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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3)


我 拿这个假冒的证据做文章,先是就精密机器的维护长篇大论了一番,然后谈到门老开着的问题,最后告了那个值班电脑技师一状。“灰尘会损坏计算机的。昆虫更是 不可容忍!可是你的值班人员却当那里是管铁站,跑进跑出。今天,那个白痴冲着我大喊大叫,两扇门都开着。下次要是再发现哪个招苍蝇的笨手笨脚的家伙动过盖 板的话——算了,反正是你们的机器。不过要是老出事,我可应付不过来。我来干些杂活,只是因为我喜欢精密机器。我不能忍受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人虐待!再 见。”

“等等,我跟你说——”

“对不起,我得走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可不是专杀害虫的。我是个电脑技师。”

不让人说他想说的话,世上最令人沮丧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运气好,监守长官再帮点忙,到圣诞节总工程师就应该能得胃溃疡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迟到了,只好老老实实向比利道歉。

全怪阿尔瓦雷斯,这家伙想出了个新办法,搜查离开政府综合大楼的人。因为急着要回家,我接受了骑兵的搜查,连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可是那一千个笑话让他们不安了。

“这是什么?”其中一个问道。

“电脑纸。”我说,“测试记录。”

他的同伴也走了过来。估计他们不识字。他们想没收那些笑话,我则要求把总工程师叫来,于是他们只好放我走了。我倒没觉得不高兴。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警卫越多,人们对政府的厌恶也就越深。

鉴 于党内成员有时会给迈克打电话,我们决定把他包装得更像一个真人。我关于监听音乐会、戏院之类的建议只不过是这一措施的副产品而已。迈克的声音在电话里听 起来有些与众不同,这在综合大楼跟他聊天时是注意不到的。你跟人通电话时,电话里总有背景杂音,你听得到他的呼吸、心跳甚至身体移动的声音,当然一般我们 不会太在意这些。即使通话时对方用了隔音罩,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噪音,那点噪音就足以“填满空间”,让你感到对方是个被周围环境包围着的人。

但这些,迈克没有。

那 时,迈克的声音在音质、音色上都已经是很“人化”了,很有特点。他可以是男中音,北美日音中还夹杂点澳洲腔。当他(她)是“米歇尔”的时候,声音则是清 脆、带点法国味的女高音。同时,迈克的个性也随之成熟起来。当我第一次把他介绍给怀娥和教授时,他听上去就像一个腼腆的小孩子。短短的几星期内,他不断成 长,直至在我眼里成为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男人。

迈克刚有意识时的声音模糊刺耳,讲的话我们几乎听不懂。现在却很清晰,在单词和习语的选择上也做到了前后一致——跟我通话时,他的语气就很口语化;与教授通话带点学者味;对怀娥就有了讨好、献殷勤的口吻。他可以按人们对每个成熟个体的不同看法、不同期望值进行变化。

可是迈克通话时,背景是死的,一片寂静。

所 以,我们要加入背景声。迈克也是一点即通。他不会把自己的呼吸声弄得很响,通常情况下你也注意不到通话另一方的呼吸声。每一次他都要加一点修饰,比如, “对不起,曼尼,电话铃响时,我正在洗澡呢。”——这才让人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或者,“我刚刚正在吃饭,忙着咽下去好接电话。”自打他正儿八经地开始做 “人”,甚至对我都玩起了这种花招。

我们把“亚当·塞勒涅”的情况拼凑在一起,在鸿运的房间里反复讨论:他多大年纪?长相怎样?是否结婚?家住哪里?做什么工作?有何兴趣爱好?

