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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知道这类子弹的性能,尽管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因为制造过程太复杂,所以,除非由工厂成批生产,否则不能广为使用。日内瓦公约禁止使用这类子 弹。它比普通的达姆弹更厉害。这种爆裂弹在击中人体后会像一枚小手榴弹一样爆炸。子弹击发后,弹头的前冲力会把孔中的那滴水银猛抛在孔后壁上,犹如汽车猛 然加速时,乘客会紧贴在座位上一样。弹头一旦击中人体的肌肉、软骨或是骨头,就会突然减速。这时,那滴水银就会高速往前冲,它的冲击力足以把子弹的尖头冲 开,它会使弹头张开,如同一只手的五指张开或者花瓣怒放时一样。这样的开花弹头再往前推进,能够使人身的肌肉撕开割裂,以致粉碎。它的杀伤面可大于一只茶 碟。从外表看,它和普通子弹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击中头部,那它能毁坏头盖骨里的一切,
并且使头盖骨炸得粉碎。
豺狼小心翼翼地把子弹放回到盒子里。在他旁边那个设计制造这种子弹的小矮个儿男人古桑迫切地想听听意见。
豺狼说:“我看这些东西做得不错,古桑先生,你显然是一位高手。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呢?”
“是另一件东西,先生。那些管子,做起来要比我想象的困难得多。首先,按照你的意见,我用铝做材料。但是,务必请理解,我 是首先去搞枪并且进行了加工。这就是为什么前几天我才腾出手来做别的东西。我本来以为凭着我的技术和我的车间里的机器,做起来比较简单。为了使管子尽可能 细一些,我买了很薄的材料,但是,太薄了。当我在机器上车螺纹,以便以后一截截组装起来时,这种材料同绵纸一样软,稍加一点压力就弯曲了。为了使管内的尺 寸足够容纳枪管的最宽部分,管壁就要稍微厚些,结果成品势必看上去不太自然。因此,我决定改用不锈钢。这是惟一的办法了。不锈钢看上去像铝的,但比铝重, 强度较高,因此,可以薄一些,车过螺纹后也有足够的强度不致变形。当然不锈钢加工起来比铝困难,费时间。我是昨天才开始的……”
“很对,你所说的合情合理。我所需要的东西是要真正顶用的。什么时候能做好?”
古桑耸耸肩说:“很难说,主要的部件我都有了。除非发生意外,不过我想也不至于发生。我相信最后的技术难关已经解决了。总还得五六天或许一星期。”
豺狼没有表示出不安的样子,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听着古桑的话,一面在思考着,等他把话讲完。当他讲完后,豺狼还在思考着。
“好!”他最后说,“这意味着我将改变我的旅行计划。关于日期,也许不是像我上次来这里时所提出的那么严格,在一定程度上 取决于我将打的一次电话。在任何情况下,最重要的是枪能够做好而且适用。要在比利时买到一支枪是容易办到的,但我所要的是这样一支特别的枪和特别的子弹。 我想趁这段时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试试这支枪,你认为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可以试验这支新枪?在这个国家里,哪儿可以找到一个完全隐蔽的地方来试射一支新枪呢? 大概需要一片130米到150米长的空地。”
古桑先生想了一会儿。“在阿登山的森林里。”他最后说道。“那里的森林里有一片地方可供一个人没人打搅地待上几小时。你一 天可以打个来回。今天是星期四,从明天开始,森林里会有不少人去野餐。我建议你5号,即下星期一去。到星期二或是星期三,我大概就可以把其他的活干完 了。”
英国人点点头,满意了。“好。我想最好把枪和子弹现在就带走。我下星期二或星期三再和你联系。”
比利时人刚要表示异议,但是,顾客抢先说话了。
“我大概还欠你大约700英镑。这是500英镑,”他说着把几捆钞票放在吸墨水纸上。“剩下的200英镑,在其他装备到手以后再付给你。”
“谢谢你,先生。”古桑说着,把20张5英镑一叠的五叠钞票塞进他的口袋里。
