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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马利德(1)


“佩斯将军,请坐。您来这一定是有急事吧?”

“不算太急吧,格拉夫中校。我并不想干扰战斗学校的内部事务,在这你说了算。而且抛开我们的军衔不说,我很清楚我能做的只是向你提出建议,而不是命令你采取某些行动。”

“采取行动?”

“请相信我的诚意,格拉夫中校。那些美国佬是很容易被迷惑的,但我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啊,我猜这意味着戴普少校已经向上级作了汇报。”

“他觉得自己对这里的学员怀有父亲般的责任。他认为你对于可能导致致命的情况的疏忽已经超出常规——它简直就是一场阴谋,导致一名学员死亡。”

“这里只不过是一所为孩子们设立的学校,佩斯将军。劳驾IF的宪兵司令表示关注,真是难得。”

“格拉夫中校,安德。维京这个名字已经传到了某些高层里,甚至传到了我的耳朵——有人谨慎地告诉我说他是我们在面临的虫族入侵中的唯一希望。如果他的生命或健康处于危险之中,我想宪兵部插手关心和保护这个男孩并非是多管闲事吧。你认为呢?”

“该死的戴普,还有你,长官。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是吗?”

“比任何人都清楚。”

“噢,这倒很明显,因为根本没人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们只知道在这八天里,你筹划了一场阴谋,联同一些不道德的“孩子”用不道德的手段打击安德,可惜他们失败了。而在这场阴谋中的某些成员,特别是那个叫做马利德的,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自我克制,因此造成了安德。维京,一个对整个人类具有无可估计价值的天才,被置于了一个极度危险的状况里。而你完全认识到这种危险,却打算要——”

“袖手旁观。”

“你知道这让我们感到非常困惑。”

“安德以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那还是在地球的时候,那天他刚被解除的监视器,同样的有一群大孩子——”

“以前的事我都清楚。安德已经让马利德忍无可忍了,而你却没有派宪兵解决他们之间的纠纷。这很不合理的。”

“当安德指挥着我们的舰队,必须作出关于我们生死存亡的决定时,在事情失去控制的时候,难道我们也要派宪兵去保护他吗?”

“我看不出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显然你看不出来。它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让安德必须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大人走过来帮助他。在他的灵魂深处,他必须得认识到他能做的只是让他和其它孩子自己来解决问题。如果他没有认识到这点,那他将永远不会达到巅峰。”

“如果他死了或受到了永久性的伤害,他也永远不会达到巅峰。”

“他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你不直接了当地让马利德毕业算了,他已经达到年龄了。”

“因为安德知道马利德打算要杀死他。如果我们提早送走马利德,他就会知道是我们救了他。

“那其它的孩子呢?让他们去帮他?”

“我们会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这是我的最先、最终和唯一的决定。”

“如果你错了,只有上帝才能拯救你。”

“如果我错了,只有上帝才能拯救我们。”

“哼!如果你错了,在把你送上军事法庭之前,我会先干掉你,将你耻辱的名字传遍整个世界。”

“这倒很公平。但如果我碰巧做对了,请你们记得要授予我勋章。”

“凭什么?”

“就凭我阻止了你多管闲事。”

※※※※

安德坐在战斗室的一角,他的手臂勾在扶手上,看着比恩训练他的特别小组。

昨天他们练习了如何空手进行攻击,这会消除敌人的戒心。安德帮助他们练习了一些从重力个人格斗中学来的技巧——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但在零重力下仍然可以把滑行时的惯性当作一种手段,用以对付敌人,这和在有重力下一样容易。

然而,今天比恩发明了一种新的玩具。这是一条“死亡拉索”,又细又长,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在建筑时通常拧成一股用于在太空中将两个物体系在一起。“死亡拉索”一般有几公里长,比恩的这条仅比战斗室的墙壁要长一些,但它仍然很容易卷起来,绕在比恩的手腕上,而且几乎看不见。他象拉衣服上的线头一样将它解开来,将一头递给其中一名队员。“把它勾在扶手上,绕多几圈。”比恩拿着线的另一头穿过了战斗室。

比恩认为它可以做成一条威力极大的绊索。它几乎是透明的,如果用数根这样的线并列在一起,将会轻易的绊住从它上面或下面经过的敌军。尔后,他又有了个主意,他试着用它在半空中改变运动方向。他把它拴牢在手腕上,另一端仍然系在扶手上,向外滑动了几米远,然后径直弹了出去。那条拉索拖住了他,让他突然改变了方向,在空中划了一个孤形,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他不断尖叫着。安德过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并不是因为痛楚才高声叫唤。“你看到我移动的速度有多快吗?你看到我怎么改变方向的吗?”

