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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与冷血也不禁异口同声问道:“是什么相同点?”
诸葛先生道:“三十二年前,‘烈山神君’尚未创派,本是先帝御内大中大夫,官位甚显,忠心耿耿,后不满奸相阴谋弄权,返归烈山,二十八年前遭毒手。”
“二十年前那一桩案子的‘飞天蝙蝠’廖耿正亦本为大内侍卫总参军,与‘烈山神君’相交甚笃,曾匡扶幼主,后不见用,献身崆峒一派,得掌门之位,殊料也遭灭门之祸。”
“‘无为派’似和朝吏官家并无渊源,但在先帝诛剿叛臣时,‘无为派’屡次倾力相助,居功甚高,太子多在‘无为派’学过艺,虽无大成,也算学了一身本领。可是在二十四年前,‘无为派’也给灭了。”
“二十年前马君坦学士,虽非武人,但却是前任礼部尚书的谋士,也全家惨遭毒手,礼部尚书彭大人是被奸相弑杀的。”
“至于你家人的血案,盛鼎天此人在朝在野,都没有这个人,但我想起二十六年前,在相爷手下名重一时的文武二臣,文臣是马君坦,武将便是成亭田,这成将 军,是华山门人,据说也会使‘掌心雷’,其夫人也是武学世家。”
无情听得脸色惨白,全身抖嗦。
诸葛先生叹了一声,又道:“你不必过于激动,十一年前,‘石家堡’堡主石满堂家有先主御赐‘尚方宝剑’,嫉恶如仇,曾扬言要斩尽奸臣方得罢休,话传不久,便遭毒手……”
“最后是‘干禄王’。‘干禄王’虽是奸相得力助手,可是叛变失败后,‘干禄王’虽得释归,但早已被我等监视,千方百计查听其主谋人,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干禄王’也上下惨遭毒手,待我赶去时,已迟了一步。”
冷血惊道:“这么说来,这些案件岂不是与奸臣篡位有关?”
诸葛先生冷笑道:“岂止有关,分明就是他们策动的。朝廷能被重用的忠臣,被藉故杀害,已不计其数;他们还唯恐在野的武林忠义之士会插手,一面制造事 端,使武林各派自相残杀,一面收买高手,残害忠义之士。这十三名武功高绝的凶手,如非当今朝廷权贵之士,以利以禄诱之,只怕也使不动他们……”
无情十九年来,第一次明了自己双亲的死因,但他十八年的捕快训练,已使他冷静、理智,当下忽道:“只怕尚不止利禄,刚才先生传更夫之言,有‘大人吩咐 下来,未到时候,不得互相通话,互报姓名,否则不付分文,不授绝技……’这‘不授绝技’四字,只怕除这一十三名凶徒之外,还有一名武功高强的元凶,在主持 此事呢!否则以这群奸臣逆子,若论武功,又如何称得上授他们以武艺。”
诸葛先生嘉许的望了无情一眼,似对他的记忆力与冷静很欣赏,道:“不错,而且这元凶之武功,可能还极高,必定是奸相座下一位未曾露面的主要人物。我也觉蹊跷。但是,这些案子,到最近有了点苗头……”
“追命在返京师途中,在五台山附近,听到有人格斗之声,赶近去一看,只听得及一声惨呼,另一人匆忙逃逸。追命扶起倒地的人一看,才知道是‘毒手状元’武胜西……”
听到这儿,无情、冷血二人也不禁吃了一惊,无情道:“武胜西?这‘毒手状元’与‘辣手书生’武胜东兄弟二人称霸关东,怎么跑到五台山来了?”
冷血也诧异道:“若论武功,这人只怕未必输薛狐悲那魔头多少!是谁有这个能耐把他杀害?”
诸葛先生叹道:“武胜西的‘五毒摧魂手’百步遥击伤人,武林中死在他手中的人已不计其数……,只是他是死在武胜东的手中。”
无情愕然道:“怎么是他哥哥下的辣手?”
