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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金汉姆先生便陷入了沉思,他陷得那么深,致使船又航行了半英里还没有人打破沉默。
诸如此类的谈话成了一路上消磨时光的好谈资——在船上的日子还有什么更合适的话题呢?
“玛丽波莎美人号”在平静的湖上一英里接一英里地向湖中驶去。他们经过白杨岬的时候,地方主教周恩大牧师和盖拉格尔大夫在轮流用望远镜看岬角高高的沙岸上的那些燕巢。无论是燕子还是沙岸或是灌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像用肉眼近观一样,真是太神奇了。
再往前行驶一段就从沙砾滩旁经过了,盖拉格尔大夫——他是熟悉加拿大历史的——对周恩大牧师说,三百年以前尚 普伦就带领他的法国探险队在此登陆了,想来真是奇怪,而周恩大牧师——他是不懂加拿大历史的——却说,这在那以前全能的上帝的手就垒起了那些巨石和群山, 这想来更加奇怪。盖拉格尔大夫说,那些法国人在如此荒无人迹的野地竟找到了出路,真是不可思议。而周恩大牧师说,全能的上帝给哪怕是最小的灌木都指定了栖 身之地,这也同样不可思议,盖拉格尔大夫说这一切令他充满崇敬;周恩大牧师说这一切使他无限敬畏。盖拉格尔说从他儿时起这种崇敬之情就已充满了他的心灵; 周恩大牧师说他的敬畏也同样如此。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玛丽波莎美人号”继续前行,他们经过巨石林立的古印第安码头了,盖拉格尔大夫叫周恩大牧师注意看那弯弯曲曲从岸边通往森林的独木舟窄水道,周恩大牧师说他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盖拉格尔大夫说正是从这里五百名法国人背着所有的行李和装备翻越怪石嶙峋的分水岭到达了大海湾,周恩大牧师说 这使他联想起色谱芬带领他的一万希腊部下越过美国的山间险径到达海洋。盖拉格尔大夫说他经常希望他曾见过尚普伦并和他说过话,周恩大牧师则说他真后悔他从 没结识色谱芬。
谈完上述话题之后,他们又开始谈论过去的古董和遗迹。盖拉格尔大夫说假如周恩大牧师哪天晚上能上他家去的话, 他会让他看一些他在自家花园里挖出来的印第安箭头。周恩大牧师则说要是盖拉格尔大夫哪个下午能到牧师府去,他会让他看一副泽克西斯侵略希腊的地图。只是他 必须在育儿课和助母课之间的某个时间来。
因此他俩很快便明白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谁都去不了对方的家,于是盖拉格尔走到史密斯先生身边——后者从没研究过希腊——对他讲起尚普伦翻越石山分水岭的事迹。
史密斯转过头去朝分水岭看了半秒钟,接着说他在瓦尼匹塔山的北侧爬过的一道分水岭要险得多,而且那里的苍蝇简直要命——然后他就转过身继续和达夫银行的两个小职员玩“跑得快”扑克牌去了。
因此盖拉格尔先生意识到,当你想告诉别人什么事的时候,遭遇总是如此的,而且假若只是为了博得别人的感激和赏识的话,一个人简直什么书都不用读,什么旅行都不要去,或者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因为那都是费力不讨好的。
事实上,正是在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要把那些印第安古箭头捐给玛丽波莎机械研究院——你知道吧,它们后来被称为 “盖拉格尔珍藏品”。不过,在眼下的时刻,盖拉格尔大夫对它们厌恶极了。他在船上四处游荡,看了看亨利·穆林斯向乔治·达夫示范怎样在没有柠檬的情况下做 出果汁酒来,最后他跑去玛丽波莎乐队成员中坐了下来,同时希望自己没来参加这次活动。
