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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大庄说:没事,就是没事才没意思。

佟志教训说:我看你是刚吃几顿饱饭撑的。

大庄反击道:你热爱家庭热爱老婆,怎么也加班啊?

佟志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工作需要!你能跟我比吗!

大庄暧昧地捅捅佟志的腰部,说:你老婆这些日子越来越滋润,你这小腰可又塌下来了,怎么着?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滋味尝着了?

佟志说:谁三十啊,我老婆二十九,大姑娘一样!

大庄嘻嘻笑着,说:说你怎么生不了儿子哪,这女的那事强了就不生儿子。

佟志脸上挂不住了,黑下脸说:低级趣味啊你!

大庄给了佟志一拳,说:装什么孙子呢!

佟志回身还了大庄一拳,转身走了。

大庄笑着走几步,回身说:哎,我老家带粮食来了,厂里卖大米我不要了,你要了吧。

佟志说:不要!

大庄说:不要不要吧,给别人啦,你别后悔啊!

两人分头走几步。佟志不回头,又吆喝一声:给我留着!

大庄嘿嘿乐着。

文丽真的时髦了,仍是一头时髦鬈发,穿了件布拉吉,得意洋洋地往家走。筒子楼门前庄嫂和几个岁数差不多,但打扮远比文丽老气的女人在聊天,老远看见文丽过来,都愣一下。

一个女人说:那谁家闺女呀?那么漂亮。

另一女人说:看着眼熟啊?

庄嫂嫉妒了,说:什么眼神啊,那不就是文丽吗,烫个鬈发就不认得了?

说话间文丽已经走过来了。一个女人打招呼说:是文老师啊,打远一瞅还以为老杨家读大学的大闺女回来了呢!另一个女人说:还是年轻生孩子好啊,瞧你这体形一点也没变啊,今年二十几啦?

文丽笑得合不拢嘴,说:嗨!什么呀!

庄嫂说:可不,文老师和我同岁吧,我一过三十啊,人看着都叫我大妈了。

其他女人说:都三十了吗?真看不出啊!

文丽笑笑说:我生日小,还没到三十呢。

庄嫂说:咱俩生日差不了几天,要搁我们那块儿,咱虚岁都三十二了。

文丽心里有气了,但脸上仍带着笑,说:我可不能跟你比,在你们老家,你都快当奶奶了吧?

庄嫂愣一下。文丽转身走了。

文丽在做晚饭,庄嫂那边做的菜香味扑鼻,文丽成心不理。佟志和大庄一前一后进来,佟志老远就闻着味儿,说:哎哟,这香啊,谁家炖排骨了吧?肯定是我老婆!我老婆知道我最爱吃排骨。

文丽已经端着菜进门了。佟志三步并两步赶紧过去揭开锅盖,一下大失所望。锅里一锅煮得软塌塌的面条,飘着几片西红柿,表皮上浮着几滴香油。

大庄探头看看,得意得不行了,说:我徒弟的老婆是肉店的,走后门买了一大扇排骨。走,到我家喝几盅去。

佟志正要抬步,文丽掉头瞪着佟志,佟志摇了摇头。

庄嫂那边故意大声喊道:排骨煮烂了啊,再不吃,可给狗吃了。

文丽拉着脸,关门时用脚一踢,声音很大。走开几步的大庄惊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庄嫂那边声音更响:看什么看?人家不乐意看你,你还偏热脸蛋贴冷屁股,你有病啊?

大庄眉一皱冲老婆做一扇巴掌手势。庄嫂立刻没声了。

佟志家里,文丽边盛面条边说:不就吃顿排骨嘛,你看她满世界炫耀的,好像吃满汉全席似的!真是农村人!

佟志说:你这思想意识不对头啊,一口一个农村人,小心被人听见开你思想会!

文丽说:外边不能说家里还不能说了?你让我憋死啊!看不过眼,我就要说!文丽一边捣着碗里的面条,一边恨恨地又说:让她吃肉让她吃肉,吃成肥猪才好!