很快,飞龙战队的所有队员都停下来,看着比恩练习他的绳索。它改变方向时的情形令人吃惊,特别是你根本就看不到绳索在哪里。当他用绳索绕着箱子移动时,他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人能做到的都要快。

安德结束训练时已是21:40,队员们都很疲倦,但看到了一种新的战术,他们还是感到很开心。他们沿着过道走回宿舍,安德走在他们当中,没有说话,只是聆听着他们的议论。他们觉得精疲力尽,是的——连续四个星期每天进行一场战斗,而且每场战斗都在挑战他们的极限。但他们感到非常自豪和开心,他们的关系非常融洽——因为他们从未被击败过,而且学会了相互信任。信任他们队友的表现,信任他们的指挥官的正确领导,最重要的是,他们相信安德带领着他们做好了应付一切的准备。

在他们经过走廊的时候,安德注意到有些大孩子好象在走廊和楼梯的分支之处交头接耳,有几个正处在他们的过道上,慢慢地朝的别的方向走去。事情显得太过巧合了,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穿着火蜥蜴制服,而剩下的几个家伙都属于别的战队,它们的指挥官恰好又是对安德最为不满的。有少数几个家伙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其它的人则显得很紧张,尽管他们都装出一副轻松的神情。如果他们在走廊里袭击我的队员怎么办?我的队员年龄都很小,而且完全没有受过重力格力训练。他们哪有时间学习?

“嘿,安德!”有人喊道。安德停下来朝后望去,是佩查。“安德,我能和你谈谈吗?”

安德想了一会,如果他停在这里和佩查谈话,他的队员将会很快地经过他们,把他和佩查单独留在走廊里。“边走边谈吧。”安德说。

“只是一小会。”

安德转身跟上了他的队员。他听见佩查跑了上来,“好吧,我们边走边谈。”

当她靠近时,安德有点紧张。她是他们中的一个吗,是那些憎恨他,想伤害他的人当中的一个吗?

“你的一个朋友想让我提醒你,有些人想干掉你。”

“真是令人惊讶,”安德说。有几个队员似乎精神一振。有人密谋对付他们的指挥官可是个重要的信息。

“安德,他们会做到的。他说自从你当上指挥官后他们就已经计划好了。”

“我想你是指自从我打败了火蜥蜴战队后吧。”

“当你打败凤凰战队时,我也在怨恨你,安德。”

“我并不想责怪任何人。”

“这件事是真的。他叫我今天单独和你谈谈,向你提出警告,让你在明天从战斗室回去时要小心,因为——”

“佩查,如果你刚才真的将我拉到一边谈话,那跟在我们后面的十多个家伙将会走廊里截住我。你能告诉我说你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吗?”

她的脸上突然现出怒火,“不,我没有。你怎么能这样想我?难道你不知道谁是你的朋友?”她径直离开了飞龙战队的行列,走在了他的前头,然后爬上了通往上层甲板的梯子。

“这是真的吗?”疯子汤姆问。

“什么真的?”安德检视着宿舍,斥责两个正在打闹玩耍的队员上床睡觉。

“就是有些大孩子想干掉你的事。”

“只是传闻而已,”安德说。但他很清楚这不是个传闻。佩查知道了一些事,而且从今晚情形来看那并不是空穴来风。

“或许这些事都是传闻,但我希望你会明白我想让五个小队长一起护送你回指挥官宿舍。”

“完全没必要。”

“听我们的吧,你欠我们的人情。”