最 后我们达成一致:亚当,四十来岁,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受过良好的教育,对文理两科均有兴趣,有深厚的历史功底。他还是一名象棋选手,可是鲜有时问参赛。 他的婚姻状况最普通不过,与另一位丈夫共同拥有一个妻子,有四个孩子,是家里的老大。据我们所知,他的妻子和另一位丈夫均不参与政治。

他强健、英俊,有一头银白色鬈发,父母两人中一人为第二代月球人,另一人为第三代。按月球人的标准,他很富有,在新利恩、新加坡月城和月城都有资产。在月城他有几处办公室,专门负责月城以外事务的办公室共有职员十二名,另外他的私人办公室配有一名男助手和一名女秘书。

怀 娥还想弄清他与那女秘书是否有什么瓜葛。我叫她打住,告诉她那纯粹是隐私。怀娥很恼火,告诉我她才不是对别人隐私东打听西打听的人呢——我们不是想塑造一 个性格丰满的角色吗?我们决定让他的办公楼位于金融区正中心三号坡道靠南的“老圆顶”。如果你了解月城,就应该记得“老圆顶”的一些办公室有窗户,在那里 你可以越过圆顶俯瞰外面的景色。我想应该把这里设置为迈克通话时的背景。

我画了张楼层平面图,并在上面标明了迈克的办公室:埃特纳月球和格林堡有限公司分别位于它的两侧。我带着袖珍录音机做了实地采音,迈克则监听那里的电话,从而获取了更真实的背景音效。

从 那以后,你与亚当·塞勒涅通话时的背景就不再是一片死寂了。如果是他的秘书“厄休拉”接的电话,你会听到:“塞勒涅联盟,月球要自由!”接着,她会说, “请稍等!塞勒涅先生正在接另外一个电话。”这时你会听到厕所冲水的声音,于是你明白她撒了个小小的不带恶意的谎。也有可能是亚当自己接的电话,他会说: “我是亚当·塞勒涅。自由月球。请稍等,我先把电视关了。”

接电话的也有可能是他的助手:“我是艾伯特·金瓦拉,亚当·塞勒涅的机要助理。自由月球。如果是党内事务的话……您的党内称呼是——噢,请别担心,我可以代表主席处理这些事。”

最后一种情况其实是个圈套,因为按规定,每位同志只能同亚当·塞勒涅谈事情。我们不会惩罚那些上当者,但会提醒他的支部组长,不能对这些同志委以重任。

我 们的努力得到了响应。“自由月球”或“月球要自由”先是在青年人中流行起来,接着在好市民中也开始流传开来。我第一次是在商务电话里听到这些口号的。当 时,我差点儿没高兴得掉了牙。我马上打电话向迈克询问这个人是不是我们的党员。结果不是。于是我建议迈克照党谱一级级查找,看是不是有人能将他吸收进我们 的组织。

最有趣的响应应该算斑马文件中的那个了。在我们塑造亚当·塞勒涅后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名字就被列入工贼头目的安全档案,名字后还注明:这是某个新的地下组织头头的假名。

阿 尔瓦雷斯的眼线们对亚当·塞勒涅展开了调查。几个月后,他的斑马文件中的档案建成了:男,三十四至四十五岁。在老圆顶南侧有办公室,除礼拜六,每天上班时 间为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其余时间电话需要转接。根据其上下班行程从未超出十七分钟的事实,可以推断此人家在城内。家中有孩子。从事工作包括股票经纪、农 场投资等。经常观看戏剧、音乐会等。可能为月城国际象棋俱乐部和月球国际象棋协会成员。午餐时间进行射击和其他高强度运动,可能还是月城运动俱乐部成员。 此人爱好美食,但同时注意控制体重。具有非凡的记忆力和数学天赋,决策型人物,能迅速做出决定。

有一名探子声称自己在市戏剧团重演《哈姆雷特》时,歇幕期间曾与亚当·塞勒涅有过交谈。阿尔瓦雷斯记下了那人的描述一一他们所描述的亚当竟然与我们所设计的形象几乎完全吻合,只是没有提到鬈发。

不断有人声称获得了亚当的电话号码,但是到最后都发现是错的,这让阿尔瓦雷斯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空号,空号已经用光了。迈克现在是手头有什么号用什么号,只要这个号还没分配出去就行。如果有新的电话用户占用了我们的号,只需换个号完事。)

