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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乞放积欠状】
窃见三省同进呈臣前奏“乞将民间官本债负出限役钱及酒坊元额罚钱,见今资产耗竭实不能出者,令州县监司保明除放”事。奉圣旨节文,“令户部勘会应系诸 色欠负科名数目,仍契勘欠户见今各有无抵当物力,开具保明闻奏”。臣窃谓朝廷将施舍己责,救民于沟壑之中,其施行节次当如救焚,不可少缓。前件指挥令户部 开具欠户见今抵当物力,此事不在户部,惟州县可见。若令户部取之州县,文字往来动经岁月,反复问难,何时了绝。救民之急不当如此。此乃有司出纳之常度,而 非朝廷救灾之体。如陛下将布德施仁以收民心,答天意,但使惠泽滂流,虽民间小有侥幸,何损于德。况此积欠,经涉久远,凶岁疲民,空烦鞭,必无所得,纵获 毫末,无补国计。乞特降朝旨,直下诸路监司与州县,一面依下项除放结罪,保明闻奏。所贵小民早被圣恩,不至失所,别致生事。谨具条件如后:一、官本债负, 在京乞委提点司与府县及市易官,外道委转运司与州县,同取索逐户元请官本若干,经今多少年月合出息钱若干,逐户从请出官钱后来已纳到官本若干,息钱若干, 通计本息已纳及元请官本之数,即便与放免。如通计本息未及官本而家业荡尽者,亦与除放;如尚有些小家业而见今孤贫不济者,即权住催理。官吏结罪保明奏闻, 听候敕裁。一、拖欠坊场钱,〈所委官司前项。〉乞取索逐户元认净利钱若干,自开沽以来违欠月分合纳罚钱若干,将本户已纳到净利及罚钱通计若干。如已通及元 认净利之数即与放免;如通计未及元认净利之数而家业荡尽者,亦与除放;如尚有些小家业而见今孤贫不济者,即权住催理。官吏结罪保明闻奏,听候敕裁。一、出 限拖欠役钱,今来朝廷已行差役之法,即免役钱别无支用。虽使差役未了,间时暂留旧雇人执役,自有从来宽剩役钱支遣,其拖欠役钱,乞与一切放免。右臣前奏系 二月十五日,及今已四十日,而行遣迂缓,未知何时恩泽可以及下。伏乞陛下深念欠负人户枷锢已久,衣食不继,父子离散,其愁苦无聊,甚可哀闵,断自圣心,依 臣所乞,特与除放。无使有司争执细故,迁延岁月,所得无几,而民间穷困,小则病瘁怨苦感动阴阳,大则计较死生起为盗贼。所失转大,虽悔无及。臣不胜区区, 为国深虑。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罢蔡京知真定府状〈闰二月二十六日〉】
右臣近奏论:“蔡京施行差役事,督迫诸县于数日了当,不依朝旨申请妨碍事件,挟邪坏法,用意切害。及治段继隆、僧录司等公事,私徇不公。乞先罢京知开 封府。”访闻台谏,亦并有劾奏。京因此奏乞外任,而宰相曲加庇盖,臣等所言皆不施行,独行京陈乞文字,除京知真定府。窃缘真定,天下重镇,旧来多择久历边 任、晓练军政之人,然后除授。今京资任至浅,才力无闻,见有私徇公事未经结绝,台谏交章至今未已。而宰相特加奖助,授以名藩,意欲以此凌压言事之官,使之 不敢复言。臣窃见前者台官论朱复不孝事迹,复因此乞外官,宰相除复直龙图阁知润州。又论王说党附吴居厚,说亦因此乞外官,宰相除说知密州。直龙图,要职 也,润、密,名郡也。复、说皆因人言,乃获美命。盖宰相上欺朝廷,下困台谏,习用此术,久已成例,不可不察。臣等若言京不当,自当显被黜责。若所言稍当, 则宰相岂得公然恣横,略无顾惮。伏乞圣明,稍加详察,追罢京新命,使以本官听候大理寺断遣,以弭中外疑惑。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罢安焘知枢密院状〈月同前〉】
