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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别愁啦,接受你现有的东西,干你的工作,那么,你就能过到禊长的一生,十分快乐的一生。最近不是很快乐吗?你还抱怨什么呢?他对自己说,这 种工作的性质就是这样的,他很髙兴有这样的想法,你学到的事不及你遇到的人那么重要。想到这里,他感到髙兴了,因为他在开玩笑了,于是他的思想又回到了玛 瓯亚身上。
“我爱你,兔子,”他对姑娘说。“你刚才在说什么?”“我在说。”她对他说,“你千万别愁你的工作,因为我不会来麻烦你,也不会来妨碍你的,有什么事我可以出力的,你对我说好了。”
“没有什么,”他说。“其实事情很简单。”“我要问比拉尔,该做些什么才能照顾好男人,然后我就去做那些事。”玛丽亚说。“这样,我一边学,一边也会自己发现一些事情,另外有些事情呢,你也可以对我说说。”“没什么事要做的。”
“什么话,你啊,没什么事!你的睡袋今天早晨就诙拍拍,挂在有太阳光的地方晒晒。然后在降露水前收起来,“2……
“说下去,兔子。”
“你的袜子得洗,得晒。我要让你有两双替换。”。1还有呢?”
“你要是肯教我,我就给你擦枪,上油。”“吻我吧,”罗伯特-乔丹说。
“不,现在说正经话。你肯教我保养手枪吗,“擦布啊,油啊,比拉尔有。山洞里有根擦枪用的通条,准配得上。”“当然啦。我一定教你。”
“还有,”玛丽亚说,“如果你教了我开枪,那么,万一我或你-受了伤,为了不被俘虏,有必要时你可以枪杀我,我也可以枪杀你,或者自杀。”
“真 有意思,”罗伯特-乔丹说。“你有很多这样的主意吗?”“不多。”玛丽亚说。“不过这是个好主意。比拉尔把这个给了我,还教我怎么用,”她解开衬衫前胸的 口袋,掏出一只放随身带的梳子的那种短皮套子,解开勒住两端的宽橡皮筋,抽出一张刮胡子用的单面刀片。“我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她解释说。“比拉尔说, 你该搁在耳朵下面,朝这里一划。”她用指头比划给他看。“她说这里有一根大动脉,你用刀片朝这儿一划,保险不会划镨。她还说,不会有痛苦,你只要在耳朵下 面按紧,用刀片向下划。她说,这是轻而易举的,只要划成,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她说得不错,”罗伯特"乔丹说。“那是颈动脉。”他想原来她走东走西一直随身带着,认为这是种理所当然而准备恰当的应付万一的办法。
“可是我宁愿你枪杀我,”玛丽亚说。“答应吧,必要的时候你一定要枪杀我。”
“当然,”罗伯特‘乔丹说。“我答应。““多谢你啦,”玛丽亚对他说。“我知道,这种事做起来可不容易。”
“没有什么。”罗伯特-乔丹说。
他 想。”这一切你全忘啦。你太多地考虑你自己的任务,却忘了内战的种种妙处啦你把这种事给忘了。得了,你是应该忘掉它的-卡希金忘不了这种事,结果毁了他的 工作。或许你认为这位老兄事先就有预感的吧,“真是怪事,他对枪杀卡希金一事竟然无动于衷。他原以为到了某个时候,心里准会难受。然而到现在为止坯心安理 得,
“不过,我还可以替你做别的事,”玛丽亚对他说,这时紧挨在他身边走着,态度十分认真,富有女人的味儿,“除了枪杀我之 外,还能干别的事吗?”“是呀。等你吸完了那狴带嘴的烟卷,我可以替你卷烟。比拉尔教过我怎么把烟卷得好好的,又紧叉整齐,不会绽开。”“好极了。”罗伯 特-乔丹说。“是你自己舔湿卷烟纸的吗?”“是呀,”姑娘说。“等你受了伤,我来看护你,给你包扎伤口,给你擦身,哦你吃一“
“要是我不受伤呢”罗伯特‘乔丹说。“那么等你害病的时候,我来看护你,给你做汤,给你擦身,事事伺候你。我还要读书给你听。”“要是我不生病呢?”
“那么等你早晨釅来的时候,我给你端啪啡来一”
“要是我不爱咖啡呢?”罗伯特‘乔丹对她说。
“不,你爱的嘛,姑娘快乐地说。“今天早晨你就喝了两杯,“
“如果我喝腻了咖啡,没有必要枪杀我,我既不受伤,也不害病,戒了烟,只有一双袜子,自己晒睡袋,那么怎么办呢,兔子啊?”他拍拍她的背,“那么怎么办呢?”