佟志看着文丽:哪来的深仇大恨?

文丽说:是她惹我的。

佟志做出一副头疼状,说:唉,真是哪有女人哪的是非就多!别再提了好不好,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文丽把碗往佟志面前一说:吃吧!

佟志看着面条直倒胃口,说:老婆,咱家没肉票了吗?

文丽说:早没了。

佟志眉头紧锁说:今天才18号,这后半个月怎么过啊?

文丽说:什么怎么过?那前两年怎么过的?这刚有面条吃就要吃肉啦?真够贪心的!

佟志说:哎,那人家怎么就天天有肉吃啊?

文丽不高兴地说:你去她家吃去!

佟志白了文丽一眼说:又来劲了啊!

佟志吃两口放下了碗。文丽看着佟志碗里的面条,说:要不,我去买点熟食去。

佟志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佟志去翻抽屉,翻半天,只有几毛钱,就问:钱呢?

文丽说:在工资袋里呀。

佟志翻工资袋,看看没有,不放心又倒了半天,一张纸也没有。佟志真急了,说:这才几天啊,两人工资全没了!你这日子怎么过的?

文丽不信,赶紧跑过去,也翻工资袋,傻眼了,说:这不可能呀!咱俩工资我全放进去了。

佟志瞪着文丽,还没张口,文丽先发制人,说:都怪你,坐什么三轮啊!还买冰棍!

佟志不服气地说:那你呢,谁没事儿大老晚的不在家呆着跑剧院看什么芭蕾舞啊!那去了不得花车钱啊,还喝汽水不是钱啊?还有你这烫的头不花钱吗?你这布拉吉,都够吃顿西餐了。

文丽火了,说:我头是我同事的爸给烫的,跟你板寸一个价,这布拉吉是我大姐给的料子,我求人做的。我像你啊一个月能抽十条烟,那烟钱够买两袋大米了!

佟 志不满地说:你夸大其辞吧,我给你算算你一个月消费多少。你看看你雪花膏、香皂、花露水、高跟鞋这得多少钱?还有这床单啊枕巾啊,那厂里发的怎么就难看 了?非要买这提花的。还有还有,你说你洗脸洗头发怎么就不能像人家女人用个蛤蜊油皂角胰子什么的,还非什么海鸥牌洗发膏,还非柠檬味儿的,那橘子味儿怎么 啦?你说你这资产阶级趣味可真是害死人了。

文丽越听越气,拿起洗发膏雪花膏之类的玻璃瓶,大声说:你再说我现在就砸了它!

佟志幸灾乐祸地说:砸吧砸吧,我又不用。

文丽说:砸了我再买,买更好更贵的,反正我自己挣钱自己花,我可不像高淑贞,我谁也不靠谁也不求!

佟志有点生气了:你这话就叫混账话,那孩子谁养啊,你是不是孩子妈啊!咱们都两月没给我妈寄钱了。我这儿正想辙呢,你还说这种王八蛋的话!难怪人家说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家里!就知道赶时髦,装年轻!

文丽举着的玻璃瓶子慢慢放下,收拾起自己的这些细软,划拉划拉弄成一堆。

佟志见了奇怪,问:干吗呀?

文丽说:卖了去,换钱,给你妈家寄去!

佟志说:你用过的谁要啊!

文丽声音忽地拔高八度,说:那你说怎么办?一天到晚就知道说我说我!

佟志看着文丽马上要哭的架势,不敢说话了,上前把那些东西归置到原位。文丽眼泪还是下来了。

佟志说:还没说你几句,猫尿又下来了,多大了,动不动就哭,闹心不闹心啊!

文丽委屈地说:你今天算是说实话了吧!