就这样船继续前行,太阳越升越高,早晨的凉爽渐渐变成正午的炎热。最后他们来到了湖水越来越浅的地方——印第 安岛就在这里,到处是草地和树木,一座用大木头搭的码头从岛上伸进湖里。在码头的下方,下奥萨威比河流出湖去,很近处便是急流,你能看见掩映在树木间的红 砖发电站并听见飞溅的水流的轰隆声。
印第安岛本身整个儿长满了树木和纠缠在一起的藤蔓,四周的水是那么平静,岛上的一切都倒映在水里,上下完全一个样。然后,当船进入码头并大声鸣笛的时候,你能听见汽笛声在岛上的树木间回荡,并远远地从四周的湖岸折射回来。
景色是那样清幽宁静,致使克莱格洪小姐——那个在电话交换台任职的病恹恹的女孩——说她愿被埋在那儿。但其他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拿篮子和收拾东西,没有谁有工夫去注意她说了些什么。
我甚至根本不必费心去描绘船靠岸时的情景。她在码头上撞得吱嘎直响,所有的人都向甲板的一边拥去,克里斯蒂·约翰逊大声呼唤大家在右舷呆着别动,可谁也找不到右舷在哪儿。参加过玛丽波莎船游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点的。
我也犯不着去描述那天的游玩和树下的野餐。野餐后有很多人发表演说,佩帕莱法官因大谈保守派政治而触犯众怒,致使一个叫派屈奥图斯·加拿底安西斯的人后来愤而执笔,借助于《玛丽波莎时代先驱报》的宝贵版面把它披露了出来。
我该说举行了跑步比赛,比赛在岛上较开阔的一边的草地上进行,一般都是按年龄分组的——十三岁以下的男孩在一个组,十九岁以上的女孩在一个组,等等。在玛丽波莎,体育活动一般都是按这种方式进行的。大家公认,一个六十岁的老妇对一个纯粹的儿童实在不公,太占便宜了。
周恩大牧师担任跑步比赛的主持人,他负责按年龄分组并颁发奖品。美以美教会的见习牧师当他的助手,他与这位在长老会教派修行的见习牧师在终点拉终点线。
周恩大牧师想方设法让大部分神职男士参加跑步比赛,因为其他的先生们都已跑到林子里去了,他们正在从搁在松木段上的两只小桶里大喝啤酒哩。
假如你曾参加过玛丽波莎的这种远游,那你怎么说都会对诸如此类的细节了如指掌。
这一天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不久太阳射进树丛的光线倾斜了,汽船吐着浓浓的蒸汽鸣响了笛音,所有的人都零零散散地下到了码头,很快“玛丽波莎美人号”又漂到了湖上并朝二十英里以外的镇子开去。
我想你一定注意到了早晨出游时的情景和后来回家路上的情形之间的巨大反差。
早上出行的时候,每一个人都那么兴致勃勃、骚动不安,在船上走来走去,问这问那的。而在回来的路上,随着下午渐渐逝去和夕阳落山,所有的人都变得那么寂静、慵懒、恹恹欲睡的。
“玛丽波莎美人号”上的乘客也是如此。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凳子和沙滩椅上,听着推进器那有规律的声音,几乎坐在那儿睡着了。然后,随着太阳落山和夜色降临,甲板上几乎变得一片漆黑了,船上那么寂静,让你觉得船上什么人都没有。
要是你曾从岸上或湖中的某个小岛上看过这条船,那你就会看见一排从舱房里射出来的灯光倒映在水上,还有从烟囱上冒出的有如毒芹的火舌的红光,另外你还会听到推进器在几英里外的湖上发出柔和的突突声。
时不时地,你还会听到船上的游客唱歌的声音——因距离太远,姑娘们和先生们的声音交融到了一起,悠长的歌声时起时伏:“噢——加——拿——大——噢——加——拿——大。”
你或许会称道你们欧洲各教堂的唱诗班抑扬顿挫的咏唱,但对我们那些熟悉玛丽波莎的人来说,晚上从静静的湖上飘荡而来的,“噢——加——拿——大”之声已够好的了。
我想正是在他们咏歌“噢——加——拿——大”的时候,船正在下沉的消息传开了。
