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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史密斯默默地看着他们,他面无表情。旁边,海水正在向船里涌入……

一位中年妇女来到他面前:“船长,船长,我该去哪儿?您说?”

史密斯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子向驾驶室走去。

一名船员拿着一件救生衣追了过来:“船长,船长!给您。”

史密斯依旧毫无反应地走进驾驶室。

驾驶室里,海水已经没到舵轮。室内早已没有人影。史密斯推开船长指挥室的门,那里面因为比驾驶室稍高一些,仅地面上有一层水。他进屋反手将门关严。

甲板上,乐队认真地演奏。人们在他们身边往来穿梭,各自逃命,但是他们一丝不苟地继续他们的职业。当最后一个昏符从沃纳的琴弦上飞过,他终于满意地拿下小提琴:“好了,结束了。再见,哈里。祝你好运。”

“再见,沃纳。”

“再见。”

乐师们互相道别,就像在音乐厅演出结束一样。

沃纳待人们走开了,他又举起小提琴,一曲悠扬的乐章又重新飘荡在死亡笼罩的夜空……

琴声里,融进了一种对生命的渴望、对美好的追求、对未来的希冀的情绪,它带着激昂、奋进的节奏向那些惊慌失措、悲哀绝望的人们送去了一丝安慰。此时,这琴声带给人们的不仅是音乐的享受,不仅是临终前的安宁,更多的是对一生的回顾;对无愧无悔的人生一种壮丽的诀别豪情。

琴声留住了即将离去的乐师们的脚步,他们自觉地围拢来,重又加入到这生命乐章之中……

吏密斯静静地站立在驾驶室里,倾听着窗外传来的悠扬的乐曲。他此时的思绪已经飞向浩翰的天宇,在那里,他像鸟儿般任意翱翔。也许,他此刻思绪又 回到已往那种海上叱咤风云的时代里,重温那流金岁月中每一次的成功与喜悦……音乐为思绪的恣意驰骋提供了最好的载体,思绪又为音乐的魅力增添了极富个性的 篇章……

从窗夕飘入的乐曲似乎迷醉了这条巨轮,于是,它踉跄着倾倒在艺术女神的脚下。乐曲声中,安德鲁打开钟的罩盖,就像往常一样,将钟的时间最后校 准。船已经倾斜到站不住人的角度。其他摆在炉壁上的物品纷纷滚落。他用手扶住壁炉,不错眼珠地盯着钟的指针移动。计算着大船下沉的速度。对于他来说,生命 的最后一刻并非是毫无意义的等待,他要最后一次亲自验证自己对船解体时数据的推测。或许,他只是将时间前进的脚步暂时停止,让所有的生命都记住这个瞬间。 上帝以他的方式惩戒人类的无知,只是,这种教训的代价太沉重了……

船舱里,汹涌的海水在床下肆虐咆哮。但是,床上一对年迈的夫妇却静静地相拥而卧。他们没有去救生艇,也没有找寻求生的途径。命运对他们已经厚待有加了。额外的索求是一种负担,不堪重负的生命需要休息了。躺在床上,与所爱的人同眠,已是最大的享受。

舷窗外那优美的旋律融入这料峭的寒夜里,仿佛带来了早春的盎然生机。床下迅速升高的海水似乎也被这婉转悠扬的乐曲迷住了,减弱了吞没一切的气 势……音乐声中,两位老人半个多世纪相濡以沫的记忆,被这春的信息所惊扰,所撩拨,重又涌起。干般情、万种爱,集为一处,化做鬓边轻轻的一吻……

在船的另一边。尚未被海水吞没的舱房内,一对小女儿正在年轻妈妈的安抚下渐渐入睡。灯光洒向这一对天使般可爱的孩子,洒向妈妈慈爱的面庞,洒向这充满柔情的狭小天地……

“……他们从此……在这块安静、美丽的土地上过着幸福的生活,……一直过了……三百年……”妈妈的故事把她们送人了甜美的梦乡……

如泣如诉的乐曲融入这安谧的气氛,更加深了夜的宁静。如果这是一个家,一扇敞开的窗口,我们将从这幅画卷上得到何等美妙的享受。但是,母亲的眼角那晶莹的泪珠提醒我们,这是在一艘即将沉没的船上。在海水马上就要漫上孩子们睡床的时候……

这首乐曲有一个令人欣慰的名字,它叫《上帝与我们同在》。

舱内,海水在灯光的照射下涟漪微动,透过屋内的积水,可以看见地毯上的古波斯图案。由于水的律动,图案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随着不断涌进来的水流,一幅德加画的《舞俑》漂了过来,在水波下,仿佛舞女的裙角在飘舞……

