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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纳穿上她的裤子,扣上扣子,又拉上拉链,忽然她捂住嘴说:“我……我想呕吐……天哪-…”抓起长袖外罩,她转身跑进淋浴间并锁上了门。里面顿时传出很大的呕吐声。
“开门,戴纳!开门,要不然我可开枪把锁打开了。”
“我恶心……”她发出另一阵很响的呕吐声。与此同时,她踮着脚尖,手在药柜上面摸索着。感谢上帝,她在上面找到了她藏在那儿的弹簧刀。但愿再给我20秒钟时间……
她把刀子绑在手臂上。这时卧室里响起了更多人的声音。
她用左手将水倒在浴盆里。“稍等一下,我现在恶心,真它妈的糟糕1
但他们一刻也不多给她。有人开始踢门,踢得门框直抖。这时那把弹簧长刀已被戴纳藏好,像硬弓一样沿着她的手臂横放着。她以极快的速度将外套穿在身上并扣上袖子上的扣子,又用手捧起水快速地喝了一口,然后很响地吐在池子里。
门又被踹了一下。戴纳扭开了门上的锁柄,他们一下子冲了进来。劳埃德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詹尼站在肯·德莫特和埃斯·海伊的后面,枪已拔出,拿在手上。
“我呕吐了,”戴纳冷冷地说,“吐得很厉害,你们看着不好,是不是?”
劳埃德抓着她的臂膀把她拉出淋浴间,推进卧室。“真该扭断你的脖子,臭婊子。”
“记着你们主子的话。”她边扣外衣的扣子边用明亮的眼睛扫看着他们说,“他是你们的匪首,你们属于他,要拍他的马屁,是不是?”
“你最好闭上嘴,”惠特尼厉声说,“你这样只会使自己更遭殃。”
她看了詹尼一眼,难以理解这个白天爱笑的、爽朗的放荡女人怎么会变得这样冷漠和阴险。“你们难道看不出这个人想让悲剧重演吗?”她绝望地问他们,“屠杀,枪击……大灾难?”
“他的力量最强大,”惠特尼用一种奇怪的柔和语调说,“他要把你们这些人统统从地球上消灭掉。”
“不要再说了,”劳埃德说,“咱们走吧。”
他们走过来要抓她的胳膊,她连忙后退,摇着头,两臂交叉护着身体说:“我自己会走。”
弗拉格住的小楼显得有点荒凉。门口只有几个带着枪的男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电梯门开了,劳埃德一伙人拥推着戴纳走了进来。
走 过一排出纳员窗口,她被带到一扇门前。劳埃德用一把很小的钥匙把门打开,一群人走了进去。他们走过一个看起来像是银行的地方:那里有加法机,装满纸带的旧 篮子,成罐的橡皮条,剪纸用的剪刀,还有已变得灰白、模糊不清的计算机屏幕,半开着的装现金的抽屉等等。一些现金从抽屉里掉出来,落在地板上。大部分现金 的面值是50或100。
在出纳员的办公区后面,惠特尼打开另一扇门,他们带着戴纳,沿铺着地毯的走廊来到一间接待室。这个房 间布置得很优雅,里面有一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几个月前死去的一个秘书曾在这里办公,他死于不断地咳嗽并大口地吐痰。墙上挂着一幅画,好像是什么人的 肖像。地上铺着上等的淡棕色长绒毛地毯。这是通往权力中心的会客厅。
一种恐惧感像冰凉的水慢慢侵入她的躯体,她感到自己快要冻僵了,并且有些不知所措。劳埃德靠着桌子,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戴纳发现他的额头微微冒出汗来。
“我们把她带来了。”
她突然感到内心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想抑制住却无能为力,禁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詹尼猛地打了她一记耳光,厉声说:“闭嘴!你难道不明白自己的下场吗?”
“我知道,”戴纳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有你们这些人,你们实际上才不知道。”
这时话筒里传出一阵十分热情和兴奋的笑声,“非常好,劳埃德,谢谢。让她进来。”
“让她一个人进去吗?”
