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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祖望:《鲒埼亭集》
全祖望(一七○五~一七五五),字谢山,一字绍衣,自署鲒埼亭长,浙江堇(右耳旁)县人。他是清朝进士,因为性格刚方,所以不容于时。他这种刚方的 性格,早在十四岁时就显露出来了。他十四岁去瞻仰乡贤名宦词,看到有张杰的牌位,张杰是出卖张苍水的无耻将军,全祖望一怒就把牌位给抓下来,用锤子敲碎, 丢到池子里。
全祖望终身为表扬明末志士的节烈而努力,所谓“于残明碧血,刻意表章”。用这一表章,寄托人间的正义,他访求到张苍水遗像,为顾炎武等写神道表,更服膺黄宗羲,续成黄宗羲的“宋元学案”。
刘光汉写《全祖望传》,说:
祖望虽以博学闻,然观。书具卓识,尝谓国家刑赏,非君主所得私,三代而后、人君日骄,奉“洪范”作成作福二语为圣书,而圣王兢业之心绝。又谓史臣不 立节烈传,所当立传者何人!复以匡时要务,在于讲学,世道陵夷,格言不立,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成为近儒所未发。可以看出全祖望的精神。
全祖望的著作有七校《水经注》、三笺《困学纪闻》、《汉书地理志稽疑》、《经史问答》、《句容土音》、《丙辰公车征土小录》及《鲒埼亭文集》等。他临死前已病得不能阅读,还请人代读,以便定稿。他的精神,由此可见。
袁枚:《小仓山房诗文集》
袁枚(一七一六~一七九八),字子才,号简斋,别号随园老人,浙江杭州人,他二十四岁中进士,做了几处知县,成绩不错。三十八岁就辞官养母,在江宁 小仓山下筑随园,世称随园先生。随园四边没有墙,任人参观,“任人来看四时花”,与人同乐。六十五岁以后,开始独游名山大川,浙江、安徽、江西、广东、广 西、湖南、福建等,他都一一玩过。他在八十二岁死去,一生享尽文名、长寿和山水,无人能及。
袁枚为人,纯真性灵,放诞风流。恽敬说:“子才以巧丽宏诞之词动天下,贵游及豪富少年,乐其无检,靡然从之;其时老师宿儒与为往复,而才辨悬绝,皆为所摧败,不能出气者且数十年。”可见他气焰之高、风光之盛!他是文坛大龙头,自不消说。
因为是大龙头,他未免有相互标榜、揄扬失当之处,但他的率真,也就情见乎辞。他为亡友沈凤司扫墓,三十年如一日;别人送钱给他,请他美言,他也从不 隐讳。他又喜欢收女弟子,写《红妆也爱鲁灵光》等诗;毫不在乎礼教的规定。他的人生观是“即爱诗书又好花”,他不做公卿,也不做仙佛,只做一个性情中的真 人而已。
汪中:《江都汪氏丛书》
汪中(一七四三-一七九四),字容甫,江苏江都人。他七岁时死了父亲;家中很穷,夜里没有被盖,“借薪而卧”。又没钱上学,乃由母亲教他读书。后来 到书店做伙计,得到方便,遍读群书,最后苦学成名,尤以骈文为清朝第一人。汪中对清朝早期的大儒,佩服顾炎武、阎若璩、梅文鼎、胡渭、惠栋、戴东原,他歌 颂他们。至于和他同期的,他谁也不看在眼里,几乎一一点名批判,恃才傲物,被视为狂人。
汪中在扬州安定书院时,书院山长沈祖志夸自己的诗多好多好,在满座附和之际,汪中说你为人师表,不以经世之学启迪后进,只会以写诗自命,对老百姓有什么好处?何况诗又写得不好!
汪中自述说:“中尝有志于用世,而耻为无用之学,故于古今制度沿革、民生利病之事,皆博问而切究之,以待一日之遇。下至百工小道,学一术以自托。”可见他志趣的不凡。
汪中“性情伉直,不信释老阴阳神怪之说,又不喜宋儒性命之学,朱子之外,有举其名者,必痛诋之。……且言世多淫祀,尤为惑人心、害政事,见人邀福祠祷者,辄骂不休”。他破除迷信的火气,竟一至于此!