假如你曾经历过船在水上突然出现险情的场面,你就会理解那种奇怪的心理状况——好像什么都没说,大家顷刻间就已明白正在发生的糟糕事儿了。出事的信息以某种神秘的方式由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
总之,在“玛丽波莎美人号”上,先是一个人接着是另一个人听说汽船正在下沉。从我所能了解到的情况看,第一个 得到消息的是乔治·达夫,那位银行家。他很沉静地走到盖拉格尔大夫身边,问他是否认为船正在下沉。大夫给了否定的回答,他说他白天早些时候这样想过,但现 在他不这样想。
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达夫紧接着又对麦卡尼律师说船正在下沉,可麦卡尼说他对此非常怀疑。
然后有个人来找佩帕莱法官,他弄醒法官,告诉他汽船里已有六英寸深的水,船正在下沉。佩帕莱法官说那纯粹是谣言,他还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他妻子,他妻子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太荒唐了,还说要是船真的沉没这便是她最后一次出游了。
就这样消息在整艘船上传开了,每个地方都有人聚在一起,在激动而愤怒地谈论这件事——当一条船正在像威莎诺提湖这样的一个湖上下沉时,这种激愤之情是自然而然的。
当然,周恩大牧师和其他一些人对此事表现得更为平静,他们说一个人应该原谅别人的过失,还说自然任何事情都有 两个方面。但是船上的大多数人都根本不愿诉诸理智。我想他们有些人或许是被吓坏了。你知道,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条船沉了并淹死了一个人,这使大家非 常紧张。
什么?我还没说明威莎诺提湖的深度?我想当然地以为你早了解了哩。无论如何,湖的有些地方水是够深的。不过 嘛,假如你去探测的话,从芦荡到靠码头一英里处,在这片广大的水域,我想你测到的水深不会超过六英尺。噢,啐!我可不是在谈论一条船如何在大洋里下沉,如 何带着船上尖叫的乘客没入那可怕的蓝色深渊。噢,天啦,不!那一类事情决不会在威莎诺提湖发生。
不过的确会发生的事是,“玛丽波莎美人号”偶尔会下沉并陷在湖底,一直要到人们好好收拾一番之后才浮上来。
在玛丽波莎附近的那些湖上,假如有一个人很晚跑来说汽船沉了,那谁都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情形。
你知道,当哈兰德一沃尔夫造船厂制造“玛丽波莎美人号”的时候,造船工人们在船上的木板间留了一些缝隙,它们 是有待你每个星期天去塞死的。要是这些缝隙没有给塞住,船就会下沉。事实上,按省里颁布的法规,所有像“玛丽波莎美人号”这样的汽船每个季节都必须好好地 “堵塞”——我想用的是这个词。有专职官员到省内的各家族馆检查落实这一点。
既然我已说明以上情况,那你就可以想见,当乘客们得知船没填塞好就启航了,致使他们可能被陷在浅滩或泥岸里半个夜晚时,他们是何等地气愤啊。
我并不是说没有任何危险,无论如何,当你意识到船每航行几百码就下沉一些,而且你从船舷看见的只有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越变越暗的黑水时,那怎么着你都不会感到非常安全的。
安全!既然说到了这一点,那我就不妨实说了,我也拿不准是不是比在大西洋沉船更糟。无论如何,在大西洋上还有 无线电报,有很多训练有素的水手和乘务员。而在威莎诺提湖上——离岸边很远,因此你只能看见镇上的灯火远在南边——当推进器停止工作的时候——船员们为避 免爆炸而浇灭机炉里的火,你能听见蒸汽发出的嘶嘶声——当你先看了船员们打开炉门时从炉里冒出的红火舌,转而又看见湖面的黑暗越积越浓的时候——还有夜风 开始凑热闹——当你看见有人爬到驾驶室顶上发火箭向镇上报警求援的时候,还有安全感可言吗?要是你觉得安全,那你安心呆着好了,至于我嘛,让我马上回到玛 丽波莎镇,回到那枫树的夜影之下好了,而且我再也不会到威莎诺提湖上来了。
