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荐,字孝举,深州陆泽人。祖翾,字文成,聪警绝纶,书无不览。为兒童时,梦紫色大鸟,五彩成文,降于家庭。其祖谓之曰:”五色赤文,凤也;紫文, 趯翾也,为凤之佐,吾兒当以文章瑞于明廷。“因以为名字。初登进士第,对策尤工,考功员外郎謇味道赏之曰:”如此生,天下无双矣!“调授岐王府参军。又应 下笔成章及才高位下、词标文苑等科。翾凡应八举,皆登甲科。再授长安尉,迁鸿胪丞。凡四参选,判策为铨府之最。员外郎员半千谓人曰:”张子之文如青钱,万 简万中,未闻退时。“时流重之,目为”青钱学士“。然性褊躁,不持士行,尤为端士所恶,姚崇甚薄之。开元初,澄正风俗,翾为御史李全交所纠,言翾语多讥 刺,时坐贬岭南。刑部尚书李日知奏论,乃追敕移于近处。开元中,入为司门员外郎卒。翾下笔敏速,著述尤多,言颇诙谐。是时天下知名,无贤不肖,皆记诵其 文。天后朝,中使马仙童陷默啜,默啜谓仙童曰:”张文成在否?“曰:”近自御史贬官。“默啜曰:”国有此人而不用,汉无能为也。“新罗、日本东夷诸蕃,尤 重其文,每遣使入朝,必重出金贝以购其文,其才名远播如此。
荐少精史传,颜真卿一见叹赏之。天宝中,浙西观察使李涵表荐其才可当史任,乃诏授左司御率府兵曹参军。既至阙下,以母老疾,竟不拜命。母丧阕, 礼部侍郎于邵举前事以闻,召充史馆修撰,兼阳翟尉。硃泚之乱,变姓名伏匿城中,因著《史遁先生传》。德宗还宫,擢拜左拾遗。贞元元年冬,上亲郊。时初克 复,簿籍多失,礼文错乱,乃以荐为太常博士,参典礼仪。四年,回纥和亲,以检校右仆射、刑部尚书关播充使,送咸安公主入蕃,以荐为判官,转殿中侍御史。使 还,转工部员外郎,改户部本司郎中。十一年,拜谏议大夫,仍充中馆修撰。
时裴延龄恃宠,谮毁士大夫。荐欲上书论之,屡扬言未果。延龄闻之怒,奏曰:”谏官论朝政得失,史官书人君善恶,则领史职者不宜兼谏议。“德宗以 为然。荐为谏议月余,改秘书少监。延龄排摈不已,会差使册回纥毗伽怀信可汗及吊祭,乃命荐兼御史中丞,入回纥。二十年,吐蕃赞普死,以荐为工部侍郎、兼御 史大夫,充入吐蕃吊祭使。涉蕃界二千余里,至赤岭东被病,殁于纥壁驿,吐蕃传其柩以归。顺宗即位,凶问至,诏赠礼部尚书。
荐自拾遗至侍郎,仅二十年,皆兼史馆修撰。三使绝域,皆兼宪职。以博洽多能,敏于占对被选。有文集三十卷,及所撰《五服图》、《宰辅略》、《灵怪集》、《江左寓居录》等,并传于时。子又新、希复,皆登进士第。
又新,幼工文,善于傅会。长庆中,宰相李逢吉用事,翰林学士李绅深为穆宗所宠,逢吉恶之;求朝臣中凶险敢言者掎摭绅阴事,俾暴扬于搢绅间。又新 与拾遗李续之、刘栖楚,尤蒙逢吉睠待,指为鹰犬。穆宗崩,昭愍初即位,又新等构绅,败端州司马,朝臣表贺,又至中书贺宰相。及门,门