“非常正确。”在一阵非常放肆的大笑声中话筒关闭了。这笑声使戴纳觉得嗓子都快干了。
劳埃德转过身来,这时他额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渗出,像泪珠一样顺着双颊流了下来。
“你听到他的话了吗?进去。”
她两臂交叉放在胸前,这样可以把刀子藏起来。“要是我瘫倒呢。”
“我会把你拖进去。”
“看看你自己吧,劳埃德,你已经吓得连一只野狗崽都拖不进去了。”她又看了一下其他人,说:“你们都害怕了。詹尼,其实你已经吓得尿裤子了,这对你的身体可没什么好处,对你的裤子也没什么好处。”
“闭嘴,你这卑鄙的间谍。”詹尼小声说。
“我在自由之邦从没吓成这样过,”戴纳说,“我在那儿感觉很好。我来这儿就是因为我想把这种不错的感觉保留下来。这根本不是政治原因。你们应该好好想一想,也许是他让你们感到恐惧,因为他除了恐惧以外没有任何东西送给你们。”
“我 的姑奶奶,”惠特尼用道歉的口吻说,“我很想听你下面的教导,但是那个人正在那里等着哪。很抱歉,你必须自己走进去,要不然,我们就把你拖进去。要是你有 很多话需要一吐为快的话,你可以进去后把这些话讲给他听,你随便怎么办都行。但是现在,我们还在为你担着干系呢。”戴纳心里想:真奇怪,他听起来像是真心 实意地在道歉。他确实吓得太厉害了。
“你们用不着那样,我自己可以进去。”
她迫使自己的脚向前迈,这样反而简单一些。她就要走向死亡了——这一点她很清楚。既然这样,那就随它的便吧。反正自己有刀子。要是有可能的话,就先把他杀死,然后,如果有必要,再自杀。
她想:我是戴纳·罗伯塔·于尔根斯,我现在很害怕,但我以前就一直在害怕。他想从我这儿夺走的只不过是我迟早有一天要失去的——也就是我的生命。我不会让他把我摧垮,只要我能够,我决不能丧失自己的尊严……我希望体面地死去,我就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她打开门走进里面的办公室,走到兰德尔·弗拉格的面前。
这是个大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桌子安放在最靠里的墙边,一张旋转椅紧靠在它的后面。墙上的图画被帘子遮挡着,灯也熄着,所以整个屋子显得很黑。
在房间那边,窗帘拉开处露出一扇正对着沙漠的玻璃窗。戴纳从没见过那么缺乏生气且枯燥无味的风景。风景的上面是一轮明月,像小小的磨光的银币,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成为满月。
窗 边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正眺望着远方的景色,背对着她,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一个人转身的动作能持续多长呢?两秒钟,最多三秒钟。但对于戴纳来说,这个黑人好 像一直在慢慢地转身,就像他正看着的那轮慢慢露出的明月一样,一点一点显露着他的真面目。她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小孩,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惧吓得几乎麻木了。 在那一瞬间,她确实被他那特有的魔力惊呆了。她确信,当这个转身动作结束时,她将一览无余地看到那张梦魇中可怕的脸,就像发觉一个千古不解的谜一样:他就 像一个披着斗蓬的哥特族和尚,整件上衣在黑暗中形成一个长长的影子。这是一个缺乏表情的阴险的男人,她看到他的真面目后也许会被吓得疯掉。
他望着她,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慢慢地走了过来。她大吃一惊:天啊,他的年龄竟和我差不多。
兰德尔·弗拉格的黑发有些凌乱,英俊的脸上泛着红润,也许是因为在沙漠里风吹日晒的缘故吧。他的样子机敏善感,眼睛里跳跃着亢奋的光芒,就像是一个小孩忽然发现一个令他十分感兴趣的秘密一样。
“戴纳1他对她说,“你好1
“你 -你-你好1她只能说出这几个字。她已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似乎被当头一击,几乎摔倒在地。面对她的迷惑,像是道歉一 样,他微笑着伸出双手。他上穿一件褪色的花呢衬衣,衣领有些磨损,下穿窄脚牛仔裤,脚蹬一双很旧的牛仔靴,鞋跟已经磨损。
“你以为我是什么?吸血鬼?”他的笑容很温和,几乎要求她也报之一笑。“一个扒人皮的恶魔?关于我他们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 们很害怕,”她回答说,“劳埃德像……像头猪一样出了很多汗。”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动人,简直令人难以拒绝地想对他回笑,她拼命抑制住这种冲动。由于他的 命令,她曾被人一脚从床上踢了下来,并被带到这儿……怎么办?忏悔?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自由之邦的一切情况告诉他?但她觉得这些情况他一定都知道。
