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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一部(2)


“‘你们的羊,’我回答说,‘一向是那么驯服,那么容易喂饱,据说现在变得很贪婪、很凶蛮,以至于吃人,并把你们的田地,家园和城市蹂躏成废墟。全 国各处,凡出产最精致贵重的羊毛的,无不有贵族豪绅,以及天知道什么圣人之流的一些主教,觉得祖传地产上惯例的岁租年金不能满足他们了。他们过着闲适奢侈 的生活,对国家丝毫无补,觉得不够,还横下一条心要对它造成严重的危害。他们使所有的地耕种不成,把每寸土都围起来做牧场,房屋和城镇给毁掉了,只留下教 堂当作羊栏。并且,好象他们浪费于鸟兽园囿上的英国土地还不够多,这般家伙还把用于居住和耕种的每块地都弄成一片荒芜。

“‘因此①,佃农从 地上被撵走,为的是一种确是为害本国的贪食无餍者,可以用一条栏栅把成千上万亩地圈上。有些佃农则是在欺诈和暴力手段之下被剥夺了自己的所有,或是受尽冤 屈损害而不得不卖掉本人的一切。这些不幸的人在各种逼迫之下非离开家园不可——男人、女人、丈夫、妻子、孤儿、寡妇、携带儿童的父母,以及生活资料少而人 口众多的全家,因为种田是需要许多人手的。嗨,他们离开啦,离开他们所熟悉的唯一家乡,却找不到安身的去处。他们的全部家当,如等到买主,本来值钱无多, 既然他们被迫出走,于是就半文一钱地将其脱手。

①此处马克思曾引用,参见《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04页注221a.——中译者

“ ‘他们在浪流中花完这半文一钱之后,除去从事盗窃以致受绞刑外(这是罪有应得,你会说),或是除去沿途讨饭为生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何况即使讨饭为生, 他们也是被当做到处浪荡不务正业的游民抓进监狱,而其实他们非常想就业,却找不到雇主。他们是对种田素有专长的,可是找不到种田的活,由于已无供耕种的 田。一度需要多人耕作才产粮食的地,用于放牧,只要一个牧人就够。

“‘这种情况使许多地区粮价剧增。而生羊毛的价格又如此高涨,一向织毛呢 的英国穷人买不起它,于是大批赋闲。因为,牧场既然扩大了,曾有许多头羊死于一场瘟疫,好象老天在羊身上降瘟,作为对贪婪的惩罚,其实在羊的主人的头上降 瘟才更公道些。可是,不管羊的繁殖量多么地提高,羊的价格丝毫未跌,因为,售户不止一人,固然未便指为垄断,但出售方式无疑地是寡头操纵,所有的羊落到极 少数人手中,这些是少数富有的人,他们不想卖,就不必卖,而他们得不到要求的价格,就不想实。

“‘到了这时刻,其他全部牲畜也由于这个理由 而同样涨价,而且变本加厉,其原因是,农庄遭到破坏,农业趋于萧条,无人从事饲养牲畜。富人不象自己养小羊那样养小牛。他们从国外用廉价买进瘦弱的小牛, 在牧场上喂肥后,用高价卖出。照我看来,这种方式的全部危害还不曾被人感觉到。直到现在,这些商贩在把牲畜脱手的地方才大抬价格,可是,一旦他们在产地采 购频繁,超过该地饲养的速度,那么,来源市场既然供应逐渐减少,结果一定远远供不应求。

“‘这样,由于少数人贪得无厌,对你们这个岛国本来认为是带来极大幸运的东西,现在是遭到毁灭了。粮食腾贵的结果,家家尽量减少雇佣。请问,这些被解雇的人,不去乞讨,或不去抢劫(有胆子的人更容易走的一条路),还有什么办法呢?

“ ‘而且,一面穷困不堪,而另一面又是奢侈无度。不但贵族的仆从,还有手工人,甚至几乎农民本身,实际上各种人一无例外,都是讲究穿着,纵情吃喝。诸如赌厅 妓院,以及声名狼藉不下于妓院的场所(象那些酒楼餐馆),还有不正当的游戏,什么骰子、纸牌、双陆、玩球、掷铁圈等,这一切不是能使嗜好者很快把钱花光、 走上抢劫之途吗?

