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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合成公司已经取得一些成就,他们和爱达荷州垂钓狩猎部签订合约后,运用遗传工程培育出一种新的浅色鱼。这种鱼在小河中容易被发现,据说这项成就代表钓鱼活动向前迈出了令人可喜的一步。(至少没有人再向垂钓狩猎部投诉:河里没有鱼了。)这种浅色鱼有时太阳晒得厉害就会死去,它的肉一点也不鲜美,但是这种情况下却没有人去谈论。生物合成公司目前还在对此进行研究,而且||
门开了。罗恩·迈亚走进会议室,很快坐到一张椅子上。现在陶吉森有了法定人数了。他立即站起来。
“各位,”他说道,“今晚我们在这里开会讨论一个机会目标:国际遗传技术公司。”
陶吉森很快地回顾了一下历史背景。遗传技术公司创建于一九八三年,是由日本人投资的。他谈到他们购置三部克雷XMP超级电脑,以及他们买下哥斯大黎加的云雾岛和大量囤积琥珀的情况。他们还大量捐款给世界各地的动物园,从纽约的动物学会到印度仁札普野生动物园,可以说是异乎寻常。
“尽避有这些线索,”陶吉森说道,“我们仍然不知道遗传技术公司未来的动向。这间公司的目标显然是在搞动物;他们还雇用了对过去的东西很感兴趣的科研人员||考古学家、DNA种系遗传学家等等(编者按:DNA种系遗传学家英文原称为deoxyribonucleicacidphylogeneticist,专门研究各种有共同祖先的生物彼此之间细胞内的染色体所显现的相互遗传上的关系。DNA即指去氧核醣核酸,为分子结构复杂的有机化合物,作为染色体的一种组分而存在于细胞核内,储藏遗传信息。通常叶绿体、微生物及许多病毒皆含有DNA)。
“一九八七年,遗传技术公司买下了田纳西州纳什维尔的微孔塑胶制品厂。这原本是一家农业综合经营公司,最近才申请一项具有鸟蛋壳特性的塑胶的专利。这种塑胶可以制成蛋形用来培育鸟类的受孕胚胎。从明年起,遗传技术公司将把这种微孔塑胶全部用在他们自己的研究中。”
“陶吉森博士,这些情况都很有意思||”
“同时,”陶吉森继续往下说道,“云雾岛上的建设也开始了。这包括了大规模的土石方工程,其中一项就是在岛的中部开挖一个两英里长的浅水湖。关于休闲度假方面的设计蓝图已经完成,不过还处于高度保密状态。看来遗传技术公司要在岛上建立一座大型的私人动物园。”
有个董事把身体探过来说道:“陶吉森博士,那又怎么样呢?”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动物园,”陶吉森说道。“它是举世无双的。看来遗传技术公司已经有了不同凡响的成就。他们成功地复制出历史上已经绝种的动物。”
“什么动物?”
“卵生动物,但这需要有相当大空间的动物园。”
“是什么动物?”
“恐龙,”陶吉森回答道。“他们正在复制恐龙。”
在陶吉森看来,他的话所引起的惊愕完全不是他原来所预期的那样。有钱的人有个毛病,就是他们的热情不能持久:他们在某个方面进行投资,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可行的。
事实上,早在一九八二年就有技术文献探讨了复制恐龙的问题。一年年地过去了,对DNA的操作控制也变得简单容易了。从埃及的木乃伊身上,从十九世纪八○年代以后已绝种的非洲白氏斑马的皮上都提取到了遗传材料。一九八五年时,复制白氏斑马的DNA,培育这种品种的动物似乎已经是有可能的事。如果是这样,它将是第一个完全用一种已经绝种的动物的DNA复制出的动物。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还有什么不能复制呢?乳齿象?剑齿虎?渡渡鸟?
甚至恐龙?