2200人中将有一半以上的人无法乘上救生艇,他们将被大海吞没。

沃纳专心地拉着琴,周围杂乱的人群就像不存在一样,每一个音符在他的弦上飞出,就像音乐的精灵在舞蹈——

魂之舞。

甲板上。

在音乐的背后是混乱的嘈杂之声。那也是灵魂之舞——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为了人世间那些舍不掉、丢不开的财富、情感,权力、义务……一切,一切。

海水已经将泰坦尼克绝大部分淹没了,船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涌入的海水泛起白色浪花,向仅有的空地冲去……

费彼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他急忙解开地上躺着的托米尸身上的救生衣。对于死人来说,这件救生衣已经失去救生的意义。

船舱里的水开始向甲板上冒了,就像巨大的喷泉,沿着舱梯冲向甲板。四周的海水也向人们四周涌来……

“没有时间了,割断绳子!快点!割断绳子!”怀德在拼命地高喊,企图压倒一切声音。

“给我刀子,给我刀子!”有人大叫。

“快割断绳子!快!”

费彼抄起刀子,用力地割着系着救生艇的绳索。

卡尔紧紧抱着已经被吓得发呆的女孩,惊慌地注视着四周翻卷的海水……

另一边的甲板上,那艘被翻倒的救生艇还没有扳正过来,四周的人们焦急地扳弄着……

海水终于漫上了这最后一块甲板,人们更加紧挪动救生艇的工作……一眨眼的工夫,海水已经没到人们的腰际,此时的海水,再也没有曾经看到的温柔,而是面目狰狞地席卷而来,激起的白色泡沫像发疯者吐出的唾涎,看上去使人心惊……

费彼被一个浪头打入水中,随水冲离了救生艇……

大厅里。

汹涌奔来的海水卷走了在下层没有来得及躲避的几个人后,转瞬间便充满了楼下的全部空间,然后沿着楼梯飞快地向楼上扑来……

身着夜礼服的古威先生被大海这逼人的气势所震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绅士的风度已经荡然无存……

人们纷纷四散逃离,海水紧追其后……

乐队面对着逃散的人群,奏完最后一个曲子。圣公会的赞美诗《秋天》的曲调流过甲板、越过海面,飘散在静静的夜色里。当他们放下提琴时,面前已是一片汪洋……

“诸位,今晚能与你们一起合奏,深感荣幸。”沃纳镇定地向合作者致谢。

史密斯看着驾驶室窗外蜂涌而至的海水,他没有动。霎时,海水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门窗,劈开墙壁,冲进室内,老船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狂奔的海水里……

围在救生艇旁的人们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仍在等候费彼割绳索。突然,船体猛地向一方倾斜,救生艇一下子翻了,海水立刻涌进船里。卡尔抛开女孩,一把揪住一根绳索,用力地爬了上去……

人们立刻向翘起的船艉跑。船艉后甲板本是三等舱乘客的空间,一下子变成吸引所有人士的去处。上千人的大转移,在这条船上也是蔚为壮观,不少的人掉进大海或跳进大海,但绝大多数人只是在随着人群移动,他们并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延长生命的时限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向船艉跑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由于船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因此船上的人也就等于在向一座越来越陡的山峰攀登,这就使得不少人由于年龄与体力的原因,滑了下来。跌入水中。

杰克和露丝也在混乱的人群中。

杰克趴在船桥的栏杆上,向下看了看,他嘱咐露丝:“我们得尽量呆在船上。来!”说着,他领着露丝向上面冲去。

大厅里。

汹涌的海水不断冲击着大厅的四壁。水势迅猛地上涨,人们在水中拼命地挣扎。片刻工夫,水已经漫过了安德鲁放在壁炉上的座钟……

勒杰也在大厅里,当海水冲进来时,他首当其冲,幸好,他及时抱住了楼梯栏杆,勉强稳住了身体,没有被水冲向下层。

外面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向舱内。薄薄的玻璃无法阻挡海水巨大的压力了,很快玻璃便被水挤得粉碎,海水马上向舱内狂泻。一些人被水从小窗户里冲了进去,淹没在船舱里……

费彼此时已经被水冲到窗口,他用力挣扎.总算没有遭到冲进去的厄运……

外面船桥上,杰克领着露丝来到边上,杰克叫露丝:“来,跳!”

露丝犹豫了一下,杰克拉着她的手:“我拉着你跳!”