“‘戒绝这些害人的东西吧。用法律规定,凡破坏农庄和乡村者须亲自加以恢复,或将其转交给愿意加以恢复并乐于从事建设的 人。对富有者囤积居奇的权利以及利用这项权利垄断市场,须严加控制。少养活些好吃懒做的人。振兴农业。恢复织布,让它成为光荣的职业,安插一大批有用的但 闲着的人手,他们或是迄今被贫穷驱为盗窃犯,或是目前非流浪即帮闲,终究都会沦为盗窃犯。毫无疑问,除非你们医治这些弊病,光是夸口你们如何执法惩办盗窃 犯,那是无用的。这样的执法,表面好看,实则不公正,不收效。你们让青年人受不良的熏染,甚至从小就一天天堕落下去,待到他们成长后,犯下他们儿童时代起 早就总是显得要犯的罪恶,这时,当然啦,予以处分。你们始而纵民为盗,继而充当办盗的人,你们干的事不正是这样吗?’

“我在发这个长议论时,那律师就忙于准备答复,并决定采用辩论家的惯常方式,即把已说过的话努力重述,而不是给以答复,表示自己的记忆力很不坏。

“ ‘当然,’他发言说,‘你谈得很好,考虑到你仅是一个外国人,对这一类的事是耳食多于真知——这点我要简单地说清楚。我且先把你所说的依次举出,然后指 明,由于你对我们的情况一无所知,你在哪些方面弄错了。最后,我要驳倒你的全部论点。好,从我答应的第一点开始,在四点上我认为你——’

“‘且住,’红衣主教打断说,‘你这样开始,怕不是三言两语能答复得完的。因此你现在不必辛辛苦苦作答复,你作答复的权利可以完整地保留到下次见面,即是在明天,我打算这样安排,假如你和拉斐尔都方便的话。

“ ‘亲爱的拉斐尔,我希望你告诉我,何以你认为对盗窃罪不应处以极刑,你觉得怎样用刑才对社会更有好处呢,我深信,即使你,也不会觉得必须任其逍遥法外。甚 至照现在的样子,规定了死刑,依然盗窃成风。一旦盗窃犯知道决不会被处死刑,还有什么力量、什么畏惧,能制止罪犯。他们会把这样的减刑诲盗看成是对他们的 奖励。’

”‘当然,’我说,‘尊敬的红衣主教阁下,一个人使别人丧财就得自己丧命,这是很不公道的。我认为,幸运能给我们的全部财富全都比 不上人的性命的宝贵。假如人们说,对这样的罪所以如此用刑,是由于其犯法违禁,而不是由于金钱被盗,那么,大可以把这样的极端的执法描绘成为极端不合法。 因为我们既不赞成曼利阿斯①的法律准则,对于轻微的犯法就要立即拔刀用刑,也反对斯多葛派②的条令,把一切罪等量齐观,杀人和抢钱竟被看成毫无区别,其 实,如果公道还有任何意义的话,这两件案例既不相同,也不相关。

①曼利阿斯(Manlius Torquatus)——古罗马政治家,在第三次任执政官时,于公元前340年一次对外战争中,对其违背军令的亲生子,处以死刑。——中译者

②斯多葛派——古希腊的一个哲学学派,该派后期有“一切罪恶都是均等的”这一主张。——中译者

“ ‘上帝命令:“你不准杀人,”我们可以把一小笔钱的偷窃犯轻易处死吗?如果说,上帝命令我们戒杀并不意味着按照人类法律认为可杀时,也必须不杀,那么,同 样,人们可以自己相互决定在什么程度上,强奸、私通以及伪誓是允许的了。上帝命令我们无杀人之权,也无自杀之权。而人们却彼此同意,在一定的事例中,人可 以杀人。但如果人们中的这种意见一致竟具有如此的效力,使他们的仆从无须遵守上帝的诫律,尽管从上帝处无先例可援,这些仆从却可以把按照人类法律应该处死 的人处死,岂非上帝的诫律在人类法律许可的范围内才行得通吗?其结果将会是,在每一件事上都要同样由人们来决定上帝的诫律究竟便于他们遵行到什么程度。

“‘最后,摩西①立法虽然严酷,由于其本来用以对付奴隶和贱民,对盗窃也只是科以罚金,不用死刑。我们不要认为,在其慈悲的新法律②里训示我们如同父亲训示儿女一般的上帝,竟容许人们有彼此残忍相待的这种较大的随便权利。

①摩西(Moses)——公元前十四世纪或十三世纪以色列部落的领袖。此处所说,见基督教圣经《旧约全书出埃及记》,第22章。——中译者

②新法律——指基督教圣经《新约全书》福音中的教义。——中译者

“ ‘这就是我认为这种惩罚不合法的道理。而且,一个国家对盗窃犯和杀人犯用同样的刑罚,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是多么荒谬甚至危险的。当盗窃犯发现,仅仅对于盗 窃,判刑竟如同对于杀人同样的可怕,这个简单的考虑就促使他把他本来只想抢劫的那人索性杀掉。他要是被人拿获,本不致冒更大的危险;何况杀人灭口,更可望 掩盖罪行,对他说来反而较为安全了。这样,我们虽然用酷刑威吓盗窃犯,我们却怂恿他消灭良好的公民。