当然,世界上还没有发现恐龙的DNA。但是把大段恐龙的骨骼辗碎就有可能提取出它的DNA残片。以前人们以为一只动物的DNA在它变成化石之后也就随之被消灭了。现在人们已认识到这种看法并不足取。如果能找到足够的DNA残片,就有可能复制出一只活生生的动物来。
一九八二年时,这方面的技术问题似乎还是令人望而生畏。但现在理论上的障碍已不复存在。它做起来困难重重、耗资巨大,而且似乎不可行。但是只要大家都努力,并非没有可能。
遗传技术公司看来想试验一下。
“他们已经做的,”陶吉森说道,“是建起有史以来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旅游胜地。大家都知道,动物园深受人们喜爱。去年,到动物园游览的美国人总数已经超过了观看职业棒球赛和职业足球赛的人数总和。日本人也喜欢动物园||全日本有五十个动物园,而且他们还在继续建造。遗传技术公司这座动物园的门票价格,可以随他们想定多高就定多高。每天两千美元,或是一万美元……随之而来的是附加商品的开发:各种画册、T恤、录影节日、帽子、绒布玩具、漫画,还有宠物。”
“宠物?”
“那当然罗。如果他们公司能复制出与真恐龙一样大小的恐龙,他们同样也能复制出如家庭宠物般的微型恐龙。哪个孩子不想养一只恐龙当宠物呢?这将是他们公司的专利动物,他们能卖出千百万只,而且还能培养出只吃他们公司饲料的恐龙……”
“我的天哪。”有人说了一句。
“一点也没错,”陶吉森说道。“这座动物园将是一个庞大企业的核心部分。”
“你是说这些恐龙将得到专利?”
“是的,由遗传工程培育出来的动物现在都可以申请专利。一九八七年最高法院作出这项有利哈佛大学的裁定。国际遗传技术公司将拥有其培育出的恐龙,其他人若再生产就是不合法。”
“有什么能阻碍我们培育出自己的恐龙呢?”有人问道。
“没有,不过他们领先了五年。在本世纪末要想赶上他们是不可能的。”
他停顿了片刻。“当然,如果我们能搞到他们的恐龙样品,然后运用逆向工程技术就可以培养出我们自己的恐龙,对DNA进行诸多修改就可以避开他们的专利。”
“我们能弄到他们的恐龙样品吗?”
陶吉森又停了一下。“是的,我认为能弄到。”
有人清了清嗓子后说道:“在这个问题上不会有什么非法的……”
“哦,不会的,”陶吉森立即回答。“没有什么是不合法的。我现在所说的是透过合法途径得到他们的DNA。一个对他们不满的雇员或是他们处理不慎的垃圾,诸如此类的办法。”
“你有合法的来源吗,陶吉森博士?”
“有的,”陶吉森答道。“但恐怕需要作出一项紧急决定,因为目前他们公司正经历一场小小的危机,我的来源将不得不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采取行动。”司机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人们看着那位正在做笔记的女书和她前面的录音机。
“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没有必要作出什么正式的决定,”陶吉森说道。“大家只要表示一下,我是否应当进行……”
慢慢地,人们开始点点头。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做记录。他们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谢谢各位的光临,”陶吉森说道。“我将不负各位的期望。”
司机场
路易·陶吉森走进旧金山机场候机厅的咖啡屋,很快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他要找的人早就到了,正在柜台旁边等着呢。陶吉森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把手提箱放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你迟到了,兄弟,”那人说道。他看见陶吉森头上戴的草帽后笑了起来。“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伪装?”
