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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多谢你们的奉陪。”艾斯梅礼貌周到地向女人们告别,然后走出了餐厅,几乎所有的男士都跟在了他的后边。
卡尔走到露丝身后:
“我送你回客舱好吗?”
“不,我要留在这里。”露丝拒绝了卡尔的安排。
“来,莫莉夫人!”杰克起身,走到胖夫人身边。卡尔以为杰克也要随他们一起去喝白兰地,他可不愿意这个下等人进入他们谈天说地的场所,就故意问道:
“道森先生,也想跟我们一起去?不想留下陪女士们?”
杰克根本没有要与他们同去臭吹臭擂的意思,他立刻明确表态:
“不,不,多谢了,我要回自己的客舱了。”
“很好,的确,我们会谈政治经济大事,你不会感兴趣的。”卡尔舒了口气,为马上就与这个格格不入的底层青年分手而庆幸,不过他倒没忘记绅士的礼貌:
“道森先生,多谢你与我们共进晚餐。”然后朝杰克扔回他的打火机,径自走了出去。
“一定要走?”听到杰克说要回客舱,露丝有些失落,她还想与杰克在一起多呆一会儿,无论做什么事情。
“和那些奴隶一起划船的时间够长了,晚安,露丝。”杰克把那帮被身份地位所累、被金钱财富所困的上等人称为生命的奴隶,和他们在一起对杰克而言不仅毫无乐趣,简直就是活受罪,他可不想再奉陪了。可只露丝,就另当别论了……
杰 克俯下身子,托起露丝的手,深情含蓄地吻了吻,眼光里流露出期盼等待的目光,鲁芙看到了两人告别的场面,以为女儿与这个毛头小伙子的交往终于 结束了,脸上也温和了许多,但她哪里知道,就在杰克托起露丝手的一秒钟内,露丝手心中留下了一张纸条,她本能地攥住了它,目送着杰克走出了大了。
露丝的心怦怦跳着,她知道自己与杰克的交往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结束。她的心告沂她,为了能从杰克那儿得到更多的自由和快乐,真希望泰坦尼克号能在大海上多漂流些日子……
“享受每一天,在钟楼见……”看着纸条上杰克的留言,露丝的心乱了,但几秒钟后,她就悄悄离开了乏味的女士们,打定主意去赴约了。
楼梯顶端的环形平台中央,是一座古老的壁式挂钟,白色的钟盘上镶着记时用的罗马数字,一长一短的时针在白底上显得格外分明,好像时间老人在随时监视着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的 确,一次真正的约会就要来临。如果说杰克与露丝的邂逅是在昨晚船艉甲板上露丝欲跳海的刹那,今天一整天的交谈不过是露丝出于礼貌和谢意的回 访;而此刻却是站在钟楼面前,背对楼梯的杰克主动向露丝发出了邀请。但这第一次约会还远不是我们的男女主人公相互倾心爱慕的时刻,他们既没有罗米欧朱丽叶 那种一见钟情的青春冲动,也没有出于某种肉体欲念的狂热刺激,毕竟一个是天马行空、四海为家的流浪艺术家,一个是已订了婚的上层社会少女。尽管他们相互吸 引,互有好感,但彼此都十分清楚各自的身份,更清楚人世间有些事情几乎是不可逾越的。
那么,杰克为什么要约会露丝呢?
忐忑不安的露丝一边登上楼梯,目视着杰克的背影,一边在心中询问着自己;他会约我去做什么呢?为什么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来了呢?
对 于露丝来赴约,杰克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坚信她会来,会不加犹豫也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而来,至于为什么对露丝如此有信心,杰克也说不清楚,是 缘份?是观察到的露丝对上流社会的逆反心理?还是两人之间隐隐约约产生的默契?总之,杰克相信自己的判断:露丝一定会来。今天他要给露丝一个真正愉快欢乐 的夜晚,让她把一切烦恼、忧伤统统忘掉,至少在泰坦尼克号的这个晚上。
像是计算好了分分秒秒,像是杰克的身背后还有一双眼睛,就在他以极 其优美潇洒的姿态回转身来时,露丝正好走在离他几步远的台阶上。已脱下黑色礼 服的杰克,此时身着银灰色束腰的西服背心,露出他庭美体魄的身材,别有一番风度,他向露丝伸出了自己的手,但这次没有接过露丝的手去吻它,而是亲切地将露 丝拉到身边,热情洋溢地问:
“想参加真正的舞会吗?”
