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加载......
杰宓是最后一个晓得苏格兰佬已经抵达白家的人。因为在她和玛莉去花园的路上,几个农奴便因为村里有个孩子跌断手臂而请走了她。 后来男爵派了十个男仆去召她回家,但那个男仆却又在匆促之间忘了告诉她,男爵急召她回家的真正目的。因此当她提着裙子冲进大厅的时候,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根本毫无心理准备。 是看到了那两个魁梧的战士,尤其是怡然自得的倚在壁炉前的那一位时,才让她倏地煞住了脚步。 她吃惊得甚至忘了掩饰自己的反应。上帝明鉴,那两个男人是她此生所见过最高大的男人,她无法自主地瞪着他们看。 更不幸的是,她的第一句话竟是不自觉地低喊了一声:“我的天哪!” 她的惊呼很小声,但杰宓从较高大的那名战士微扬右眉的动作看出他听见了。 那人是她所见过最吓人的男人,而且他正试着要以目光让她怕得双膝发软。她告诉自己她不怕。不,她愤怒得根本无法去感受害怕,杰宓挺直背脊,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他们就这样互看了一会儿,直到杰宓突然了解再这样互瞪下去,她也不会赢的。而且她也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充塞于大厅之内的寂静。她别过头,看见她的三个姊姊正如同等待处决的犯人般排排站着。 一接触到杰宓充满同情的眼光,爱琳就哭起来了。爱丽伸出手臂,揽住她的双胞胎姊姊,原想安慰的话说不上来,反而开始抽泣,终于一道哭得歇斯底里。 站在爱琳旁边的玛莉似乎也弦然欲泣,拋给杰宓一个“老天,妳看看他们!”的眼神,然后便垂眼看向地上。 总得有人做些什么,不让双胞胎在苏格兰佬面前这样丢白家人的脸。“爱琳、爱丽,立刻停止哭泣。”杰宓下令道。 双胞胎抹了抹眼角,开始试着控制住自己。 接着杰宓看向她父亲。结果却看到他正坐在桌边,自顾自地从酒瓶里倒酒。 看这场面似乎只能靠她来对客人致上象样和有点文明的欢迎之意了,杰宓决定道。她很想吼着告诉那两个巨人他们早到了三天。但是她知道她的职责所在。 她缓步走到两个苏格兰人面前,对他们行了一个适宜她的女主人身分的屈膝礼。但是她的一绺鬈发偏偏在那一刻掉下来遮住了她的左眼,也毁掉了所有她刻意营造的傲然气息。她不耐地甩开那绺头发,并勉强自己露出微笑。 “欢迎两位光临舍下,”她开口说道。“请务必原谅我们的欠缺准备。不过,如果你们还记得是你们早来了三天,你们就应该比较能容忍。”她移开她紧盯着对方的靴子的视线,冒险地抬眼看向两个战士之间的空隙。“我是──” “杰宓小姐。”两个巨人中较矮的那一个说道。 杰宓疑惑地看向那人。发现那人的模样比另一个可亲多了,他正在朝她微笑,而且绿眸也促狭地亮着。面对啼哭如婴儿的爱琳和爱丽,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 “敢问尊姓大名?大人!”杰宓收起满腔的狐疑,冷冷的问道。 “费丹尼。”那人答道,然后他又朝他的同伴点了一下头。“他是金亚烈。” 费丹尼带笑的面孔及含混不清的苏格兰腔令杰宓情不自禁地回他一笑。她实在不想和另一个领主说话,不过她知道她必须。杰宓挂着微笑,缓缓地仰头看向另一个战士。 他正等着她看向他。杰宓感觉到微笑冻在她的脸上。那人炽热如正午太阳的目光轻易地令她畏缩了。 他没有微笑。 不知为什么,杰宓突然觉得很窘,而且这一辈子从不曾自觉如此脆弱过。她感觉到她的双颊发热,也晓得自己正开始脸红。那人的凝视是如此奇怪,彷佛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她突然了解亚烈大人并未以一个领主看一个高尚的淑女那样注视她。不,他看她的方式充满了直率的欲望。因为他不只看了她的脸,还肆无忌惮地把她从头看到脚。他的视线甚至特意在她的嘴、胸部和臀部流连了许久。 她讨厌他。 他让她觉得她彷佛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杰宓气坏了,而且她决心不饶他。