“我不欠你们什么,”他傻乎乎地拒绝了他们。“随你们的便吧,”他转身离去。几个小队长一路小跑地跟在后头。其中一个赶在他前面帮他打开了门,他们检查了一遍屋子,叮嘱安德记得锁门,然后在熄灯之前才离开。

他的床上留了张便条:

千万不要独自行事。——米克

安德裂着嘴笑了,米克仍然是他的朋友。不用担心,他们对付不了我,我有自己的队友。

但在黑暗之中,他的队员并不在身边。那个晚上,他梦到了史蒂生,现在看上去史蒂生是那么的小,只有六岁,那时他和他的帮手们的心态是多么的可笑;然而在梦中,史蒂生和他的朋友将安德绑了起来,他无法进行还击,然后他们象安德对付史蒂生时一样,将这一切通通回敬给他。尔后,安德看见自己象个傻瓜似的在胡言乱语,试图向他的战员发布命令,但所有从他嘴里发出的字句听起来都象是疯话。

他在漆黑之中苏醒过来,心中充满担忧。尔后,他使自己平静下来,那些教官明显地非常看重他的价值,否则他们不会让他面对这么大的压力。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允许他受到伤害。或许去年那些大孩子在战斗室里攻击他时,那些教官正站在门外,留意着事态的发展;如果事态失去了控制,他们会介入并平息它。或许我可以就坐在这儿,无须惶恐,他们应该注意到了这种事,我会平安的。在战斗里他们会给我施加最大的压力,但在此之外,他们会保证我的安全。

想到这里,他再次睡了过去,直到房门被轻轻地打开,第二天早上的战斗通知书留在了地板上等待着他。

※※※※

当然,他们又赢了,但这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战斗室里布满迷宫似的星星,在里面搜寻和痛击敌军花费了他们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对手是波尔。莱特利的灵獾战队,他们非常顽强,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人。教官们又想出了新的花招——当他们让敌人失去活动能力或击伤敌人时,他们在五分钟后自动解冻,这是在练习时的作法。只有当敌人被完全冰冻后,他才会完全不能动弹。但这种自动解冻程序却没有赋予飞龙战队。疯子汤姆第一个发现了他们的诡计,那时他们从后面受到了那些一些中弹‘身亡’的敌军的攻击。

在战斗结束后,史莱特利摇着安德的手,说,“很高兴你打赢了。如果我要打败你,安德,我希望能与你在公平的条件下比赛。”

“不要放弃他们给你的便利,”安德说,“如果你掌握了敌军没有的优势,不要放弃它。”

“噢,我可没那么傻,”史莱特利说。他裂着嘴笑了,“我只是是战斗之前和之后才考虑公平。”

这场战斗拖得太长了,当它结束时,早餐已经吃完了。浑身汗水、疲惫不堪的队员正等在走廊上,安德望着他们,说,“今天你们都知道了教官的用心。今天不训练了,通通休息,该玩的去玩,该学习的去学习。”他们确实累坏了,这可以从他们的回应上看出来。他们甚至没有吹呼,连笑都不笑,只是无言地走回宿舍剥下了战斗服。如果要他们继续训练的话,他们会服从命令,但他们已经耗尽了每一分精力,而且没有吃早餐就让他们训练太不公平了。

安德很想立刻就去冲个澡,但他也累坏了。他还没来得及脱下闪光服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但只睡了一小会,然后起床准备去吃午餐。经过今天早上的战斗,他想学习虫族战术的念头更加强烈了。是时候去整理一下思绪了,去吃点东西,然后上上课。

他剥下了满是汗臭的闪光服,身子感到一阵寒意,肌肉虚弱无力。不应该在白天当中睡觉的。我开始松懈了。我开始变得虚弱了。决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在我身上。

于是他慢跑到健身室,强迫自己连续进行了三次爬绳训练,然后才回到盥洗室洗澡。他没想过有人会注意到他没有在指挥官食堂里出现,当他在中午时分洗澡时,他的队员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他们今天的第一顿饭,这时的他将是完全孤独无援。

