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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方面使我倾向于你?”查普曼博士说道,“我一直在仔细地观察你——在所有环境下——我很高兴地说,你从来不沮丧,我想你喜欢这项工作——”
“非常喜欢。”
“不错。而且你还很善于做这项工作。我认定,你就是我能够依靠的人。你看,保罗,对我的工作来说,不只是当一名科学家。我很快就学会了这一点。科学家的角色是最重要的角色,但这还不够,世界要求得更多。要保持我的地位,我还必须有另一副面孔。一副社会面孔,政治面孔,还有——我怎么措辞呢?——就这样,也许:只做你的工作还不够,你必须把这卖出去,你明白吗?”
“我想是。”
“如果我只是个科学家,不具备其它才能,这个项目今天就不会存在——即便它确实能存在,它也只能湮没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它不可能存活下来,更不能兴旺发达。”
保罗喝完了他的加水威士忌。这些话中有些东西使人似乎有点心烦意乱,用“沮丧”来形容又措辞太过分。不过,还是言之有理的,查普曼博士总是言之有理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保罗说。
“我早就知道你会明白。”查普曼博士说,“很少有人有这个能力来发起像这样的项目。我碰巧是这样的人。”他停顿了一下,“你碰巧是另一个。”
保罗肯定,他的眼睛都睁大了。他不知说什么好。他迎着查普曼博士的凝视的目光,等待着。
“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一直在发生的事情。不过,我得重复一遍,这事绝不能外传。”他更加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我一直受到佐尔曼基金会的注视——你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保罗微微点了一下头,他知道。
“……他们能干出洛克菲勒和福特不能干到的事情。呃,他们的董事会对我的工作、我的记录都印象很深,对扩大一事,他们一直想摸清我的底细。他想出面支持成立一个新的学术机构,建在东部——像开办一所大的实验室或学院一样——沿着普利斯顿高级研究学府的路子,对我一直在做的工作全力以赴进行研究。所不同的是,规模要大得多。”
保罗眨着眼睛,对此事的规模之大颇感惊讶,“真要大干——”他开始问道。
“一点不错,”查普曼博士十分干脆地说,“此项工作将以迄今为止梦想不到的规模向前推进。我甚至已经达到与他们探讨实质问题的程度。该学院准备搞几十个项目,训练人员管理它们,选派无数的小队到世界各地去,而不是像眼下我们所拥有的这种有限的手段。我们将能首次对英国、法国、意大利和美国妇女的性行为进行比较性研究。目前,我们把自己束缚在美国一地,而海外的很有才学的性专家,如英国的尤斯塔斯,法国的马克·兰佛尔,瑞典的乔森,正在各自进行研究,与我们毫无联系。这所有的工作。应当由一个组织去做。当然,也许会遇到问题。”
“您指的是什么?”