不,她要以牙还牙。虽然无法控制住脸红,她还是学着他那样傲然地检视了他的全身上下。 不幸的是,她的模仿却似乎一点也困扰不到金亚烈。相反的,他似乎觉得很有趣。杰宓注意到他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而且他又像先前那样扬了扬眉毛。 她说不出是他眼中的什么拨动了她的心弦。但她却开始认为,如果他看起来不要这么吓人,她说不定会觉得他很英俊。当然,这一定只是她在胡思乱想,她已经决定讨厌他。和她的喜好比起来,这男人太冷硬,而且头发也太长了。他微鬈的古铜色头发竟长过了他的衣领呢!此外,他方正的下巴一副难得宽恕人的样子,他的嘴也像其它部分一样线条强硬。 噢,在她眼里,他绝对是太吓人了。然而,她的心却又为什么跳得如此飞快?迎视他的目光越久,她就越无法呼吸。 接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可怜的姊姊之中,有一个要嫁给这个彷佛来自地狱的男人。 她开始发抖。 他笑了。 这时杰姆男爵忽然在桌边大声招呼两名战士过去和他一起喝酒,丹尼立刻朝桌边走去。走向桌边的时候,他还停住脚对玛莉眨了眨眼。 亚烈没有动,杰宓也没动。她无法自主地仰视他。 他则是不想停止地俯视她。 “你们的领地里有教士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刺耳,但那不是他的错,他决定道,因为他还没有从看到面前这个叛逆十足的美女后所感到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的双眸是他见过最特别的紫色。此外,最令他心动的是她那一抹藏不住的不驯。 这不是一个容易退缩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毫不让步地与他对视这么久。 亚烈的微笑变深了些,她的确是一个能和他匹配的对手。他知道她怕他,他看见她的发抖;但是她仍然勇敢地努力隐藏她的害怕。 只要给予关心和照顾,她可以在荒凉的高地生存下来的;不过他必须做好所有的预防工作,因为她的模样是那么细致。他得驯服她,但是又不能毁掉她的精神。这要费上好一番功夫,但亚烈丝毫不介意。事实上,他已经开始期待这场驯服了。 最后他会征服,而她会降顺。 杰宓一点也不知道那个战士在想些什么。终于找回声音以后,她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们的领地里当然有教士,大人。”上帝助她,现在她连声音都抖起来了。“那么,您是选好了?” “不错。” “这对您而言,一定是个非常困难的选择。” 笑意抵达了他的眼中。“一点也不难。” 她不喜欢他傲慢的口气,更不喜欢他看她的那种方式。“我确信这对您一定非常困难,”她坚持道,“毕竟,我的姊姊全都十分美丽,而您又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做出决定。我认为您和您的朋友可以再多琢磨一下,也许等一个月才回来宣布你们的决定。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大人?” 他缓缓摇了摇头。 “那么您是打算明天就举行婚礼了?”杰宓问道。 “到那时,我们已经在返家的途中了。” “您打算现在就结婚?” 她看起来吓坏了?亚烈点点头。“正是。” “但您的意思不可能是要──” “我们在婚礼之后,便立刻动身。”亚烈的语气冷硬。 丹尼大人突然在此刻出现在杰宓的身边。他把手上的另一杯酒交给亚烈,然后转向了杰宓的三个姊姊。“过来陪陪我们吧,玛莉。”他笑着唤道。“我们不会咬人的。” “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们会咬人。”玛莉宣称。她双肩一挺,很快站到了杰宓的身边。 丹尼和亚烈分别从他们的杯裹喝了一口酒,对彼此点了下头,接着便把酒杯呈给玛莉和杰宓。 两姊妹一起摇头拒绝。 “喝一口嘛,玛莉。”丹尼眨眨眼建议道。 