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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0章(6)


“看起来我落在后面,”格兰说,“我……”

“领导?”法兰妮冷冷地问,“领导?领到哪儿……?”

“西部呀,小姑娘,”阿巴盖尔妈妈说,“西部。你不能去,只是他们4个。去。”

“不1她不顾浑身伤痛,一下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让他们4个去自投罗网?自由之邦的几个灵魂人物?”她的眼睛闪着怒火,“这样那些人就可以把他们绞死在十字架上,然后明年夏天走进自由之邦杀光所有的人?我可不愿看着我的人去祭供你那屠夫上帝,去他的吧。”

“法兰妮1斯图喘息着说。

“屠 夫上帝!屠夫上帝1法兰妮啐了一口,“上百万人——没准10亿人——死在那场灾难中。还有数百万人将随他们而去。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我们的孩子还能不能活下 来。这难道不是他干的吗?这一切还不是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进行,直到地球上只剩下老鼠和蟑螂?他不是上帝。他是个魔鬼,而你是他的巫婆。”

“住嘴,法兰妮。”

“对极了。我完了。我想走了。把我送回家吧,斯图。不去医院,回家。”

“我们想听听她必须说的事。”

“好。你们留神听着,我们两个人。我要走了。”

“小姑娘。”

“别叫我小姑娘1

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法兰妮的手腕。法兰妮一下僵住了。她闭着眼睛,却蓦地回过头来。

“别,别……哦,天呐……斯图……”

“这儿!在这儿呢1斯图叫着,“你想对她做什么?”

阿巴盖尔妈妈没有回答。接下去的一刻是那么漫长,化成了短暂的永恒,然后老太太放开了紧抓法兰妮的手。

法兰妮开始慢慢地,茫然地揉着刚才被阿巴盖尔妈妈抓住的那只手腕,尽管手腕上没有红印,也没有凹痕。突然法兰妮睁大了眼睛。

“宝贝?”斯图焦急地问。

“消失了。”法兰妮嘟哝着。

“什么……她在说什么?”斯图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格兰只摇了摇头。他脸色苍白而紧张,但并没有怀疑。

“疼……颈部扭伤。背痛。消失了。”她迷惑地看着斯图,“全消失了。看。”她弯腰轻轻摸了一下脚趾,一次,两次。她第三次弯腰时,可以不用分开双腿,还用手掌摸了一下地面。

她又站起来的时候遇到了阿巴盖尔妈妈的目光。

“这是你那上帝的贿赂吗?如果是,他可以收回他对我的治疗。有斯图在,我宁可忍受疼痛。”

“上帝不会贿赂谁的,孩子,”阿巴盖尔低声说,“他只是给人们个信号,如果愿意,他们可以接受它。”

“斯图是不会到西部的。”法兰妮说,但现在看来她既茫然又恐惧。

“坐下,”斯图说,“我们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法兰妮震惊地坐了下来,心怀疑虑,茫然若失,双手在腰背上悄悄地揉摸着。

“你 得去西部,”阿巴盖尔妈妈低语道,“你不能带吃的,也不能带喝的。你今天就要走,就穿你现在的衣服,还要步行去。我知道你们中的一个到不了你们的目的地, 但我不知道是哪个人会倒下。我知道上帝将会在带走弗拉格之前带走其他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超自然体。我不知道上帝是否愿意让你们打败他。我也不知道 上帝是否愿意让你们再次看到博尔德。这些事情不是我能预见的。但是他现在在拉斯维加斯,你们必须去那儿,而就在那儿,你们能够进行反击。你们得去,而且不 能犹豫畏缩,因为你们将会有上帝永恒的支持。对,有上帝的帮助,你们会成功的。”

她点了点头。

“完了,我要说的话完了。”

“不,”法兰妮低声说,“不能这样。”

“妈妈,”格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清了清喉咙。“妈妈,我们理解不了这些事,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管是受什么东西控制,我们不会再有你在近处保佑着我们。那儿不是我们的地方。法兰妮说的对。如果我们真的到了那儿,也许会被遇到的第一支纠察队杀掉的。”

“你们没有眼睛吗?你们已经看到上帝通过我治好了法兰妮的疼痛。你们觉得上帝给你们的安排是让神秘的君主最不喜欢的人杀死你们吗?”

“但是,妈妈……”

“不。”她抬起手挥了挥,阻止了格兰的话。“这不是我和你们争论的地方,或是让你们相信我的话,而只是让你们理解上帝给你们安排的计划。听着,格兰。”

阿巴盖尔的嘴里突然发出了格兰·贝特曼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法兰妮轻叫了一声,缩身靠在斯图身上。

“阿 巴盖尔称他是魔鬼的爪牙,”一个粗壮的,充满男子气的声音从那老太太瘦消的胸腔中发出,在她那没有一颗牙的口中形成。“也许他是最后一个有理性的巫师,集 中了一些技术作为工具与我们对抗。也许他还是其他更厉害东西。我只知道他是。我认为社会学,心理学,或是其他的什么科学,都不能阻止他,而只有白色魔法才 能阻止他。”

