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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耸耸肩。迈克开始走向人行道。他越走越快,几乎都要跑起来了。尼克看着他,直至他从视野中消失,然后才走了进去。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迈克。他感到轻松了许多,他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他躺在帆布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他在那张没有毛毯的床上直睡了一个下午,才汗水淋淋地醒了过来,感到舒服多了。雷暴雨正在山区肆虐着,他虽然听不见雷声,却能看见蓝白色的叉状闪电刺破群山的景象。夜里再没有任何人到硕尤镇来过。
黄 昏时他来到了大街上,来到了波利电台和电视台附近,他又是破门而入。在收款台留了张便条,便把一台便携式索尼电视机抱回了监狱。他打开电视机,选好频道。 CBS分台正在播送一条信息:微波中继站出了故障,正在继续进行调谐。ABC台演的是“我爱露西”,而NBC台在重播一集连续剧,内容是说一个漂亮的年轻 姑娘想成为一名赛车电路机械师的故事。特克萨卡纳台这个专门播放老影片、比赛和杰克·范·英皮类宗教小丑片的独立电视台,却什么也没有。
尼 克咔嗒一声关掉电视机,来到那家停车场,做了足够两个人吃的汤和三明治。他把食物放进一只带盖的大篮内。在往珍妮·贝克家去的路上,有三四只狗,显然是因 为没人喂而饿疯了,受到篮内食物味道的吸引,聚集在他的面前。尼克掏出枪,在一只狗几乎要咬住他之前,他都没下决心开枪。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击中了 面前五英尺远的水泥地面,留下了一道银色的铅痕。他没有听到爆裂声,但却感到了沉重的振动。几只狗狂叫着四散而逃了。
珍妮睡着了,额头和面颊仍很烫,呼吸慢且费劲。尼克弄条冷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把她那份食物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进起居室,打开了落地式大彩电。
CBS台整个晚上都没出现。NBC台仍播放着预定的节目,ABC分台的图像却模糊不清,有时会出现大片的雪花甚至突然断掉。ABC频道只放映辛迪加的一些节目,似乎它通往网络的这条线路仍在工作。这无关大局,尼克等待的是新闻报道。
当 新闻报道终于开始时,尼克都惊讶得发呆了。目前人人都这样称呼的“流行性超级流感”,仍是新闻报道的主要话题,但是这两个台的新闻播音员都说这种病已得到 了控制。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已研制出了一种流感疫苗,在下周初就可在医生处弄到它。报道说,纽约、旧金山、洛杉矶和伦敦发病情况极为严重,但各地都有发 生。新闻播音员接着说,在一些地区,公共集会已被临时取消。
尼克想,整个硕尤镇都被抹平了。到底是谁在骗谁呢?
新闻播音员归纳说,到大多数大城市的旅行已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不过,一旦这种疫苗全面发放,这些限制就会解除。接着播放了密执安一架飞机坠毁和一些国会议员对最高法院最近做出的有关同性恋权利决定的反应。
尼 克关掉电视机,走到贝克家的游廊上。那儿有一个摆式沙发椅,他坐了上去。椅子前后平稳地摆动着,他未能听到因约翰·贝克忘了加油而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吱呀 声。他看见萤火虫在黑暗中划出的一道道非同寻常的亮光。地平线上的云层中闪烁着暗淡的闪电,看上去就像那里聚集了恐龙般巨大的一堆萤火虫。这个夜晚又闷又 热。
对尼克来说,由于电视是他完全可见的媒介,所以他特别留心其他人可能会放过的新闻报道中的有关事情。电视上没有电影短片,连一部都没有。也没有棒球 比赛,可能是球赛都已赛完了的缘故吧。天气预报也含糊不清,且没有表明最高和最低温度的天气图,似乎是美国气象局己关闭了其办事处。对所有这一切,尼克都 得出了与电视播音员们完全相反的结论。
两个新闻播音员似乎有点儿神经质,显得心慌意乱。其中一个也伤风了;他还对着话筒咳嗽了一次并说了声对不起。两位播音员的眼睛均向他们所面对的摄像机左右瞄来瞄去……似乎有人同他们一起在演播室里,有一个保证使他们不出差错的人在那里。
这是6月24日的夜里,他衣衫褴褛地睡在贝克家的前廊上,他做的梦也非常不吉祥。现在,即第二天的下午,他正在主持珍妮·贝克这个可爱的女人的死亡仪式……可他连一句让她中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正使劲拉着他的一只手。尼克低头看了看她苍白扭曲的面孔。她的皮肤已有些干燥,汗都已蒸发掉了。他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只能在其中寻求安慰了。她就要死了,他开始记住这副面容了。
“尼克,”她说,并笑了笑。她用双手抱住他的一只手。“我想再感谢你一次。谁也不愿在孤独中死去,不是吗?”