泰坦尼克号三等舱,平民百姓组成的乘客也在举行聚会,这就是杰克所说的“真正的舞会”。
几 个工人模样的人敲打着手鼓,虽然动作不够规范,但鼓点节奏却鲜明有力,站在手鼓后面的是两位风笛手,爱尔兰民族风格的风笛声悠扬地传遍整座大 厅。这里的空间远没有上等舱宴会厅那么宏伟开阔,更没有雕梁画栋的装饰品和艺术品点缀,除了几张条桌、木椅之外,就是供三等舱乘客跳舞戏耍的平地了。乍一 进去,就立刻感到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人拥人挤,谁也不应酬恭维谁,谁也不需要悄声细语地交谈,可以尽可能地大着嗓子说话,尽情地挥舞手足伸展四肢。 这里没有准会笑话谁,谁也不必介绍自己的家世、名份或是什么头衔。一股混合着劣等烟草的气味弥漫着整间屋子,谁来到这里都会被向由平等的消闲空气所感染, 都会情不自禁地让自己卷进这一群泰坦尼克号乘客的亲情之中。
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一对老人合着风笛和手鼓的节拍跳着传统的民间舞蹈,也许这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旅行,泰坦尼克号圆了他们的梦。他们跳得尽情尽兴,尽管动作有些迟缓,甚至不大协调,但仍是那么悠然自得。好像整个泰坦尼克上只有他们两个……
一对青年男女手牵着手开始了双人舞。看上去他们是刚刚在泰坦尼克号认识的新旅伴,小伙子略有凡分腼腆地问着姑娘:
“可以把手放在这里吗,”显然他是要用手臂搂着姑娘的腰,姑娘大大方力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翩翩起舞。几分钟后,这一对年轻人就旋转得自如潇洒,好像多年的舞伴了。
无 论是裹着围巾的乡间妇女,还是头发莲乱的杂役工人;无论是苗条纤细的少女,还是粗鲁高大的壮汉,无论是讲英语的,还是操西班牙吾、瑞典语的, 这里的人都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是泰坦尼克把他们聚集在了一起,他们要在这艘世界上最被人羡慕的大船上愉快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享受每一天!”正是三等 舱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人生信条。
自被杰克带到这里的第一分钟起,露丝就有了新生活新生命的觉醒,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张着大大的嘴吸着, 似乎她所看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张面孔 都在朝着她微笑,欢迎着她的光怅她所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让她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呵护,都如一股暖流涌遍她的全身。如果说在上等舱宴会厅钟楼处接受杰克的 邀请来三等舱是出于好奇心,那么此刻露丝好像找到了家的感觉。虽然她第一次参加平民社会的舞会,但却一点儿不觉得陌生,似乎自己本该属于这里而并不属于上 等舱的那些人。
母亲、卡尔,还有那群贵妇人,露丝只想尽快忘掉他们,至少此时不要再去想他们。
把露丝带来安置在桌旁后,杰 克就蹦到舞池去了。他的舞伴是一位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大而圆的眼睛、胖而圆的脸蛋,一头卷曲的长发,简直就是个洋 娃娃。她就是杰克在甲板上写生的那个小姑娘,从那以后,小姑娘对杰克颇有好惑,找机会就要和杰克在一起,不是让杰克给她画画,就是要杰克讲故事,陪她玩游 戏,有时她父亲来找她也拉不走。像杰克这样侍人亲密友善,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随和样子,又有谁会不喜欢他呢?噢!对了,当然有,鲁芙、卡尔,还有卡尔的勒 杰——那个一脸严肃、好像天生就被抽取了笑神经的家伙,不是都明显地表示过对杰克的厌烦吗?这也难怪,因为一看见杰克,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身上缺少了些什 么,而杰克天性中所具有的乐天达观,是他们终生也学不会的。
