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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开始感到有点喘不过气了,他便保持一种适当的速度,并开始放松。城市看不见了,他可以趁机考虑得更清楚一些。他开始怀疑自己进行追查的基础是不 是出于对美利坚保健的仇恨,切特和宾汉就是这么说的。以他当前的观点来看,杰克只得承认有这种可能。说穿了,故意传播四种疾病这一想法即便不是极其荒谬, 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如果说他发现总医院的人处处设防,那也可能是他迫使他们作出那种反应来的。宾汉提醒过他:杰克可能四面树敌。
沉思中,杰克意识到有另外一个声音与自己的脚步声重合了。那是一种金属发出的咔嗒声,和他那双钉有铁掌的篮球鞋发出的声音一样。杰克有些迷惑不解,不禁加快了速度。那个声音一时乱了节拍,但很快又跟上来了。
杰克不顾一切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跑过来,距离越来越近。他要看个清楚,这当儿那人恰好正从一盏街灯下边跑过。那人的穿着不像普通的行人,事实上,他穿一身黑色皮衣,手里挥舞着一支手枪!
杰克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他随着肾上腺素的剧增,猛然加快了速度。他听得见身后追兵的速度也加快了。
在黑暗中,杰克拼命寻找最近的路。如果能够汇入车流人群当中,他也许还有机会。他只知道一点,离闹市最近的路就是穿过右边的那一片树林。他不清楚有多远,可能有一百英尺,也可能有一百码。
杰克感觉到追兵和自己同步了,也许还略占上风,他向右边一转,冲进了那片林子。树林里比便道上黑暗得多。杰克几乎看不清自己是在向什么地方跑,猛地在一个陡峭的斜坡上摔了一跤。他万分恐惧,从灌木丛中滚过去,又掉进茂密的常绿树丛里。
小山到了顶部变得平坦起来,杰克一头扎进一片稀疏的矮树丛。这里同样一片漆黑,满地枯枝,他从一棵挨着一棵的树干中间跑了过去。
杰克撞上了一棵大橡树,他顺势跑到树后,紧贴着粗糙的树身。他呼吸急促,便竭力控制住喘气的声音,一边听一听周围的动静。传到耳朵里来的只有远处像瀑布低沉的吼声一样的汽车声,只有偶尔几声喇叭声和忽高忽低的警报器声划破沉寂的夜空。
杰克在粗大的橡树背后呆了几分钟。他再也没有听见脚步声,便离开橡树,继续向西走去。他缓步走着,脚踩着树叶,一边压低脚步声尽量做到无声无息。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杰克的脚踢到一个柔软的东西,那个东西似乎在他的面前爆炸了,吓得他魂飞魄散。一时间杰克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随着一阵巨大的骚动,一 个幽灵般的人影浑身挂着破布片,从地上冒了出来,就好像死而复活一般。这人像魔鬼一样转着圈子,手在空中比比划划,嘴里一个劲地嚷着“狗杂种”。
刹那间,另一个人也同样突兀地轰然出现了。“你得不到我们的售货车了,”第二个人吆喝着,“我们要先杀了你。”
杰克刚刚勉强后退了一步,第一个人已经纵身扑了上来,一股恶臭连同不着边际的出拳,弄得杰克差点没闭气。杰克想把他推开,不料那人伸出手来,用指甲往杰克脸上抓去。
杰克奋力甩开这个扑到胸前的臭气熏天的流浪汉。他还没来得及脱身,夜空中便响起一声枪响。杰克感到一股液体喷到了自己身上,流浪汉身子一挺,随即扑倒在地。杰克使劲将他推到一边,以避开背后的袭击。
另一个流浪汉的吆喝声引来了第二声枪响。他的哀号忽然被一阵咯咯的笑声切断了。
杰克朝第二声枪响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又一次夺路狂奔,黑暗和障碍全顾不上了。忽然之间,他踩失了脚,从一段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去,他缩拢双腿,随即便掉进一片茂密的藤条刺丛里。
杰克手脚并用,从灌木丛中爬出来,忽然向便道跳过去,他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他看到前边有一点光亮,是那段花岗石阶梯。他撩开大步,冲向阶梯,一步两级地往上蹿。在他接近顶端的时候,又响了一枪,一颗子弹打在杰克右边的岩石上,“嗖”地一声消失在夜空。
杰克不住地躲闪迂回,终于到达了阶梯的顶端,跑进一片空地。空地中间是一处没有水的喷泉,这个喷泉冬天是关闭的。另外三面用一段拱廊围起来。对面拱廊的中间又是一段阶梯,通向另一个平台。
杰克听到来人的皮鞋踏在身后石阶上,发出急促的金属碰撞声。他马上就要上来了。杰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登上第二段石阶,便跑进拱廊里边。拱廊下边一团漆黑。杰克伸出双手,盲目地往前跑去。