“那么。”玛丽亚说,“我要向比拉尔借把剪刀,给你理发,““我不爱理发,“
“我 也不爱,”玛丽亚说。“我喜欢你现在的头发式样。那么,要是没事可替你做,我就坐在你身边,看着你,晚上,我们睡觉。”“好。”罗伯特‘乔丹说。“最后这 个主意非常明智。’“我也这样想,”玛丽亚微笑了。“噢,英国人,”她说。“我的名字叫罗伯托,““不嘛。我要和比拉尔一样,叫你英国人。”“可我的名字 还是叫罗伯托啊。”
"不,”她对他说。“今儿一天都叫你英国人。英国人,我可以帮你做工作吗?”
“不。我现在干的事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做,而且头脑要很冷静。”
“好吧,”她说。“什么时候可以完成?”“走运的话,今天晚上。”“好。”她说。
他们所在的山坡下面,是通往营地的最后一片松林。
“那是谁?”罗伯特畠乔丹问,用手指指。
“比拉尔姑娘顺着他手臂指的方向望着说。“准是比拉尔。”
草坡的下端出现第一批树木,那妇人就坐在那里,头伏在双臂上。从他们站着的地方望去,她好象一团什么深色的东西,衬着那棕褐色的树干,显得黑黝黝的春。
“走 吧,”罗伯特‘乔丹说,拔脚穿过齐膝髙的石南丛向她奔去。石南长得密,他跑不快,才跑了一小段路,就放慢脚步走了。他看得见那妇人的头伏在交抱着的双臂 上,衬托在树干前面,她显得又宽又黑。他走到她跟前,猛的叫一声。”比拉尔。”妇人抬起头来望着他。“唔,”她说。“你们已经解决了?”“你不舒服吗?” 他凑在她身边俯身问道。“哪里的话。”她说。“我睡着了。”
“比拉尔,”玛丽亚走上前来说,在她身旁跪下。“你身体好吗?没病吧?”
“好得很,”比拉尔说,但没站起来。她望着他们俩。“好啊,英国人。”她说。“你又在要男人的那套花招了?”“你身体可好?”罗伯特-乔丹不睬她的话,问。“干吗不好?我睡着了,你呢?““”没有。”
“嗯。”比拉尔对姑娘说。“看来合你的心意。”玛丽亚红了脸,没说什么。“别惹她,”罗伯特‘乔丹说。
“没人跟你说话。”比拉尔对他说。“玛丽亚。”她说,声音很生硬。姑娘仍然低着头。
“玛丽亚,”女人又说。“我在讲,看来合你的心意,““噢,别惹她啦。”罗伯特-乔丹又说。“你给我闭嘴。”比拉尔说,一眼都不看他。“听着,玛丽亚,告诉我。”
“不。”玛丽亚说,摇摇头。
“玛丽亚。”比拉尔说,声音就象她那脸相那样生硬,一点不友好。“你要自觉自愿地告诉我。”姑娘摇摇头,
罗伯特-乔丹思量着,要不是我得跟这女人和她那酒鬼男人和她那帮胆小鬼合作,我要狠狼揍她的嘴巴,要揍得她一“说呀,告诉我,”比拉尔对姑娘说。“不,”玛丽亚说。“不。”
“别惹她。”罗伯特-乔丹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象不是他自己的。他想。”我无论如何得揍她,管她娘的。
比 拉尔根本不跟他说话。这并不象蛇把鸟吓呆,也不象猫把鸟吓呆的情况。没有一点弱肉强食的意味。也没有丝毫反常的地方。然而他感到这回事在他心里越胀越大, 就象一条取镜蛇的脖子在膨胀。他能感觉到。他能感到这种膨胀的威胁。这回事在他心头占着压倒的优势,然而它并不是邢恶的,倒是带有试探性的。罗伯特-乔丹 想,伹愿我没有看到这点就好了。可是,这不是揍嘴巴能解决的问题。
“玛丽亚,”比拉尔说。“我不会碰你。现在你自己讲。”这句话是用西班牙语说的。姑娘摇摇头。
“玛丽亚,”比拉尔说。“现在就讲,要你自己讲。你听到我的话吗?只要你说一句。”
“不,”姑娘小声说。“不,不。”
“现在你要告诉我了吧,”比拉尔对她说。“只要你说一句。你明白啦。现在你要告诉我了吧。”
“刚才地面移动了,”玛丽亚说,没朝那妇人看。“真的。这种事我是不该告诉你的。”
“原来这样,”比拉尔说,她的声音变得热情而友好,里面没有强迫的意思了。但是,罗伯特-乔丹注意到她前額和嘴唇上出现了细小的汗珠。“原来如此。那就对了。”“是真的,”玛丽亚咬着嘴唇说,
“当 然是真的,”比拉尔亲切地说。“可别告诉你的同胞,因为他们决不会信你的。你没有黑人血统吧,英国人?”罗伯特“乔丹扶着她站起来。“没有,”他说。“就 我所知,没有。”“就玛丽亚所知也没有。”比拉尔说。“不过那就怪了。”“可是真的动了,比拉尔,玛丽亚说。“千吗不这样,丫头?”比拉尔说。“我年青时 地面移动过,动得你好象觉得什么都在移动,动得你害怕身子下面的地面要裂开似的。这种情形每夜都有。”“你骗人,”玛丽亚说。
“不错,”比拉尔说。“我骟人。一生一世决不会超过三次。刚才地动了吗?“”动.了。”姑娘说。“真动了。”
“那么你呢,英国人?”比拉尔望着罗伯特-乔丹。“要说真话。”
“动了,”他说。“真动了。”
“好,”比拉尔说。“好。那才对了。”
“你说三次是什么意思?”玛丽亚问。“你说这干吗?”