张荐,字孝举,深州陆泽人。祖翾,字文成,聪警绝纶,书无不览。为兒童时,梦紫色大鸟,五彩成文,降于家庭。其祖谓之曰:”五色赤文,凤也;紫文, 趯翾也,为凤之佐,吾兒当以文章瑞于明廷。“因以为名字。初登进士第,对策尤工,考功员外郎謇味道赏之曰:”如此生,天下无双矣!“调授岐王府参军。又应 下笔成章及才高位下、词标文苑等科。翾凡应八举,皆登甲科。再授长安尉,迁鸿胪丞。凡四参选,判策为铨府之最。员外郎员半千谓人曰:”张子之文如青钱,万 简万中,未闻退时。“时流重之,目为”青钱学士“。然性褊躁,不持士行,尤为端士所恶,姚崇甚薄之。开元初,澄正风俗,翾为御史李全交所纠,言翾语多讥 刺,时坐贬岭南。刑部尚书李日知奏论,乃追敕移于近处。开元中,入为司门员外郎卒。翾下笔敏速,著述尤多,言颇诙谐。是时天下知名,无贤不肖,皆记诵其 文。天后朝,中使马仙童陷默啜,默啜谓仙童曰:”张文成在否?“曰:”近自御史贬官。“默啜曰:”国有此人而不用,汉无能为也。“新罗、日本东夷诸蕃,尤 重其文,每遣使入朝,必重出金贝以购其文,其才名远播如此。
荐少精史传,颜真卿一见叹赏之。天宝中,浙西观察使李涵表荐其才可当史任,乃诏授左司御率府兵曹参军。既至阙下,以母老疾,竟不拜命。母丧阕, 礼部侍郎于邵举前事以闻,召充史馆修撰,兼阳翟尉。硃泚之乱,变姓名伏匿城中,因著《史遁先生传》。德宗还宫,擢拜左拾遗。贞元元年冬,上亲郊。时初克 复,簿籍多失,礼文错乱,乃以荐为太常博士,参典礼仪。四年,回纥和亲,以检校右仆射、刑部尚书关播充使,送咸安公主入蕃,以荐为判官,转殿中侍御史。使 还,转工部员外郎,改户部本司郎中。十一年,拜谏议大夫,仍充中馆修撰。
时裴延龄恃宠,谮毁士大夫。荐欲上书论之,屡扬言未果。延龄闻之怒,奏曰:”谏官论朝政得失,史官书人君善恶,则领史职者不宜兼谏议。“德宗以 为然。荐为谏议月余,改秘书少监。延龄排摈不已,会差使册回纥毗伽怀信可汗及吊祭,乃命荐兼御史中丞,入回纥。二十年,吐蕃赞普死,以荐为工部侍郎、兼御 史大夫,充入吐蕃吊祭使。涉蕃界二千余里,至赤岭东被病,殁于纥壁驿,吐蕃传其柩以归。顺宗即位,凶问至,诏赠礼部尚书。
荐自拾遗至侍郎,仅二十年,皆兼史馆修撰。三使绝域,皆兼宪职。以博洽多能,敏于占对被选。有文集三十卷,及所撰《五服图》、《宰辅略》、《灵怪集》、《江左寓居录》等,并传于时。子又新、希复,皆登进士第。
又新,幼工文,善于傅会。长庆中,宰相李逢吉用事,翰林学士李绅深为穆宗所宠,逢吉恶之;求朝臣中凶险敢言者掎摭绅阴事,俾暴扬于搢绅间。又新 与拾遗李续之、刘栖楚,尤蒙逢吉睠待,指为鹰犬。穆宗崩,昭愍初即位,又新等构绅,败端州司马,朝臣表贺,又至中书贺宰相。及门,门者止之曰:”请少留, 缘张补阙在斋内与相公谈。“俄而又新挥汗而出,旅揖群官曰:”端溪之事,又新不敢多让。“人皆辟易惮之。与续之等七人,时号”八关十六子“。
宝历三年,逢吉出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请又新为副使,李续之为行军司马。逢吉为宰相时,用门下省主事田伾。伾犯赃亡命,逢吉保之于外。及罢相,裴 度发其事,逢吉坐罚俸。又诏曰:”朕在亿兆人之上,不令而人化,不言而人信者,法也。法行则君主重,法废则朝廷轻。田伾常挂亡命之章,偷请养贤之禄,迹在 搜捕,公行人间,而更冒选吏曹,显拟郡佐。及黄枢覆验,乌府追擒,证逮皆明,奸状尽得。三移宪牒,一无申陈。众状满前,群议溢耳,终则步健不至,琅珰空 来。蔑视纪纲,颇同侮谑,顾兹参画,负我上台。阅视连名,伊尔二子,又新可汀州刺史,李续之可涪州刺史。“及逢吉致仕,李训用事,复召二子为尚书郎。训 贬,复贬而卒。