他使劲摇了摇头,她明白这并不表示他不同意她的观点,而是他处于对这一假定的剧烈矛盾之中。
“是 的,我要死了,”她也矛盾了起来,“但请别介意。卫生间有件衣服,尼克,就是那件白色的。你该认得的,因为……”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直到她控制住了咳 嗽,她才把话说完。“……因为那条花边的缘故。就是我们去度蜜月时我在火车上穿的那件。它可能仍合体。也许我现在穿会稍大一点儿——我瘦了不少——但这已 无关紧要了。我一直都很珍惜那件衣服。约翰和我曾去过庞恰特雷恩湖。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两周时间。约翰总是让我高兴。你还记得那件衣服吗,尼克?我入葬 时希望能穿着它。帮我……帮我穿衣服你该不会难为情的吧,是吗?”
他强抑住自己的感情,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床罩。她肯定感到 了他那种悲伤而又局促不安的复杂感情,因为她再也没提那件衣服的事。她轻浮地,几乎是有点儿卖弄风骚地谈起了别的事情。在一次高校演讲比赛中她如何获胜, 并进入了阿肯色州的决赛,以及当她讲到雪莉·杰克逊的“魔鬼情夫”的最高潮时,她的半截短衬裙是如何掉了下来并在鞋子上打滚。谈到她那个曾作为基督教浸礼 团的成员前去越南而回来时不是带了一二个而是三个养子的妹妹。谈她三年前和约翰的野营旅行,以及一只病态的处于发淫期的公驼鹿是如何迫使他们爬到树上,呆 了整整一天的趣事。
“我们就那样呆在树上,到最后都成了匙形了,”她梦幻般地说着,“就像高校阳台上的一对小山羊。我的天 哪,当我们下来时,他激动不已。他……我们……相爱了……深深地坠入了爱河之中……爱情是一种能撼动世界的东西,我一直认为……爱情是使男人和女人站立于 引力似乎总是要使他们倒下的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东西……使他们慢慢倒下去……扭结在一起……我们是……那么地相爱……”
她开始打盹,一会儿就睡着了,直至他拉开窗帘或许是踩上了一块儿咯吱作响的木板,才把她从迷幻状态中弄醒。
“约翰1她尖叫了一声,她的声音被痰堵了回去。“噢,约翰,我仍未能解开爹爹那个老鼠夹骗局的秘密!约翰,你得帮帮我!你得帮帮我……”
她的话语节奏拉长,就像毫无规律的呼吸一样使他难懂,但他能感到内容却全都相同。从她的鼻孔里流出了一股细细的黑血。她倒在枕头上,头前后摆来摆去,一次,二次,三次,似乎要做出某种重要的决定,但答案却是否定的。
随后她就不动了。
尼 克把手胆怯地放在她的颈部,然后是腕上,最后是乳防之间。那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已经死了。床头柜上的钟表重重地敲了起来,然而他们俩谁也没听到。他把 头靠在膝上呆了一会儿,以他特有的无声方式哭了一会儿。鲁迪曾告诉过他:你所能做的一切就是一种缓慢的发泄,在肥皂泡剧世界里,迟早是有用的。
他 知道将要发生的而且也是他不想去做的又是什么。这不公平,他的一部分喊道。这不是他的责任。但这里再没有其他人了——也可能方圆多少英里之内都没有另外的 人了,他对此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把她留在这里任其腐烂,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她一直对他都很好,但沿路有那么多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们全都掩埋 掉,不管是已腐烂的还是未腐烂的。他觉得必须行动起来了。在这里坐得越久,什么也不干,所害怕的任务就越多。他知道柯蒂斯殡仪馆就在那里——下去三个街区 再往西一个街区。外面也一定热极了。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走进卫生间,半信半疑地希望那件蜜月服能证明她昏迷中所言是谵妄。但 那件衣服却真的就在那儿,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已有点儿发黄了。他认得这件衣服,它和原来并无两样,因为上边仍带着那个花边。他把衣服取下来,抖开在床 边的长椅上。他盯着这件衣服,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女人,直到看了个够。衣服确实有些大了。对她来说,这种病,这里的一切,都远比她所知道的要残酷许多许 多……我猜得对极了。
尽管不情愿,他还是走到她身旁,开始给她脱衣服。当他把睡衣脱掉,发现她赤裸裸地躺在面前时,恐惧感消 失了,只有怜悯——这种怜悯是如此之深地击中了他。以致使他感到苦不堪言。他给她擦洗身子,随后给她穿上衣服,他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给她穿好衣服后,他 抱起她,把这个身着花边服的女人送到殡仪馆,他就像一个新郎官抱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一样,跨过一个高高的门槛。
第26章
某个大学团体,也许是一些争取民主社会的大学生或者青年毛主义者,在6月25日至26日夜间一直在复印机上忙碌着。早晨,标语就贴满了肯塔基大学路易斯维尔的校园各处:
注意!注意!注意!注意!