佟志说:我一直说实话啊。

文丽说:你嫌我浪费,嫌我装年轻,嫌我不关心孩子,嫌我这嫌我那的,干吗不早说,干吗骗我生俩孩子,我告诉你,我要没这俩孩子,我……

佟志沉下脸,说:我给你俩嘴巴啊!说说就没个正形了,你平时花钱没个计划,我早就想说了!再说不吃肉我可没劲,你别埋怨我啊!

文丽还在不依不饶,说:嫌我没计划,你计划个我看看。

佟志说:行啊,以后我管钱,我每天给你一份财务报表。

文丽把手里那点钱往桌上一拍,说:成,你管吧,这月就这么多钱,怎么过吧!

佟志把钱拿在手上掂量着,又把钱一扔说:你把钱花完了让我收拾烂摊子啊。这个月就这么着了,下个月我再接手。

文丽说:那不行,要不你就全管,要不就别管。

佟志看看文丽,把钱全塞回文丽的兜里说:得得得,财迷,你管就你管,你说怎么办吧。

文丽说:以后再说!

佟志叹了口气……

文丽在筒子楼水房里洗东西,旁边两个妇女也在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庄嫂进来,一脸喜气,烫着和文丽一样的头,身上居然也是一身和文丽一模一样的布拉吉,连面料都是一样的,紧紧绷在身上。

文丽一看,立刻沉下脸。庄嫂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把盆往水槽上一,大着嗓门和两个女人聊上了。

一个女人说:庄嫂今天可够漂亮的,这发型这布拉吉真漂亮,是照着文老师的样子做的吧,远看还以为是文老师呢。

庄嫂美滋滋的。

文丽气得咬牙切齿,想走,可没洗完,打开水龙头,不理会。

另一个女人说:庄嫂,这几天看你忙进忙出的,忙什么呢?

庄嫂说:上班呀!

文丽一愣,看庄嫂一眼。

两个女人都问:庄嫂找着工作啦?

庄嫂说:其实想找工作挺容易的,老些单位要我啦,我不得挑个离家近,工资差不离点儿的嘛。这个单位啊还不错,工资福利待遇啥的都挺好,离家还近。我这都去了半个礼拜了,单位领导啥的对我都挺满意,我也知足了。那啥,文老师,我还想……

文丽不回答,端着没洗完的衣服走出了水房。庄嫂得意地回头冲着俩女人又说:我一个月工资也不老少呢,不比小学老师差多少。

两个女人又问:是啊!到底啥工作啊?

庄嫂说:食堂管理员啊!

两个女人惊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肥差啊!

这话文丽听见了,更生气了,进了屋就翻箱倒柜找衣服,找着了,一屁股坐下,开始狠狠弄自己的头发。

佟志在床上抬起头问:又干吗?瞎折腾啥?

文丽说:土包子学我,我烫什么发型,她学什么发型,你说她那水桶腰,也一身布拉吉,也不怕人笑话。我告诉你啊,你赶紧的,要房子去!和这种小市民真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佟志说:庄嫂对你够好的了,你生孩子坐月子没少麻烦人家,这么点小事就这态度,有点阶级感情成不成?

文 丽说:你就光看着她对我好,我对她怎么样啊,我这几年我多巴结她呀,我诚心诚意跟她谈心。咱家那点破事儿,我妈我姐都没说都告她,她翻过脸就当小道消息满 世界散布。我每次换件新衣服都眼红,说个没完,烫个头你看她不得了,成大新闻了,昨天我一上班我们同事都说你新烫了头,一问又是她散布的,你说这人怎么这 么招人讨厌啊!

佟志笑了,说:你也是,她不就是嫉妒你嘛,女人不都这样,你们单位那些女教师就没跟你比的?

文丽说:她跟我比,凭什么呀!

佟志不高兴了,说:你说她凭什么?她是我哥们儿的老婆,是贫下中农,是基本群众,我看你是三天不饿肚子就忘本了!

文丽说:跟你的贫下中农过日子去吧,找我干吗!