“呐,国外可能有障碍。就拿马克·兰佛尔博士从1935年开始对610位法国和比利时妇女所进行的性研究工作来说吧,他就不断地受到当局的牵制。法国对他们的性行为算是够自由的了,可他们也似乎并不鼓励对它进行探索。兰佛尔宣称他不只一次地受到苏里蒂的袭击。尽管如此,他还是研究出了结果,所以我们也应该搞好。”查普曼博士在继续往下说之前思考了一下。“我记得兰佛尔问法国和比利时的妇女这样一个问题,‘新婚之夜,你的肉体感到好受还是不好受?’精确的数字是,他所调查的51%的妇女回答体验很好,而49.5%的妇女回答说不愉快。那么,让这同一位调查者对美国、西班牙、德国、俄国的妇女提问同样的问题,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这就是我所指的进行国际性的比较研究。然而,像我对佐尔曼基金会的人所说的那样,这仅仅是我们项目中的一部分——”
“仅仅是一部分?”保罗应声发问道。
“哦,我设想了无穷无尽的研究课题,是从我们目前工作中派生出来的——对一夫多妻制和一妻多夫制进行国际性调查,对性生活中引起性病的影响进行研究,对瑞典的非法性行为的调查,其它单独对黑人、对天主教徒、对犹太人、对相同的种类和宗教群体进行调查,对计划生育影响性愉快效果的调查,对世界范围内的从事创作或绘画浪漫场面的艺术家进行调查,等等,等等。对此没有界限,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它可以做到的好处。佐尔曼基金会正想用几百万美元来搞——这所学院将是一个奇迹、一个创举、一个文明的里程碑——这是普利尼、阿里斯托特尔和柏拉图等人宁愿把自己卖作奴隶也想建立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找不出可以表达的语言——”
“我希望你能欣赏它,我很高兴你欣赏它。如果这所学院成为事实,我就是它的校长——它的辅导教师。”他向别处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把目光收回对着保罗。“你知道,我将会忙得无暇顾及从事我现在干的事情。我们的工作牵扯到国家的、全世界的幸福。它将会被提到政府的议事日程上。我的地位将会迫使我一会儿在白宫,另一会儿在斯德哥尔摩与获诺贝尔奖的人们在一起,接下去又会到非洲施威特佐尔那里,如此等等。我将需要一个人来指导实际的调查工作,指导抽查的对象,指导这所学院的真正的机器运转。这就是我要交给你的工作。”
保罗感到自己的腮上涌过一阵热流。他想伸出手,去接触查普曼博士,让查普曼博士知道这项批准意味着什么。
“我……我太兴奋了,博士。这是我做梦也从未想到的事情。”
“你就要挣两倍于现在的薪金,而且你会有权威和一种——我如何说呢?——一种地位,对,某种地位。”
“这在什么时候出现?”
“一年以后——不会更久,”查普曼博士说,“在我们把这项女性调查出版之后。当然——”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挂着的上衣跟前,找到一支雪茄。他把雪茄的头咬去,然后找出一支火柴,划着火,点上烟,然后坐了下来,“你会意识到这整个的——计划——在我们获得佐尔曼理事会的最后赞成票前还不是现实。”
“不过他们了解您的工作。”
“他们何止了解。我不光向他们用文字形式呈交了一份完整的有关我的方法和成就的详细解释,而且还呈交了一份有关我的计划和需要的详细提纲。因为,该项事关重大,需要理事会中的每位成员做出研究——他们秋天开会时,多数人投赞成票才成。照目前的情势看,我相信,多数人倾向于支持建立一所致力于国际性研究的学院构想。不过,从现在到开会这段时间当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那些家伙,那些理事会的成员,他们也是人。他们有知识,但都来自不同行业,具有不同的背景和偏见及敏感性——我是说对不同的批评意见的敏感性——他们可能持摇摆或反对态度。这样的事我见得太多了。”
保罗明白,查普曼博士的心里定是有具体的事情要说。他不知道是什么。“我认为您没有任何理由可担心。”
“但是我有,保罗,我有。我对你不会旁敲侧击,直说吧,我有理由担心。这里,可想而知,是我一生中——也是你一生中——所遇到的最大的事情——去做完一个梦想之外的梦——然而,从现在起到秋后,小小的信口雌黄,吹毛求疵的闲言碎语,都可能把整个计划毁掉,使佐尔曼反对我们。”他直盯着保罗。“你曾听说过维克托·乔纳斯博士的名字吧?”