第一段石阶上的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嘎然而止。杰克明白来人已经走进了空地。杰克继续向前,步伐加快了,直向第二段阶梯跑去。黑暗中他撞倒 了一个金属垃圾筒,不由得魂都吓掉了。垃圾筒翻倒在地,滚了一转又停下了,这响声太大了,谁也不会听错。几乎就在同时,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打进拱廊,疯狂 地擦着花岗石墙壁飞了过去。杰克趴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那颗子弹消失在黑夜中。
杰克又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跑,这一次慢了一些。他在拐角上遇到了更多的障碍:饮料瓶、啤酒罐撒了一地,杰克无法避开这些东西。
杰克心惊肉跳,他的脚每次碰到什么东西,便会在拱廊里引起一阵回声。可是不能停下来。前边闪出一点微弱的亮光,表明通往下一个平台的第二段阶梯就在那里。杰克跑到了阶梯,开始往上爬,现在可以前进得快一点了,这里看得清往哪儿下脚。
杰克几乎已经爬到顶上了,这时,寂静中响起一个尖利的、不容分辩的声音。
“嘿,小子,站住,不然你就没命了!”
杰克听声音就能判断出那人已经到了阶梯的下边。在这个范围内,杰克别无选择。他停了卜来。
“转过身来!”
杰克照办了。他看得见,来人将一把大号的手枪瞄准了他。
“还记得我吗?我是里杰纳德。”
“我记得你。”杰克说道。
“下来!”里杰纳德气喘吁吁地说,“我不跟你爬石梯了。你想都别想。”
杰克缓慢地往下走。下到只剩三级的时候,他停住了。唯一的光亮是云层中反射过来的四外闹市区的余光,杰克几乎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他的一双眼睛像是两个无底洞。
“小子,你有种,”里杰纳德说着。缓缓地垂下拿抢的手,那只手在他身旁一晃一晃的。“你还挺有派。我真服了你了。”
“你要我干什么?”杰克问道,“你要什么都行。”
“嘿,我不要什么,”里杰纳德说,“因为我知道你没多少东西。当然就别提那些衣服了,我已经到你那个狗窝公寓去过了。说真的,我只是想杀了你。有人说你没听大双的建议。”
“我给你钱,”杰克说道,“不管别人付你多少,我多给你一些。”
“听着怪有趣的,”里杰纳德说,“不过我不干。不然的话,我也没法回大双的话,你又给不出多的钱,把那头也摆平了。门都没有。”
“那你告诉我钱是谁给你的,”杰克说道,“只是让我知道一下。”
“嗨,跟你说实话吧,连我都不知道,”里杰纳德说,“我只知道这钱不是假的。我们只要追着你在这公园里转悠15分钟,五张大票就到手了。我得说这不算亏本。”
“我付你一千。”杰克必须不顾一切地让里杰纳德说下去。
“不好意思,”里杰纳德说道,“我们俩就聊到这儿,你的时辰已经到了。”里杰纳德此时和放下枪一样缓慢地举起了手枪。
杰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就要被一个他并不认识而且对方也不认识他的人干脆利落地杀掉。这太不可思议了。杰克明白自己必须让里杰纳德继续说话,可是,杰克尽管能说会道,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的随机应变能力已经不起作用,他低头直盯着枪管,看着那支枪举了起来。
“我操,”里杰纳德说道。这句话杰克是在打篮球的时候听来的,意思是他里杰纳德将为他所做的事承担责任。
枪响了,杰克相应地哆嗦了一下,甚至闭上了眼睛。但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他这才意识到里杰纳德是在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杰克睁开眼睛。虽说感到恐怖,但他决心不让里杰纳德讨到便宜。然而一看周围的情形,他吓了一跳,里杰纳德不见了。
杰克拼命眨眼睛,就好像眼睛在跟自己逗着玩似的。他仔细一看,发现里杰纳德身体瘫倒在铺路石上,头上一块像章鱼墨液的黑瘢正在扩散开来。
杰克咽了一口口水,但依然无法动弹。他定住了。拱廊暗处走出来一个人。那人反戴着一顶棒球帽,手里拿着一把和里杰纳德那一支很相似的手 枪。他先走向里杰纳德的手枪,把枪踢到十英尺开外,然后拾起来。他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手枪,便别在了裤子上。他走到死人跟前,用脚尖把脑袋拨过来,看了看伤 口。那人满意了,他蹲下来,将尸体搜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只钱包。他抽出钱包,掏出里边的东西,接着站了起来。
“咱们走,大夫。”那人开口了。
杰克走下最后三级石阶,到了底下,他这才认出自己的救星。原来是“口水”!