“谁知道。”陶吉森按捺住火气说道。六个月来,陶吉森一直耐心地训诫他,可是每次见面他都比上一次更傲慢、更令人讨厌。不过陶吉森也拿他没办法||两人彼此都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遗传工程上的DNA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也是价值连城。一个肉眼看不见,只有在显微镜下才看得见的细菌,只要它含有心力衰竭、溶栓或是其有可以防止农作物受霜冻害的物质,那它对于合适的买主来说,价值可高达五十亿美元。
这一事实为工业情报活动开创了奇妙的新天地。陶吉森在这方面具有特别的才干。一九八七年他曾说服一名遗传学家从天鲸公司辞职,转到生物合成公司工作,并带来了五种遗传工程细菌。这位遗传学家只不过在她一只手的五个手指上各滴了一小滴,就从天鲸公司出来了。
但是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东西是不太容易到手的。陶吉森要的不是细菌DNA;他要的是冷冻的胚胎,而且他也知道遗传技术公司采取了最严密的防范措施来保护他们的胚胎。为了得到这些胚胎,他得找到一个在这间公司里能接触到这些胚胎的人,而且这个人愿意去把它们偷出来,同时还要有本事破解他们的防卫系统。要找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
年初的时候,陶吉森终于物色到遗传技术公司中一位可以收买的雇员。虽然这个人没办法接触到遗传工程材料,陶吉森却一直跟他保持联系,每个月与他在天谷的卡洛斯|查利餐厅见面一次,给他一些小小的资助。现在,这间公司正邀请承包的建筑商和顾问到那个岛上参观,这正是陶吉森翘首以待的时机,因为这意味着此人将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胚胎。
“我们谈正事吧,”那人说道。“我还有十分钟就要上飞机了。”
“你想把整个事情再谈一遍?”陶吉森问道。
“见鬼,不是的,陶吉森博士,”那人说道。“我他妈的想见到钱在哪里。”
陶吉森把手提箱的弹簧锁打开,把箱盖开了几英寸的一道缝。那人随便用眼睛瞄了一下。“都在这里了?”
“这里是一半,七十五万美元。”
“嗯,可以。”那人转过身来喝着咖啡。“很好,陶吉森博士。”
陶吉森迅速地锁上箱子。“你记得这些是所有十五种胚胎的钱吧?”
“记得。十五种冷冻胚胎。我怎么把它们交给你们?”
陶吉森递给他一大盒吉利牌刮胡膏。
“就这个?”
“就这个。”
“他们也许会检查我的行李……”
陶吉森耸耸肩。“按上面。”他说道。
那人按了一下,白色的刮胡膏喷到他手上。“不错。”他把那些泡沫在咖啡碟边上擦了擦。“不错。”
“这个盒子比普通刮胡膏盒稍重了一些,如此而已。”陶吉森的技术小组在过去两天中日夜加班才把它组装起来。陶吉森很快便教会他如何使用。
“里面有多少冷却气体?”
“足够用三十六小时,到那时胚胎必须送到圣荷西。”
“这就得看你们船上的那个人了,”那人说道。“务必叫他带一个携带式冷冻装置上船。”
“这我来负责。”陶吉森说道。
“我们再看一下出价……”
“这笔买卖仍和商定过的内容一样。”陶吉森说道。“每只胚胎送到之后拿五万美元。如果它们能存活,那么每只再拿五万美元。”
“很好,务必叫那艘船在岛的东码头等着。星期五晚上。不是北码头,那是个大供应船停靠的码头。是东码头,一个小码头。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陶吉森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圣荷西?”
“也许要到星期天。”他说着用手推了一下柜台使身体离开它。
陶吉森有点担心地问道:“你确定你已经知道如何使用这||”
“我知道,”那人说道。“相信我吧,我知道的。”
“还有,”陶吉森说道,“我知道岛上一直跟加州遗传技术公司总部保持无线电通讯,所以||”
“你听我说,我已经找到掩护的办法了,”那人说道。“你就安心地把钱准备好。星期天早晨在圣荷西机场岸清,我要现金。”
“钱会准备好等着你的,”陶吉森说道。“不必担心。”
马康姆
将近午夜,他在达拉斯机场上了飞机。他才三十五岁就已经开始秃头了,身材又高又瘦,穿了一身黑:黑衬衫、黑裤、黑袜子、黑色运动鞋。
“啊,马康姆博士!”哈蒙德先打招呼,脸上假惺惺地堆起亲切的微笑。
马康姆咧嘴笑道:“你好啊,约翰。没错,恐怕你又遇到老对手啦!”