露丝不再犹豫了,她猛地一跳,跌倒在下一层甲板上。一位留胡子的男士过来:“我来扶你,小姐!”

露丝转身大喊:“杰克!”留胡子的男士转身向船艉跑去。

“来!”杰克出现在她的身边……

救生艇处。

救生艇倒是脱离了绳索,海水已经将救生艇浮了起来,但是由于刚才烟囱的倒塌,使得船里进了小半海水。人们只好坐在水中。费彼游到救生艇边,他刚 才冒着生命危险割开了绳索,现在他自认为当然可以上船了。但这时一个浪打来,船几乎倾翻。卡尔用船桨一下把费彼捅进水里:“滚开!”

费彼大叫一声,掉进水里。他又爬上船舷。卡尔大叫:“下去,船会翻的!”又一次将他推进水中。

这时,由于船倾斜的角度过大,巨大的烟囱的全部重量倒向下方,而上方固定烟囱的钢绳支持不住烟囱的巨大拉力,一根根地断了,最后一根绳子拆断后,烟囱缓慢地向下方倒下……

费彼这时正好游到烟囱倒下的位置。当他感到人们喊声不对时,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物体,向他的头上压来——这是他最后看到的东西。

当烟囱砸向水面时,旁边的人们所能看到听到的只是它溅起的巨大浪花和那轰然的巨响,随之而来的是海水掀起的巨浪……

除了当时被砸在烟囱下的费彼外,还有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人,他们在瞬间就已经被砸成肉饼。其他的一些人则是被那人造的巨浪卷进大海……

另一边的人们因为救生艇还没有扳过来,只好趴在艇底上。烟囱溅起的浪头将他们全部从艇上扫了下去……

杰克和露丝向船艉爬去。这是绝大多数的人行进的方向,远远看去,上千人拥挤在后甲板上,就像麦加朝圣的队伍。

杰克怕露丝被挤散了,将露丝推到前面扶着栏杆,在倾斜的甲板上艰难地行走……

海水已经涌上了大厅上面的玻璃拱形圆顶,从下面看上去,就像水在天上流……但是这种奇观并没有太久,当海水的重量超过玻璃所能承受的压力时,随 着一声爆裂的声音,千百吨的海水从天而降,如同天河决口一般,倾泻下来,霎时将大厅变成一个巨大的水罐,人们被水砸倒在地,随即被旋涡吞没……

大厅变成了一个屠场。躲在里面的人们此时根本无法逃生,没有被水砸中的人凭借救生衣的浮力在水面上漂着,任凭海水的冲击……

舱房的通道里,海水呼啸而至,所有的房屋墙壁在海水的撞击下,就像纸糊的一样,纷纷倒塌。海水在通道中横冲直撞,将物品、木板、家具席卷而去……水势凶猛异常,如同洪荒猛兽,吞噬着一切东西。

船艉越翘越高,逐渐离开水面,三个巨大的螺旋桨从水面升起,使得泰坦尼克变成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在灯光的照射下,它更像一个超现实主义的立体构成作品。带着无法描摹的诡异与恐怖。

对于乘船的人来说,当船的艉部离开水面指向天空时,他们中很少有能镇定自若的。因此,尽快离开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船的船体为最好的选择。于是,不少的人惊叫着,跳到海中;加上船的倾斜角度突然增大,又使得一些没有准备或体力不支的人滑人水中,在船的四周溅起无数水花。

已经爬到船艉的人被这突然的倾斜吓坏了,他们竟笔直地从船艉跳进海里。那是几十米的高度,而且紧挨着螺旋桨的叶片。显然;恐惧使他们的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但是杰克明白,在这大西洋冰冷的海水中,丝毫不比在这个已经几乎直插入海的破船上活得更长一些。只要能坚持一会儿,说不定电报或求救火箭会起到作用,他们能得救。

一位神父在向着天空祈祷,在他的身边,有不少的信徒也在跪地祈求上苍保佑。

“主啊,请帮助我,让我通过这死亡的峡谷……”

人们蹒跚的步伐使得杰克火了,他大声喊道:“你们通过的速度能不能快一些!”他的话恰好接上神父的祈祷的话,好像在开玩笑。但此时已经没有人注意他在说什么了。他干脆拉上露丝。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向高处爬去。

“圣母玛丽亚,为他们这些有罪的人祈祷。阿门!”神父悲怆的声音给这些惊恐万状的人们带来了一丝安慰,使他们感到,此时还有上帝在想着他们,还有无所不能的神灵在保佑着他们……