“你在这儿干什么?”杰克勉强小声地问道。他嗓子干得厉害。
“这可不是聊天的时候,伙计,”“口水”说。他这时开始用行动来说明自己得到这么个绰号的原因。“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后边山上还有一个家伙,只是受了点伤,他会给这儿召来遍地的警察。”
从“口水”走出拱廊的那一瞬间开始,杰克的心眼就活动开了。他不清楚“口水”是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来到这里的,此时又为什么要匆匆带他离开公园。
杰克想提出抗议,他知道离开谋杀现场是属于重罪,况且这里出了两桩谋杀案,而不是一桩。但“口水”是不大好说话的。事实上,杰克终于停住脚步,开始说明他们为什么不应该逃走,这时,“口水”扇了他一个耳光。这一巴掌可不斯文,这是报复的一击。
杰克用手捂住脸,挨打的地方变得火辣辣的。
“你到底在干什么?”杰克问。
“让你理智些,伙计,”“口水”说道,“我们得赶紧到阿姆斯特丹大街去。呶,你带上这位大娘。”他把里杰纳德的自动手枪塞到杰克手里。
“我带这个干嘛?”杰克问道。在他看来,这是属于凶器,应该用乳胶手套收起来,作为证据。
“插在你的圆领衫下边,”“口水”说,“咱们走。”
“‘口水’,我大概不应该这样逃走,”杰克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走,你就走吧,把这东西带走。”杰克把手枪递过去。
“口水”扑了上来,从杰克手中夺过里杰纳德的手枪,并立刻将枪口顶住了杰克的脑门。“你可真烦人,伙计,”他说,“怎么了你?这一带可 能还有‘黑桃王’的喽啰在转悠。我跟你说吧:如果你不换上行头,我可要废了你。明白吗?我意思是,要不是华伦叫我这么干,我才不会跑到这儿冒这份险呢。”
“华伦?”杰克问道。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复杂。但还是相信“口水”的威胁了,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杰克知道“口水”在篮球场上向来很冲动,容易发火。杰克一直不愿意和他争吵。
“你是走还是什么?”“口水”问道。
“我走我走,”杰克说道,“我没说的,你的判断更有道理。”
“妈的爽快点,”“口水”说着,将手枪递回给杰克,又推了他一下,要他快走。
他俩走上阿姆斯特丹大街,“口水”打了一个付费电话,杰克烦躁地等候着。对于杰克来说,远处纽约市内无处不在的警笛声立刻具有了新的意义。成了重罪犯的概念也是如此。过去若干年,杰克都把自己当成犯罪的受害者,而今他成了罪犯了。
“口水”挂上电话.向杰克竖起大拇指。杰克不知道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笑了一下,因为“口水”看样子很满意。
不到一刻钟,一辆车身较矮的褐红色别克轿车驶到了路旁。深色的车窗里断断续续传出通俗音乐的砰砰声。“口水”打开后门,示意杰克进去。杰克照办了。事情显然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
“口水”最后看了一眼四周,从前门钻进车里。轿车箭一般地驶离路边。
“出什么事了?”司机问道。他名叫戴维,也是篮球场上的老手。
“麻烦大了,”“口水”说。他把车窗摇下来,大声地吐了几口痰。每当那许多立体声喇叭中的一个发出低音,杰克都会哆嗦一下。他从圆领衫 下边抽出自动手枪。身上别着这玩意儿,他明显地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你要我拿这个干什么?”杰克问“口水”。他不得不大声说话,好压住音乐声。
“口水”转过身来,接过手枪。他向戴维炫耀了一下手枪,戴维羡慕地吹了声口哨。“这是最新的牌子。”他评论说。
三个人一路上谁也不说话,驱车向北。驶过106街,向右转弯。戴维在体育场对面把车停下来。篮球比赛仍在进行。