希复子读,登进士第,有俊才。累官至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典贡举,时称得士。位终尚书左丞。
蒋乂,字德源,常州义兴人也。祖瑰,太子洗马,开元中弘文馆学士。父将明,累迁至左司郎中、国子司业、集贤殿学士、副知院事,代为名儒。而乂, 史官吴兢之外孙,以外舍富坟史,幼便记览不倦。七岁时,诵庾信《哀江南赋》,数遍而成诵在口,以聪悟强力,闻于亲党间。弱冠博通群籍,而史才尤长。其父在 集贤时,以兵乱之后,图籍溷杂,乃白执政,请携乂入院,令整比之。宰相张镒见而奇之,乃署为集贤小职。乂编次逾年,于乱中勒成部帙,得二万余卷,再迁王屋 尉,充太常礼院修撰。贞元九年,转右拾遗,充史馆修撰。
十三年,以故河中节度使张茂昭弟光禄少卿同正茂宗尚义章公主,茂宗方居母丧,有诏起复云麾将军成礼。诏下,乂上疏谏曰:”墨缞之礼,本缘金革。 从古已来,未有驸马起复尚主者。既乖典礼,且违人情,切恐不可。“上令中使宣谕云:”茂宗母临亡有请,重违其心。“乂又拜疏,辞逾激切。德宗于延英特召入 对,上曰:”卿所言,古礼也。朕闻如今人家,往往有借吉为婚嫁者,卿何苦固执?“对曰:”臣闻里俗有不甚知礼法者,或女居父母服内,家既贫匮,旁无至亲, 即有借吉以就礼者。男子借吉而娶,臣未尝闻之。况陛下临御已来,每事宪章典礼。建中年郡县主出降,皆诏有司依礼,不用俗仪,天下庆戴。忽今驸马起复成礼, 实恐惊骇物听。臣或闻公主年甚幼小,即更俟一年出降,时既未失,且合礼经,实天下幸甚!“上曰:”卿言甚善,更俟商量。“俄而韦彤、裴堪谏疏继入,上不 悦,促令奉行前诏,然上心颇重乂。
上尝登凌烟阁,见左壁颓剥,文字残缺,每行仅有三五字,命录之以问宰臣。宰臣遽受宣,无以对;即令召乂至,对曰:”此圣历中《侍臣图赞》,臣皆 记忆。“即于御前口诵,以补其缺,不失一字。上叹曰:”虞世南暗写《列女传》,无以加也。“十八年,迁起居舍人,转司勋员外郎,皆兼史职。时集贤学士甚 众,会诏问神策军建置之由。相府讨求,不知所出,诸学士悉不能对,乃访于乂。乂征引根源,事甚详悉,宰臣高郢、郑珣瑜相对曰:”集贤有人矣!“翌日,诏兼 判集贤院事。父子代为学士,儒者荣之。时顺宗祔庙,将行祧迁之礼,诏公卿议。咸云:”中宗中兴之主,不当迁。“乂建议云:”中宗既正位柩前,乃受母后篡 夺,五王翼戴,方复大业。此乃由我失之,因人得之,止可同于返正,不得号为中兴。“群议纷然,竟依乂所执。
元和二年,迁兵部郎中。与许孟容、韦贯之等受诏删定制敕,成三十卷,奏行用。改秘书少监,复兼史馆修撰。寻奉诏与独孤郁、韦处厚同修《德宗实录》。五年,书成奏御,以功拜右谏议大夫。明年监修国史裴垍罢相,李吉甫再入,以乂垍之修撰,改授太常少卿。久之,迁秘书监。
