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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志说:明天你跟头儿说一声,我厂里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大庄嘻皮笑脸地说:什么事儿啊?是不是方红兵要你娶她啊?
佟志大喝一声说:放什么屁啊!照我说的做!
大庄吓住了,随后又嘿嘿开始笑……
佟志连夜回了城,到家时文丽已经睡着了。佟志悄悄进房,悄悄开了台灯,悄悄脱衣,钻上床。文丽吓醒了,一见佟志惊叫道:你怎么回来了?
佟志二话不说,翻身压上了。这一次的夫妻生活,是完美的一次,而且,也是有了儿子的一次……
在 文丽确认自己又一次怀孕时,是公元1970年的冬天。她和佟志新的战争也就开始了。因为佟志不想再要孩子,他希望文丽去做了。可是文丽却火了,那是在一天 的中午,佟志说叫文丽做掉孩子,文丽早气得出气都出不匀了,骂道:是谁一天到晚缠着我?啊!整个一妖精附体,一天到晚洗啊涮啊还熬药啊,不就想要儿子吗? 得,儿子有了?怎么又变一人了?不要就不要吧,我明天就去做了。你也就是没儿子的狗命。
文丽说完,拎着包气冲冲走出去了,孩子的房间门半开着,仨闺女的三颗小脑袋一个挨一个探出头来看门外的动静,一见母亲气冲冲走了,就是一阵笑声。因为她们知道,文丽去姥姥家了。
文母年事已高,但仍透着北京老太太的精明。她坐在床边,拿个药箱子拣药,文丽蔫乎乎走进母亲的房间,挨着母亲身边坐下。文母继续摆弄药,不停手也不抬头说:不礼拜天不放假的,怎么想起回来啦?
文丽说:想你了呗。
文母说:都奔四十的人了,这话听着也不怕燕妮姐妹几个笑话。
文丽说:合着我有女儿你就不认我这女儿了是吧?
文母抬头,打量一下文丽,又低头干自己手里的事,说:刚才吃饭的时候,见你一个劲儿吃辣的,又是个丫头片子吧!
文丽愣一下,说:你怎么知道?你可真是我妈。
文母问:跟燕妮她爸吵架了?
文丽摇摇头。文母说:没吵架你往家里跑?怎么,他不想要?
文丽起身,走几步,回头说:妈,你说,我这回……
文母抬头看着女儿,声音平静地说:老辈人都说生女儿是一张桌子四条腿。
文丽问:这是什么意思?
文 母说:这生闺女啊,就没说只生一个两个的,非得凑够四条腿这一张桌子才算完哪。我那会儿生你们姐仨,也想要个儿子啊,亲戚五六的就都劝了,说再生肯定还是 闺女,我不信啊,真想给你添个弟弟呀。结果你猜怎么着,怀了,没保住,还真是个女胎。唉,你说你要是有个妹妹,你就不会是现在这德性了吧!
文丽脸色茫然,说: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啊。
文母说:打定主意了干吗还回家,上医院啊!
文丽说:我不烦佟志吗。
文母说:怎么,你有身子他还那什么你?我说这小子,打从结婚那天起看着就生性,瞧那阵把你折腾成啥样儿!现在工厂又没什么事儿,是不是见天缠着你?哎哟,闺女,你可受大罪了吧!
文丽烦了,说:妈,我这心里乱着呢,你帮着拿个主意,别老打岔行吗?
文母看文丽一眼,放下手中的药箱,说:你说妈还能陪你几年?以后,再大的事也自个掂量着办吧。
文丽伤感了,说:妈!我最不爱听你说这种话了。
文母说:不要就不要吧,以前妈是有点封建思想,重男轻女,可这年头我看那男的女的还真都一样,你说那红卫兵能分出男女吗?妈这辈子有仨闺女挺知足的。你们姐儿仨,你最像妈,连生孩子都像。
文丽靠在文母的肩上,说:我是早想明白了。可就是有时候吧,犯点嘀咕,这万一要是个儿子呢?
文母说:不可能,妈活一辈子了,这个还看得准,这回肯定还是丫头。
在文丽家里,佟母也为这事着急,在质问佟志。
佟志急不得恼不得,说:妈,我现在晓得,为什么文丽和几个娃儿都不尊重我,你看你从来都没拿我当个一家之主,你还让她们几个怎么看我?