“在这儿等一下,”“口水”说着,下了车,朝体育场走去。
杰克目送“口水”走到篮球场边,停下来,球赛在他面前你来我往地进行着。杰克很想问问戴维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还是别问的好。“口水”终于引起了华伦的注意,华伦退出了比赛。
两人简短地说了几句,“口水”将里杰纳德的钱包递给华伦,又一起走回戴维的汽车旁边。戴维摇下车窗,华伦将头伸进车里,看了看杰克,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杰克说道,“我是受害者。干嘛发我的火?”
华伦没有回答。他一边考虑,一边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汗水从他的前额上滚落下来。他猛地直起身来。替杰克打开车门。“出来,”他说,“我们得谈谈。咱们上你那儿去。”
杰克走下车来,竭力想看看华伦的眼神,但华伦回避着他的视线。华伦朝马路对面走去。杰克紧跟着也走了过去,“口水”走在杰克身后。
他们一言不发地登上杰克的公寓。
“你有没有什么喝的?”一进房间,华伦便问。
“给他力还是啤酒。”杰克说道。他已经在冰箱里重新储存了一些东西。
“给他力。”华伦说着,走到杰克的长椅前,沉甸甸地坐了下来。
杰克问“口水”要哪一样。他选了啤酒。
杰克将饮料递给他俩,自己在长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口水”宁愿靠在写字台上。
“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华伦说道。
“你我都想知道。”杰克说。
“我不想听什么屁话,”华伦说,“因为你对我不老实。”
“你是什么意思?”杰克问。
“星期六你问过我‘黑桃王’的事,”华伦提醒他说,“你说你只是好奇。今天晚上那帮大娘当中的一个就想要你的命。我现在知道一点情况, 那些家伙有前科,他们好长时间就在做毒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要你搞清楚的是,你要是掺和进去,你就给我从这一带搬走。就是这么简单。”
杰克不相信地笑了笑。“是这么回事?”他问道,“你以为我买卖毒品?”
“大夫,你给我听着,”华伦说道,“你是个怪人。我压根弄不清你干嘛住在这里。不过还好,你没打扰街坊邻居。可如果你住在这里是因为毒品的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自个的处境为好。”
杰克清了一下喉咙。接着,他向华伦承认,他在问起“黑桃王”的时候没有对他说实话。他告诉华伦,“黑桃王”揍了他一顿,但起因却是与他工作中一件连他自己都不是完全清楚的事有关。
“你真的没买卖毒品?”华伦又问,一边用眼角打量着杰克。“你现在要是对我还不老实,你可就要成为臭狗屎了。”
“我说的全是实话。”杰克向他保证。
“好吧,你运气不错,”华伦说道,“要不是戴维和‘口水’认出了那个开着卡玛洛车在这一带转来转去的家伙,你现在已经完了。‘口水’说他正准备照你开火。”
杰克抬头看了看“口水”,说道:“非常感谢。”
“没事,伙计,”“口水”说,“那位大娘一门心思要干掉你,一次也没回头看看。他一进106街,我们就盯上他了。”
杰克抓抓脑袋,叹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开始感觉放心了。“这一晚够呛,”他说,“总算过去了。我们得去一趟警察局。”
“去你个头,”华伦的火气又上来了,“谁也不能去警察局。”
“可有人死了,”杰克说道,“算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也许是两个或者三个。”