安全!噢,是的!别人遭遇的惊险在事后看起来多安全啊,这不挺奇怪吗?但假如在船沉之前你恰好在场,看见人们把所有的女性领到顶甲板上,那你还是会感到心寒胆战的。
我不明白怎么有些人能表现得那么镇定,比如说史密斯先生,不知他怎么居然还能继续抽烟,同时侃侃而谈在尼皮辛湖曾有一条汽船“沉过他”,还说在阿比提比湖下沉的那艘船大得多,是两边有外轮的那种汽船,可他还是挺过来了。
接下来,非常突然,随着一阵震颤,船沉下去了。你能感觉到船下沉,下沉——往下,再往下——难道永远到不了底吗?水涌上了较低的甲板,然后——谢天谢地——下沉停止了,“玛丽波莎美人号”安然而牢实地扎在了芦荡里。
的确,这一切实在让人忍俊不禁。看来也够奇怪的,假如一个人有某种天赋的勇气,那么危险只能让他大笑。危险?啐!胡扯!大家都对所谓“危险”的说法嗤之以鼻。相反,恰恰是这种小事情为水上的一天增添不少情趣。
过了不到半分钟,大伙儿又在船上忙碌开了,有些人在四处寻找三明治,有些人在说笑话开心,还有些人则在谈用机炉的余火煮咖啡。
我没有必要具体谈后来的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我估计“玛丽波莎美人号”上的乘客恐怕得在那儿呆上一整夜了,或者一直呆到镇上的救兵赶到,不过男士们中有些 人探出身去,在黑暗中四处窥望,他们说到米勒岬的水程不可能超过一英里。你几乎可以看见它就在左手那边——我想有些人说的是行话“左舷那边”,因为一旦你 陷身于诸如此类的水上灾难,你很快就会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这你是知道的。
因此不久他们就把吊艇架转到了船的一边,从顶甲板上把那条旧救生艇降下来放到了水里。
在把救生艇降下来的过程中,有几条汉子从“玛丽波莎美人号”的栏杆上方探出身子,用灯笼在为降艇的人照明,灯 笼的亮光洒在水面和芦苇上。但当他们把救生艇放到水上的时候,从游船的栏杆上方俯视下去它显得是那么脆弱而笨拙,致使有人大声喊道:“让妇女和孩子先 上!”假如试载的结果表明救生艇连妇女和小孩都装不了,那么把一大批重重的壮汉硬塞进船里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们主要让妇女和小孩上了船,船被推进了黑暗之中,由于装载的人大多,它简直浮不起来了。
在救生艇前头的是那位担任助理牧师的长老会见习生,他高声说现在他们全仰仗上帝之手了。但是他蹲在那儿,随时准备从那群人中跳出来。
小艇就这样前行并被夜色吞没,你能看见的只有艇前面那个在水面上下起伏的灯笼。然后它很快又回来了,大家让另一批人上了救生艇,很快甲板上的人开始稀疏起来了,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大概是在第三船人离开的时候,史密斯先生用二十五块钱和穆林斯打赌说,在前面三船人还没绕完湖岸的时候他已经回到玛丽波莎的家中了。
谁都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不久大家便看见史密斯先生到游船内最低的地方去了,他一只手拿着一个木槌,另一只手拿着一大捆细绳。
他们本来还可以对此多揣摩一会的,但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从援救船上发出的喊声——那艘大大的平底救生船——镇上的人一看见第一枚求援火箭就派了出来的那艘有十四个人划长桨的平底救生船。
我想海上或水上援救总是有某种引人遐想的东西。