政府在欺骗你们!已被准军事警察接管的新闻机构在欺骗你们!校方在骗你们!因为校医务室的医生们听命于当局!
1.根本不存在流感疫苗。
2.超级流感不是一种重病,而是一种致死玻
3.易感染性可能高达75%。
4.超级流感是美国准军事警察部队开发研制的,因偶然事件而泄漏。
5.即使其有可能使75%的民众死亡,但美国准军事警察目前仍在掩盖他们所造成的这场杀人浩劫的真相!向所有革命的人民致敬!现在是我们奋起斗争的时候了!团结起来,进行斗争,就会取得胜利。
晚七点在体育馆集会!
斗争!斗争!斗争!斗争!斗争!斗争!
头 天晚上在波士顿WBZ电视台所发生的事是第6演播室的3名播音员和6名技术员策划的。其中5人的态度仍像以往一样刻板,9人中已有6人生玻他们感到已不会 失去任何东西了。他们收集了差不多一打手枪。负责安排早间新闻的新闻播音员鲍勃·帕尔默,用他平常装便条、铅笔和一些法定规格笔记本的飞行袋,把枪带到了 楼上。
国民警卫队封锁了主要广播设备,但正如头天晚上帕尔默已告诉乔治·迪克森的那样,只有50多个国民警卫队员。
上 午9点01分,就在帕尔墨开始读此前10分钟,一名军士交给他的那篇复印件之后,政变发生了。9个人有效地控制了电视台。士兵们丝毫未想到这些习惯于报道 远方的悲剧的老百姓会制造麻烦,他们都惊呆了,很快就被解除了武装。电视台的其他人员也参加了造反,他们很快就肃清了第6层,把门都锁了起来。在休息室的 士兵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电梯已被锁定在了6楼。3名士兵试图冲上东面的防火楼梯,配备卡宾枪的看门人查尔斯·尤金,向他们头顶上打了几枪,但这只是 放放空枪而已。
收看WBZ电视台新闻广播节目的电视观众,看到鲍勃·帕尔默在一句话中间突然停下了他的新闻播音,只听他说道:“好了,现在可好了1然后就是踢开摄像机的声音。当这一切过去时,上万名观众看到鲍勃·帕尔默手里拿着一支狮鼻手枪。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兴高采烈地叫着:“我们把他们抓起来了,鲍勃!我们把这些狗杂种们抓起来了!我们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了1
“很 好,干得真漂亮。”帕尔默说道。然后他再次面对摄像机。“波士顿的公民朋友们,以及收看我们节目的美国朋友们。本台发生了一件既重大而又极为严重的事件。 首先,我对在波士顿这处美国独立的发源地发生这样的事感到极其高兴。过去7天来,本台广播被国民警卫队的人员所左右。这些身着卡其布军装、携带枪支的军人 们,一直站在我们的摄影师身边,监视着我们的控制室,守在我们的电传打字机旁。新闻被管制了吗?我很遗憾地说,事实确实如此。我被迫读他们强迫我读的复印 件,在枪口几乎顶在我的脑袋上的情况下我只好原文照读。我至今为止所读的那个复印件,即所谓的‘超级流感大爆发’一事,显然纯属谎言。”
开关板上的灯光开始闪烁。15秒内每一个灯都被打开了。
“摄 影师所拍的照片要么被没收,要么蓄意曝了光。记者的报道也失去了踪影。女士们先生们,我们还是弄到了照片,演播室的这些人虽非专业记者,但我们有采访权, 我们也是这个国家至今为止所面临的这场最大灾难的目击者……我并不是随随便便就使用这样的词语的。我们打算现在就为您播放其中的一些镜头。所有这些照片都 是偷偷拍下来的,因此其中的一些质量较差。我们已经解放了自己的电视台,认为您会看个够的。事实上,它远比您所希望看到的要多得多。”
他抬起头,从运动夹克衫口袋里掏出一块儿手帕,擦了一下鼻子。从那些色彩极好的彩电上,即可看到他满脸通红有发烧的症状。
“乔治,现在就开始播吧。”