“你要是去,就成四个了,”华伦警告说,“你给我听着,大夫,你不要介入帮派之间的事情,这事已经成了帮派之争。那个叫里杰纳德的家伙 知道人们想不到他会到这儿来。绝对想不到。我意思是,我们不能让他们以为,可以随便闯进咱们的地盘,还打人,哪怕就打你一个人。下一步,他们又会把我们的 一个弟兄干掉。大夫,别去管它。警察管个屁用。我们弟兄自相残杀起来,他们就高兴了。你所能做的就是给你自己和大家带来麻烦,你要是去找警察,我们就不是 朋友了,再也不是了。”
“可是离开犯罪现场是——”杰克刚想开口。
“是的,我知道,”华伦打断了他的话,“属于重罪,大事情。谁他妈在乎呢?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黑桃王’想要你死,你最好还是跟我们做朋友,因为只有我们才能保住你的小命。警察不行,你相信我好了。”
杰克还想说几句,但又改变了主意。以他对纽约市帮派情况的了解,他明白华伦是对的。如果那个什么王想要他死,这事他们显然能办到——现在里杰纳德一死,就更是如此了——警方除非采取24小时贴身保护,是无法防止这类事情发生的。
华伦抬头看着“口水”,说道:“今后几天得有人陪着大夫。”
“口水”点点头。“没问题。”他说。
华伦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我放心不下啊,今晚上我组织了几个星期以来最好的一支球队,这件屁事把球赛也给搅了。”
“不好意思,”杰克说道,“下次跟你对阵,我让你赢。”
华伦大笑。“你有一点我可以说,大夫,”华伦说道,“你顶得上他们当中最好的。”
华伦示意“口水”离去。“再见了,大夫,”华伦走到门口,说道。“现在可别干傻事了。你明天晚上还来打球吗?”
“可能,”杰克说。他连五分钟后自己会做什么都搞不清楚,更不要说明天晚上了。
华伦最后挥了挥手,和“口水”一起走了。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杰克坐了几分钟。他有一点子弹休克症的感觉。随后他站起来,走进浴室。他朝镜子里看去,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和“口水”等着戴维把车开过 来的时候.也有几个人上下打量过杰克,但谁也没有盯着看。杰克现在挺纳闷,他们干嘛不盯着他呢。杰克脸上、圆领衫上到处是血,可能是那个流浪汉的血。那家 伙的指甲还在他额头与鼻子之间留下一大排抓伤。脸颊上布满横七竖八的伤痕,这肯定是在灌木丛底下弄的。他这副样子好像刚打完仗。
杰克爬进浴池,洗了一个淋浴。此时,他如堕五里雾中。他记不得了,除了自己家破人亡的那段时间,他以往什么时候像这样惶惑。但那次情况不一样。他当时是心灰意懒,而现在是迷惑不解。
杰克离开淋浴器,把身上擦干。他仍在犹豫要不要报警。他抱着一种不确定的心情,走到电话机旁边。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电话答录机的提醒灯 在闪动。他按下播放键,听到了贝特·霍尔德尼斯留下的令人不安的口信。他立刻给她回电话。他一直等贝特的电话响了十多次也没有人接,才放弃了。她可能发现 了什么?他苦苦思考着。他也感觉到,自己对于贝特被开除是有责任的。不管怎样吧,他肯定要挨骂了。
杰克取了一听啤酒,走进起居室。他坐在窗台上,这里可以看到106街的一段。马路上还是平时那种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的景象。他看着下边,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内心依然在为是否报警的难题而激烈斗争着。
几个小时过去了。杰克意识到,没有作出决定在实质上已经作出了决定。他当时同意了华伦的看法,不向警方报告。他已经成了一名重罪犯。
杰克又拿起电话,第十次试着给贝特打电话。此时已经过了午夜。贝特的电话铃不停地响着。杰克开始担心。他希望贝特只是丢掉饭碗之后为了寻求安慰,跑到一个朋友家去了。然而,所有的事情,加上没有与她联络上这一点,使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