小姑娘和杰克手拉着手、面对着面地蹦跳着,她的身高刚刚到杰克的腰部,所以她 的手高高抬着,而杰克却要半伏着上身才能与她保持平衡。这一大一 小,一高一矮的舞伴,看上去滑稽可笑,但不仅小姑娘跳得认真,连杰克也像回事儿似地牵引着小姑娘左摇右摆不停地旋转。小姑娘的小大人劲儿和杰克的顽童气引 得大家为这一对儿叫好,不时为他们的动作鼓起掌来。
露丝正与桌旁一男人聊着天儿,没人注意到她是头等舱的来客,也没人意识到她与他们有什 么不同。露丝大口地喝着饮料,还与对面一个操西班牙语的大 胡子比手画脚地谈论着什么,其实她根本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因为房间里声音嘈杂,鼓声、笛声、笑声、舞声汇集到一起,成了个声响大杂烩。平民社会的五光十 色令露丝感到兴奋舒适,她没有拘谨也没有束缚,几天来的烦闷一扫而光,只觉得今晚的泰坦尼克格外美好动人。
杰克和小姑娘跳得正欢,杰克满 头满脸流着大汗,冒着热气。与晚礼服配套的那件白衬衣早已敞开衣领,但僵硬的领片不断摩擦杰克晃动中的脖子,使他 惑到不舒服,他时不时拽拽领子,但仍顾不上脱掉它。看着杰克那股投入又忘我的表情,露丝觉得挺有意思,好像又认识了一个新的杰克,情不自禁地合着节拍鼓起 掌来。忽然坐在离露丝只有一步之遥的一个中年男人摔倒在地上,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没有坐稳,那人摔得很狠,酒也都洒在了自己身上,把露丝吓了一跳。她正要 起身去扶那人,却见他一咕碌又爬了起来,脸上既没有痛苦也没有埋怨,反而一把接过旁人的酒杯继续喝了起来。更让露丝感到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对那男人的意外毫 不在意,也不加干涉,只是友好地朝他看看,又接着跳自己的舞,唱自己的歌,就像完全没人摔倒过一样。露丝觉得这里的人相处起来太简单大轻松了,这在上层社 会是难以思议的。一想到沙龙客厅里那些繁文褥节和大惊小怪,露丝就觉得倒胃口,赶紧甩开了那些念头。
杰克手牵着小姑娘在人群中转着圈,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露丝。趁小姑娘累得气喘吁吁站在那里时,杰克放开手俯身又对她说:
“我请她跳,好吗?”说完就拉起了坐着的露丝,露丝略有点儿凉讶,但仍被杰克拉到了舞他边上。小姑娘脸上露出不大高兴的样子,杰克立刻安慰道:
“她比不上你的,考拉。”小姑娘笑了。
“来,跟我来!”杰克要把露丝拉到舞他中央去。
“不,杰克,等等,我不会跳!”露丝觉得有点儿紧张。
“没关系,要靠得近一点儿……像这样……”说着,杰克就托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轻盈地滑向人群。
“我不会步子。”露丝乍一跳显得拘谨,步子有些乱,再说她也的确没跳过这种大众化的双人舞。
“我 也不会,跟着音乐节拍跳,别想别的!”杰克鼓励着她,就像昨天夜里鼓励她用力向上不要掉下大海一样。露丝觉得,从昨天晚上起,杰克好像就成 了自己生命中的慧星,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有勇气有乐趣,就可以去做许多自己本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跳舞本就是露丝的专长,从小受过严格的舞蹈训练,只不 过她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与这里太格格不入,使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经杰克一提醒,她才发觉其实自己正在寻找着节奏的感觉,而且很快就踩踏自如,与杰克配合 得协调默契了。