右臣近奏论诸执政才力长短,以谓张ロ、李清臣、安焘皆斗筲之人,持禄固位,安能为有,安能为无,但陛下新临天下,人才衰少,此数人者未可一朝尽去,故 且存而勿论。若陛下必欲镇抚夷夏,弹压将帅,如此三人皆不足用。臣窃见近日李清臣,自尚书右丞为左丞,虽号稍迁,而职位相近,未至超擢。臣是以不敢复言。 今者安焘自同知枢密院为知院,度越四人,直出其上,中外惊怪,不知陛下何以取之而遽至此。臣观焘之为人,才气凡近,学术空虚,不迨中人,仅免过失。先帝特 以焘万里涉海,故酬其劳,置之侍徒。焘谨默自守,遂至枢府,既忝重任,略无建明。与张诚一同事,则随诚一;与章同事,则随。高下俯仰,惟强有力者是 从。奈何举天下兵革之重全以付之。若陛下怜焘,未忍罢去,臣愿令且守旧职,与范纯仁共事。如此则枢密院与三省,俱无长官,亦无关于事。至于躐等用人,非众 人共称其贤,于义不可。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再论安焘状〈三月二日〉】
右臣等前月二十八日奏论“安焘除知枢密院,告不令给事中书读,直下吏部施行”事,人微言轻,未能仰回圣意。窃惟封驳故事,本唐朝旧法,祖宗奉行,未尝 敢废。事有不由门下,不名制敕,盖此法之设,本以关防欺弊,君臣所当共守。今安焘差除,未允公议,有司举职,实不为过。而陛下即令废法,以便一时。古语所 谓“若有短垣而自窬之”。臣等切恐百司法度,自此堕废。君臣之间无所据执,何以经久。近日朝廷除吕公著门下侍郎,止因中书吏人行遣差误不经门下,而给事中 范纯仁以失职为言。朝廷为之行遣,以申明旧法。及今未几,乃以一安焘之故特开此例。况焘与纯仁并命二告,皆不经书读。窃料纯仁必不肯不顾前言,黾勉而受。 纯仁既不受命,则焘必不敢不辞。焘既力辞,而给事中又封驳不已,臣等必恐此命无由复行。伏乞陛下,克己为法,检臣等前奏,且令焘依旧供职。陛下必谓先朝旧 臣无大过恶不可轻弃,则同知枢密院任用不轻;陛下必谓已行之命不可中止,则命之未行,臣等无由预议,若既行之后又不得言,则朝廷设置台谏竟将安用。陛下明 圣,其必不然。臣等区区所惜者,祖宗法度,非敢必行己意,以废格明诏。惟陛下裁择。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论发运司以粜籴米代诸路上供状〈三月八日〉】
右臣窃见近岁有司分掌利柄,更相侵渔以自为功。究其本末,其实皆朝廷财用,而以此取彼。此虽有得,彼必有失,其终均出于民。是以民日益病,无所告诉。 顷者,发运司以钱一百万贯,为粜籴之本,每岁于淮南侧近趁贱籴米,而诸路转运司上供米至发运司者,岁分三限。第一限自十二月至二月,第二限自三月至五月, 第三限自六月至八月。违限不至,则发运司以所籴米代之而取直于转运司,几倍本路实价。转运司米虽至,而出限一日辄不得充数。江湖诸路,自来皆系出米地分, 而难得见钱。旧日官岁籴米,钱散于民,故农不大伤,无钱荒之弊。今发运司以所籴米代供,而责钱于诸路。诸路米无所售,而敛钱以偿发运司,则钱日益荒,而农 民最病。此东南之大患也。访闻发运司所收厚利,别无所用,不过以为羡余进奉,以固结恩宠。方今陛下恭俭节用,食租衣税,专以利民,何取于此。臣乞指挥发运 司,今后诸道转运司出限不到米,依旧以发运司所籴米代发上京,而不得于诸道责取米价。候诸道般到米,依数拨还,据违限欠数,取勘转运司官吏,要使上供不 阙,而无所取利。诸道得以及时收籴,钱有所泄而农不甚病,此利甚广。如朝廷以臣言为可用,伏乞下户部,立法施行。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责降韩缜第七状〈十一日〉】