“当然。”
每一位与查普曼博士共过事的人都晓得那位反对崇拜偶像者,那位直言快语,自由心理学家兼婚姻顾问的乔纳斯博士。当查普曼博士的第二本书问世之后,乔纳斯博士曾为几家学术杂志写过评论,一直持强烈的批评态度。他的辩术和想象力经常被报纸和新闻杂志所引用。
“他就是对我们吹毛求疵的人。”查普曼博士说。
“我不明白。”
“你为某项玄妙的、令人鼓舞的、产生奇迹的使命而花费毕生精力去宣扬诸圣,然后你到梵蒂冈去朝拜,说明你的情况,宣传你的事业,这样一来,就肯定有一个被指定为负责指出申请加入圣列者缺点的教吏,此人千方百计要破坏你的事业,竭力表明你的品格不符合加入圣列者的条件。而且,这个吹毛求疵的教吏往往占上风。呐,乔纳斯就是我们面前的障碍,我们的对立面,他一直在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研究。”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话我都说啦,保罗,我不能既坚信我的工作又当一名纯粹的科学家,你不能高踞于这场斗争之外。我有我的信息来源,乔纳斯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而我碰巧得知他是持反对态度的。他要抢在佐尔曼基金董事会召开前发表他的文章。”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说,搞这些勾当?”
“因为他是被雇用来这样做的。我还没有掌握全部事实。那是暗下进行的交易。佐尔曼基金董事会里有一个想入非非的小派别,安东尼·康斯托克一伙,反对把资金投入我的学术研究中。他们对这项捐款有别的打算。呐,他们到处搜寻持不同意见的同流合污的家伙。乔纳斯自然成了选中的对象。他与我们作对——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恶意,或是因为他想出风头,我说不上来——不过,他是在与我们作对,这个佐尔曼少数派正在利用他的这种态度。他们给了他钱,当然不是自掏腰包,这我敢肯定,让他仔细分析我们的方法和成就,然后把它们撕成碎片。一旦得逞并公开出版之后,它就会产生破坏的影响——并不是对整个的公众,而只是对佐尔曼基金会的决断起坏的影响。它很可能毁坏我的——我们的——学术研究。”
保罗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您的意思是说,您一直洞悉其中的内情而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吗?”
查普曼博士耸了耸肩。“我能做什么?那样做不太合适,因为我……因为我甚至认识此人。”
“可在公众面前加强您的论点,不得已可雇用报纸上的评论员。”
“我需要帮忙的地方那样做也帮不上忙。不能这么干,我已经想好啦,我们唯一能够做的是——去见乔纳斯——他就在洛杉矶住——去见他,和他对话。”
“他是否听从劝说,我倒有些怀疑。”
“不是去说理,”查普曼博士微笑了一下。“要用现钱。他也是个人。可以收买的。”
“怎么收买?”
“让他做顾问,成为合伙人,把他拉进我们的项目中来,答应在学院中给他一个重要的位子。我们不可去打他,我们只有吸收他。他不能去批评他在其中有一份的事情。”
保罗摇了摇头。“一个具有您这样身份的人不能去到他那里行贿。”
“行贿?”查普曼博士坦率的大脸盘上现出惊讶的神色。“为什么?根本用不着去行贿。我们的这个小分队,倒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一点我马上可以说明白。他能够使我们防止自满,他可以继续扮演对立面的角色,做对我们无害有利的事情,来支持我们,使我们得到改进。”
保罗倒想去相信这一点。他努力去推想,如果乔纳斯博士离开龙卫兵社团并被封为圆桌爵士的话,他的价值如何,他可以看得出乔纳斯的价值是值得考虑的。“不错,”保罗说,“不过,无论您的动机如何,如果您到他那儿去,这事看起来总有点像是行贿——”
“哦,我不会去他那儿,这你说得对,当然不,保罗。我不能去。”他把香烟的长烟灰摔掉。“不,我不适合这样做,保罗,但是你可以。你是做这件事的最恰当的人选,我希望你能做到。”他又微笑了一下。“现在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你明白,是我们俩人的事——我们俩在任何方面都是荣辱与共的了。”
“好,好,确定的继承人到啦。”当保罗走进这间供休息的车厢加入到坐在桌边的两个人中间去时,卡斯这样说道。“时间够长啦,”卡斯又加了一句,含糊不清地说着,“你和那位老罗马人为以后的安排捣鼓了些什么?”