“‘关于更适当的惩办方式这个常见的问题,我认为发现一个较好的方式比发现一个较坏的方式要容易些。非常长于治国的罗马人在古时所爱用的一种惩办罪行的方法,那是好方法,我们为何对它有怀疑呢?罗马人把经过判罪的重犯始终加上镣铐,罚去终身采石开矿。

“ ‘然而,关于这个问题,任何国家的制度都比不上我旅行波斯时在一般叫做波利来赖塔人①中所看到的那种制度。他们的国家很大,治理得宜,除向波斯国王进贡年 税而外,他们生活自由,按本身立法实行自治。他们的地方离海很远,几乎四面环山,物产完全自给自足。因此,他们和别的国家极少互通往来。按照他们多少年来 的国策,他们不求扩张自己的领土,而且,既有高山作屏障,又对他们的霸主进献贡物,因此,保卫本国领土使其不受侵略也不费力。他们既然完全不受军国主义的 侵扰,过的生活尽管平常却很舒适,虽然默默无闻却很快乐。我想,甚至他们的国名,除近邻外,外间都不大知道。

①波利来赖塔人(Polylerites)——用希腊语成分杜撰,意指“一派胡说”。——中译者

“ ‘在这个国家,盗窃犯定罪后须将赃物交还失主,不象通常在别处须送给国王。他们认为,国王和盗窃犯都没有取得该物的权利。如原物已失,则按价从盗窃犯的财 产中取偿,多余的钱全部还与犯人的妻子儿女。犯人本身则被罚令服苦役。如罪行不严重,犯人不至于坐监牢,也免于上脚镣,在身体自由的情况下派去为公众服劳 役。拒绝劳动或劳动态度差的犯人不但被加上锁链,而且受到鞭笞,进行强迫劳动。他们若是做工勤快,决不会受到侮辱和伤害。只是每夜他们经过点名后,被锁禁 在睡觉的处所。

“‘除去经常做工外,犯人的生活中没有什么苦可吃。例如,他们的伙食很好,由公库开支,因为他们是替公家做工——关于这方面 的办法各地不一样。在某些地区,用于他们身上的开支来自筹集救济金。这个办法虽不稳定,然而波利来赖塔人存心非常慈善,所以其他任何办法所得都不比这个办 法更能供应充裕,满足需要。在另一些地区,拨出固定的公共税收以支付此项费用。其余地区则按人口抽特定的税充当这笔经费。还有若干地区的犯人无须为公众服 劳役,任何公民需要帮工,可到市场雇用他们,按日发给固定的工资,略低于雇用自由的公民。并且,受雇的犯人如工作不力,雇主可施行鞭打。因此,犯人不愁无 工可做,不但赚钱养活自己,还每天为国库增加收入。

“‘他们穿的衣服颜色全一样。他们不剃头,把两耳上面的发剪短,并削去一个耳垂①。他们 可以接受朋友赠送的饮食以及符合规定颜色的衣服。金钱赠予,对送者及收者都是死罪。任何自由公民,不问理由如何,若是接受犯人的钱,以及奴隶(定罪犯人的 通称)若是接触武器,都冒被处死刑的危险。每一地区的奴隶带有特殊标志,以资识别;当他从本区外出,或和另一地区奴隶交谈时,扔掉这个标志构成死罪。此 外,凡密谋逃亡与实际逃亡是同样的险事。对逃亡有默许行为的,若是奴隶,处以死刑;若是自由公民,罚令充当奴隶。相反,对告发者规定了奖赏,自由公民得现 钱,奴隶恢复自由,对以上两种人都免予追究其同谋的罪行。其用意是,作恶到头的人决不能比及早回头的人占更安全的便宜。

①削去耳垂——亨利八世王朝的英国确有类似的用刑,参见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03页。——中译者

“‘这就是关于这个问题的法令和步骤,我已经对你描述过了。你会很容易看出,这是多么合乎人道,多么有益处。公众所表示的愤怒,其目的无非是根除罪恶,挽救犯罪的人,处理他们时使他们一定要改过迁善,以后一辈子将功赎罪。