诸葛先生道:“武胜西那时双肋各中了一‘辣手追魂镖’垂死的当儿,追命赶到。武胜西勉力说出,杀他者乃武胜东,他们乃一十二人,受人指使上五台山去干 一件勾当,事情了后,头儿命他们卸去蒙面,告诉他们时机成熟了,不妨互相多多攀交,届时一举攻杀最后之目标……武氏兄弟这才知道彼此都在这行列之内,他们 分手之后,武氏兄弟各知彼此因参与行动,必获一门绝技,便贪技心切,想暗中交换绝技……这绝技当然就是武胜东的‘辣手追魂镖’法与武胜西的‘毒手摧魂掌’ 法……”
冷血耸然道:“这头儿端的是厉害,能身兼这二种阴毒的武功,只怕当日薛狐悲的‘疯魔杖法’也是出自他所授的了。”
诸葛先生继续道:“他们二人决定交换后,便把各人练功的秘诀方法记在册上,约定该日交换。武胜西是认真把‘五毒摧魂掌’的练功方法写下,一翻武胜东的 书,却是页页空白,错愕而问;武胜东骤尔出手,三镖打出,武胜西出其不意,闪避不及,中了一镖。而武胜西也一脚把自己所记的武功笈踢落山谷。武氏兄弟因而 大打出手,因武胜西已受毒镖,久战之下,又着一镖,这时追命恰已赶到……”
冷血道:“武胜东之‘辣手追魂镖’中者五步毙命,不知何故武胜西连中二镖,居然还挺得住呢?”
诸葛先生沉吟道:“我想是武胜西所习的‘毒手摧魂掌’功,以毒攻毒,反而制住镖毒,但只能暂时压制而已,再加久战,难免要毒发身亡。”
无情道:“追命赶来之际,武胜东并不向三师弟追杀,却是为何?”
诸葛先生微笑道:“这倒是很简单。这贪心忘义的武胜东,正急于翻下山崖寻找‘五毒摧魂掌’的练功秘笈,怕让人拾去,又以为武胜西已死定,来人绝走不过 他的手心,所以才不急于捕杀。武胜西其时并不知追命会武,只要求追命去告诉那头儿,武胜东私下交换武技,并狙杀自己兄弟的事,头儿必命其余十人,为他报 仇……追命便问他头儿是谁?武胜西正欲道出之际,武胜东拿到了书册,赶上来了,不由分说,向追命猛下杀手……”
冷血笑道:“那‘辣手书生’武胜东武功虽辣手,但要胜三师兄,那恐怕是自寻苦吃。”
诸葛先生道:“不错。若武氏兄弟联手,追命只怕胜之不易,可是单就武胜东一个,追命则技高一筹了。武胜东十招一过,便知遇到敌手。五十招一过,武胜东 便知胜不了,暗中扣了一枚毒镖,忽射武胜西,以图杀之灭口!”
无情冷哼道:“这武胜东好狠毒的心肠!”
诸葛先生道:“做兄长的这样对弟弟赶尽杀绝,在黑道中也算罕见的了。追命不防此着,武胜西又全力迫毒,无力抵抗,胸膛正中一镖。追命恨其入骨,又怕武 胜西一死,线索断绝,把握武胜东分心向武胜西下毒的刹那间,飞腿踢断了武胜东的左手。武胜东负伤奔逃,追命为救武胜西,便不立时追捕……”
无情叹道:“以‘追魂镖’之毒,只怕三师弟这番是白救他了”
诸葛先生道:“不错,这一次武胜西真的死了,武胜东却已远遁,眼看线索要断了,追命心生一计,运起内功大声道:“哈哈,头儿原来是他!”声音滚滚的传 了开去,想必武胜东也听到。只要武胜东也听到,必恐他泄露此秘密,而‘头儿’必不放过他。唯一的办法,便是杀他灭口,但只要武胜东来杀他,他便有机会,捕 捉武胜东了。这是苦肉计。”冷血欣然道:“三师兄真有急智,就不知武胜东听到了没有?”