俞正燮:《癸巳类稿》
俞正燮(一七七五~一八四○),字理初,安徽黟县人。《清史稿》说他:
性强记,经目不忘。年二十余,北走充州谒孙星衍。
时星衍为伏生建立博士,复访求左氏后裔。正燮因作《邱明子孙姓氏论》、《左山考》,星衍多据以折衷群议,由是名大起、道光元年举人。明年,阮元主会 试,士相谓曰:“理初入彀矣!”后竟落第。其经策淹博,为他考官所乙,元未之见也。房考王藻尝引为恨。又说:“正燮读书,置巨册数十,分题疏记,积岁月乃 排比为文,断以己意。”他的学问,就在这种好记忆的硬功夫下,“博古通令,世罕其匹”起来。
戴醇士《习苦斋笔记》有一条记俞正燮六十岁后的可爱:
年六十矣,口所谈者皆游戏语,遇于道则行无所适,东南西北无可无不可。至人家,谈数语,辄睡于客座。问古今事,诡言不知,或晚间酒后,则原原本本,无一字遗,予所识博雅者无出其右。
俞正燮除了博古通今外,思想也极开明,他主张人权女权,“颇好为妇人出脱”。他说:“再嫁者不当非之;不再嫁者,敬礼之斯可矣。”又说:“深文以罔妇人,是无耻之论也。”这种前进的言论,在礼教下的中国,真是大胆极了!
郭嵩焘:《养知书屋遗集》
郭嵩焘(一八一八~一八九一),字伯深,号筠仙,别号献臣,晚自号玉池老人,湖南湘阴人。他二十九岁中进士,后来历任中央、地方官。五十八岁时,做出使英国、法国大臣。他是深知世界大势的人,但在愚昧守旧的时代里,他竟被无识的士大夫骂为媚外。《清史稿》说:
英人马加理入滇边遇害,嵩焘疏劾岑毓英,意在朝廷自罢其职,借籍外人口也。而一时士论大哗,谓嵩焘媚外。篙焘言既不用,英使威妥玛出都,邦交几裂。 嵩焘又欲以身任之,上言:“交涉之方,不外理、势。势者人与我共,可者与,不可者拒。理者所以自处。势足而理直,固不可违;势不足而别无可恃,尤恃理以 折。”因条列四事以进。后来他格于小人刘锡泽的事事捣乱,乃辞官回国。但是-嵩焘虽家居,然颇关心君国。朝鲜乱作,法越衅开,皆有所论列。逮马江败(一八 九四),恭亲王奕訢等去位,言路持政府益亟,嵩焘独忧之。尝言:‘宋以来士夫好名,致误人家国事。托攘外美名,图不次峻擢;洎事任属,变故兴,迁就仓皇, 周章失措。生心害政,莫斯为甚!”是疏传于外,时议咸斥之。及庚子(一九○○)祸作,其言始大验,而嵩焘已子十七年(九年以前)卒矣。这样一位不畏人言的 先知,他的遗作,自是我们最好的营养。
佚名:《诗经》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集,那时候的诗,事实上是歌谣。歌谣分随口唱的“徒歌”,和随着乐器唱的“乐歌”。当时的音乐家叫乐工,他们搜集这些“徒歌”和“乐歌”,编成唱本。有三百多篇,就叫《诗》或《诗三百》。后来乐谱散失了,只剩下歌词了。
到了孔子时候,他把诗给道德化了,用来做为教条。例如“卫风”(硕人)中有“巧笑情兮,美目盼兮”,明明是写漂亮女人的,但孔子却硬扯在画画上面,还引而申之,硬扯在修养上面。孔子主张“思无邪”,这样一规范,歌谣的本来面目就被曲解了。
自从孔子给这些歌谣定下规范后,后来的人就更变本加厉了。汉朝以后,把它用“经”给供奉住,就叫《诗经》了。从此说诗的,就提出风、雅、颂、赋、比、兴所谓“六义”来发挥,本来面目就更远了。
至于说孔子删订这部书的事,也是不确实的。因为孔子八岁的时候,吴季札就到鲁国来听乐工给他歌诗了。那时的分类名目,都已经定形了,自然不是孔子所能删订的了。
屈平等:《楚辞》
屈平(前三四○~约前二七八),字原,湖北秭归人。他是楚国人。关于他的身世,疑点很多,但他最后忧国怀君,投水而死,却成了中国人的共识。每年阴历五月五日端午节,相传就是他投水的日子,大家用龙舟竟渡来救他,用粽子来祭他,都表示对这位死难人物的怀念。
司马迁曾去屈平自杀的地方,垂泪想他,为他写下了《屈原列传》,是中国最动人的一篇传记。
屈平的作品,据王逸的《楚辞章句》,有《离骚》、《九歌》(十一篇)、《天问》、《九章调九篇》、《远游》、《卜居》、《渔父》等二十五篇,是《楚辞》的精华。《楚辞》是《诗经》以来的一种新诗体,是汉朝刘向把屈平、宋玉等作品编集后定名的。