他的面孔被在波士顿总医院所拍摄的场面所取代:随处可见警卫们的身影;患者们躺在地板上;各个大厅都挤满了人;其中在许多人看来显然也是在生病的护士们,则进进出出,其中有些人则在歇斯底里般地哭泣;其他人则震惊地看着镜头。
拍摄到的卫兵的镜头是他们端着枪站在街道拐角处的场面。建筑物则是一片狼藉。
鲍勃·帕尔默再次出现在电视上。“女士们先生们,如果您有小孩,”他平静地说,“我们建议您要他们离开看电视的房间。”
紧 接着是一台停放在波士顿港码头上的卡车。这是一台大型橄榄绿色军用卡车。接下来,是一艘盖有粗帆布防水布的专用游艇。两个佩戴防毒面具的士兵,跳下了驾驶 室。画面摇动了几下,当他们把盖在卡车另一端开口处的防雨蓬布拉开来时,镜头就又平稳了。这两名士兵跳入车箱内,开始把尸首一个接一个地拖上游艇:女人、 老人、儿童、警察、护士;进进出出的尸首似乎总也完不了。在影片剪辑过程中,在某个点上画面变得清晰了起来,这些士兵们是在用铁叉把他们往外叉。
帕尔默继续播了两个小时,用嘶哑的声音读剪报和公告、电视台其他成员的采访。这样一直持续到楼下的某个人意识到,他们不必重新占领6层就可以让这种事停下来。11点16分,WBZ电视台的发射机被20磅可塑炸弹永久地炸了下来。
帕尔默和第6层的其他人被以背叛政府——美利坚合众国的罪名,迅速地处决了。
这 是一个小镇,退休律师唐姆斯·D·霍格利斯推出的西弗吉尼亚周报曾将德宾这个小镇称作“考尔——克拉里恩”。小镇的信息一直畅通无阻,因为霍格利斯一直是 40年代和50年代组织起来的矿工权利的忠诚卫士,他反对现存社会体制的社论,一直都充满了直指从小镇到联邦各级政府伤疤的地狱之火和燃烧弹。
霍 格利斯有一群固定的报童,但在这个晴朗的夏日早晨,他却坐在那辆1948年的卡迪拉克车里,身边堆满了报纸,开着这辆涂有白边的大轮胎车穿梭于德宾的大街 小巷……空荡荡的街道令人心痛,报纸堆在卡迪拉克的车座上和行李箱中。对考尔——克拉里恩来说,这是一个不宜出门的不祥日子,但报纸只用大号字印了带有黑 框的一页。报纸的顶部印有“号外”一词,这也是霍格利斯1980年编发第一期号外以来又一次编发号外。当时莱迪伯德矿发生爆炸,致使40名矿工葬身其中。
大字标题为:政府军试图隐瞒瘟疫的蔓延!
下方为:“詹姆斯·D·霍格利斯致考尔-克拉里恩镇专稿”
随 后写道:“据可靠来源透露给本报报道员的消息称,这场流感(在西弗吉尼亚这里有时被称作‘窒息帛或‘管状脖’)确实是一种普通流感病毒的致死变种。它是由 无视7年前签署修订过的有关细菌和化学武器的日内瓦公约的本国政府,为战争目的开发的。现为驻扎在惠林的一名军官称,即将出现疫苗的承诺,是一种厚颜无耻 的谎言。据该来源称,根本就没有开发出什么疫苗。”
“公民们,这是一种比灾难或悲剧更为严重的事件;它使我们对政府的所有期望均成了泡影。如果我们确实想为我们自己干些事的话,那么……”
霍 格利斯也病了,并且非常虚弱。他似乎只能用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来构思这篇社论了。他搜肠刮肚,倾全力于这些措辞上。他的胸口堵满了痰,甚至连正常的呼吸也像 跑步上山一样拉开了风箱。然而,他仍有条不紊地从一家走向另一家,留下他连珠炮般的谴责,而不管这些住家还有没有人,也不管里面的人还有没有力气走出门来 捡起他留下的东西。
最后,他来到了小镇西端满是棚屋和活动住房,散发着一种臭气熏天的化粪池气味的“贫民窟”。此时只有车后背箱里还有报纸了,他让后背箱敞开着,后箱盖一上一下地晃荡着,就像开车行进在搓板路上一样。他试图对付一下可怕的头痛病,视线也已出现了重影。