阿 尔瓦雷斯固执地认为是号码中的某一位数字出了问题,于是命令手下更换其中的数字轮流拨打,试图找到“塞勒涅联盟”的窝——迈克一直在监听阿尔瓦雷斯的办公 室,所以我们听到了这些命令。于是迈克搞了个地道的迈克式恶做剧:无论阿尔瓦雷斯的手下如何改变号码,电话无一例外都打到了监守长官的寓所。结果,阿尔瓦 雷斯被召了进去,被监守长官狠狠训了一通。

我不可能去指责迈克,但我警告他,这样做会让某些机警的人意识到有人在计算机上做了手脚。迈克却回答说,他们还没那么聪明呢。

阿 尔瓦雷斯努力的主要成果就是,他每得到一个亚当的号码,我们就能发现一个奸细——新的奸细。那些早前已经发现的奸细我们根本就没给电话号码,而是把他们编 入转着圈子互相告发的特别分会,让他们彼此揭发去吧。但在阿尔瓦雷斯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发现了那些新的奸细。我想,阿尔瓦雷斯对他雇来的眼线们肯定很不 满意:两个失踪了,我们的组织当时已拥有六千成员,却也没能找到他们。我想是被阿尔瓦雷斯自己干掉了,也有可能是不堪盘问,死了。

塞勒涅联盟并不是我们惟一的幌子机关。月球之家比它大很多,也是一个幌子,但这家公司是确实存在的。它的主要办公地点在新加坡,但在新格勒和月城设有分豁,共有上百名职员,其中绝大多数不是党内成员,在我们所设立的机构中它的运作是最复杂的。

迈克在其总体计划中列出了一长串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其中之一是资金问题,另外就是如何保护弹射器免遭来自太空的袭击。

第 一个问题,教授曾想过抢银行,不过最后还是不情愿地打消了念头。可我们最终确实抢了银行、事务所,还有政府。这是迈克的主意,是他和教授共同努力的结果。 起先,迈克并不清楚我们为什么要用钱。他无法理解金钱带来的压力,不明白金钱何以让人如此伤脑筋,这就像他对“性”一无所知一样。他手头处理着数以百万的 金钱,从没想过钱会成什么问题。他最初的提议是开一张政府专用支票,这样我们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

教授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于是向迈克解释兑现一张数额庞大,比如说面值一千万政府券的政府公款支票的危险性。

不过他们还是这么干了,只是用不同的名字在整个月球不同的地方分批进行。每家银行、事务所、商店、各种机构(包括政府当局),总之,只要是由迈克管账的,都曾为党做过“贡献”。

这其实是个累进式的诈骗案,我不懂,但教授明白其中的道理,无所不知的迈克也明白:所谓钱,大多数只是账本上的数字而已。

举 个例子——无数方法中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我儿子谢尔盖,十八岁,是我们的党内成员。他按指示在联邦均险公司开了个账户。之后,他不停地存存取取,每一次 存取都出一点小错误。每次存款,账户上显示的存入金额总是多于他实际存入的款额,而每次取款账户显示的取款额总要少于实际取款金额。几个月后,他的这项工 作地点转移到了城外,把账户转到第谷信托投资公司。此时的账户资金已涨至原先数目的三倍,他把这笔钱的绝大部分提出来,上交给他的组长。迈克完全清楚谢尔 盖应上交的数目,但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亚当-塞勒涅和银行的簿记员是同一个人)组织还是要求每个人向亚当汇报交易情况——虽然这种做法本身不甚诚实,但 实施者本人却必须诚实。

这笔钱大约有三千新加坡元。把它放大好几百倍,你就应该对我们做的事大致有点概念了。

我 无法描述迈克为了隐瞒成千上万起这类偷盗事件而在做账时使用的那些骗术、花招。我只知道,在审计人员眼里,机器是永远诚实可靠的。他会进行测试性运行来检 测它们是否运行正常——但他不会想到,在机器本身已经不可靠的情况下,测试并不能证明什么。而且,迈克的盗窃行为从未大到足以阻碍经济运行的地步。就像抽 了五百毫升的血,这个量根本不足以伤害捐赠者的身体。这些钱来源广泛,我也说不清蒙受损失的到底是谁,但是整个计划让我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从小到大,所有 人都教我要诚实,除了对政府。教授声称,发生的实际上是一场轻微的通货膨胀,因为我们把偷来的钱重新投入了月球经济。我知道迈克对这些钱都一一作了记录, 革命后这一切都将得到补偿,不过到那时偿还这笔经费将不再困难,因为我们再也不必受政府的肆意榨取了。