甚至当他听到他们走进盥洗室时,他也没有警觉。他正站在喷头下,让水流冲刷着他的头、他的身体。那些微弱的脚步声很难引起注意。或许午餐结束了,他想。他又往身上打了一遍了肥皂。或许有人晚了结束训练。

或许不对。他转过身,七个家伙站在他面前,三三两两地靠在金属水槽上或站在喷头附近,他们正盯着他。马利德站在最前,后面的家伙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仿佛自信的猎人在望着他走投无路的猎物。

“嘿,”安德说。

没有人回答他。

安德关上喷头,身上依然打着肥皂,他伸手去拿毛巾。它不见了。一个家伙正拿着它。是伯纳德。这个情景和史蒂生和彼得对待他时一模一样,他们缺少的只是彼得阴险的微笑和史蒂生明显的愚蠢。

安德意识到取走毛巾是他们的一个策略。没有什么比光着身子站在这里更让他感到软弱。这正是他们想要造成的效果,让他感到羞耻,然后击垮他。他不能如他们所愿。他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光着身子站在他们面前就软弱下来。他站得笔直,面对着他们,双手放在一边。他将视线集中在马利德身上。

“到你动了,”安德说。

“这又不是下棋,”伯纳德说,“我们都厌透了你,安德。你今天就会毕业,被开除了。”

安德没有望向伯纳德。是马利德想要他的命,虽然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其它家伙只是在凑热闹,他们不敢乱来。马利德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马利德,”安德轻声说,“你爸爸会为你骄傲的。”

马利德脸色一沉。

“如果他看到现在的情形,他会很开心的。和一个光着身子在洗澡的孩子打斗,而且他还比你小,而且你还带了六个帮手。他会对你说,噢,这是我们的光荣。”

“没有人要打你,”伯纳德说,“我们只是来告诉你要公平竞赛。最好偶尔打输一两场战斗。”

其余孩子都笑了起来,但马利德没有笑,安德也一样。

“做个自豪的孩子,马利德。你可以回家告诉你爸爸说,是的,我打败了安德。维京,他只有十岁大,而我已经十三岁了。而且我只带了六个朋友来做帮手,我们预先商量好了怎么对付他,甚至在他单独一人光着身子洗澡的时候——安德。维京实在太危险了,我们本应带上两百人来的。”

“闭上你的嘴,安德,”一个家伙喊道。

“我们不是来听这个小混蛋胡言乱语的,”另一个人说。

“你闭嘴,”马利德说,“都给我闭嘴,站到一边去。”他开始脱下制服。“光着身子,单独一人,呃,安德,现在我们打平了。我的年龄比你大,这我没法控制。你这个鬼灵精,你知道怎么对付我。”他转向其它人,“看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盥洗室很大,周围都是一些金属管道之类的突出物。它是一部分一部分的从地面发射到太空组装而成的,就象那些低轨卫星一样。四周安装了污水回收装置。它的设计非常紧凑,没有浪费一丝空间。因此,他们要使用的战术很明显——将对方撞向那些突出物,直到他们中的一个受到足够的伤害为止。

当安德看到马利德的姿势后,他的心沉了下去。马利德显然也学过个人格斗课程,而且可能比安德更精通格斗技巧。他的步法灵活,身体强壮,而且充满愤怒。他不会手软的,他会直接打我的头,安德想。他会用尽所有的方法伤害我的大脑。如果战斗一直延续,他会取得胜利的。他的力量足以压倒我。如果我要从这里离开,我必须得迅战迅决,而且要让他没有反击的机会。他再次体会到当他踢打史蒂生时那种晕眩的感觉。但这次被打的会是我,除非我能首先击倒他。

安德向后退了几步,向外转动着喷头的把手,让它喷出热水。水蒸气立即从地面升起。他继续不停地转动着。

“我不会害怕热水的,”马利德说。他的声音很温和。

但安德想要的不是热水,他要的是热量。他的身体仍然涂着肥皂,汗水粘在上面,让他的皮肤比马利德所预料的更加光滑。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停手!”有那么一会,安德以为是教官前来制止他们的打斗,但进来的只是丁。米克。马利德的朋友在门口拦住他,死死地将他按住。“停手,马利德!”米克大喊。“不要伤害他!”