乂性朴直,不能事人,或遇权臣专政,辄数岁不迁官。在朝垂三十年,前后每有大政事、大议论,宰执不能裁决者,必召以咨访。乂征引典故,以参时 事,多合其宜,然亦以此自滞。而好学不倦,老而弥笃,虽甚寒暑,手不释卷。旁通百家,尤精历代沿革。家藏书一万五千卷。本名武,因宪宗召对,奏曰,”陛下 已诛群寇,偃武修文,臣名于义未允,请改名乂。“上忻然从之。时帝方用兵两河,乂亦因此讽谕耳。乂居史任二十年,所著《大唐宰辅录》七十卷、《凌烟阁功 臣》、《秦府十八学士》、《史臣》等传四十卷。长庆元年卒,年七十五,赠礼部尚书,谥曰懿。子系、伸、偕、仙、佶。
系,太和初授昭应尉,直史馆。二年,拜右拾遗、史馆修撰,典实有父风。与同职沈传师、郑浣、陈夷行、李汉等受诏撰《宪宗实录》。四年,书成奏 御,转尚书工部员外,迁本司郎中,仍兼史职。宰相宋申锡为北军罗织,罪在不测,系与谏官崔玄亮泣谏于玉阶之下,申锡亦减死,时论称之。开成中,转谏议大 夫。武宗朝,李德裕用事,恶李汉,以系与汉僚婿,出为桂管都护御观察使。中宗即位,征拜给事中、集贤殿学士、判院事。转吏部侍郎,改左丞。出为兴元节度 使,入为刑部尚书。俄检校户部尚书、凤翔尹,充凤翔陇节度使,入为兵部尚书。以弟伸为丞相,恳辞朝秩,检校尚书左仆射、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封淮阳 县开国公,食邑五百户。
伸,登进士第,历佐使府。大中初入朝,右补阙、史馆修撰,转中书舍人,召入翰林为学士。自员外郎中,至户部侍郎、学士承旨,转兵部侍郎。大中末,中书侍郎、平章事。
仙、佶,皆至刺史。
偕,有史才,以父任历官左拾遗、史馆修撰,转补阙。咸通中,与同职卢耽、牛丛等受诏修《文宗实录》。
蒋氏世以儒史称,不以文藻为事,唯伸及系子兆有文才,登进士第,然不为文士所誉。与柳氏、沈氏父子相继修国史实录,时推良史,京师云《蒋氏日历》,士族靡不家藏焉。
柳登,字成伯,河东人。父芳,肃宗朝史官,与同职韦述受诏添修吴兢所撰《国史》;杀青未竟而述亡,芳绪述凡例,勒成《国史》一百三十卷。上自高 祖,下止乾元,而叙天宝后事,绝无伦类,取舍非工,不为史氏所称。然芳勤于记注,含毫罔倦。属安、史乱离,国史散落,编缀所闻,率多阙漏。上元中坐事徙黔 中,遇内官高力士亦贬巫州,遇诸途。芳以所疑禁中事,咨于力士。力士说开元、天宝中时政事,芳随口志之。又以《国史》已成,经于奏御,不可复改,乃别撰 《唐历》四十卷,以力士所传,载于年历之下。芳自永宁尉、直史馆,转拾遗、补阙、员外郎,皆居史任,位终右司郎中、集贤学士。
登少嗜学,与弟冕咸以该博著称。登年六十余,方从宦游,累迁至膳部郎中。元和初,为大理少卿,与刑部侍郎许孟容等七人,奉诏删定开元已后敕格。再迁右庶子,以衰病改秘书监,不拜,授右散骑常侍致仕。长庆二年卒,时九十余,辍朝一日,赠工部尚书。弟冕。
冕,文史兼该,长于吏职。贞元初,为太常博士。二年,昭德王皇后之丧,论皇太子服纪。左补阙穆质请依礼周期而除,冕与同职张荐等奏议曰:
准《开元礼》,子为母齐衰三年,此王公已下服纪。皇太子为皇后丧服,国礼无闻。昔晋武帝元皇后崩,其时亦疑太子所服。杜元凯奏议曰:”古者天子 三年之丧,既葬除服。魏氏革命,亦以既葬为节。故天子诸侯之礼,尝已具矣,恶其害己而削去其节。今其存者唯《士丧礼》一篇,戴胜之记错杂其内,亦难以取 正。皇太子配二尊,与国为体,固宜卒哭而除服。“于是山涛、魏舒并同其议,晋朝从之。历代遵行,垂之不朽。
臣谨按实录,文德皇后以贞观十年九月崩,十一月葬,至十一年正月,除晋王,治为并州都督。晋王即高宗在籓所封,文德皇后幼子,据其命官,当已除之义也。今请皇太子依魏、晋故事,为大行皇后丧服,葬而虞,虞而卒哭,卒哭而除,心丧终制,庶存厌降之礼。
事下中书,宰臣召问礼官曰:”《语》云:'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今岂可令皇太子衰服侍膳,至于既葬乎?准令,群臣齐衰,给假三十日即 公除。约于此制,更审议之。“张荐曰:”请依宋、齐间皇后为父母服三十日公除例,为皇太子丧服之节。“三十日公除诣于正内,则服墨惨,归至本院,衰麻如 故。穆质曰:”杜元凯既葬除服之论,不足为法。臣愚以为遵三年之制则太重,从三十日之变太轻,唯行古之道,以周年为定。“诏宰臣与礼官定可否。宰臣以穆质 所奏问博士,冕对曰:”准《礼》,三年丧,无贵贱一也。岂有以父母贵贱而差降丧服之节乎?且《礼》有公门脱齐衰,《开元礼》皇后为父母服十三月,其禀朝 旨,十三日而除;皇太子为外祖父母服五月,其从朝旨,则五日而除。所以然者,恐丧服侍奉,有伤至尊之意也。故从权制,昭著国章,公门脱衰,义亦在此,岂皆 为金革乎?皇太子今若抑哀,公除墨惨朝觐,归至本院,依旧衰麻,酌于变通,庶可传继。“宰臣然其议,遂命太常卿郑叔则草奏,以冕议为是。而穆质坚执前义, 请依古礼,不妨太子墨衰于内也。宰臣齐映、刘滋参酌群议,请依叔则之议,制从之。及董晋为太常卿,德宗谓之曰:”皇太子所行周服,非朕本意,有谏官横论 之。今熟计之,即礼官请依魏、晋故事,斯甚折衷。“明年冬,上以太子久在丧,合至正月晦受吉服,欲以其年十一月释衰麻,以及新正称庆。有司皆论不可,乃 止。
六年十一月,上亲行郊享。上重慎祀典,每事依礼。时冕为吏部郎中,摄太常博士,与司封郎中徐岱、仓部郎中陆质、工部郎中张荐,皆摄礼官,同修郊 祀仪注,以备顾问。初,诏以皇太子亚献终献,当受誓戒否,冕对曰:”准《开元礼》有之,然誓词云'不供其职,国有常刑',今太子受誓,请改云'各扬其职, 肃奉常仪'。“上又问升郊庙去剑履,及象剑尺寸之度,祝文轻重之宜,冕据礼经沿革闻奏,上甚嘉之。
冕言事颇切,执政不便之,出为婺州刺史。十三年,兼御史中丞、福州刺史,充福建都团练观察使。冕在福州,奏置万安监牧,于泉州界置群牧五,悉索 部内马五千七百匹、驴骡牛八百头、羊三千口,以为监牧之资。人情大扰,期年,无所滋息,诏罢之。以政无状,诏以阎济美代归而卒。子璟,登进士第,亦以著述 知名。