良心只好让它睡大觉了。通观历史,为战争筹饷,没有哪个政府不欺诈百姓。相比之下,我们的作为实在算不了什么——革命也是一场战争啊。

这 笔钱几经转手后(每次迈克都会让它增值一点),最后成为月球之家公司的主要财政来源。这是个混合公司,一方面从事信托投资,另一方面从事债券业务。那些顶 着“风险资本家”美名的担保人只管大笔购买赃款转化的债券,丝毫不管这家公司的账目。因为替公司做账的是迈克,大家都知道,电脑是最诚实、最清廉的。

不管怎么说吧,这家公司的股票在新加坡月城交易所上市了,同时还在苏黎士、伦敦和纽约上市。《华尔街周刊》称它为“一项诱人的、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有着惊人的增长潜力”。

月球之家公司还是一家工程开发公司,有许多工程项目,大多是合法项目。不过它最主要的任务是秘密建造另一个弹射器。

这 项工程不可能保密。采购零部件,建造氢聚变发电站(我们一开始就否定了利用太阳能,原因不言自明),这些行动不可能掩人耳目。所有零部件都从匹兹堡订购, 加州大学标准件。我们很乐意付给他们一大笔预付款以保证最上乘的机器品质。同样,要造一个感应场长达几公里的定子①,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更重要 的是,随便-什么大工程,你不可能不招募一大批工人,同时又不被外人察觉。当然,弹射器大多是空的,弹射端的定子环彼此之间也隔着很远,但就算这样,以政 府的三级弹射器为例,长度加在一起足有一百公里,在任何一张月球地图上,它都是一个地标。不仅如此,因为它的庞大体积,即便不用高倍天文望远镜人们也能从 地球上看见并拍到它。在雷达显示屏上它显示得清清楚楚。

【①发电机、涡轮等机器的主要部件之一,转子绕其旋转。】

我们造的弹射器短一些,只够得上十级。即便如此,它也有三十公里长,根本隐蔽不了。

所以,我们采用了爱伦·坡小说《被偷的信》中所使用的方法。

我 曾对迈克无休止地看小说产生过疑问,不知道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奇思妙想。后来才知道,他从这些故事中可以体验人类的生活,远比他在现实中体会到的多。小说向 他展示了完整的人类生活,而普通人对这种生活往往熟视无睹,认为理所当然,只不过是过日子罢了。除此之外,迈克还从那些他称为“非真信息”的小说中获得了 许多好点子。掩蔽弹射器的方法就是他从爱伦·坡那里学来的。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隐藏;弹射器必须置于地下,这样它就不会被眼睛或雷达发现。但隐藏方式必须巧妙,在月球表面的隐藏点一定要保密。

可 是,要隐藏这么个大怪物,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到底该怎么办呢?这么说吧:假设你住在新利恩,你知道月城在哪儿?当然,在克里西姆东边,每个人都知道。可 是,纬度、经度是多少呢?嗯?找参考书查一查喽!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清楚,那你上星期是怎么找到那儿的?哈哈,伙计,没必要搞那么清楚。我直接乘管铁,然后 在托里切利转车,睡一会就到了。寻找确切位置是管铁的事。

明白了吗?实际上你并不知道月城在哪里!你只是到达管铁南站后走出管铁舱而已,月城在哪里你根本不清楚。

这就是我们掩蔽弹射器的方法。

在昂德兰海地区,“每个人都知道”。但它实际所处的位置与我们所说的位置往往会差上一百公里左右,或偏东,或偏南,或偏西,或偏北,或者以上方位的组合。

到现在,或许你可以在参考书上找到它的具体方位——结果书上说的仍旧是错误的。隐藏弹射器的位置在月球至今还极少有人知晓。

从太空中,不管你是用肉眼俯瞰还是用雷达追踪,你都找不到它。那是个庞大的、说不清形状的洞,与月球上成千上万个其他山洞没有差别。弹射器藏于地下,随时可以发射。地上部分则是一座山脉,其貌不扬,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自然也不会有火箭光顾了。