“劳 埃德,”弗拉格苦笑道,“感冒在凤凰城大流行的时候,劳埃德曾有过一次悲惨的经历。是我把他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他的笑容在进一步消除对方的敌意 ——“用一句流行的话说,那是一场比死更可怕的经历。我觉得他多少把那次经历与我联系上了,尽管他的遭遇根本就不是我造成的。你相信我吗?”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相信他了,心中甚至纳闷劳埃德不断淋浴的怪癖是不是和“在凤凰城的一次悲惨遭遇”有什么关系。她也发现自己心中对劳埃德产生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情感:怜悯。
“好吧,坐下来谈,亲爱的。”
她用狐疑的眼光向四周望了望。
“就 坐在地板上,地板很好。我们一定要谈一谈,真诚地谈一谈。撒谎的大骗子都是坐在椅子上,咱们不学他们。我们就像坐在篝火对面的朋友一样坐下来。来,坐下, 小姐。”他的眼睛闪动着一种使人身不由己的魔力,就像他那真诚而开朗的笑容一样。他盘腿坐在地上,用磁石一样的眼睛望着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你不会忍 心让我一个人这么滑稽地坐在这间办公室的地板上,是吧?
戴纳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她盘起双腿,双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她能感觉到弹簧刀鞘里的刀子轻微的压力。
“亲爱的,他们派你到我们这里来刺探情报,”他说,“我这样描述准确吗?”
“是的。”她明白否认是没有用的。
“你也知道在战争期间间谍通常会有什么下场?”
“是的。”
他的笑容像灿烂的阳光一样一下子四射开来,“那么,很幸运我们双方的人民不是在进行战争,对不对?”
她看着他,对这句话感到十分诧异。
“确实,我们不是在进行战争,这一点你也知道。”他用一种平静的语调真诚地说。
她的脑海中顿时涌现出数不清的使她感到困惑的问题:印第安斯普林斯,攻击导弹,带着脱叶剂的垃圾虫以及他的火焰履带车,还有当这个男人的名字——或者说他本身——在谈话中出现时话题的迅速转变,以及那个在莫哈瓦游荡的名叫埃里克·斯特莱顿的律师。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我们攻击过你们所谓的自由之邦吗?对你们做过什么挑衅战争的行动吗?”
“没有……不过……”
“你们攻击过我们吗?”
“当然也没有1
“对,没有。我们也没计划要这样做,你看1他忽然举起右手卷成筒状,通过它,她可以看到窗外一望无垠的沙漠。
“这 是西部大沙漠1他大声说,“统统见鬼去吧!内华达州!亚利桑那州!还有新墨西哥,加利福尼亚!都见鬼去吧!我的人民数目寥寥,又分散在华盛顿、西雅图周围 以及波特兰、新奥尔良,并且相当大一部分是在爱达荷和新俄勒冈州。我的人民数目分散得连每年做一下统计都办不到。我们比你们更脆弱。自由之邦就像一个有高 度组织的蜂窝或社区一样,而我们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联合体,由我做一个象征性的头领。我们双方都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就是到2190年双方人民的生存空间也会 绰绰有余。这是说如果孩子们能活下去的话——这事至少要到5个月以后才有可能知道。如果他们活着,人类继续下去,而他们之间发生什么纠纷的话,那么就让他 们通过战争去解决吧,可是眼下我们究竟有什么理由需要打起来呢?”
“没有什么理由,”她不由自主地轻声说。她的喉咙已干,脑袋涨得发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是希望吗?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已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实际上也不想移开。她不会发疯,因为他决没有逼她发疯,他是一个……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
“没有经济原因使我们发动战争,也没有技术原因。我们的政治制度有那么一点不同,但这微不足道,因为我们之间还隔着一座落基山……”
他在麻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