佟志瞪着文丽,台灯从侧面照着文丽只穿裙子的侧影,身体轮廓显露无遗,佟志瞪着不由心猿意马。文丽意识到丈夫眼神不对,低头一瞧,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将手中裙子砸向佟志。佟志哎哟了一声。

文丽赶紧上前,问:怎么啦?

佟志一把拉过文丽,压到身下,悄声说:弄疼我啦!

文丽挣扎着说:不觉得高淑贞同志家里老有肉吃,身体又丰满,找她去啊!

佟志把嘴伸到文丽耳边,低声说:我掐死你你再乱说!

文丽说:谁叫你老夸她!她当食堂管理员,肯定贪污,把食堂的肉拿自己家吃!

佟志说: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嘴上把点门成不成!

文 丽说:我就是想不通。你说他们俩,童养媳,包办婚姻,那高淑贞整个一封建社会受害者,那大庄就是一个陈世美,这种婚姻根本没有爱情,绝对是不道德的,根本 无法维持的!你看她刚来那几年,就没看见过她鼻窟窿眼儿长啥样,永远低头哈腰,我和梅梅都打赌,赌他们一年两年准得分手,可她怎么就……还生了儿子!瞧那 大庄成天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的。

佟志接着说:家里窗明几净,锅里老有肉吃!

文丽用手用力掐佟志,说:叫你老想吃肉!

佟志压低嗓子,说:现在更想吃你!

文丽边推边笑,说:跟你说真的啊,你说那么不幸的婚姻怎么搞得这庄大妈还高高在上,见天价长行势,我真是想不通!你说这婚姻跟爱情是不是没什么关系?

佟志说:饶了我吧,我现在就想吃肉,不给我肉吃,我连吃你也没劲儿了。

文丽说:去!一脑袋头油!找她去!去!

下班了,佟志走在路上,又拿出老家的信看。大庄追上来,看佟志一脸愁容就问:家里来信了?

佟志说:我是盼我妈来信,又怕我妈来信。唉!老二病了,我爸身体也不好,要钱了。

大庄一听钱的事儿,闭嘴了,走几步,回头看佟志仍拿着信发呆,就说: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佟志问:你能有啥办法,我自己想吧。

佟志回了家,到了晚上上了床,大瞪两眼睡不着觉。文丽本来睡了,突然惊醒了,问:怎么还不睡?

佟志说:你睡你的!

文丽说:你一不打呼噜,我就睡不着。你妈的来信我看了。

佟志说:唉,这可是我的私人信件啊。

文丽说:少跟我来这个,你的就是我的,什么私人信件!

佟志不满地说:你说你跟那农村老娘们儿有啥区别!说完翻个身,背冲着文丽。

文丽推推佟志,说:别装了,老二生病等着用钱呢,想想辙吧!

佟志翻过身,说:想什么辙,你这种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唉,借钱吧!

文丽说:明天,我去借。

佟志说:还是我去吧!

文丽叹气说:你脸皮那么薄,跟谁借啊。

佟志说:老二……

文丽说:老二老二的,不能起个正经名字啊?

佟志说:奶奶起了,怕你多心,没敢告诉你。

文丽忽地支起半个身子,问:那叫什么?快说,老二叫什么?

佟志说:叫南方。老太太能起啥稀罕名字,我跟她说你喜欢洋名,什么波娃、丽莎、安娜的,我妈坚决反对。要不先这么叫着,上学后再说吧。

文丽仰面躺下,说:南方就南方吧,也亏她奶奶带她,就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吧。要不,把老二接回来吧。