“一项新的调查,”保罗愉快地说。“我们要会见那些会见妇女的男人,要找出是什么让他们那样吃醋。”
“大笑话。”卡斯说,出声地喝下他的饮料。
保罗朝霍勒斯瞥了一眼,见他正在郁闷地搓弄着他的玻璃杯。“卡斯把你弄得不高兴了吗?”
霍勒斯抬起头:“我正在想有关洛杉矶的事,我希望我们能够越过去。我不喜欢洛杉矶。”
“这么好的天气也不想吗?”保罗说。
“你可以去享受。”
保罗朝桌子探过去,按了一下蜂鸣器。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白上衣的黑人侍者出现了。保罗为他们俩人又要了两杯,为自己订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他眼看着那位侍者退出去,却发现这车厢内还有另外三个人。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并肩坐着,全神贯注地看着装在一起的杂志。在远处的头上,坐着一位金发碧眼女郎,她装着在读一本纸皮书,并且不时地呷着她的饮料,样子颇忸怩。
卡斯见保罗在打量什么,也半转身子,看见了那位金发女郎。“她定是刚刚突然来到的,好个奶子。”
“住嘴,”霍勒斯说,“你想让她听见吗?”
“不错,我就是想让她听见。”卡斯呲牙对保罗一笑。“如果她们长上这么好的两个奶子,她们自会引以为荣的。对吗?”
“对。”保罗说。
“而且,甚至因此而发财。”他又半转过身子去,两眼直盯盯地看着那位金发碧眼女郎。她交叉起双腿,往下拉了一下裙子,把精力集中在书本上。
卡斯转过身,开始描述他曾在俄亥俄供养过的一个金发女郎的一些乏味而又淫荡的轶事细节。不大一会,所要的饮料来了,保罗付了款,他们都又致力于对付忘却一切的杯中物了。
卡斯第一个喝光。“他妈的,我肯定自己真想立即抓到一个。”
“可能是火车运动的缘故,”霍勒斯沉闷地说,“我常常注意到,当人们坐在开动着的交通工具——火车啦,轮船啦,飞机里的时候——他们会引起性的兴奋。”
“干它娘的。”
“你醉了,”保罗说,“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单独一个人睡不着。”他把座椅向后一推。“我要去从事某一使命,传播查普曼博士的福音,把那边的小淫妇也列入统计数字中去——”
“闭嘴。”保罗生气地说。
卡斯凝视着他,然后,突然邪恶地一笑。“是不是我亵渎了他的大名?对不起,传道士。”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车厢的后头去。他从椅子上取走了一本杂志,然后在靠近那位女郎的地方坐下来。她直挺挺地未动,继续看书,卡斯也慢慢地翻动着杂志。
保罗喝光他那一杯。“准备上床吧?”他问霍勒斯。
“我想是这样。”
不过,霍勒斯未能动身离开,他坐在那里闷闷地瞅着他的饮料。
保罗观察着霍勒斯脸上的萎靡不振的表情,等待着,很感不解。“哪里不舒服?”
霍勒斯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有他的手除外,他用一只手盲目地捏着另一只。最后,他把眼镜在鼻梁上向上推高一点,通过眼镜眯着眼看着保罗。
“说得对,我猜我真有点担心。”他用教授的口气说,那声音听起来毫不动感情。“我知道自己犯傻。”
保罗倒是陷入五里云雾中去了。“有什么事你想谈谈吗?”