“为什么不呢?”马利德问,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呃,安德想,他喜欢别人知道是他在控制局面,是他在拥有权力。

“因为他是最出色的,这就是原因!还有谁能打败虫族!那才是最重要的,你这个笨蛋,虫族!”

马利德止住了笑容。这就是他最恨安德的地方,安德确实对其它人很重要,而马利德却不然。你的话会害死我的,米克。马利德最不想听到是就是我能拯救世界。

那些教官去哪了?安德想。难道他们不知道在这场打斗中我们的第一次接触很可能就是致命的吗?这不象在战斗室里,在那里没有重力,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而这里是有重力的,而且地板和墙壁都由坚硬的金属制成。如果现在不制止就来不及了。

“如果你动他一下你就是叛徒!”米克大喊,“如果你伤害了他,你应该去死!”他们把米克的脸按进墙里,直到他说不出话来。

喷头的水蒸气让整个房间变得蒙胧,汗珠从安德的身子滴落。现在,在肥皂泡从我身上消失之前,在我仍然保持滑不溜秋的时候,是主动出击的时机了。

安德退后几步,假装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马利德,不要伤害我,”他说,“求你了。”

这正是马利德想看到的情形,他希望他的权威得到认可。对其它人来说,只要安德求饶了就足够了;但对马利德来说,这只是表示了他的胜利是肯定的。他晃动着他的脚,好象要踢出去,但在最后一刻它改变了方向,沿着安德擦身而过。安德注意到马利德的重心改变了,而且他还弯着腰,这样当他想抓住安德时,他很容易失去平衡。

马利德绷紧的肋部正对着安德的脸,他的手按在安德的背上,想抓住他。但安德扭动着身子,马利德的手滑了过去。安德立刻转过身去,但仍然处于马利德的掌握之中。这时最好的反击就是用他的脚后跟飞踢马利德裆部,这是马利德应受的,但这需要非常准确才行。马利德正提起脚尖,屁股拱向后面,让安德不能靠近他的腹部。虽然看不到他的动作,安德知道这他的脸靠得很近,几乎贴着安德的头部。于是他没有去踢马利德,而是从地板上用力弹起,就象队员们在战斗室的墙壁上反弹出去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后脑勺撞向马利德的脸部。

安德及时的转过身,看到马利德蹬蹬地退了几步,站立不稳,他的鼻子在流血,痛苦而惊讶地喘着大气。安德很清楚这时他或许可以趁机逃出去,从而结束这场战斗。

但战斗只会继续延续,一次又一次,直到有人不想打为止。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马利德得到沉痛的教训,使他所有的痛苦多于他对安德的憎恨。

于是安德朝后靠在身后的墙上,然后,他从地上跃起,双手高举。他的脚狠狠地踏在马利德的胸腹之间。他从马利德身上弹起,在空中打了个转,着陆时手按在地板上。他稍稍离开马利德,在他下面再次跳起,这次他准确无误地往上一脚撂在了马利德的裆部。

马利德没有因痛苦而大叫,他连一声都发不出来,整个人微微在空中跳起,就象安德在踢一件家具一样。马利德的躯体倒向一边,四肢摊开躺在喷头下四溅的水花里。

他根本来不及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天哪!”有人叫道。马利德的朋友冲过去关掉了喷头。安德慢慢地抬起他的脚,有人将它的毛巾扔了过来。是米克。“快,离开这儿,”米克说。他带着安德离去。

在他们身后,他们听到教官们冲下楼梯的沉重的脚步声。现在教官倒来了。是医疗队,他们要去医治安德敌人的伤口。在打斗之前他们躲到哪里去了?在没有造成伤害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

安德的脑中很清醒。他们不会来帮他。不管他面对什么,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有人来将他救出困境。彼得或许是个渣滓,但彼德的判断是对的,它总是对的。只有带来痛苦的权力才是真正的权力,因为如果你不能去杀死别人,那么你只会永远屈服于那些能做到的人,而且没有人、没有任何人会来救你。