古桑把枪一件件地拆开,很仔细地放在手提箱的绿色粗呢衬着的格子里,豺狼要的那个爆炸子弹则单独用纸包好,放在干净的擦枪布和刷子的旁边。手提箱关好后,他又把一盒普通子弹交给英国人。英国人把子弹放在衣袋里,把手提箱拿在手里走了出来。古桑很客气地把他送出了门。
豺狼回到旅馆后,先把装枪的手提箱小心地放在大衣橱里,锁好并把钥匙装在口袋里,然后去进午餐。
下午,豺狼踱步走到邮政总局,向瑞士的苏黎士要了一个长途电话,差不多半小时后电话才接通。又等了5分钟,来了个迈耶先生 接电话。豺狼先报了一个号码,然后再报他自己的姓名,说明他自己是银行的存户。迈耶先生说了一声“请等等”,走开了。两分钟以后又回来了。这时他的口气已 经没有刚才那么谨慎和冷淡了。不断有美元和瑞士法郎存入银行的顾客是理应受
到有礼貌的接待的。
在布鲁塞尔这边的豺狼向那人问了一个问题,瑞士银行家再次说了一声“请等等”,走开了,不过,这次不到30秒钟就回来了。显然,他叫人把这位顾客的卷宗及结账单从保险库里取了出来,而且正在研究它们。
“没有,先生。”说话声传进了布鲁塞尔的电话间。“我们收到了你的来信,指示我们只要有新款项存入,立即用航空加急信件通知你。但是,在你提到的期限内还没有款子存进。”
“我不过是想问一下而已,迈耶先生,因为我离开伦敦两个星期了,在此期间这笔钱可能存进来了。”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只要有新款存入,我们一定立即通知你。”
在迈耶先生连连表示良好祝愿的声音里,豺狼放下了电话,付了钱,走了。
那天晚上,6点刚过不久。豺狼在纳佛街的酒吧里同造假证件的人见了面。那人先到了。豺狼看到一个角落里还有空座,于是一扭头,示意造假证件的人坐到他那里去。他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以后不到几秒钟,那造假证件的比利时人就过来了。
“做好了吗?”豺狼问道。
“是的,全做好了。就连我也认为干得不错。”
豺狼伸出手来。“给我看看。”他命令道。
比利时人点了一支巴斯多牌香烟,摇了摇头。“先生,请你注意,这是一个非常公开的场合。此外,光线好才能检验它们,特别是那些法国证件。它们都在照相室里。”
豺狼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好吧,那么让我们去看看那些证件。”
几分钟后,他们离开了酒吧间,坐出租汽车来到马路拐角的地下室照相馆。这天天气很热,傍晚的夕阳还没有下去。但是这里的街道很窄,阳光没有照过来。豺狼依然戴着他的黑眼镜以免有人认识他。有一个老年人从另一条马路走过来,和他们相遇,但他低着头弯着腰慢慢地走过去了。
造假证件的人带头走下楼梯,拿出钥匙把门打开。照相馆里光线很暗,就像外面的夜晚一样,只有几条光线穿过门旁的玻璃橱窗里的几张不像样的照片透进屋里,使豺狼能看清办公室里的桌子和椅子。
造假证件的人带他穿过天鹅绒门帘,到了摄影室并把中央的电灯打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棕色的纸袋,把它打开,然后把里面的证件都放在一张红木圆桌上。这张桌子原来是放在墙边的,他把它移过来放在室内中央的灯光下面。摄影室里还有成对的弧光灯,但没有打开。
“请看吧,先生。”他得意洋洋地笑了,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三张证件。
豺狼拣起了第一张,拿到灯下看了看。这是他的驾驶执照,第一页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明:兹批准伦敦西一区的亚历山大·詹姆 士·昆丁·杜根先生,驾驶1a、1b、2 、3 、11、12和13类机动车。有效期为1960年12月10日至1963年12月9日(包括9日)。其中写有车牌号码(当然是个伪造的)以及“伦敦市议 会”和“1960年陆路交通法”等字样。接着是“驾驶执照”和“15先令税款已付”。豺狼认为,这是一份完美无缺的假证件,完全可以满足他的要求了。
第二张证件是一份简单的法国身份证,用的是安德烈·马丁的名字,年龄53岁,生于科尔马,在巴黎居住。他本人的一张照片贴在证件的一个角上,比他自己老20岁。铁灰色的短发,神情有点发呆和不安。身份证上有点油迹,已经卷折过。是一张工人的身份证。