佟志说:行啊,我没意见。国庆节我请假就去接吧。

文丽想一想又说:要不再等一段时间,等燕妮再大点,上学了再说。

佟志说:你就直说你不想接得了,别假惺惺的。

文丽为难地说:我这不矛盾着嘛。明天,我找我大姐二姐去。文丽说完翻个身,睡了。

佟志却睡不着,瞪大眼睛瞪着天花板……

天亮了,文丽在摆饭,门半开着,只听走廊那头大庄家外面炉灶上传来劈里啪啦炒菜声。

邻居蔡大姐的声音:哟,淑贞又做什么好吃的哪,咱这一楼道就你家见天香喷喷的,勾得人馋虫直往外爬。

庄嫂得意的声音成心高得让文丽听见:也没啥好吃的,就是亲戚送了点猪肘子,还有点黄花鱼啥的。蔡大姐,等我做好了,给你带点去尝尝。

蔡大姐说:那怎么好意思!

文丽生气地去关门,佟志正好进门,两人脸对脸,佟志问:又怎么了?

文丽没好气地说:关上门,吃饭!

餐桌上摆着一盘黄瓜,一盘拌豆腐,两碗米饭。佟志看着头疼,说:老吃这个受得了吗?

文丽安慰说:这个月吃紧点,下个月咱放开吃,咱吃西餐。一个猪肘子有什么了不起,黄花鱼有什么了不起,咱吃鱼子酱,吃大马哈鱼,没听人说大马哈鱼最有营养?

佟志说:得得得,我也没说不吃,这不叶绿素、维生素,那和尚不都吃这个,长寿,他们想吃还没这个福气呢,是吧。

文丽把豆腐放佟志碗里,说:再忍几天,啊,再有两天,咱就能打翻身仗了。

佟志点着头,吃下那块豆腐……

到了晚上,文丽伏身在桌前,认真算账。桌上堆着一堆五花八门的纸票硬币,包括钱、粮票工业券等等。

文丽将其分类,摆得一堆一堆,自己拿个小本做记录,嘴里念念有词,边写边念:早餐油条两根三分钱;豆浆一碗一分钱,午餐土豆丝炒饼,晚餐?唉,晚上吃什么了?

佟志一直靠在床头看书,本来看着文丽在那算账就好笑,一听这话更是笑喷了,说:我说你老年痴呆了,刚吃过的饭就忘了。

文丽拍着脑门儿说:我记昨天的账,昨天晚上吃什么来着,死活记不起来。

佟志说:炸酱面,贼难吃,我没吃。

文丽说:噢,没吃可钱是花了!

佟志冷嘲热讽道:你记吧,我就不信你能坚持一个礼拜。

文丽说:那你给我记着,我要坚持一个礼拜,你给我什么?

佟志暧昧地一笑,说:你想要什么?

文丽瞪了佟志一眼。

佟志出去上厕所,看见大庄正在抽烟,就伸手要烟。大庄抓把烟叶子递过去,说:自己卷吧。

佟志说:唉,小气啊!

大庄没好气地说:这月烟钱超支了,只能抽这个了。

佟志笨手笨脚卷着,说:这能抽吗?

大庄说:你以为你之前在我家抽的都是啥呀,全这个!

佟志一听赶紧把烟叶子凑到鼻子前,瞪大眼睛,还没说话,大庄赶紧说:有抽的就行了吧,讲究啥呀,你钱筹得咋样了?

佟志一听钱就蔫了,说:你说我跟谁借去?要不,跟你老婆说说。

大庄说:你去说吧。

佟志说:我真去了?

大庄龇牙笑着说:去呀。

佟志为难地说:你帮我说说吧!

大庄说:我可不敢,我老婆要她钱不如要她命。不,要命都不能要她钱。不过你去说说也没准,我老婆对你印象贼好,老说你娶错了老婆!

佟志抬手给大庄一脖拐!正巧被厕所里钻出一个小青工看见,佟志瞪大眼睛说:庄师傅开玩笑哪,你别出去瞎传!小青工缩着脖子笑着往外跑了。

大庄直乐,说:我说真的,你去跟我媳妇求求情呗!

佟志说:放屁!就这我老婆还一天到晚生事儿呢,要知道跟你媳妇借钱,还不得连我和你媳妇一起捅了?