几分钟以后,这一对青年舞伴就成了三等舱舞厅里众人瞩目的人物。一个是翩翩少年,一个是美貌少女,不仅使平民舞厅里增辉添 彩,更带来了一股洋溢 着青春活力的朝气。没有人停下自己的舞蹈,但又都在欣赏着他们大起大伏、旋转自如的舞姿,手鼓敲得更响,风笛吹得更亮,杰克与露丝的双人舞把三等舱舞会推 向高潮……
“停停,杰克,停一停!”露丝一边跳一边大声笑着叫着。她好像要告诉杰克什么事情,但杰克此时什么也不想听,也根本听不见,只 是想拥着露丝不停 步地跳下去。大概是觉得舞池里还不够过瘾,杰克又不管不顾地把露丝带到了舞厅边缘的一个小平台上,这里可能是演出区,供专业演员表演用的,离地面约有一米 高,杰克一步跳上去,也把露丝拉了上去。杰克放开露丝,把双手背在身后,用皮鞋的尖部和跟部敲出响亮有力的节拍,跳起了当时最时髦的踢踏舞。杰克的膝盖抬 得很高,小腿伸得笔直,但腰部以上却平稳得丝毫不动,只有脚下飞速地变换着位置和节奏,只凭脚尖的动作就令人眼花缭乱。看得出来,杰克在踢踏舞技艺上下过 功夫,他果然是舞厅好手。也许是受了杰克的感染,也许是好胜之心要与杰克比试比试,露丝像打擂台似地站到了杰克旁边,面对舞台下的众人,竟毫不犹豫地甩掉 了皮鞋,光着两只穿黑丝袜的脚站在了台上,她两只手扯起左右两侧的裙边,使人们能够一无遮拦地看到她的小腿像只蝴蝶以地跳了起来。露丝也是舞动着脚尖脚 跟,节奏合着杰克的拍子,那意思像是在说:“看我也行!”杰克欣赏地笑了。接着露丝又做了更难一些的新节奏的踢踏动作,杰克也立刻模仿了一遍,准确无误。 一个是黑亮的皮鞋在跃动,一个是柔软的纤足在闪动,四只脚展示出的生命律动。青春活力令所有人倾倒,舞厅里发出震耳的欢呼声、鼓掌声……杰克与露丝的手又 一次紧紧拉在一起,跳起了新的双人舞。他们忽儿脸对脸,忽而背对背,无论是哪种姿态,都伴随着脚下飞快旋转的舞步。转着转着,露丝就失衡扑倒在了杰克怀 里。……
上等舱的咖叫厅里,绅士们果然在议论着政治经济的大事,一个个面目严肃、煞有介事的样子。露丝说得没错,好像他们就是人类命运的 主宰似的。本世 纪初,西方资本主义经济仍在迅速发展。有些欧美国家已进入了资本垄断阶段,什么轮船大亨、铁路大亨、满天飞的跨国财团的确控制和主宰着一些行业的生存发 展,而这些财团又都与政界要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政府要员干脆就是某一时团的成员或由某一财团豢养的附庸,难怪这些有钱人凑在一起时,对政治、法律 甚至国家的所有事物,都可以随意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了。
卡尔吸着香咽来回踱着步。原本已年轻的面孔露出一副老于世故的傲慢神态。他们正在讨论美国最近的洛克菲勒财团案,这也是大亨们势必关注的事情。
“……超越了联邦政府规定的权限范围……”卡尔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洛克菲勒说最高法院不受理此案……”另一绅士透露着自己听到的有关此案的新消息……
三 等舱舞厅,平民旅客们仍在狂舞。乐队里又多了手风琴和吉他。桌角处不喜欢跳舞的男人们围成一圈在看两个人掰手腕比赛。赛者一个是身高马大、长 着大胡子、说着西班牙语的人,脸上一副胜者必我的神情;另一个显得斯文许多,个子体魄也远不如对方,但他也好像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捋着袖子,伸缩着手 掌,大有跃跃欲试之势,旁边围观的人大声喊叫着助兴,手舞足蹈使出的劲儿一点儿不亚于比赛者。掰手腕这游戏,实在是非下层社会人莫属了。它不需要任何场 地、任何器具,不需要有任何的辅助设施,只要有两个有手的人,比赛就能进行,照样能决出胜负,照样赛得公平,玩得尽兴。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玩儿法,它所 需要的技巧和力量完全不需要进行专门的训练、而需要平日里干活时使得上的蛮劲儿和巧劲儿。“活儿”干得好的人一定能在掰腕儿比赛中获胜,这是公认的,所以 这游戏就是为劳动者创造的。对于像卡尔那类人,就是看着也不会玩,就是玩儿也赢不了,这大概也算是个社会分工吧。