“三次,”比拉尔说。“你们现在有了一次
“只有三次吗?”
“大多数人是一次也没有的。”比拉尔对她说。“你肯定动了?”
“人好象往下掉似的玛丽亚说,“那么我想是动过了,”比拉尔说。“走吧,我们到营地去吧。”“你胡扯什么三次干吗?”他们一起穿过松林,罗伯特,乔丹对妇人说。
“胡扯?”她挖苦地望着他。“别跟我说什么胡扯,英国小子。”
“这又是象手相那一套骗人的把戏吧?““不,这是吉普赛人都知道的确实可靠的常识。““我们可不是吉普赛人。”
“对啊。不过你有一点小运气。不是吉普赛人,有时倒有些运气的。”
“你真的相信三次这种事吗?”
她又古怪地望着他,“别问我了,英国人,”她说。“别来烦我啦。你年纪太轻,我跟你说不通。”“不过,比拉尔闸。”玛丽亚说。
“闭嘴,”比拉尔对她说。“你有过一次,这辈子还有两次。”“那么你呢?”罗伯特"乔丹问她。“两次,”比拉尔说,伸出两个手指。“两次。再不会有第三次啦……
“干吗不会?”玛丽亚问。
“啊, 别说了。”比拉尔说。”别说了。你年青不懂,叫我厌烦。”“于吗不会有第三次?”罗伯特’乔丹问。“啊,你闭嘴好不好?”比拉尔说。“闭嘴”行,罗伯特, 乔丹对自己说。问题只在我就此得不到了。我认识很多吉普赛人,这些人怪得很。不过,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怪呢。不同的是我们得正正当当地挣钱过活。谁也不知道 我们的祖先是什么种族,不知道我们的种族的传统,也不知道我们祖先生活在丛林里时的神秘事迹。我们只知道自己的无知。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在黑夜里的情 况,白天发生的情况,那另一回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事已成事了,可现在这个。”人不仅逼得这姑娘说出了她不愿说的事情,而且偏要把它拿来当作她自己 的经验。她偏要把它说成是吉普赛人的鬼把戏。我原以为她在山上时艮难受,可现在回到这里,她又神气活现了,这种行为要是有什么恶惫,该把她枪毙。但是并没 恶意,这只不过是她想保持生活的乐趣,通过玛丽亚来保持生活的乐趣罢了。
他对自己说。”等你打完了这次仗,你可以着手研究女 人了。你可以拿比拉尔开个头。依我看哪,她度过了颇不简单的一天。过去她从没提起过吉普赛人的玩意儿。他想,除了手相吧。对,正是手相,没错儿。我看,手 相这玩意儿不见得是她捏造的。当然啦,她看到了什么是不会告诉我的。不管她看到什么,她自己可是深信不疑的。可是这种鬼把戏是不会应验的“听着,比拉 尔,”他对妇人说。比拉尔朝着他微笑。“什么事?”她问。
“别那么故弄玄虚了,”罗伯特‘乔丹说。“这种鬼把戏叫我讨厌透啦。”
“是这样吗?”比拉尔说。
“我不信妖怪、占卜者、算命先生,或者乌七八糟的吉普赛巫术。”
“唔。”比拉尔说。
“对。你别去惹玛丽亚啦。”
“我不惹这丫头了。”
“也别故弄玄虚了。”罗伯特‘乔丹说。“我们够忙的1要做的事不少,不讲这些神秘莫测的事也够复杂了。少算些命,多做点事吧。”
“我明白了,”比拉尔说,同意地点点头。“不过听着,英国人,”她对他笑着说。“地动过吗?”“动过,你这个该死的。地动过比拉尔笑了又笑,站着朝罗伯特‘乔丹笑。“噢,英国人。英国人呀,”她笑着说,“你这人真滑稽。你再要装得一本正经可不容易了。”
滚你妈的蛋,罗伯特。乔丹想。但是他默不作声。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他回头仰望那些山头,只见天空阴霾密布。
“错不了,”比拉尔望着天空对他说。“要下雪了。”“现在吗?怏到六月了。”
“干 吗不能下?山区是不分月份的。现在是太阴历五月。”“不可能下雪。”他说。下雪,““不管怎么说,英国人。”他说。”要下。”罗伯特“乔丹仰望着灰沉沉的 天空,只见太阳变成一团昏黄。他望着望着,太阳完全消失,天际一片灰暗,天色显得模糊阴沉;乌云这时把山峰都遮掉了。“是明,”他说,“看来你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