米克领着他回到宿舍,让他躺在床上。“有哪个地方受伤了吗?”他问。

安德摇摇头。

“你打得他很凶。当他抓住你时,我以为你死定了。但你的还击很凶狠。如果他再站久了点,你可能会打死他的。”

“他想杀掉我。”

“我明白。我知道他的为人。没有人象他那样恨你。但不会再发生了,如果他们没有开除他,将他回老家,他也不会有脸来见你了。他已经丢尽了面子,他比你还高20厘米,但你却打得他象只反刍的瘸脚奶牛似的。”

然而,安德能看到的只是当安德撂在他的裆部时马利德望着他的眼神。那种空洞、无感觉的眼神。那时他已经完了,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眼睛虽然仍然睁着,但他没有办法作出反应或移动身体,只是呆呆地望着安德。那个可怕的眼神,当我出垮史蒂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望着我。

“但是,他们会开除他的,”米克说,“每个人都知道是他引起的。我看见他们站起来离开了指挥官食堂。过了几秒钟我才发现你没在那儿,然后差不多一分钟后我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告诉过你不要单独行动的。”

“对不起。”

“他们应该会开除他,他是个麻烦制造者,去他妈的西班牙荣誉感。”

尔后,让米克感到惊讶的是,安德开始哭泣起来。他躺在床上,身上仍然沿满汗水和污迹。他在哭泣,泪水从紧闭的眼里渗出,消失在他脸上的污迹里。

“你还好吗?”

“我不想伤害他的!”安德哭道,“为什么他非要缠着我!”

※※※※

他听到他的大门轻轻地打开了,然后又被关上。他立刻意识到又收到了战斗命令。他睁开双眼,以为会看到清晨的黑暗,还没到早上六点吧。但是,房里的灯依然亮着,他光着身子,在他起床时,那张床仍然是湿搭搭的。他的眼睛因为哭泣而肿痛。他望了望桌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时间——18:20.是同一天。今天我已经打了一场战斗,不,是两场战斗——那些该死的混蛋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而他们却要雪上加霜。

威廉。毕,狮鹫战队,泰卢。莫木,猛虎战队,1900

他坐在桌子的边缘,那张纸片在他手里微微颤动。我做不到,他无声地说。然后他喊声来,“我做不到。”

他站了起来,两眼模糊,四下寻找他的闪光服。然后他才想起来——在他洗澡的时候将它放进了清洗机。它仍然在那儿。

他走出了房间,手里依然抓着那张纸片。晚餐已经结束了,过道上有几个学员,但没有人和他说话,只是望着他,或许他们为中午发生在盥洗室的事而对他感到敬畏,或许是因为他脸上吓人的表情。飞龙战队大部分的队员都在宿舍里。

嘿,安德,今天要进行训练吗?

安德将命令交给“热汤”韩诸。“那些狗娘养的,”他说,“同时和两个战队作战?”

“两支战队!”疯子汤姆大叫。

“他们只会绊住对方的脚,”比恩说。

“我要去清理一下,”安德说,“让他们做好准备,把全部人集合起来,我会在大门那里和你们会合。”

他走出了宿舍。身后响起了一片混乱的争论,他听见疯子汤姆尖叫道,“他妈的两支战队!我们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盥洗室里空无一人,里里外外都被清洁过了。浴室里从马利德鼻子流出的血迹已经被冲洗掉了,所有的残迹都清理了。看上去这里好象什么也事没有发生过似的。

安德走到喷头下,让水冲刷着自己,将在打斗中流出的汗水冲下了排水槽。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但他们会将它循环再用,明天一早我们会喝到混杂着马利德血液的开水。他的血和我的汗水,都是为教官们的愚蠢或残酷而流。

他擦干身子,穿上了闪光服,向战斗室走去。他的队员正等在走廊里,大门仍然没有打开。他走上前去,站在那扇空白的灰墙旁边,队员们无声地看着他。当然他们都知道今天他在盥洗室里的那场打斗;这件事和今天一早那场比赛后留下的疲惫让他们保持着沉默,同时,一次面对两支战队的状况也让他们感到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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