佟母说:你少给我废话,这个娃我要定了,你去把文丽给我找回来。
佟志说:她明天回来,说好去医院的。佟母叫一声:天啊!真的?
佟志说:真的!
文丽在娘家,躺在文秀的床上,文秀挨着文丽躺下。文秀问:这次你真做呀?
文丽说:这回啊就是在肚子上拉俩大口子拉一十字,也做!上刀山下火海也做!不做我不是人!
文秀说:其实做人流也没那么邪乎,我是没做,可文慧做过,你看她做完了活蹦乱跳的。
文丽长叹,说:唉,怎么老是女人做,怎么男人不做啊!
文秀说:你就不怕这万一是个儿子……
文丽说:不可能,我这次反应跟多多那次一模一样,一点也不想吃酸的。连妈都说肯定是女的,妈多有经验啊。
文秀说:那就做吧,明天我陪你去。
很快天亮了,文丽和文秀在医院产科手术室外等着叫号。
文丽四下看着,嘀咕:你说这人嘿,我骂骂他又怎么啦,他也不少块肉,他还真不来了,这人也太自私了吧!
文秀说:我说佟志这几年怎么老得这么快,摊上你这样的老婆可真够闹得慌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告诉你吧,佟志他一准儿来,他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文丽说:哼,我看他早把我这事儿忘了,跟他那好兄弟喝酒吃肉呢。那庄大妈肯定买一堆猪下水喂他。
正说着,就见佟志垂着个头,慢悠悠过来了。文秀见了捅文丽。文丽不说话了,但眼睛立刻转到一边,不看佟志。
佟志过来,在文秀这边坐下,探过头问文丽:手续办完了吗?
文丽掉过脸,一张嘴就火星四溅:你干吗?盼着我早受罪是不是?
佟志缩回头,靠着椅背,不说话了。
文丽满腹牢骚就想冲着丈夫发泄,见他不说话,就气红了脸。文秀见状,她了解妹妹,赶紧起身,说:我忘了,文丽那假条还得医院盖章呢。
佟志也了解文丽,立刻起身说:我去我去。
文秀看文丽,文丽扭过头不理。文秀掉过头又看佟志,一个劲使眼色,示意佟志安慰文丽。佟志装没看见,伸手要假条。
文丽气得说:让他去,说他一句你看他脸拉得五尺长,还觉得自个怪委屈的,到底谁委屈啊,谁做手术啊!
文秀说:你要再这样我可走了啊,你要闹也回家闹啊,佟志好歹也四十来岁的人了,你给他留点脸成不成?
文丽说:谁跟他闹啊,你瞅他那小心眼儿。
文秀笑了,对这个妹妹,谁都没辙。
文丽的心情转变了,因为看到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孕妇个个都挺痛苦,就越来越紧张。这时,听护士叫:文丽,文丽来了吗?
文丽赶紧起身,紧张地说:来了!文丽就这样哆嗦着跟着护士走进手术室。
佟志疲惫地回到长椅上坐下,一脸茫然。
文秀挨着佟志坐下,看着佟志脸色,说:文丽就这德性,她不是觉得自己委屈吗?过去就好了。你都让她小半辈子了,再让一回吧。
佟志说:大姐,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上辈子是冤家,怎么好起来恨不得掏心掏肺,坏起来我看她杀我的心都有!
文秀说:她耍性子是她不成熟,你是老爷们儿,你别往心里去不就完了。
佟志说: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成熟,那她这辈子还有个成熟时候没有啊?等真成小老太太,我这儿见天还得哄着拍着,那不跟养猫一样啊。
文秀想笑,看了佟志一眼,说:文丽人特简单,没什么坏心眼儿。
佟志点头说他知道。
此时,文丽躺在手术床上,年轻大夫在准备手术器械。文丽盯着那些长长的刮宫用的铁钩子,开始紧张。大夫站在手术床前,说:放松,别紧张,生仨孩子了还这么紧张啊。放松,你不放松我怎么做啊?
大夫越这么说文丽越是紧张,那铁家伙刚碰触文丽,她“噌”地坐起来了。大夫生气了,说:干吗?不想做就别做了!