右臣闻天下治乱,在君子小人进退之间耳。冰炭不可以一器,枭鸾不可以共栖,共、鲧、皋繇不可以同朝,颜回、盗跖不可以并处。《传》曰:“一薰一莸,十 年尚犹有臭。”夫君子推诚而不疑,故易欺,孤立而不党,故易危,正言而不讳,故易间,洁廉而不怀,故易去。小人则不然,窃用威福,以布私恩,交通左右,以 结主知。顽钝无耻,{隹}诟无节。故其合也易,而其去之也难。诚使君子小人同处,则小人必胜,君子必去。如薰之香,一日而亡,如莸之臭,十年而存。此理 之必然者也。陛下用司马光为相,虽应务之才有所不周,而清德雅望,贤愚同敬。至于韩缜如屠沽之行害于而家,以穿窬之才凶于而国,皆有实状可以夏按,行路之 人指目非笑,纷纭之论不可具载。此何等人也,而陛下使与光同列。以臣度之,不过一年,缜之邪计必行,邪党必胜,光不获罪而去,则必引疾而避矣。如人服药, 用茯苓、乌喙合而并食之,陛下以为茯苓长年之功能胜乌喙杀人之毒乎。臣前后六上章,论缜过恶,乞正典刑,至今留中不下。陛下必谓缜先朝旧臣不可不用,则宜 早罢光政事,使缜自引其类布列于朝。臣等亦当相率而避之,毋使邪正杂处而君子终被其祸。自古四夷内侮,必于新故更代之际,主少国疑之时。故孝惠、高后之 世,匈奴桀骜。唐太宗初即位,突厥奄至渭北。今二虏蓄谋,安危未分,折冲御侮,专在辅弼。去岁虏使入朝,见缜在位,使副相顾,反唇微笑,此何意也,虏诚见 缜无状,举祖宗七百里之地无故与之,今其为政,我之利也,故喜而窃笑耳。启奸辱国,必始于是。北虏地界之谋出于耶律用正,今以为相。虏以辟国七百里而相用 正,理固当尔。而朝廷以蹙国七百里而相缜,臣愚所未谕也。臣闻之河东父老云:韩琦为太原,欲置范家东堡、范家西堡及赤泥胶三指挥弓箭手,恐虏以为言,乃召 弓手节级高政,使干其事。政率其徒于厮逻台之南北,候伺虏人之樵采者,辄殴伤之。虏以为言,则曰“此汉界也”。移文争之,往反十数,卒得其要约,自厮逻台 以南为汉界。而三指挥弓箭手,大获其用。及韩缜定地界,皆割与之,主户约一千五百余户,客户三四倍之,驱迫内徙,坟墓庐舍及所种田苗皆委之而南,老幼恸 哭,所不忍闻。遂以天池岭为界,天池北距厮逻台尚二十五六里。异时虏欲祈福,修天池庙,必牒安抚司而后敢入,以明庙之属汉也。今亦为虏有。高政者,土豪 也,有威名于北方,蕃汉目之为高大王。而天池庙神亦曰“高大王庙”。方割属虏时,政拊膺大恸,谓其徒曰:“我兄嫂今日陷蕃。”百姓数千人皆大哭。缜为侍 从,仗节出使而卖国党寇,曾不如一弓手节级。此而可忍,孰不可忍。政数年前为大皇平巡检,年七十余,每见人论缜与燕复之奸,即欲食其肉。复,火山军三界首 唐隆镇一商人也,入粟得司户参军。韩绛为宣抚始奏换武,边人疑其细作,而缜与之交私狎昵,无所不至,至呼为“燕二”,亦谓之“二哥”。割地之谋皆出于复。 虏使梁永、萧禧木,以横山下大川为界,至七蕃岭下,乃斗入汉地,围裹此岭凡二十八里,意欲自此直至分水岭为界。边民大怒,有焦家弓箭手三百余人殴击北使, 夺下梁永等,拄斧交倚。虏不敢复南,仍自七蕃岭北转而西,以大川为界。燕复至雁门寨,亦为弓箭手所殴,匍匐入寨,闭门仅免。由此观之,边民皆忠愤不服,而 北虏亦自知理曲无词。使缜稍有臣子忠孝不负本朝之心,则七百里之地,必不至陷于寇仇之境也。