格兰一直张着嘴听着。

“这是真实的事情,还是谎言?”阿巴盖尔妈妈说。

“不知道这是真还是假,但这是我的话,”格兰紧张不安的说。

“相信吧。你们所有的人,都相信吧。拉里……拉尔夫……斯图……格兰……法兰妮。你最需要相信,法兰妮。相信……遵从上帝的话吧。”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拉里痛苦地问。

她吃惊地转头看着他。

“选择?只有一种选择。那是上帝做事的方式,永远是这样。你们的意愿还是自由的。根据你们的意愿做吧。你们的脚上没有带着镣铐。但是……上帝希望你们这样做。”

沉默,像是下了场厚厚的大雪。最后,拉尔夫打破了沉默。“圣经里说是大卫杀了歌利亚巨人,”他说,“如果你觉得这是对的,我愿意去那,妈妈。”

她抓住了他的手。

“我,”拉里说,“我也去。”他叹了口气,像是头痛是的,双手捂着额头。格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东西,还没说出口,从屋角传来一声沉重而疲惫的叹息和“砰”的一声。

是露西,所有的人都忘了她,她晕倒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们围坐在拉里的餐桌旁,喝着咖啡。法兰妮来到大厅里的时候,已经是差10分钟5点了。她站在门口,因为哭泣而脸上有点浮肿,但走路一点也不跛。她的伤确实治好了。“我想她快不行了。”法兰妮说。

他们走了进去,拉里扶着露西。

阿 巴盖尔妈妈发出一声沉重而空洞的呼噜声,就像是得了重感冒。他们都围站在床的周围,一言不发,内心处于深深的恐惧之中。拉尔夫确信最后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情,使上帝的奇迹毫不遮掩地显露在他们面前。她将在一道闪电中离开他们。或者他们能看到她的灵魂,在闪光中改变外观,从窗户中飞向天空。

但是最后,她像常人一样简单地死去了。

她完成了一生千百万次呼吸中的最后一次。她吸入一口气,在胸中容留了一会儿,最后呼了出来。她的胸部再也没有起伏过。

“她死了。”斯图嘟哝着。

“上帝会给她的灵魂以恩赐的。”拉尔夫不再像刚才那么担心地说着。他双手交叉放在她瘦弱的前胸上,眼泪洒落在手上。

“我去,”格兰突然说道,“她说的对。白色魔法。只剩下这条路了。”

“斯图,”法兰妮低声说,“我求你,斯图,说不。”

他们看着他——所有的人。

现在你必须领导——斯图尔特。

他 想起了阿内特,想起了拉载查理·D·坎皮恩和他的妻子女儿的雪佛莱车,像邪恶的潘朵拉盒子一样,将哈泼的油泵撞坏;他想到了丹宁格和戴茨,想起他怎样在意 识里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利用那些微笑的医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撒谎,还对他的妻子就其身体情况撒谎——也许他们也同样对自己撒了谎。最重要的是,他想到 了法兰妮。还有阿巴盖尔妈妈的话,这是上帝希望你们做的。

“法兰妮,”他说,“我必须去。”

“去送死。”她痛苦地望着他,甚至带着些憎恨,然后看着露西,好像是在寻求支持。但露西一副木然而心不在焉的神情,没有帮她的意思。

“如 果我们不去的话,我们会全完的,”斯图谨慎地选择恰当的词来表达。“她说的对。如果我们在这儿坐等,到了明年春天,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们怎么才能阻止他 呢?我们不知道。我们连条线索也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也是在回避困难。我们不能阻止他们,除非我们像格兰说的那样做。白色魔法。或是上帝的力量。”

她开始悲伤地抽泣起来。

“法兰妮,别这样。”他说着,想要去抓她的手。

“别碰我1她冲他大声叫着,“你是个死人,你是具死尸,别碰我1

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还像静止造型似地围站在床前。

约11点的时候,斯图和法兰妮去了弗拉格斯塔夫山。他们在半路停了车,斯图提了装食品的大篮子,法兰妮拿了块桌布和一瓶沙拉酱。出来野餐是她的主意,但是在他们中间却有一种奇怪而令人恐怖的沉默。

“帮我把它铺开,”她说,“注意那些带刺的东西。”

他 们正好在日出剧场下1000米的倾斜的阴影里。博尔德在他们下面朦胧的蓝色中延伸开来。今天又是一个十足的夏日。如火的阳光向大地释放着能量,显示着权 威。蟋蟀在草丛里低鸣。一只蚂蚱跳了起来,斯图用右手一扑抓住了它,他能感觉到蚂蚱在他的手指中抓挠,痒痒的,又有些害怕。

“说出来我就会放了你,”他说,一个古老的童年的公式。抬起头来,他看到法兰妮正悲伤地冲他微笑着。她转过头,用一种女人特有的细致,很快地吐了一口。这伤了他的心。“法兰妮……”

“不,斯图。不要谈论它。现在。”

他们摊开了白色的桌布,那是她从布德拉多饭店偷拿的,行动非常利索,他们提前开始了他们的午餐(这令他对她行动时柔和优美的体态感到奇怪,她的背部好像从来就没有扭伤和鞭状伤痕):一份醋腌的黄瓜和莴苣色拉;凉火腿三明治;酒;作为甜食的苹果饼。

“好食物,好肉,好上帝,我们开吃吧。”她说道。他挨着她坐下来,吃了一块三明治和一些色拉。他不饿,他的内心受到了伤害,但是他吃了。

他俩每人吃了块三明治,还有大部分的色拉——那些绿色的色拉味道很不错——还有一小长片苹果饼。她说:“你什么时候走?”