文丽赶紧躺下,说:我做。我不紧张,不紧张。
佟志和文秀垂头坐在外面等着,突然听见走廊里响起咚咚脚步声,只见一个护士搀着佟母跌跌撞撞地跑来。
佟志一见佟母吃了一惊,赶紧站起迎上前。佟母一见佟志就甩开护士扑了过来,上前二话不说就开始打,嘴里骂:你个砍脑壳的!
佟志架住佟母,问:妈,你干什么!
佟母危急关头倒也头脑清楚,她四下一看,见文丽不在,立刻问道:文丽呢?
佟志还没来得及阻止,文秀说:她已经进手术室了。
佟志赶紧要拦母亲。佟母也不哪来那么大劲,甩开佟志,直奔手术室。也许佟志并不是成心要拦母亲。总之,当佟志和文秀赶到时,佟母已经闯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里,文丽紧闭眼睛等待手术。大夫手刚要伸出,就听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佟母扑向手术台,四川话普通话混杂着,连骂带喊,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你这个坏女人,你要断我佟家后啊。我佟家三代单传啊,大夫我求求你,不能做手术。这是个男娃,是佟家的命根子啊!
文丽“噌”地坐起,喊着:妈,你这是干吗呀?
几名护士上前挡,挡也挡不住。小老太太劲特别大,跑到手术床前,拽住文丽就往下拉。
文丽气得要死,却也不敢和佟母动粗,只是嚷嚷着:妈,妈,你冷静一点!
佟母说:我冷静不得,我要我孙子。你不要,我要;你不负责任,我要对佟家祖宗负责任!
护士、大夫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热闹。
文丽求大夫:大夫我求你们,把我婆婆扶出去,我得赶紧做了。
佟母反过来说:医生、护士同志,大家都是女人,世界上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道理。今天我儿媳妇要是做了这个手术,我就要告你们草菅人命,贴你们的大字报,戴你们的高帽,上街游行……
文丽气急了喊:妈,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医护人员赶紧劝文丽:你赶紧走吧,哎哟,没见过这样的老太太!
做手术的大夫最后说:你快点下来,你和家属解决完矛盾再说,后面还有病人哪。下一个。
佟志和文秀紧张等待着,门开了,佟母得意洋洋地拉着文丽出来。佟志明白了,说:妈,她这要寻死寻活可全交给你了,这几天我反正不回家住了!你惹的事你看着办吧!佟志掉头就跑了。
佟母骂道:这个没出息的人噢!
可是文丽大喝一声:姓佟的!
一旁护士喝道:吵什么吵,要吵回家吵去!
文丽抬腿去追佟志。
佟母冲着文秀说:你说你这个妹妹是不是太任性了点儿?
文秀只好赔笑脸……
文丽没追上佟志,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医院外四下张望。文秀搀着佟母赶来。佟母说:回家吧。
文丽:妈,不管你怎么疯,这孩子我是坚决不要的!这是佟志决定的!文丽说完就往前走。
佟母半个磕巴都不打,跟着文丽走,说话也不紧不慢:我反正跟产科的领导讲好了,这孩子我是要定了。他们要不经家里同意就刮孩子,我立刻给他们贴大字报,我看那些大夫很怕贴大字报的。
文丽气得冷笑,说:大不了我去别的医院。
佟母话接得贼快,说:做人流要单位开介绍信哦,除合同医院哪个医院能给你做?
文丽说:那就不去医院,反正有的是办法打胎!
佟母说:我可告诉你别乱来啊,乱打胎会大出血,要出人命的。
文丽站住,说:妈,你不就盼着我出事,你好找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吗?比如那个方红兵。
文秀赶紧劝阻,说:文丽,好好说,别跟老人吵啊!
佟母却不急:什么红卫兵红小兵的我不懂,你是我独生子的老婆,我未来唯一孙子的妈妈,我怎么会盼着你出事?
文丽瞪着佟母,说:谁告诉你这回是孙子啊?
佟母说:南方她爷爷托梦来,肯定是孙子。
文丽气得往一边看,说:迷信!小心人听见贴你大字报!
佟母说:我一个老太婆,我怕什么大字报小字报。
文丽说:我告诉你吧,从大夫到我妈我姐我自己,都很明白,这回肯定还是女儿,没听老辈人说一张桌子四条腿吗?