大庄说:那可就热闹了!

又有青工进来。佟志一跺脚,掉头走了……

佟志没有地方借钱。文丽也在借钱,是向文慧借的,只借了几块钱。而且还受了文慧的气。但是,老二南方的危机总算过去了。而佟志呢,正打算从文丽手里收财政大权,因为两个人都开工资了,钱都被文丽锁抽屉里了。正没招呢,机会就来了。

佟志这天晚上坐在桌前看报,一会儿一抬头,门口处老没动静。他在等文丽回家。

佟志正等得着急的时候,只见文丽手拎着挎包,头发搭拉着,举止机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进了家门。佟志愣住,赶紧上前问出了什么事?

文丽茫然地走到床前,头朝下,一头扎到床上,“哇”的一声开始哭。这下哭得昏天黑地。吓得佟志赶紧搂起文丽,一连声问:出什么事了?你倒说话呀,啊,你急死我啊!

文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钱包丢啦!

佟志赶紧说:哎呀!多大点事儿,丢了就丢了吧,破财免灾啊,别哭啦,让人听着以为怎么着了。啊,听话,别哭了。

文丽的哭声小了一点。佟志不由问:丢了多少啊?文丽“哇”的一声又哭了,说:全丢了。

佟志只好又哄,说:该丢该丢,丢得好,丢得对,再丢一次也不要紧。

文丽擦把泪推佟志,说:都怪你,要不是给你过生日买东西,也不会丢。

佟志说:怎么什么事都怪我啊!文丽又要哭。佟志赶紧说:好好好,怪我怪我,我罪该万死。

等文丽平静了,佟志才说:今后这财政大权还是收归主人吧。

文丽翻身瞪着佟志问:什么?为什么?

佟志说:激动啥?就你这严重失职,不该撤职查办吗?

文丽想一想,突然嘿嘿笑了,说:行啊,我看行,我看你管账能管出什么花花来。

佟志开始管账了,一本正经坐在桌前,桌上放着文丽和自己的工资袋,佟志把两个袋里的钱都拿出来,放一起,装进一个信封,放进抽屉,锁上。

文丽坐在床上看着,一个劲笑,说:瞧你小气劲,谁会偷你呀,家里还上锁。

佟志理直气壮,说:跟你学的呀,像你这种没有自控能力的人,是不得不防的。

文丽慢悠悠地说:好好,那钥匙放好啊,别找不着时砸锁,还得买新的。

这样过了十几天,佟志这一天拿本书回来,躺在床上看。文丽问:南方下个月的钱该寄了吧?

佟志看着书,头也不抬,说:去抽屉拿吧。

这一阵子,那抽屉根本不锁了,佟志嫌麻烦。文丽走到桌前,翻出账本问:你这几天做账了吗?

佟志说:不用做,我心里有数。

文丽撇了撇嘴说:吹吧你。

文丽打开抽屉,拿出信封,倒了倒,只倒出了一块钱。文丽拿着这一块钱,回头问:钱呢?

佟志这次抬了头,说:你成心啊。

文丽挥动那一块钱,说:这才过了半个月啊,财政部长同志,家里只剩一块钱了,下半个月怎么办吧?

佟志傻了,说:不可能!

佟志跳起,翻遍抽屉,又翻账本,账本空空如也,佟志抬头瞪着文丽。文丽慢慢关上抽屉,慢条斯理地说:下个月开始,还是我管账吧,男人管账那就是世界末日。

佟志想说话,但张不开口,只好瞪眼。但佟志聪明,说:这么着吧,咱们轮流执政,你一月我一月,看谁能把日子过好了。

文丽想了一会儿,说:成。如果有人到时候揭不开锅了,那大权可就收归国有了啊。

佟志问:你是国啊?

文丽说:我是天!

佟志一下把文丽弄到床上,一个翻身压过去,说:你翻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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