亚烈就没那么客气了。“喝,杰宓。现在就喝!” 也许这是苏格兰的某种原始仪式,杰宓想道。她知道使客人宾至如归是她这个女主人应尽的义务,何况金亚烈的态度又是那么坚决。她耸耸肩,接过酒杯很快喝了一口,然后把酒杯还给他。 他接住了酒杯,也拉住她的手,而且还不肯放开。他的拇指刷过她的手心,随即眉头一皱地翻过她的手掌仔细检视上面的老茧和疤痕。 玛莉也喝了她的酒。她把酒杯还给丹尼的时候,丹尼也同样抓住她的手,并翻过手心来细看。 杰宓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亚烈却一直到他和他的朋友比较够了玛莉细致的手心和她粗糙的手掌之后,才松开了她的手。 这实在是一种羞辱。她了解他们所交谈的每一句盖尔语,但他们不知道她懂得他们的语言,这事实令杰宓心中暗自得意。 “这是你们的某种仪式吗?”玛莉忍不住冲口问道。“我们对苏格兰佬的事实在是一无所知。” 脱口说完这番话以后,她不好意思的把注意力转回她脚前的地板上。 “这么说妳是从不曾听说过我们苏格兰人的偏好了吗,玛莉?”丹尼以柔和含混的苏格兰腔问道。 玛莉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惊吓倍至。“什么偏好,大人?” 亚烈也在看杰宓的反应,她显然和她姊姊一样上当了。他发现她实在诱人极了。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让他疼痛地想要碰触她、占有她。说来奇怪,她是英格兰人这一点似乎无关紧要。不,这一点也不要紧。 “玛莉,亲爱的,”丹尼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妳不可能不知道吧?每个人都晓得我们苏格兰人最喜欢好马、肥羊和软软的女人了。” “当然啦,这喜欢的程度是照这个顺序排列的。”亚烈模仿着好友的语气说道。 “当然!”丹尼附和道。 杰宓转过头去瞪了亚烈一眼。她敢说他们一定见过毕克,并从他那里听来这些话。这个毕克!她发誓下次见到他的时候,非狠狠扯他几下耳朵不可。 这时丹尼突然伸出手,开始以手背轻抚玛莉的脸颊。玛莉是如此吃惊,根本忘了要闪开,她似乎被丹尼温柔的眼神催眠了。 “我已经有一匹好马了,”丹尼说道。“至于羊只嘛,玛莉,在家乡的山坡地上多得是。不过说到软软的女人呢?女孩,我倒是必须承认这一样我还没有。这一样对我是很重要的──虽然是排列在最后一项。” “我才不软呢!”玛莉冲口说道。 “嗳,妳是的,”丹尼反驳道。“而且妳可爱得像春天的早晨。” 玛莉的脸红得像火一样,她插起双手,想对她面前那个英俊的魔鬼皱起眉头,却又忍不住轻飘飘地猜测他是否真的觉得她可爱。 丹尼的下一句话挽回了他魔鬼的形象。“去换衣服,玛莉。”他接着说道:“我比较喜欢金色。如果妳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就穿了来取悦我;如果没有的话,白色的也还不错。我将和妳完婚,玛莉小姐。” 费丹尼大人及时地在玛莉趺到地上以前,上前抱住了她。他把他的准新娘抱在胸前,不但不在乎她已经昏倒了,还放声大笑了起来。“她高兴得晕过去了。”他对他的朋友叫道。 “嗳,丹尼,我看得出来。”亚烈答道。 杰宓一分钟也压不住她的怒气了。她转身面对亚烈,几近挑衅地把双手按在腰上。“怎么样?你要娶双胞胎中的哪一个?” “两个都不要。” “都不要?” 她仍然没有会过意来。亚烈叹了口气。既然杰姆男爵不肯亲口告诉她,就只好由他来说了。“去换衣服,杰宓,如果妳觉得需要。我比较喜欢白色。还有,妳的动作最好快一点,天色不早了,我们必须尽快动身。”他故意多说了一些话,想给她时间适应。他认为这样够体贴了。 她却认为他只知命令。一开始杰宓震惊得只能呆呆地瞪着他。过了五分钟,她才对他大叫了起来?,“除非连天堂也都冷得结了冰,大人,否则我绝不嫁给你。” “妳刚才形容的正是高地在冬天里的情景,女孩。妳会嫁给我的。” “绝不!” 不多不少一个小时后,白杰宓嫁给了金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