诸葛先生笑道:“想必是听到了。可是武胜东也非傻瓜,将信将疑,但仍要诛杀追命灭口,以策安全。是以三日来,武胜东数度暗算追命不遂,但追命也数度捕 之不获。两人你追我逐,你虞我诈,一直闹到京城来。追命设法摆脱了他,来这儿禀告一声,便故意到外面现身去了。这回大概又跟武胜东遇上了,据探子急报,今 晨追命在‘留侯坝’上与一人交过手来,看样子就在附近不远。”
无情道:“以三师弟的轻功,摆脱别人的追踪自然十分容易,他有意要别人追踪他,也有一手,这次武胜东是行家遇着大行家了。”
诸葛先生道:“这十三名凶手现今死了薛狐悲、武胜西二人,尚剩十一人,无不是武功奇高,穷凶极恶之人。追命此番去追捕武胜东,并图找到另外十人的线 索,实十分危险。何况‘那头儿’更是深不可测。这件事又与无情的血海深仇息息相关,所以我要你们这就出京,相助追命。”
冷血道:“看来这十三人的武功绝技来自那‘头儿’,第一桩案件发生在二十八年前,依照估计,他们以做案换得绝技,是三十年前事。先生何不检查武林桩案,寻出那一些人在三十年前已练成绝技出道的……”
诸葛先生摇头打断道:“这点我和哥舒大人已想到了,但三十年前武林旧事,搜集谈何容易?更难的是练得绝技的人成名也非必在同一时期……我倒是查得一人,是使用‘阴阳神扇’的。”
无情恍然道:“哦,这是‘干禄王’府前那更夫听某人说的武功。”
诸葛先生点头道:“这人本擅柳絮刀法,但在二十五年前,却改用扇法,二十年前便成了名,十五年前便赢得‘阴阳扇’的外号。”
冷血“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阴阳扇”欧阳大,这人喜杀好淫,黑白道的人都畏之三分。”
请葛先生皱眉道:“不过这也仅是猜测而已,一点证据也没有。……此次追捕,另一主要的目的是阻止他们要下手的‘最后目标’,因为我恐怕此事跟皇上的安 全有关;这些日子来,奸臣蠢蠢欲动,我打醒十二分精神留守京城,也费煞了不少精力了。”
无情毅然道:“既然事急,我和四师弟这就出发。”
诸葛先生颔首道:“无情,要记住:勿因仇而失去冷静;你的武功机智,越镇静越有效。”
然后又向冷血点点头道:“冷血,你也要一切小心,不可冲动行事。至于铁手,一待他回来,我自会通知他协助你们的了。”
追命在客店中独自干着酒,心头很沉重。这三天来,他和武胜东力搏了五次,都占尽上风,可惜他是要生擒他而不是击毙他,因此有两次,武胜东本是逃不掉的,还是让他逃了。
可是这一天来,忽然消失了武胜东的踪影,武胜东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可以肯定武胜东就在他左近。他没被杀,武胜东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他虽知生擒武胜东并不易,但要击败这“辣手书生”却不难,不知为何这次他却感心头沉重。他“咕嘟咕嘟”的把葫芦往喉咙里灌了几口,这时一个长得斯斯文文儒生模样的的人,向他微笑走来。
这人不是武胜东。单瞧他亲切的模样,就没有人想把他撵走。
这人也没有走,谦卑的躬着身道:“壮士,我可以坐下来吗?”一个衣衫褴楼的人,居然还有人慧眼称之为“壮士”,会拒绝对方坐下来的请求才怪呢!
可是追命却说;“不可以。”
那儒生倒没料到,怔了一怔,接着又笑道:“有一个人,拿了一件东西给我,叫我交给先生。”
追命没好气翻了翻眼道:“有一句话要劝你。”
那儒生笑着打揖道:“什么话,壮士请赐教。”
追命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是与武胜东无关的人,最好走远点;如果你是武胜东那一伙的人,在我面前耍花招,只有死。”
那儒生呆了一呆,道:“什么武胜东武胜西的,追命兄,我是诸葛先生的旧部啊,你怎么忘了!先生有东西要我交给你呀。”
追命倒是有些出乎意料,道:“哦?那是什么东西?”