马康姆与众人一一握手,同时很快地作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迈克尔·克莱顿,是搞数学的。”
这次旅行中,葛兰对他比其他人还要感兴趣。
当然,葛兰已经久闻其名了。迈克尔·克莱顿是新一代数学家中最有名气的一位。这些数学家曾公开对“真实世界如何运转”这个问题表示高度兴趣。这批学者在几个重要方面和传统派数学家决裂。首先,他们随时随地都使用电脑,这是传统派数学家们所不齿的。第二,在新兴的所谓浑沌理论领域中,他们毫无例外地运用非线性方程式。第三,他们似乎非常关注这样一个问题:他们的数学描述了真实世界中实际存在的东西。第四,他们的衣着和言谈似乎都为了表明他们正从学术王国走进真实世界,一位资深的数学家因此称他们的行为是“可悲的个性过分表露”。事实上,他们的举止经常很像摇宾歌星。
马康姆在一张皮椅上坐下。空姐问他是否要点什么饮料。他回答道:“来点健怡可乐吧,摇一摇,不必搅。”
达拉斯的潮空气从开着的机门飘进来。爱莉说道:“这种天气穿黑色的不嫌热了点吗?”
“你真漂亮,塞特勒博士,”马康姆说道。“我整天看你那双腿都还看不够,哪有心情管他热不热呢?不过,事实上,黑色具有最佳的抗热性。如果你还记得宋体辐射的话,在热性能上最好的是黑色。辐射效率很高。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只穿两种颜色,黑色和灰色。”
爱莉张口结舌地瞪着他。
“这两种颜色在任何场合穿都很合适,”马康姆滔滔不绝地继续往下说着。“而且它们也配得起来,万一我穿黑裤时穿了双灰袜也没关系。”
“可是你老是穿这两种颜色难道不觉得厌烦吗?”
“一点也不。我觉得这使我得到了解放。我相信自己的生活是有价值的,因此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考虑如何穿衣服,”马康姆答道。“我不愿意去想今天早上我要穿什么。说实在的,你还能想得出有什么比时装更令人厌烦的东西吗?也许是职业体育运动。那么多的人拼命去抢一个小球,而其他人还花钱去为他们鼓掌。不过,从总体上来看,我觉得时装比体育运动更无聊。”
“马康姆博士,”哈蒙德解释说,“你是个极有见解的人。”
“而且近乎疯狂,”马康姆风趣地说道。“不过,你必须承认,这些都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生活在一个有许多可怕限制的世界之中;限制你必须这样表现,限制你必须重视那样事情,可是却没有人去思考这些限制及束缚。难道这还不够令人惊讶吗?在讯息发达的社会里,根本没有人在思考问题。我们原先希望能摒弃文件,但是事实上我们却把思想摒弃了。”
哈蒙德转过身对着金拿罗举起他的手。“是你请他来的。”
“这也是件走运的事,”马康姆说道。“因为你们似乎遇到严重的麻烦事。”
“我们没有什么麻烦事。”哈蒙德立刻把他顶回去。
“我一直认为在这个岛上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马康姆说道。“我从一开始就这样预言了。”他把手伸进一个软皮公事包里。“现在我深信大家都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你们将不得不把这个东西关闭。”
“将它关闭!”哈蒙德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无稽之谈!”
马康姆耸耸肩,对哈蒙德的发火无动于衷。“我把我原先那份文件的副本带来给你们看,”他说道。“这是我为遗传技术公司最初进行谘询的文件。数字这东西有点不太好懂,不过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们听。你要走了?”
“我要去打几通电话。”哈蒙德说罢便走进隔壁的一个座舱。
“呃,这是一次长途飞行,”马康姆对其他几位说道。“至少我的文件可以给你们一点事做做。”
飞机在夜空中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