“中午,”他说。他双手捂成杯状,在手中点着一根烟。

“到那儿要走多长时间?”

他耸了耸肩。“走着去?我不知道。因为格兰和拉尔夫都不是年轻人了。如果我们一天能走30英里,我想我们到10月1号就能到。”

“如果山区下雪早呢?”

他耸了耸肩,平静地看着她。

“还要酒吗?”她问到。

“不。它会让我消化不良的。每次都这样。”

“她是上帝的信使吗,斯图?是吗?”

“法兰妮,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梦想她是,她就是。整个事情就是一个可笑的游戏的主要组成部分,你知道吗,斯图尔特?你读过《职责书》吗?”

“我从来没在《圣经》上花很多功夫。”

“我妈妈对《圣经》很有研究。她认为我和我哥哥弗雷应该有一定的宗教背景,这很重要,但是她从来没说过为什么。据我所知,我从中获益之处在于,我总能回答《圣经》中有关危险的问题。你还记得‘危险’吗,斯图?”

他微微笑了笑说:“现在你主持,亚历克斯。”

“就 是那个。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他们给了你答案,你提出了问题。到有关《圣经》时,我知道所有的问题。上帝和魔鬼关于工作打了个赌。魔鬼说:‘他崇拜你。他已 把它弄得很轻松了。但是如果你往他脸上尿足够长时间,他将宣布与你断绝关系。’上帝接受了打赌,上帝赢了。”她没精打采地微笑着。“上帝总能赢的。我敢打 赌,上帝是赌神。”

“可能现在也是在打赌,”斯图说,“但是这关系他们的生命,山下城中人们的生命,还有你肚里的孩子。她叫他什么?孩子?”

“她没有对他许什么诺,”法兰妮说,“如果她能对他许诺……哪怕只是……如果这样,最少你走了,我心里会好受些。”

斯图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好了,快要到中午了,”法兰妮说,“帮我收拾一下,斯图尔特。”

吃了一半的午餐和桌布及喝剩下的酒一起装进了篮子。斯图看着他们刚才坐过的地方,想起他们刚才的野餐只剩下了一些面包屑……而且一会儿小鸟就会把它们吃光。他抬头看了一眼,法兰妮正哭泣着看着他。他走了过去。

“会好的。这事酝酿已久。我一直关注着它,但我好像帮不了它。”

“没关系。”

“斯图,和我莋爱吧。”

“这儿?现在?”

她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事情会好的,只要我们注意那些棘手的事。”他们又摊开了桌布。

第60章

斯 图用握着的右手来了个飞吻,除了小时候妈妈送他到上学的班车上时,他就不记得还有别的什么时候这么做过了。法兰妮向身后挥了挥手。她的眼里又噙满了滚烫的 泪珠,但她努力没让它们落下来。他们出发了。他们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斯图又回头挥了挥手。拉里也挥了挥手。法兰妮和露西也冲他们挥了挥手。他们穿过了 大街,渐渐远去。露西满脸的恐惧和失落,几乎要呕吐出来。

“上帝。”她说。

“我们进去吧,”法兰妮说,“我想喝杯茶。”

他们走进屋,法兰妮放上了茶壶,让大家等着。

他 们4个人一下午也不怎么说话,慢慢地向西南方向行进。他们一直朝戈尔登的方向走,准备在那儿过夜。他们经过了墓地,现在他们是4个人,已经快下午4点了, 他们的影子在身后越拖越长,白天的酷热也开始悄悄退去,这时他们在博尔德南边的路上看到了这个城镇的路标。好一会儿,斯图总有一种感觉:他们几个都处在想 要一起转身往回走的边缘。他们前面是黑暗和死亡。在他们后面还有一点点温暖,一点点爱。

格兰从背包里拉出一条印花大手帕,搓成一根佩斯利纹花绳,缠在头上。“第43章,光头社会学家东斯和他的汗巾。”他空洞地说。科亚克已经走在他们前面好远,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兴高采烈地向一片银莲花走去。

“哎,你,”拉里的话有点悲伤,“我感觉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终点。”

“对,”拉尔夫说,“我也有同感。”

“谁想稍事休息一下?”格兰并没抱多大希望地问。

“快点,”斯图微笑着说,“你们这些小兵还想不想活了?”

他们继续赶路,把博尔德甩在了身后。晚上9点,他们在戈尔登安下了帐篷。这儿离6号公路开始拐弯处有半英里,6号公路拐弯后沿克里克一直扎进洛基山脉深处。

第一个夜晚,他们都没睡好。他们已经感觉远离了家乡,正处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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