杰克从神父的身边经过,他只是略微停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拉着露丝向上爬去。在他身后。神父依旧虔诚地向上天祈祷:“……我看见一个新天地,已往的天地就要离他们而去,连同这大海……”

人们已经无法在这大于45度角的斜面上站立了。杰克用力拉住露丝,费力地向船艉前进。距离那船艉的栏杆已经只有咫尺之遥,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够到这目前全船的最高点……

不时有人掉进海里,已经没有人再去管他们的生死了。水中的人们用力游着,想办法离开这即将全部沉没的巨轮。

神父的祈祷并没存惑动上苍,大西洋的茫芒黑夜里,看不到任何的救援船只。只有这暂时露在水面上的船体成为这些生命唯一的栖息之地。

终于,杰克抓到了船艉的栏杆。那是确确实实握在手里的物件,也是他们坚持到最后的依托。

露丝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当她揪住栏杆时,她真想就此躺下再也不起来了,此时她最想的就是好好地睡觉,哪怕在荒郊野外,只要是脚踏着坚实的大地。

突然,露丝发现,这里竟如此熟悉:“杰克,我们是在这儿认识的!”

杰克这才发现,他们所在之处就是三天前露丝要跳海自杀的地方。露丝的生命重新开始与再一次生命的结束竟然在同一个地点,难道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冥冥中莫非真的有什么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如果真有的话,那一定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他将人生的轨迹用半径如此之短的圆圈做了总结。

杰克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搂紧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将他心中的情感用这无言的动作向露丝表达着,诉说着……

杰克起伏的胸膛就在露丝的旁边,她的脸靠在这宽阔的胸膛上,就像依靠在一座巍峨的山峦。她信赖这个人,甚至超过信赖自己。她爱这个人,甚至超过 爱惜生命。当她闻着杰克男性的气息,听着他心房里咚咚作响的生命之音,她闭上了眼睛。只有这时,她才放心地休息一会儿。她坚信,只要有杰克在身边,天塌下 来也会安然无恙。

现在船艉几乎垂直地插进水中。尚未爬到船艉或爬到了而没有抓住支撑物的人纷纷滑落。这一变化更加剧了人们的惊慌,一位母亲惊慌地环视四周,她似 乎在寻找一只可以援助之手,但是她失望了,此时她所看到的是一幅世界末日图。她怀里的孩子从母亲颤抖的身体上感到了她从未领略过的恐惧,她大哭起来。母亲 用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极力地安慰:“……就会过去的,就会过去的……”

母亲的安慰与其说给孩子,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她的耳边神父的声音还在响着:“……上帝会与你们同在的,无论你们在什么地方……”

露丝扭过头去,她不想看见这一幕人间悲剧。但是当她的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时,一名少女惊恐的目光正凝视着她。少女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在她冰冷的面颊上已经凝成了冰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光彩。

少女的目光里除了惊恐似乎还有些别的,那是什么,是在羡慕露丝与杰克的亲密,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一对恋人还能如此亲密地携手同行?还是悲哀自己的一生,至今孑然一人?

露丝闭上了眼睛,她是幸福的,因为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她身边有杰克。她只要这样就够了,哪怕马上沉入那无际的黑暗之中。她将带着最后的甜蜜和幸福去另一个世界。

“……仁慈的上帝会擦去你们的眼泪……那儿没有死亡,不再有悲伤和哭泣,……不再有任何痛苦,你们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神父祈祷着,他一只手 用力地拉着地面上的物件,此刻,由于船体几乎成为垂直的角度,地面已经变成旁边的墙壁了。因此,他倒像从旁边的墙上揪着什么似的。跪在他面前的人们已经很 难控制平衡,只好拉住神父的另一只手,保持身形。

人总是难免一死,死了就不会再复活,但难得的是,有人对于死亡仍能保持如此平静和从容的态度。神父是这样,杰克也是这样。

大厅已经完全沉入水中。从下面望去,拱形的大厅屋顶没有被水挤破的玻璃就像教堂巨大的壁画。一具身着睡衣的女尸在水中漂着,她毫无血色的肌肤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睡衣飘散开,就像她在天堂里自由地飞翔。这是一幅何等凄美的画面!

餐厅里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盘子,在重力的支配下纷纷坠落,破碎成无数碎片。

泰坦尼克号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船头由于充满了海水,直直地扎入海洋深处,船艉高高地扬起。甲板变成一个巨大的滑梯,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滑向水面,更为可怕的是有些人滑落时,直接摔在船的栏杆上或物件上,他们当时便被摔死。还有些人则被滑落的桌椅、橱柜砸中……船上一片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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