“ ‘而且,也无须担心这样的人旧病重犯。甚至旅客出行,认为用这类奴隶做向导是十分安全的,每当进入一个新地区,就更换奴隶。奴隶没有可用于抢劫的工具。他 们不携带武器,如发现有钱适足以证明有罪。这种人一经被捕,就受到惩处,想逍遥法外是绝不可能的。他的衣服和通常人的衣服绝无相同之处,除非赤裸裸上路, 怎能够悄悄逃去不给发现呢?即使赤裸裸上路,他的耳朵也会在逃亡中使人识破他。

“‘不过当然啦,会不会竟有奴隶共同阴谋叛国之虞呢?那就好 象任何一个地区的奴隶在这方面可望成功,而无须先对其他许多地区的奴隶群进行试探和煽动了!他们是不可能共同密谋的,甚至不能见面交谈或互相招呼。他们更 不可能胆敢将阴谋向自己的伙伴泄露,因为他们深知,隐瞒阴谋者是处于危险之中的,而告发阴谋者是得到好处的。相反,如果一个人心甘情愿而毫无怨言地忍受他 的处罚,有从此改过自新的表现,他是有希望终有一天获得自由的。实际上,每年都有大批这样的人由于服从管教而被给与自由。’

“我说过这段话后,接着又说,我看不出这个方法何以在英国不能采用,何以比起和我辩论的这位法律家所夸不绝口的司法措施不更行之有利。那位法律家回答说,‘把这套制度在英国定下来一定弄得全国不得安宁。’他边说边摇头努嘴,然后沉默下去。在场的人都认为他的话有道理。

“接 着红衣主教发言说,‘要猜测这个制度行之有利或有害是一件难事,因为完全没有实施过。如果,宣判死刑后,英王下令暂缓执行;并经过对庇护权①的限制,我们 试行这个制度,那时实践有效的话,把这个制度当成法律就是正当的。倘若行之不利,然后将已判处死刑的人立即执行,比起现在就执行,会一样有利于公众,而且 一样公正。同时,这种试行并不带来危险。而且,我相信,对于游民可用同样办法处理②,因为,尽管屡次制定法令制裁这批人,我们成绩毫无。’

①庇护权——英国中世纪某种类型的犯罪者如避入教堂等处,可逃免追捕,得到庇护。——中译者

②对于游民可用同样办法处理——暗指当时英国残酷地镇压游民,参见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03—805页。——中译者

“红衣主教话才说完,大家争先恐后称赞不已;可是这些意见刚才从我口里提出,他们都瞧不起。关于讲话中涉及游民的部分,大家尤其恭维,因为这是红衣主教的补充意见。

“我感到为难,是否把接着发生的事略去不讲还好些,因为那是很可笑的。不过我还是得讲,它本身无害,而且和我们讨论的问题有关。

“那 就是当时恰巧有个清客在一旁,他想给人扮演滑稽家的印象,可是他的扮演逼真,使他显得确是滑稽。他的不合时宜的打趣的话本是用来引人发笑的,可是更引人发 笑的是他本人而不是他的笑话。但他有时说的话不失为中肯,这就证明这句谚语的真实性:一个人常掷骰子,他迟早总要中一次彩。有个客人碰巧说:

“‘拉斐尔的建议是对付盗窃犯的良好措施。红衣主教也采取了预防游民的好办法。现在剩下的只是,为那些由于老病而陷于贫困又无从工作谋生的人制定社会方案。’

“ ‘如果我获得允许,’那个清客自告奋勇说,‘我会设法把这种情况治好。我最巴不得将这样的人从我面前打发走。他们老是纠缠住我讨钱,发出凄凉的呼号声。可 是随他们叫出什么调子,我是分文不给。往往发生的不外乎两者之一,我不愿意给钱,或是我手头空空,无钱可给。现在他们聪明起来了。他们看见我走过时,一言 不发,再不想白费气力。他们再也不想从我得到什么了,真的,仿佛我是教区外的僧侣一样,从他捞不到东西。至于我,我要制定一条法令,把全部乞丐分配到各个 班尼提克特①寺院去,男的当勤杂道人,女的做尼姑。’

①班尼提克特——属于天主教班尼提克特僧团(the Benedictine Order)的。当亨利八世王朝,这个僧团有三百座寺院,极为富有。——中译者

“红衣主教微笑,把这些话当成说着玩的,可是其余的人却很当真。其中有一个神学家,是一个托钵僧②,他对于取笑教区外的僧侣和取笑和尚,颇感兴趣,因此他自己也来开心一番,虽然他平常是严肃的,达到阴郁的程度。

②托钵僧——罗马天主教中以依靠施舍物为生的一种僧侣。——中译者

“‘不,’他说,‘即使情况是这样,你也不能使乞丐绝迹,除非对我们托钵僧有所照顾。’