璟,宝历初登进士第,三迁监察御史。时郊庙告祭,差摄三公行事,多以杂品;璟时监察,奏曰:”准开元二十三年敕,宗庙大祠,宜差左右丞相、嗣 王、特进、少保、少傅、尚书、宾客、御史大夫。又二十五年敕,太庙五享,差丞相、师傅、尚书、嗣、郡王通摄,余司不在差限。又元和四年敕,太庙告祭摄官, 太尉以宰相充,其摄司空、司徒,以仆射、尚书、师傅充,余司不在差限。比来吏部因循,不守前后敕文,用人稍轻。请自今年冬季,勒吏部准开元、元和敕例差 官。“从之。再迁度支员外郎,转吏部。开成初,换库部员外郎、知制诰,寻以本官充翰林学士。
初,璟祖芳精于谱学,永泰中按宗正谱牒,自武德已来宗枝昭穆相承,撰皇室谱二十卷,号曰《永泰新谱》,自后无人修续。
璟因召对,言及图谱事,文宗曰:”卿祖尝为皇家图谱,朕昨观之,甚为详悉。卿检永泰后试修续之。“璟依芳旧式,续德宗后事,成十卷,以附前谱,仍诏户部供纸笔厨料。五年,拜中书舍人充职。武宗朝,转礼部侍郎,再司贡籍,时号得人。子韬亦以进士擢第。
沈传师,字子言,吴人。父既济,博通群籍,史笔尤工,吏部侍郎杨炎见而称之。建中初,炎为宰相,荐既济才堪史任,召拜左拾遗、史馆修撰。既济以吴兢撰《国史》,以则天事立本纪,奏议非之曰:
史氏之作,本乎惩劝,以正君臣,以维家邦。前端千古,后法万代,使其生不敢差,死不妄惧。纬人伦而经世道,为百王准的;不止属辞比事,以日系月 而已。故善恶之道,在乎劝诫;劝诫之柄,存乎褒贬。是以《春秋》之义,尊卑轻重升降,几微仿佛,虽一字二字,必有微旨存焉。况鸿名大统,其可以贷乎?
伏以则天皇后,初以聪明睿哲,内辅时政,厥功茂矣。及弘道之际,孝和以长君嗣位,而太后以专制临朝;俄又废帝,或幽或徙。既而握图称箓,移运革 名,牝司燕啄之踪,难乎备述。其后五王建策,皇运复兴,议名之际,得无降损。必将义以亲隐,礼从国讳,苟不及损,当如其常,安可横绝彝典,超居帝籍?昔仲 尼有言,必也正名,故夏、殷二代为帝者三十世矣,而周人通名之曰王;吴、楚、越之君为王者百余年,而《春秋》书之为子。盖高下自乎彼,而是非稽乎我。过者 抑之,不及者援之,不为弱减,不为僭夺。握中持平,不振不倾,使其求不可得,而盖不可掩,斯古君子所以慎其名也。
夫则天体自坤顺,位居乾极,以柔乘刚,天纪倒张,进以强有,退非德让。今史臣追书,当称之太后,不宜曰”上“。孝和虽迫母后之命,降居籓邸,而 体元继代,本吾君也,史臣追书,宜称曰”皇帝“,不宜曰”庐陵王“。睿宗在景龙已前,天命未集,徒禀后制,假临大宝,于伦非次,于义无名,史臣书之,宜曰 ”相王“,未宜曰”帝“。若以得失既往,遂而不举,则是非褒贬,安所辨正,载笔执简,谓之何哉?则天废国家历数,用周正朔,废国家太庙,立周七庙。鼎命革 矣,徽号易矣,旂裳服色,既已殊矣!今安得以周氏年历而列为《唐书》帝纪?征诸礼经,是谓乱名。且孝和继天践祚,在太后之前,而叙年制纪,居太后之下;方 之跻僖。是谓不智,详今考古,并未为可。
或曰:班、马良史也,编述汉事,立高后以续帝载,岂有非之者乎?答曰:昔高后称制,因其旷嗣,独有分王诸吕,负于汉约,无迁鼎革命之甚。况其时孝惠已殁,孝文在下,宫中二子,非刘氏种,不纪吕后,将纪谁焉?虽云其然,议者犹为不可,况迁鼎革命者乎?