第三张证件他特别注意。这上面的照相和身份证上的不一样,而且颁发的日期也相差几个月。即使这些证件都是真的,那么颁发的 日期也不会是一致的。这张证件上的照片也是他两个星期以前拍的,但是他手里拿的这张证件上的照片,衬衣的颜色深些,而且下巴上有一些短胡子。由于修饰技巧 高明,给人们的印象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穿不同的衣服照的相。
这个造假证件的人手艺是杰出的。豺狼看罢,就把证件放在袋内。
“非常好,”他说,“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我祝贺你做得成功。我还应该再付你50英镑吧?”
“是的,先生。谢谢。”证件伪造者以期待的神情等待拿到这笔钱。豺狼从衣袋里拿出一叠10张票面为5英镑的钞票。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他说:“大概还有点别的东西应该给我吧,对吗?”
证件伪造者假装没有听懂,但是装得不像。
“什么?先生?”
“驾驶执照原来真的那个第一页。我说过,我要收回的。”
毫无疑问,证件伪造者正在演戏。他扬起眉毛,表示万分惊讶,似乎他刚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他转过身去,背着手朝一个方向踱了几步,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之后,他转过身子,走了回来。
“我本来想同你谈谈关于那张纸的事,先生。”
“好吧。”豺狼的声调若无其事。除了稍许带点疑问的口吻以外,他的声调是平板的,毫无表情。脸上也若无其事,眼睛仿佛闭上了一半,好像在窥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先生,事实上,驾驶执照原来的第一页,我想上面还有你的真实姓名,不在这里。啊!请不必担心。”他做了一个夸张的姿势, 似乎在安慰一个焦急的人,但是豺狼并没有焦急。“它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存在一家银行的一个私人文件箱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它。先生,从事我这 一行危险买卖的人,不得不采取一些预防措施,不瞒你说,必须获得某种形式的保险。”
“你要什么?”
“我亲爱的先生,我本来设想你会愿意在交换那张纸的所有权的问题上做点交易。这笔交易的条件要比我们在这个房间里提到过的那笔150英镑的数目大些。”
豺狼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这个人对他自己的能力估计得太高了。这个人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因此,他表示出对比利时人刚才所说的话丝毫没有发生兴趣。
“你有兴趣吗?”证件伪造者狡猾地问。他继续在玩弄他的那一套,好像他已经排练过好几次了。有时他转弯抹角地引导,有时则给些巧妙的暗示。但对于豺狼来说,似乎在看一部二流的蹩脚电影。
“我过去也遇到过一些善于讹诈的人。”豺狼说。他讲话时语调还是那么平淡。这话虽然不是针对着比利时人的,却使他感到有点发慌。
“你说讹诈,是说我讹诈吗?我刚才说的是建议,并不是讹诈。这可以说是一种例行的手续,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简单的交易。当 然包括一定数目的钱。说实话,在我的保险箱里,有你的原件以及我给你拍摄的全部照相的底片。还有……”他装出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还有一张偷偷地给你拍 下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在你化装以前站在弧光灯下拍的。我确信所有这些东西,要是落在英国警察当局的手里,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我知道你是那种为了求得平安 无事而愿意花点钱的人。”
“你要多少?”