佟母说:我们那还有独腿桌呢,啥子一张桌子四条腿,我不是三个女娃儿一个男娃儿啊!
文丽气得张口结舌。文秀一旁直笑,说:得!伯母,我妹一当老师的都说不过你。文丽,你别急,回家跟伯母慢慢谈,这生儿生女不还是自己的事儿吗?
佟母一仰头,说:你怀的要不是佟家骨肉你爱怎么样我管不着,可你是要给佟家生孙子的,我必须管,管到底。
文丽一口气不上来,手捂胸口直气。文秀和佟母一边一个赶紧扶住了。佟母声音温和了,说:媳妇,我晓得我说话你是不爱听也不信的,但这次你一定要信我的,你不是想要儿子吗?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这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好好想想。我现在不拦你,你要真的不想要儿子,你就去做。
佟母说着放手,然后示意文秀松手。文秀也松开手。文丽站了一会儿,一阵头晕,文秀赶紧扶住。文丽低声说:姐,回家吧,我要找咱妈。
文秀扶着文丽走,走几步回头看佟母。佟母没有动,看着文丽背影朗声说:回娘家住几天也好,正好我也想看亲家,晚上我带南方她们姐几个看姥姥去。
佟母急匆匆回了家,让南方写她的口述,燕妮在一旁当参谋。佟母说:下面一句是:如果生的不是男孩,那么,不管生下来什么,都交给我,也就是交给奶奶,带回重庆,再也不回北京来。
燕妮在一旁说:奶奶,什么叫不管生下来什么呀,难道还能生出个小猫小狗?南方和多多笑了。
佟母说:去,不过是打一个比方,表明奶奶要孙子的坚定决心。
燕妮说:哼,奶奶,我们家三个女孩呢,你别老重男轻女。不然,我们可欺负死他!
佟母拍燕妮的脑袋,说:就你事多!南方,写完没有?
南方递纸给奶奶,抬头看见佟志进来,就叫了爸爸。
佟志一看那阵势,说:妈,写什么呢?
燕妮快言快语,说:奶奶准备去姥姥家接妈妈,给姥姥家写保证书呢!
佟志怔了一下,眼前瞬间闪现出很久以前,自己给文家写保证书的事儿。他神情茫然,看着佟母带着南方出门走了,也跟了出去……
佟母带着南方到了文家。文秀陪着母亲和佟母坐下。文丽躲了不见佟母。佟母咳嗽一下,开门见山就说:亲家母,我晓得,啊!我知道南方她妈妈在生我的气,不过我真是为她着想,她不是一直想要儿子吗?为什么要刮了呢?
文母说:那谁能保证他是儿子啊,你能吗?
佟母说:怎么不能,我敢肯定这回一定是儿子。
文母笑了,说:现在科学都没办法保证,你凭什么保证啊。亲家母,南方她爷爷托梦这种话可不敢瞎说,这传出去,要被人戴高帽游街的。
佟母拿出那张保证书,说:我可是个实在人,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这样吧,我就跟你打个赌。
文母说:什么还打赌?赌什么?
佟母说:我赌肯定是孙子。
文母说:拿我闺女身子打赌啊,亏你想得出!
佟母说:你怎么这么想问题嘛,我就是……唉,南方,给姥姥念。
文母瞪大眼睛,问:念什么?
南方展开保证书,开始念:保证书:一、奶奶用脑袋担保,妈妈这次肯定生男孩子;二、我妈妈生的如果不是男孩子,那么,不管生下来什么,都交给我奶奶,带回重庆,此生再也不回北京。还有我也跟我奶奶回重庆,可是我也想跟爸爸妈妈在北京,我也想姥姥……
南方放下了保证书。文母和佟母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片刻。
文母说:老太太,真敢下这赌?
佟母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文母送佟母出了门,俩老太太表面客套寒暄,眼神却一个赛一个的精明。文母说:这赌不赌的传出去也怪难听的,反正是谁的闺女谁心疼啊!
佟母说:瞧你说的,我就这么一个媳妇,我不是舍了三个女儿来陪媳妇嘛。你放心,那保证书就算你丢了,我这儿也存着底呢,还有南方啊,我这孙女记性好着呢,一句话十年也忘不了。南方给姥姥背背保证书。
南方张口就背:奶奶用脑袋担保……
文母忙说:得得,这传出去还不得让街坊邻居笑话死!唉,南方,你爸爸怎么没来啊?