“‘可是这已经有照顾了,’那清客报复说。‘红衣主教决定把游民管禁起来,让他们作工,这就很好地照顾了你们,因为你们是第一号游民。’

“当 时大家注视红衣主教,见他对这个笑话未感到生气,如同对上面的笑话未生气一样,大家也就觉得听来高兴,只有托体僧是例外。那是不足为怪的,他在这番讽刺的 冲击下,怒不可言,止不住辱骂那个开玩笑的人。他骂对方是坏蛋、诽谤者、该死的家伙,同时从《圣经》上引用厉害的谴责词句。这个嘲笑者开始认真嘲笑起来, 很得意自如:

“‘不要生气,好托钵僧。圣书上写道:“你们常存忍耐就必保全灵魂。”’①

①见《新约全书路加福音》,第21章,第19节。——中译者

“托钵僧就回击——原话引在下面:‘你这该死的东西,我倒不曾生气,至少我不曾犯罪,因为赞美诗作者说:“你生气吧,可不要犯罪。”’②

②见《旧约全书诗篇》,第4篇,第4节。此处莫尔的译文是忠实的,1611年英国钦定译本此句欠确:1970年《新英语圣经》此句译得对。——中译者

“这时红衣主教很温和地告诫托钵僧平静下来,但是他回答说:

“ ‘不,大人,我说话出于一片善良的热切之心,我应该这样。由于圣洁的人是有热切之心的,因此圣书说:“我因为你的庙殿而心里热切,如同火烧。”①全教堂发 出共鸣的歌声:“当以利沙②向教堂走去,嘲笑他的人感受到这个秃头者的热切之心。”那个开下流玩笑的家伙也许同样有所感受吧。’

①见《旧约全书诗篇》,第69篇,第9节。——中译者

②以利沙(Elisha,公元前850?—795?)——古代犹太预言家。以利沙对嘲笑他秃头的儿童进行恶狠报复事,见《旧约全书列王纪下》,第2章,第23、24节。——中译者

“‘或许,’红衣主教说,‘你的表现出于正当的心情。可是据我看,你若是不和一个笨蛋斗智,不和一个傻瓜进行傻的争辩,你虽未必显得更有道行,至少显得更加聪明。’

“ ‘不,大人,’他回答说,‘我不会显得更加聪明。最聪明的所罗门说:“要照傻瓜的傻话回答傻瓜”③——我现在就是这样作。我向他指出他如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的那个深坑。因为,如果许多人嘲笑唯一秃头的以利沙,感受到秃头者的热切之心,那末,一个人取笑那么多托钵僧,其中秃头的不在少数,这个人应该怎样更加有 如此的感受呢!此外,还有教皇的谕旨,可根据谕旨把嘲笑我们的人开除教籍。’

③见《旧约全书箴言》,第26章,第5节。——中译者

“红衣主教看到这件事罢休不了,用头示意那清客走开,机智地转到另一个话题。不一会儿,他从饭桌起身,去听取诉状,把我们打发走了。

“亲 爱的莫尔,我的罗唆故事使你听起来够累的了。若不是你很想听,并且不肯放过谈话中任何一个部分,我真不好意思把时间拉长。我必须叙述这个谈话,虽然叙述得 还是简要一些,以便揭露那些人的态度,他们不以先从我口里说出的话为然,可是一看到红衣主教对这样的话不加非难,他们就立即也表示赞同。他们如此逢迎红衣 主教,甚至那个清客的空想,红衣主教只是当做玩笑,不曾驳斥,他们也表示赞许,几乎认起真来。由此你可以断定,这些奉承者对我以及我的意见会多么地轻 视。”

“不待说,亲爱的拉斐尔,”我评论说,“你使我很高兴,因为你所说的既有道理,又有风趣。而且,我听你叙说时,觉得此身是在故乡英 国,又觉得由于愉快地追忆起红衣主教,仿佛回到我的童年了,我小时正是在红衣主教的宫廷受到培养的。你既然很怀念红衣主教,你真难相信我是多么因此更加对 你有好感了,尽管我已经对你具有很大的好感。然而,即使是目前,我不能改变心意,而必须认为如果你能说服自己不回避帝王宫廷,从而陈述你的谋划,你可以为 社会造最大的福。这是你的责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任何善良的人的责任。你爱读的作家柏拉图有这样的意见,只有哲学家做国王或是国王从事研究哲学,国家 最后才能康乐。假如哲学家甚至不屑于向国王献计进言,康乐将是一件多么遥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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