然 而,无论是在建设中还是在建设后,那里始终有许多人。连监守长官都来过,还是格列格带他参观的。监守长官坐着邮政飞船来了。他的电子人收到了坐标图和一束 雷达信号,借助这些,他才安全降落——降落点其实离掩藏点已经很近了。可是从那里出发必须乘罗林冈运输车过来,我们的车同过去从恩斯维尔到贝鲁迪的客车不 同;它们原本都是货车,上面没有供人欣赏风景的窗子。加上一路颠簸得很厉害,得把乘客牢牢绑在座位上才行。监守长官要求坐进驾驶室,可是——不好意思,先 生!——驾驶室只能坐下司机和助手,要保持车辆平稳,得两个人共同努力才行。

三个小时后,他没有了解任何情况就打道回府了。在那里他只待了一个小时,对于为什么钻这些洞、地下等待挖掘的资源价值几何这类话题他毫无兴趣。

工 人和其他人没有监守长官那么重要,他们是通过四通八达的冰矿坑道来这儿的。走这些路线,骗过他们就更容易了。如果在行李中携带惯性导航仪,找到隐藏点还是 可能的——不过我们的安全措施很严密。还真出了个随身携带导航仪的人,不过这个人因增压服破裂意外身亡了。他的遗物被送回月城,那个导航仪上显示的都是些 无关痛痒的东西,因为事情发生后我就带着我的三号臂匆匆赶了过去。在氮气状态下,拆开导航仪然后重新封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当然,工作的时候我戴着 氧气面罩,在那种气压条件下,可不敢闹着玩儿。

我们在这里还接待了来自地球的重要人物,有几个还是政府的高层官员。这次他们 挑选了好走一些的地下线路。我猜监守长宫提醒过他们了。可即使是那条线路,也有一段三十公里的路程需要乘坐罗林冈运输车。其中有一位来自地球的客人,多里 安博士,是位物理学家和工程师,一看就知道是个找麻烦的。路上,卡车翻了——那个傻蛋司机想抄近路一结果,风景看不成了,头灯也给砸烂了。我们派了两位党 内成员为他驾车,结果可怜的多里安博士在一座尚未封顶的浮石圆顶小屋里待了七十二个小时,缺氧加上过量的辐射,最后他病倒了,不得不被送回月城。

其 实,让多里安博士四处看看也无妨。即便看了,他也发现不了我们的含糊其辞,注意不到我们所说的位置与我们实际所处的位置之间的偏差。哪怕没有太阳,也没有 几个人会穿着增压服去看星星;哪怕看了,也没有几个人能看懂——如果没有帮助,没人能确定自己在地面的方位,除非他有相关仪器,而且懂得如何使用这些仪 器,同时他还必须有对数表以及计时工具。即使用最原始的办法,至少也得有八分仪、对数表和一块精密手表。所以,我们甚至鼓励客人到地面上去看看。当然,如 果有人带了八分仪或者类似于八分仪的现代仪器,他肯定会意外身亡。

对于那些奸细,我们不会让他们意外身亡。我们让他们留下 来,把重活分配给他们。他们的报告迈克都能看到。有一个奸细报告说他敢肯定我们找到了铀矿,在当时的月球上,这种东西还不为人知,中央工程更是好多年以后 的事了。还有一个奸细偷偷带进了放射计量器。我们故意放了他一马,让他轻轻松松地把这东西放进钻井里。

到了2076年3月,弹射器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只差安装定子了。发电站已投入使用,长达三十公里的地下工程已经铺设了可视线路同轴线。大多数党内成员的工作人员都瘦成了皮包骨头。

我们留了一名奸细,这样阿尔瓦雷斯会经常性地收到线报——我们可不想让他太担心,不然他会起疑心的。不过,在城市里,我们还是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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