火山、宁化之间,山林饶富,财用之薮也。自荷叶、平芦、牙山、 雪山一带,直走瓦瑶坞,南北百余里,东西四五十里,材木薪炭足以供一路,麋鹿雉兔足以饱数州,今皆失之。雪山有庙,河东一路牲币所走,今亦为夷鬼矣。人神 共怨,皆缜之罪。中国从来控扼卓望形势之地,如五蕃岭、六蕃岭、七蕃岭、黄嵬山之类,今皆为虏巢,下视忻、代,人马可数。异时用精兵数十万人未易复取,而 用兵之策谁敢复议。以此知缜卖国之罪,百世不磨。若祖宗有灵,必不赦缜。陛下近者降黜吴居厚、王子京、蹇周辅之流,皆以立法害民耳。黜其人,改其法,不数 日而民复业矣。如缜之罪,智者不能复谋,仁者不能复安,疆场之患,有不可测者,而陛下独赦之。臣不胜为国疾奸忧深思远之至。伏乞检臣前后章疏,下三省两 制,杂议正缜之罪,以告四方。有不如臣言,甘伏讪上之罪。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责降韩缜第八状〈十六日〉】
右臣窃见台谏前后上章论韩缜过恶,乞行屏退,皆留中不出,人人惶惑,不测圣意所在。臣顷与孙觉上殿奏事,面闻德音,以为进退大臣,当存国体,虽知缜不 协人望,要须因其求去而后出之。臣即奏言:陛下以恩礼遇大臣,虽盛德之事,而臣等身有言责,言苟不效,义不可止。但恐自此章疏纷纭,烦渎圣听,于缜愈为不 便。至今四十余日,台谏文字日以益多,而缜晏然据位,略无陈请。臣观其意思,盖欲佯为不知,固执权宠,迁延岁月,然后因间乘隙以害言者。用心如此,而陛下 望其愧畏公议自引而去,臣知其难矣。夫缜与蔡确、章均是奸邪,皆能虐民乱国。然蔡确闻有弹奏,即上章请郡。章虽不能自引,而褊中易动,轻肆狂言,亦蒙 显黜。唯缜居其中间,虽才器凡陋不及二人,而操心深险,既不为确之逊避以辞政柄,又不为之躁妄以触天威,盘桓顾望其中,窥伺不浅。苟可以一日固位,何所 不为。而陛下待以体貌,舍忍不发,正堕其计矣。臣窃惟陛下以至仁至公抚御群下。近日中外臣庶稍就规矩,而独于进退大臣,听纳台谏,优游不决,似未尽善。臣 不胜愚忠,怀爱君之心,请为陛下略言其故。臣窃见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余年,海内安,近世少比。当时所用宰相二三十人,其所进退,皆取天下公议,未尝辄出私 意。公议所发,常自台谏,凡台谏所言,即时行下。其言是,则黜宰相,其言妄,则黜台谏。忘己而用人,故赏罚之行,如春生秋杀,人不以为怨。终仁宗之世,台 谏不敢矫诬,而宰相不敢恣横,由此术也。今陛下虽能虚受直言,而臣等所陈一切留中不出,使台谏忠邪无由明辨,而大臣出入得以自由,暧昧成风,有损国体。蔡 确之出,已负公议,观文之除,众谓侥幸,而大臣犹以不得节度使及转官。良由不正其罪,以启谗慝之口。只如章之事,台谏久以为言。是时陛下若即付三省议其 可否,则章之去留自出公议。陛下始既不忍,养成恶,然后特出御批,言其罪状。正人端士虽知有余诛,而邪党小人或谓陛下以忿怒逐枢密使。臣之所忧,实 在于此。故愿陛下举行仁祖故事,凡台谏封事一一付外施行。如臣等所论韩缜过恶,必不下二三十章,并乞降付三省。如臣等所言有妄,即乞明正典刑。如缜罪状不 诬,亦乞显行诛责。使天下明知缜之降黜,事端发于台谏,盖是公议所迫。虽先朝旧臣,陛下亦莫得而赦,自然中外更无毫发议论。臣建此言,非独为缜一事,盖欲 朝廷赏罚分明,庶几仁祖之风,复见于今日。谨录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