“1000英镑,先生。”
豺狼听了,微微地点头。他们俩的对话,很像是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我要收回这些东西,要我花些钱也是值得的。”他似乎在让步。
证件伪造者笑眯眯地露出得意的样子。“我特别爱听这样的话,先生。”
“但是我真正的回答是:我不同意。”豺狼说。似乎他还在思考着。
比利时人的眼神有点迷惑了。“这又为什么呢?你刚才说过值得花1000英镑把这些东西收回去。这是一件直截了当的买卖。通过这笔交易,我们双方都得到各自所要的东西。”比利时人说。
“这有两个原因,”豺狼平静地说,“首先,我无法得到保证,原来的照相底片是否还有其他复制品,要证明这一点是不易办到 的。其次,我也无法得到保证,你是否把这份材料交给一位朋友。当你向这位朋友索要时,他会突然决定说,材料不在手里,除非另外再贿赂他1000英镑。”
证件伪造者看来放心了。“如果你担心的只是这些事,那么,你的担心是没有根据的。我的利益决定我不能把材料交给任何一个同 伴,以防他拒绝交出来。我并不认为你在拿到材料之前就会交出1000英镑,所以,我没有理由把材料交给别人。我再重复一遍,材料放在银行的一个文件箱里。 关于不断向你敲诈钱的问题是讲不通的。一份驾驶执照的影印副本不会引起英国当局的注意。即使你使用了假执照被逮住,也顶多不过给你带来一些不方便而
已,还不至于使你感到非给我付几次钱不可。至于法国身份证的问题,如果法国当局获悉某一个英国人正在冒充一个事实上不存在 的名叫安德烈·马丁的人,他们的确可能逮捕你,如果你用那个名宇在法国活动的话。但是,我如果不断要钱,那么你就会把身份证扔掉,另外找一个造假证件的人 给你另做一份新的,那也是值得的。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必害怕在法国暴露你的安德烈·马丁的身份了,因为马丁从此不存在了。”
“那么,我为什么不能马上就这样做呢?”豺狼问道,“我顶多不过为另一套证件再付150英镑就是了。”
证件伪造者把两手一摊,手掌向上,做了一个他习惯做的姿势。他说:“我认为对你来说,时间和方便比花钱更为重要。我想你要 那些安德烈·马丁的证件,现在已经有了。要另外再搞一套,又要费时间,而且结果还不一定满意。你现在能到手的东西都是很好的。因此我认为你要的是两件东 西,一件是这些证件,另一件是要我保持沉默。现在这些证件你已经拿到了。我的沉默就值1000英镑。”
“你采用这样的方法,很高明。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手头就有1000英镑呢?”
证件伪造者微笑着,他似乎很有把握要成功了,因此用不着转弯抹角了。他说:“先生,你是一位英国绅士,这是明摆着的,但是 你却愿意冒充一个中年的法国工人。你的法语说得非常流利,几乎一点儿口音也没有,所以我把安德烈·马丁的出生地写上科尔马。阿尔萨斯人讲法语就带一点你这 种口音。你化装成安德烈·马丁穿越法国,很好,太聪明了。有谁会想搜查一位像马丁那样的老年人呢?所以说,你身上携带的东西一定很贵重。也许是毒品?近来 在某些潇洒的英国人士当中毒品是很时髦的,而马赛是主要的供应地之一。也许是钻石?我不知道。无论如何,你做的买卖是赚钱的。英国绅士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 跑马场上做小偷的。我求求你,先生,咱们停止猜谜,好吗?你给你在伦敦的朋友们打个电话,请他们电汇1000英镑给这里的银行。那样,我们明天晚上就交 换,然后,你马上启程,这样不好吗?”