他 光顾棚屋最后一家时,仍有一包约25份的报纸。他用旧折刀割断捆报纸的带子,让报纸随风而去。他想起了向他提供这一消息的那位黑眼睛少校。仅仅在三个月 前,他才因一项被称作“蓝色工程”的绝密事项来到了加利福尼亚。少校一直负责外部安全保卫工作,当他把自己所知告诉霍格利斯时,他一直在不停地用指头拨弄 那把挎在臀部的手枪。霍格利斯认为,如果他从未用过这支枪的话,那么用它的时候不会太久了。
他爬到了卡迪拉克方向盘后面,这 是他27岁生日以来拥有的唯一一辆车。他发现自己太累了,以至于无法开回镇上去了。他索性把背靠在座椅上,听着胸口咚咚的跳动声,看着风把他的号外专稿疯 狂地吹上通往拉克·克罗星镇的公路。其中一些报纸被树枝勾住了,就像一些不可思议的水果挂在树上一样。他能听到德宾溪水奔流的汩汩声。孩童时代他曾在这条 小溪里抓过鱼。然而现在这儿已经没有鱼了,这当然是煤矿公司的罪过,只有溪水声仍潺潺依旧。他闭上眼,沉睡了起来,一个半小时后他就死去了。
在 负责该事的军官们发现《洛杉矶时报》并未像通知他们的那样印刷规定的通告之前,该报已经印出了2.6万份号外。报复行动是迅速而又血腥的。联邦调查局的官 方说法是,这种“激进的革命活动”,这种老一套唬人的把戏,破坏了洛杉矶的安宁。这件事导致新闻机构28名工作人员的死亡。联邦调查局没有必要解释子弹是 如何在这28人的头上开花的,因为他们的尸体已同成千上万这场流行病的其他受害者一起,早已葬身大海了。
不过仍有1万份号外散发了出去,这就足够了。36点大字标题令人震惊:
西海岸瘟疫肆虐
成千上万人逃避致死性超级流感
政府掩盖事实真相
洛 杉矶讯:一些号称是国民警卫队队员,参与了拯救工作的军人,是袖口上带有4个10年星形标志的职业军人。他们的部分工作是使惊恐不安的洛杉矶市民相信,这 场被大多数地区的青年人称为“上尉之旅”的超级流感,只不过比伦敦或香港菌种“稍毒一些”而已……,但这些说服工作则是通过便携式防毒面具来加以说明的。 总统计划于太平洋标准时间当天晚上6时发表讲话,但其新闻秘书休伯特·罗斯却给这些报道抹了黑。他说,总统将从预先制作的看上去像总统“椭圆形办公室”但 实际上却在白宫地下掩体深处的模型中就“这一歇斯底里的、恶性的、完全未能发现的疾脖发表讲话。总统讲话的预稿表明,他将“鞭策”美国人民不要做出过度的 反应,不要把目前的混乱同奥森·韦尔斯电台早晨30秒“星球大战”广播后所造成的混乱相提并论。
本报提出了5个问题,希望总统能在其讲话中予以回答:
1.为什么一些身着军服的暴徒禁止本报刊印新闻?这样做是否直接侵犯了本报的宪法权利?
2.为什么下列公路——5号、10号和15号国道被装甲车和军用飞机所封锁?
3.如果这是一嘲小型流感的爆发”,那么,为什么却宣布对洛杉矶及其周围地区实行戒严令?
4.如果这是一嘲小型流感的爆发”,那么,又为什么把驳船队拖入太平洋并将其沉没?是否这些驳船装有我们所担心的而且也是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向我们确认的这场瘟疫受害者的尸体?
5.最后,如果下周初真会把一种疫苗分发给医生和各地区医院,为什么向本报提供详情的46名医生,都没有听说过任何供货计划?为何尚未建立一家门诊医院来对付这场流感的爆发?为什么我们打电话询问过货运发票或政府快件的10家药房,却没有一家提到过疫苗一事?
我们要求总统在讲话中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呼吁总统结束这种警察国家的政策以及企图掩盖事实真相的愚蠢努力……
在德卢斯,一个穿卡其布短裤的男人,额上涂了一大块儿灰斑,骨瘦如柴的肩上吊着一块儿手写的广告牌,来往穿梭于皮德蒙特大街上。
广告牌的正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