南方说:爸爸他!我不敢说……
文母脸有不悦,说:妈妈身体这样,爸爸在家干吗呢?
南方的脸扭过去。文母的脸跟着转过去。只见院门开着,佟志冻得直跺脚一个劲搓手,见文母看见自己,便点头哈腰,笑容满面。
文母一时无话,掉转身,进了文丽的房间。南方拉着爸爸的手进来。文丽的房门打开,文秀搀着文丽出来了。
他们一起回家了。文母和文秀看着文丽一家走出了门,母女两人都是满脸忧虑……
终于,到了夏天,文丽挺着大肚子躺在医院产科病房的床上,垂头丧气的。文秀给她从饭盒里拿出面条。文丽摇摇头不吃。
文秀说:不吃呆会儿哪有力气生啊。你都生仨孩子了,这还不懂?
文丽说:唉,我烦死了。
文秀说:都这样了就别老把烦挂在嘴边上了,对孩子也不好!
文丽说:你儿女双全,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文秀说:你看我说是儿子你非说不是。得,我不说了。
文丽说:唉,我算服我那歹毒的婆婆了。我告诉你啊姐,这回这闺女生下来,你帮我把着,别让我看啊,一眼我都不看,赶紧让我婆婆带走。我要看一眼准保舍不得。记住了啊。
文秀说:想那么多干吗!赶紧生了吧。这一天到晚听你唠叨,耳朵都磨起茧子了,你说我是你姐都烦,那佟子不定被你折磨成啥样了呢。
文丽说:甭提他,听到他就烦,一辈子都不想见他!
文秀说:别老跟佟子犯急,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回头真惹毛了,你又受不了。
文丽说:唉,也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热闹哪。你说那庄大妈,什么什么都跟我没法儿比,就一条,她生了儿子,瞧她神气的,我这要再生个闺女,哎哟!
文秀说:你心眼儿怎么那么小啊,成天计较这个还怎么活啊!
文丽不语了,隔了一会儿,又开始转儿子的念头了,说:可你说吧,昨天出院那女的,两女儿两儿子,也不是一张桌子四条腿嘛。
文秀赶紧用手捂住了耳朵。文丽瞪文秀,终于不说了。可是文丽开始阵疼了,就被推进了产房。
佟志和文秀等在产房外面。佟志表情平静,掏出根烟想抽,看看墙上禁烟的标志,又放回兜里。文秀也显得疲惫,心不在焉地问:这回要再是闺女,可怎么办啊?
佟志懒懒的表情,没说话。这时产房内传来响亮的婴儿哭声。佟志和文秀互看一眼。文秀问:是咱家的吧?
佟志说:就进去文丽一个产妇,应该是吧。
两人这么说着,并没有兴奋和激动的表情,也没有行动。
护士出来了,看一眼佟志,说:你是文丽的家属?见佟志无动于衷地点头,护士诧异了,说:没见过生了儿子不高兴的。去看看你儿子吧。
佟志喃喃地问:啥子?是儿子?见护士点头,佟志身子一晃,差点晕过去。文秀在一旁,差点哭了……
文丽出院了。佟志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搀着文丽进了家门。一进门只见屋里香烟缭绕,佟母双手合十在祷告:菩萨保佑佟家后继有人,让我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吧,她也够苦的……
佟志和文丽抱着儿子在佟母背后站着,憋不住笑。佟母回身,看着儿子媳妇和儿子手中的孙子,一时不敢上前,看着佟志,问:志儿,你抱的啥子?
佟志将孩子递到佟母的手上,佟母眼疾手快接过孩子,立刻极熟练地拨开尿布,一眼看去,以为老花眼,贴到眼睛上看,手哆嗦着,佟志和文丽同时上前抓住孩子。佟母哆嗦着问:我没看错吧!
文丽说:妈,你得孙子了,嘿……
佟母咕咚一声坐下,捶胸:哎呀我的个先人啊,我的孙儿啊……
佟母说着又起身,抱住孙子,说:让奶奶看看,让奶奶看看,真是个孙娃儿,志儿,志儿……
佟母老泪横流。
佟志说:妈!高兴噻!
佟母擦着眼泪说:是,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