豺狼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他在哪儿做错了什么事。突然间,他抬起头来向证件伪造者报以动人的微笑。证件伪造者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由于英国人那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的要求,不像一般人那么纠缠不清,这使他感到非常轻松。但是当这个人向他走过来时,他又感到有点紧张起来。
“好吧,”豺狼说,“算你赢了。明天中午我给你1000英镑。但是有个条件。”
“条件?”证件伪造者又狐疑起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见面。”
证件伪造者莫名其妙。“这个地方没有问题啊!这里安静,没有闲杂人……”
“从我的观点来看,这个地方很成问题。你曾告诉我,你在这里偷偷地拍了我一张照片。我并不想在你我交换钱物时,被藏身在某个隐蔽地方的你的一位考虑周到的朋友的照相机的咔嚓声打扰了……”
证件伪造者放心了,他大声笑起来。
“亲爱的朋友,你大可放心。这个地方是我的,非常隐蔽,除了我邀请的人来过以外,没有外人来过。一个人必须谨慎,你懂吗?我在这儿主要是为游客拍些照片,这是我的副业,很受欢迎,因为那些照片在大的照相馆是不拍的。”
他举起左手,用食指和拇指形成了一个“O”字,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向圆圈中捅了捅,表示性交的动作。
豺狼的眼光一闪,咧开嘴笑了起来。证件伪造者对自己开的玩笑也笑了。豺狼用双手拍了一下证件伪造者的两只上臂,手指紧紧握 住对方的二头肌,稳住了造假证件的人。比利时人笑声未停,双手还在做那个下流的动作,突然感到自己的生殖器似乎被一列特快列车猛撞了一下。他的头向前猛 冲,双手中断了他那摹拟的动作,急忙伸向已经被撞碎了的睾丸。抓住他的人把右膝从他的睾丸处抽回来。证件伪造者的笑声变成了尖叫,喉咙咯咯
作响,阵阵作呕,他在半昏迷中,东倒西歪地跪了下去,企图向前侧身躺在地板上护住自己。
豺狼让他慢慢地从自己的膝盖上滑下去,然后他站起来,跨过比利时人的背部,用右手卡住比利时人的头颈,再用左手抓住这人的 头部,猛烈地把他的头颅上、下、左、右地扭转。头颈骨折断的声音,可能并不是很响的,但是在这静悄悄的地下室照相馆里,这种声音有点像小手枪的射击声。造 假证件人的身躯最后一次收缩,然后倒下,像一个不值钱的布娃娃。豺狼在他倒下以前,还紧紧地抓住他几乎有一分钟时间。尸体脸朝下地倒在旁边,双手按在胯 间,仍然抓住自己的阴部,舌头微微从牙齿缝中伸出,一半被牙齿咬住,双目圆睁,似乎在看地上铺着的油毡上褪了色的花纹。
豺狼很快地察看了门帘和窗帘,确认所有的门窗都是关好的。然后他再回到尸体旁边,把尸体翻过来,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最后在 左边的裤袋里找到了钥匙。在照相馆的壁角处有一只大箱子,是装道具和化妆品的。他试了四把钥匙,把箱子打开了,花了10分钟,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地 上,堆成一大堆。
箱子差不多全部出清后,豺狼把造假证件的人的尸体抱起来,抱到箱子上面。放下去是很容易的,因为尸体的四肢是软绵绵的,弯曲过来,可以很方便地放到箱子里。再等几个小时尸体僵硬以后,就会和装进去时的姿势一样,躺在箱子的底部。
豺狼接着开始把拿出来的东西再放进箱子里去,有假发,有女人穿的内衣等等,任何比较小而软的东西都塞在尸体四肢的空隙间。 上面再放些化妆用的刷子以及各种油彩,最后装进去的是一堆剩下的化装膏罐子、两件女睡衣、各色毛衣和劳动布裤子、一件晨衣和几双黑色的网状丝袜子。这些东 西把尸体盖严了,把箱子装得满满的。豺狼使了点劲才把箱子盖盖紧,扣好了搭扣,上了锁。