无论怎么说,救生船员的勇敢是真正的勇敢——它的付出是为了营救生命,而不是推折它。
后来的好几个月大家肯定都在说援救船是如何如何去搭救“玛丽波莎美人号”的。
我猜从当年麦克唐纳政府把这艘援救船安排到威莎诺提湖那时候起,这一回它还是第一次下水哩。
总之,水从每一条缝隙涌进营救船里。但桨手们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划桨,即便他们和游船之间还有两英里的距离。
他们还没划到一半,船里的水位差不多和桨手的坐板一样高了,但他们还是继续往前划。尽管大家都气喘吁吁的而且 已筋疲力尽(不妨提醒你一下,假如你已多年没划过这样一条平时无所事事的船,那划不了多久你就会力气全无的),桨手们还是埋头苦干。他们扔掉了压舱物,把 重重的软木救生衣和救生带全扔进了水里,因为它们妨碍他们划船。大家根本没想过要回头。他们离游船比离湖岸更近了。
“要挺住,伙计们。”游船甲板上的汉子们喊道,而且他们也的确挺住了。
他们到达游船的时候,几乎没一点力气了。游船上的汉子们朝他们扔下绳子,于是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拉上汽船,营救船紧接着就在他们脚下沉没了。
得救了!天啦,是被湖上所见的最灵巧的救生工具救上来的。
即使描绘也没用,只有在看了营救船的这类营救工作之后,才会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并非只有营救船的船员们表现出众。
人们接二连三地划小船和独木舟从玛丽波莎出发来帮助游船。他们全被拉上了游船。
比如说帕普金——没有随游船出游,脸像一匹马的另一位银行职员——他一得知游船在发求援信号而且发求援火箭的 正是劳森小姐,便赶紧跑去找了一条小船,操起一支桨(两支桨会妨碍他),疯狂地朝湖上出事地点划去。他在黑暗中拼命往前划,那疯狂的小船几乎在他脚下沉没 了。但是他们看见了他。他们营救了他。他们看着他划向游船,几乎累垮了,但他们还是用绳子把他拉上了游船。得救了!得救了!
他们把前来营救者一一接上游船,这样大概一直干到半夜。不过,刚好在救生艇载着第十船人离开游船划向岸边的时候——要多突然有多突然,要多莽撞有多莽撞,“玛丽波莎美人号”一下挣脱了湖底淤泥,浮了起来。
浮了起来?
嗨,当然她浮了起来。假如你从一条沉在湖上的游船上带走了一百五十名乘客,假如你有一个像史密斯先生那样精明的人用槌和细绳把船底的缝隙塞好了,假如你能把玛丽波莎乐队的十名成员组织起来,叫他们排除掉船首底舱的积水——浮起来?嗨,船能不浮起来吗?
然后,假如你往你先前弄熄的炉火的余烬里塞毒芹之类干柴草,不久它便会在锅炉下面噼噼啪啪燃烧起来,用不了太久你便可以听到推进器再一次在船尾突突突地飞转起来了,用不了太久游船悠长的汽笛声便会响彻湖面并从镇子那边回荡过来。
就这样“玛丽波莎美人号”再一次发动起来,蒸汽腾腾的,烟囱拖起了一串长长的火星,船马上就要回镇了。
但这一回驾驶室的舵轮边没有克里斯蒂·约翰逊的影儿。
“史密斯!找史密斯来!”有人高声喊道。
他能把她开回镇上吗?嗨,那还用说。问一个在从特米斯卡明湖到大海湾的半数湖泊上久经沉船考验的人,能否把船开回镇上?向—个曾驾驶货船安然驶过穆斯河冰块横行的急流险滩的人,是否能为“玛丽波莎美人号”掌舵?真是多此一举!瞧,她到达镇上的码头了,安然无恙!
看啦,那么多的灯,那么多的人!要是联邦户口调查员能来数数我们的人数多好啊!听啦,人们的大呼小叫多么热 闹,在甲板和湖岸之间你来我往!人们在为靠岸做准备,钢缆在嘎嘎作响,还有玛丽波莎乐队——船刚一靠岸,他们就登上甲板围成一圈准备演奏了,乐队指挥手执 指挥棒——二——预备——开始——
“噢——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