他左肩。

铁手的手比铁还难以击破,由指至臂,内力遍布刀枪不入,但肩膊的护体罡气只有手臂功力的一半。

“三丈凌空锁喉指”击碎铁手的内家罡气,侵袭铁手的左胛骨。

在同时间,铁手听到自己骨头的呻吟声,还听到另一种声音。

司马荒坟的肩头,被他一拳打碎的声音。

铁手不得不作玉石俱焚的决定。

因为他要以一敌二,胜算太微了,他只好乘一鼓作气,利用片刻间的错愕,自己双手的奇功,击毁敌人的防线。

他左臂已抬不起来,却吐气扬声,右手一擅,竟把“毒莲花”捏得成为一团烂铁。

然后他冲向独孤威。

因为独孤威已严重地威胁到冷血的性命。

土行孙在摇着一棵巨松,才摇了没几下,松针籁籁而下,松根已裂土而出了小部分。

土行孙停下手来,看着位置,调整一下,换个角度,才合抱松干,再摇一阵,树已倾斜。

树身倾斜向崖边,正好向着无情那疲惫的手。

无情瘦嫩的手,怎经得起百年巨松的崩压?

冷柳平怒叱道:“土行孙,你给我住手!”

土行孙用臂摇了一阵子,五指剧痛,收手调息了一会,又再摇动,边道:“冷柳平,你认命吧!”

冷柳平手一震,“呼”地一声,一道寒芒,自右手飞出。

寒芒直斩土行孙头部。

可是土行孙刚受了创,学了精,身形一闪,已闪至巨松背后。

“砰”,寒芒插入树中。

树籁籁而动,轧轧倾斜,参天的枝丫互相磨擦,发出嘎然杂响。

土行孙大笑道:“冷无刀,多谢你的刀。”

刀入树干,使将要倾倒的树干更危危乎。

土行孙反手拔刀,不料刀身一震,竟倒飞而出,土行孙急忙缩手,右手尾指已被削去。

寒芒倒飞,居然能回到崖下冷柳平手中。

土行孙痛极怒极,呱呱大叫,猛一沉身,竟遁入地去,泥尘飞扬,古松之根,转眼已给他掘出了一半,树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无情似疾对冷柳平说了几句话,冷柳平一震腕,寒芒再度飞出。

无情因左手攀崖,右手抓住冷柳平的左手,所以只有冷柳平的右手能动,要不是冷柳平的刀法能飞取人之性命,土行孙早就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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