在全部过程中,豺狼拿瓶子和罐子时,他的手都是用一块布包起来工作的,而这块布则是从他自己的提包里拿出来的。他现在又用 自己的手帕把箱锁及所有箱子的外表都擦拭一遍,再把原来放在桌上的一叠5英镑钞票放进衣袋里,擦了擦桌面,并且把它放回到他刚来时见到的靠墙的位置上。最 后,他关了灯,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几分钟以后,他拿出烟盒来,把剩下的10支倒了出来,放进他的上衣旁边的一只衣袋里,用空盒 做烟灰缸,吸完了一支烟以后谨慎小心地把烟头放进烟盒里。
他并不幻想这个造假证件的人失踪后会永远无人发现。不过,他认为这样一个人可能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转入地下一阵或出国一些 日子。如果他的朋友中有人注意到他突然不再去他经常出没的地方,那么,大概他们会认为是由于上述的原因。过一段时间后会开始寻觅他,首先到同证件伪造者拍 摄色情照片生意有关的人当中去寻找他。其中一些人可能知道这间照相室,会到这里来。但是,大部分人都会被上了锁的门挡回去。任何破门而入的人则必须仔细搜 查整个房间,砸开箱子上的锁,把里面的东西倒空才能找到尸体。
他思考着,如果是黑社会的一个成员这样干的话,他大概不会去报警;他会以为造假证件的人大概触犯了某个黑帮头目。任何一个 仅仅对色情照片感兴趣的发了疯的顾客在盛怒之下杀了人,都不屑于如此细致地把尸体掩藏起来。不过,最后即使警察局知道了,那毫无疑问会把造假证件者的照片 登在报上,这时酒吧间的侍者也许会回忆起8月1日那天傍晚此人和一个身穿格子上衣带黑眼镜的高个儿在一起。但那将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可能要几个月之后才会 查验死者在银行里的保险箱,况且他还不一定用他的真名实姓在银行里登记租用保险箱呢。
他回忆在两个星期以前他在那家酒吧间里向侍者要了两杯酒,再没有讲什么话。侍者有可能回忆起有一个外国口音的人要了两杯啤酒。警察也可能敷衍塞责地着手寻找高个儿外国人,但是最多只能发现他是亚历山大·詹姆士·昆丁·杜根。比利时警察要找到豺狼还远得很呢!
前前后后考虑了一番以后,他觉得这样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这对他来说是足够的了。杀死一个造假证件的人就像捻死一个螳螂一样简单。
豺狼很安心地抽完了第二支烟。他向窗外望望,狭窄的街道已经很黑了,其时已经是9点30分。他静静地离开照相馆,把外面的 大门锁好。当他走出街道时,没有遇到一个人。再走出半里路,他把那串钥匙扔进路旁的阴沟里,听到了阴沟里水溅起来的声音。他回到旅馆里,正赶上吃晚饭。
第二天是星期五,他在布鲁塞尔近郊工人们常去的商店里进行采购。他在一家专卖野营用品的商店里买了一双行军靴、一双长统羊 毛袜、一条斜纹粗布裤子、一件格子羊毛衬衫以及一个行军袋。他还买了几张薄的泡沫橡胶、一个网兜、一团细绳、一把猎刀、一罐粉色油漆和一罐褐色油漆。他本 想在一个露天水果摊上买一个大的“蜜汁”西瓜,但是最后没有买,因为经过一个周末,西瓜会烂掉的。
回到旅馆以后,他用新的驾驶执照(同他的亚历山大·詹姆士·昆丁·杜根护照一致了)租了一辆次日早晨用的自己 驾驶的汽车。他设法让领班为他周末在沿海的一个休养地订了一个带洗澡间的单间住房。尽管在8月里旅馆的房间很难搞到,但领班还是替他在一个海滨小旅馆里找 到了一间房间。从这地方远眺能望见渔港的美丽景色。他打算在海滨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