或曰:若天后不纪,帝绪缺矣,则二十二年行事,何所系乎?曰:孝和以始年登大位,以季年复旧业,虽尊名中夺,而天命未改,足以首事,足以表年, 何所拘阂,裂为二纪?昔鲁昭之出也,《春秋》岁书其居,曰”公在乾侯“。且君在,虽失位,不敢废也。今请并《天后纪》合《孝和纪》,每于岁首,必书孝和所 在以统之,书曰某年春正月,皇帝在房陵,太后行某事,改某制云云。则纪称孝和,而事述太后,俾名不失正,而礼不违常;名礼两得,人无间矣!其姓氏名讳,入 宫之由,历位之资,才艺智略,年辰崩葬,别纂录入《皇后传》,列于废后王庶人之下,题其篇曰”则天顺圣武后“云。
事虽不行,而史氏称之。
德宗初即位,锐于求理。建中二年夏,敕中书、门下两省,分置待诏官三十员,以见官前任及同正试摄九品已上,择文学理道、韬钤法度之深者为之,各 准品秩给俸钱,廪饩、干力、什器、馆宇之设,以公钱为之本,收息以赡用。物论以为两省皆名侍臣,足备顾问,无劳别置冗员。既济上疏论之曰:
臣伏以陛下今日之理,患在官烦,不患员少;患在不问,不患无人。且中书、门下两省常侍、谏议、补阙、拾遗,总四十员,及常参待制之官,日有两 人,皆备顾问,亦不少矣。中有二十一员,尚阙人未充,他司缺职,累倍其数。陛下若谓见官非才,不足与议,则当选求能者,以代其人。若欲务广聪明,毕收淹 滞,则当择其可者,先补缺员。则朝无旷官,俸不徒费。且夫置钱息利,是有司权宜,非陛下经理之法。今官三十员,皆给俸钱,干力及厨廪什器、建造宇,约计 一月不减百万,以他司息例准之,当以钱二千万为之本,方获百万之利。若均本配人,当复除二百户,或许其入流。反覆计之,所损滋甚。当今关辅大病,皆为百司 息钱,伤人破产,积于府县。实思改革,以正本源。又臣尝计天下财赋耗篸之大者,唯二事焉:最多者兵资,次多者官俸。其余杂费,十不当二事之一。所以黎人重 困,杼轴犹空。方期缉熙,必藉裁减。今四方形势,兵罢未得,资费之广,盖非获已。陛下躬行俭约,节用爱人,岂俾闲官,复为冗食?籍旧而置,犹可省也,若之 何加焉?陛下必以制出不可改,请重难慎择,迁延寝罢。
其事竟不得行。既而杨炎谴逐,既济坐贬处州司户。后复入朝,位终礼部员外郎。
传师擢进士,登制科乙第,授太子校书郎、鄠县尉,直史馆,转左拾遗、左补阙,并兼史职。迁司门员外郎、知制诰,召充翰林学士。历司勋、兵部郎 中,迁中书舍人。性恬退无竞,时翰林未有承旨,次当传师为之,固称疾,宣召不起,乞以本官兼史职。俄兼御史中丞,出为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入为尚书右 丞。出为洪州刺史、江南西道观察使,转宣州刺史、宣歙池观察使。入为吏部侍郎。太和元年卒,年五十九,赠吏部尚书。
初,传师父既济撰《建中实录》十卷,为时所称。传师在史馆,预修《宪宗实录》未成,廉察湖南,特诏赍一分史稿,成于理所。
有子枢、询,皆登进士第。
询历清显,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咸通中,检校户部尚书、潞州长史、昭义节度使。为政简易,性本恬和。奴归秦者,通询侍者,询将戮之未果;奴结牙将为乱,夜攻府第,询举家遇害。
史臣曰:前代以史为学者,率不偶于时,多罹放逐,其故何哉?诚以褒贬是非在于手,贤愚轻重系乎言,君子道微,俗多忌讳,一言切己,嫉之如仇。所 以峘、荐坎壈于仕涂,沈、柳不登于显贯,后之载笔执简者,可以为之痛心!道在必伸,物不终否,子孙藉其余祐,多至公卿者,盖有天道存焉!
赞曰:褒贬以言,孔道是模。诛乱以笔,亦有董狐。邦家大典,班、马何辜?惩恶劝善,史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