这儒生小心翼翼地自腋下取出一柄纸伞,笑道:“哪,就是这东西。”
追命伸手去接,有点奇怪地道:“雨伞?”
这儒生笑得十分暖昧,道:“不错,雨伞!”
追命指尖触及伞面,忽觉冷硬如铁,并非纸制,猛地醒悟,这儒生陡地把雨伞一张,追命顿时看见前面一张大伞,直撞过来。
伞尖是一柄利刃!
追命欲身退,但座下的板凳却挡住了他的后路。
追命怒叱,人仍端坐,双腿一挑,一张偌大桌面已被挑起,伞尖就扎在桌面上!
伞尖利刃嵌入桌面内,一时拔不出来,追命立时把握机会,正欲反攻!
后面忽然掌风大作,追命前无去路,大喝一声,向右就翻!
只听“喀喀”一声,瓦碎而裂,又一人由天而降,半空中已打出三镖!
追命一翻未起,半空已翻了三个筋斗,避过这致命的三镖,人未落地,忽然感觉左右两边都有急风袭来!
左边是铁伞,右边是铁掌。
追命避无可避,脚在半空,连环翻飞,左右踢出。他的双腿才踢出,飕飕又飞来一镖,向准他的双脚射来。
追命暗道要糟,忙一收腿,双手硬扣住铁伞,后心已硬吃了一掌!
追命借这一掌之力,张口一吐,“哇”地一声,连血带酒,喷得那使伞的儒生一脸都是。
儒生双目一时睁不开来,手中武器又被扣住,后退不得,追命一膝顶了过去!
这儒生武功亦高,目虽暂不能视,却仍耳听八方,也屈膝一架!
“喀嚓”一声,这儒生的一条腿骨被撞得脱了膝臼!
追命的腿简直是铁腿!
这时背后风声又起,第三掌又至。
追命一个翻身旋了开去,但三枚蓝汪汪的金镖迎面射到。
追命左右腿及时踢出,各踢飞一镖,一口咬住一镖,尚未吐出,对方已欺近,闯入中门,点向他的“膻中穴”。
追命立时软倒了下去。
然后他就听到武胜东桀桀的笑声。
那自屋顶上碎瓦跃下,三度用金镖射他的人,正是一只手已被他踢断了骨头的“辣手书生”武胜东。
武胜东站在他面前,狂妄而笑:“追命,你我的追逐,到今天,算是可以了结了罢?”
追命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知道你请得动‘佛口蛇心、铁伞秀才’,我就不让你五度超生了。”
武胜东狂笑道:“还有打你一掌‘大手印’关老爷子呢!”
追命勉力抬目一望,只见一个短小精悍的老者,双袖高卷,一脸剽戾之气,正是第一次自后方,第二次在右方、第三次也在后方掌攻击他的人。
追命倒抽了一口气,难怪那一掌那末难熬,山东“大手印金刚”关海明关老爷子的掌,武林中是没有人不头痛的。
况且还有武林中出名的“佛口蛇心”,与“毒手状元”、“辣手书生”齐名的“铁伞秀才”张虚傲,加上武胜东,三人全力突击,追命自己倒觉得栽得不冤。
关海明厉声道:“果然不愧为‘武林四大名捕’!挨老头子一掌,居然还挺得住!三人夹击下,还可以伤了张老弟!佩服!佩服!”
追命没精打采的笑道:“伤得了张秀才又怎样,那在还不是横着趴下来。”
武胜东冷笑道:“待会儿我要用分筋错穴手法让你尝尝,那时你若还笑得出来,我才佩服。”
追命惨笑一声,说道:“我还有一事要问。”
关海明关老爷子道:“你问吧。”
追命道:“那么说,关老爷子和张秀才也是当年十三凶徒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