一般说屈平的作品以怨君为主题,并不尽然。细看以后,可以发现他的主题其实是一种出世主义、一种以楚巫为基调的神仙思想。这种主题本身就含有多情善 感的凄凉意味,这是他自杀的人生理论。没有这种人生理论,他自然可以“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了,自然也就不必以一死来明志了。
佚名:《古诗十九首》
《古诗十九首》是中国最古的五言诗。它是《诗经》《楚辞》以外最突出的古诗,是奠定六朝以后五古的基础。它是源出自汉朝文人的仿“乐府”,题材虽是民间的,手法却是文人的。这十九首诗,自然不是一人一时之作。
《古诗十九首》反映了乱世中的许多层面,许多感怀、伤时、思归、别怨,都是它的基调、这一基础的表现,虽然是征人思远、弃妇含愁、达人知命、游子怀 乡,但它的共鸣,却是社会的丧乱。因此,《古诗十九首》的时代意义大于个人意义,从它言近旨远的轻怨薄怒里,我们可以感受到古今无殊、异代同调的悲痛。
汉朝的乐府机关,主要在搜集民间诗歌,用来配乐。配出来的,就是“乐府”,没配的,就是“古诗”。所以“乐府”和“古诗”,只是有无配乐的分别。 《古诗十九首》当年也有它的音乐性,朱乾《乐府正义》就说明“古诗十九首,古乐府也”。后代人面对这一问题。有时简直难以划分,其实也无须划分。《古诗十 九首》自然是古代诗乐的精华。萧统《昭明文选》把它收入,当时就是从众多古“诗乐府中精选的,它们的优美动人,早就被有识之士看到了。
曹操:《曹操集》
曹操(一五五~二二○),字孟德,安徽亳县人。他出身于官宦之家,“少机警,有权术,任侠放荡,不治行业。”这表示他是一个性情中人,性情中的流氓。他从流氓混迹而成英雄人物,自是他过人之处。
当汉朝黄中之乱的时候,曹操加入讨伐,壮大了自己的势力。四十岁以后,他把汉献帝迎接到河南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击败吕布、袁绍、袁术等敌手,成为中国北方的强人。
汉朝未年,在未央宫里王孙残的时代,政权早就风雨飘摇了,它的命脉能够延续三十年,实在是曹操之力。曹操这种英雄,在安定中原几平海内之余,忍不住 自己说:“设使国家无有孤(假若国家没有我),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复查历史,当时若没有这种人,哪里是三国鼎立,早已是三十国鼎立了。所以这种 自许,不是吹牛,而是有自知之明的持平之论。
曹操的抱负是是“外定武功,内兴文学”,“以相王之尊,雅爱词章。“他在文学上,也是有成就的作者,现存二十多首乐府歌辞,苍凉悲壮,气概万千,都是他的杰作。
蔡琰:《悲愤诗》
蔡琰(约一七七~?),字文姬,又字昭姬,河南杞县人。她是蔡邕的第二个女儿,“博学有才辨,又妙于音律。”在才具上,很像她父亲。
蔡琰嫁给卫仲道,没有小孩,丈夫死后,就回娘家守寡。天下大乱,她被胡骑抢走,流落南匈奴十二年,做匈奴左贤王妻子,生了两个儿子。后来曹操当政,曹操怜念老朋友蔡邕惨死,又没有子嗣,女儿也流落异域,乃遣使者用金币把蔡琰赎回,嫁给董祀。
后来董祀做官犯法,判了死罪,蔡琰亲自向曹操求情。当时满朝公卿在座,曹操说:“蔡伯喈女在外,今为诸君见之。”蔡琰进来后,“蓬首徒行,叩头请 罪,音辞清辩,旨甚酸哀,众皆为改容。”曹操同意开脱董祀,并送蔡琰“头巾履袜”,顺便问她家藏的蔡邕书稿还在不在,蔡琰说都散失了,她还背出一些。曹操 想根据蔡琰的背诵,派十个人去记录下来,蔡琰说:“男女之别,礼不亲授,乞给纸笔,真(书)草(书)唯命。”就这样的,蔡琰自行默写,保留了许多文献。
蔡琰感伤乱离,写悲愤诗五百四十字等,是中国苦难文学中最动人的。
曹植:《曹子建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