“嗯……”他犹豫起来,心底的隐私欲言又止。后来,他转移了一下目光,管它什么隐私。“你知道,我曾经结过婚,”他说。这是一句直截了当的申述。
保罗并不想欺骗人。“我也是这样听说过。”虽说他认识霍勒斯已有三年了,并且对他很了解,与他交谈过许多琐琐碎碎的私事,但他却从来没有听到他的朋友谈起过婚姻问题。偶尔,保罗记得,别的人曾提到过原范·杜森夫人,总是那样躲躲闪闪,转弯抹角的。保罗所知甚少,只听说要在校园里留有痕迹,离开学校时她的大学生涯充满了诸多的不光彩记录。
“我先前的妻子住在洛杉矶,”霍勒斯说道。然后他补充说,“我很恨她,我想永远不再见到她。”
“谁说你必须见他?洛杉矶是个大城市,霍勒斯,4年前对单身汉进行调查时你究竟干什么来着?她那时一定不在那里,然而你倒像躲过去了。”
“那不同,”霍勒斯说,“4年前,她住在伯班克,而眼下她就住在布里阿斯。”
保罗皱起了眉头,他竭力想说几句确凿的话。“你肯定她仍在那里了。”
一年前她就在那里了。
“呐,如果是我的话,我为这样的事自寻烦恼那才怪哩,都是你自讨苦吃。布里阿斯密密麻麻到处是妇女,我们要会见的只有一小部分人。”
霍勒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像一个人在等着蒙遮眼布一样。“我不喜欢,就是这样,我不愿意在任何靠她近的地方,想到如果我看见她我可能干出的举动,我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停了一下,对保罗偷偷地瞧了一眼。“如果你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你就会理解了。”不过,他紧闭着双唇,并没有说出曾经发生的事情。
保罗感到,自己像一个乐善好施者遇上雾夜一样无能为力。“我想,你可以相信自己。”他说,“很显然,在你们离——破裂时,你并没有做什么鲁莽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可不能,”霍勒斯令人不可思议地说,“不过,4年以来,我一直在考虑她做了些什么。”
保罗又一次地思索起那种谣传,它使像霍勒斯这样一个很少动感情的人感到痛心。他希望他的朋友会说出更多的情况,不过他看出,霍勒斯越过隐私的边缘又转了回来。
“呐,尽量不想这事好啦。”保罗无能为力地说。然而,他还是想要比这做得更好一点。“如果万一不巧碰上她,你要见机而行。你好,再见。不过,我可以用一周的工资来打赌,你离她还远着呐。”
霍勒斯几乎没有去听他说。他悲戚地摇了摇头。“我曾请求查普曼博士取代洛杉矶去旧金山安排会见,然而,一旦他决定了之后……”
保罗看出,对他的朋友,他没有什么更多的事情可做了。像许许多多老处女般独自一人度日的男子一样,霍勒斯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咀嚼琐碎的往事,他的担忧已经超出正常可能的范围,没有人能够劝说他。
保罗向后推了推椅子,站了起来。“来吧,老伙计,尽力睡一觉忘掉它。照情况看,如果能睡上六七个小时就够幸运的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就会忙得不可开交,顾不得为任何事担心的。”
霍勒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用手撑了一下站起来,绕着桌子走过去。
保罗等着霍勒斯让他头前先行,这当口他又朝卡斯和那位金发碧眼女郎瞥了一眼。很明显,他俩已经混得很热乎了。卡斯说了什么话,她大笑起来,并且向他探过身子凑得更近,而他则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时,他把手从她身后伸过去按了一下蜂鸣器,而她正朝着他说什么话。
又是火车的运动在作祟,保罗想。或者,也许因为这个项目的关系,《美国已婚妇女的性史》。她是不是个已婚女子?她有没有性史?提问:当你看见男子的生殖器官时,你有没有性欲感觉?呐,有没有?回答:14%感觉强烈。
保罗转过身去,霍勒斯已经走了。保罗立即记起某某人把霍勒斯先前的妻子说得如何难堪。这个某某人曾经是一个蹩脚的好大惊小怪的系主任。他谈到她时用的词是“妖冶女人”①。他的真正的意思是什么?突然,保罗感到太疲倦而不能深究其所以然了。他快速地跟在霍勒斯的身后,沿着狭窄的火车过道,碰碰撞撞地走过去。
①此处又指艺妓,妓女,或利用肉体魅力和美貌以取得金钱和社会地位的人。
前面的远处,汽笛长啸了一声,这列黄色的流线型物体向着西方风驰电掣般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