这边掰腕儿比赛热火朝 天,那边杰克与露丝已跳得精疲力竭。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舞他,挤进桌边的人群,汗出得太多,渴得喉头冒火,杰克从桌上取来 两大杯饮料。递给露丝一杯。露丝接过杯子,仰起头,大口大口地饮了起来,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社会底层劳动姑娘,全然没有了上流社会贵族少女的矜持和典雅,把 杰克几乎看呆了。刚才跳舞的叶候,杰克就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露丝,她那豪爽开朗的大笑,她那活泼热烈的动作,使杰克认识到了她的天性,对她急于要摆脱周围的 环境、周围的人有了理解。而此时,杰克又发现了这个新露丝身上的更新的一面——言谈举止都更像自己圈子里的人!杰克被露丝放肆地喝饮料的样子吸引住了,自 己手中的杯子反而没有动。
“看什么?你以为头等舱的女孩儿不会喝水?”露丝没有了向杰克学吐口水和最初与他跳舞时的拘谨,她从容大方地又 仰脖大喝了二口,样子依然洒脱, 可就在露丝昂头的一刹那,她身后的一个男人不经意地撞到了她身上,把她手中的饮料打翻,全都洒在了露丝裙子上,也使她受了一惊。杰克当然不能容忍露丝受到 欺负,他立刻要上前去与那个人理论,没想到,露丝反而宽容地一笑,抖了抖身上的水滴,表示毫不在意,那人抱歉地点点头,走了过去。
掰腕子比赛结束了,三盘两胜,结果西班牙人是输家。大家本不计较输赢,只是为了娱乐,为了在泰坦尼克号上消磨时光。于是,男人们都拿起了酒杯,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共同祝福着,干着杯,露丝也喝了不少酒……
“看 着!”露丝把酒杯递给杰克,突然心血来潮地从旁边一陌生男人的嘴上取下人家正吸的香烟,就放进了自己嘴里,大大地吸了一口,嘴里冒出了一股 青烟,这下又把杰克惊呆了,原来这个富家女还会吸烟!可让杰克心惊的事情还没有完,露丝还回香烟,脱掉披在肩上的外套,对杰克大声说:
“替 我拿着,帮我提起裙子。”然后她就示意让众人闪开,自己站在了正中。杰克莫名其妙地一手拿着她的外套,一手提起了她的长裙边儿,好奇地看着 她。只见她双手高高举过头,伸得直直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腹部,挺起胸部,将两只赤脚的脚跟渐渐抬离地面。杰克这才明白,她是要表演芭蕾动作。露丝做 完了准备动作,就真的开始用脚尖顶地,一点点让脚跟脚掌提起,最后果然在刹那间两只脚尖同时立起,整个身体靠脚尖支撑了起来,人们高叫着为她的表演喝彩。 露丝坚持了几秒钟,终于疼得忍不住了,一头扑在了杰克的怀里,杰克被露丝天真无邪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露丝也开心地笑着。
“天啊!”一个妇女尖叫着。
“你没事吧?”杰克怕露丝的脚会受伤。
“没事,只是很多年没有练习过了!”露丝笑得弯下了腰……
卡 尔的勒杰奉命各处寻找露丝,难为他竟会找到三等舱的舞厅来。当勒杰正走到进入三等舱的楼梯时,发现了露丝,她刚好表演完芭蕾舞动作,栽倒在杰 克怀中大笑着。那放肆的举止,那毫无顾忌的笑声,令勒杰惊讶地怔住了。他从未在卡尔那里见到过如此狂放的露丝,在他来看,这女孩儿大概是出了毛病,是被魔 鬼偷去了灵魂。勒杰转身就走,匆匆跑去报告给卡尔了……
“好兄弟,尽力演奏吧!”杰克又来了情绪,对乐队的几位乐手夸赞之后,拉着露丝重又跳入舞他。
一 支更欢快更活泼的舞曲开始了,这次是民间集体舞,舞厅里所有的乘客都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然后再分别交换位置,交换舞伴,所有的陌生人在舞中 都成了朋友。音乐声充满整个舞厅,男人的脸上流着一条条汗水,女人的衣裙被汗水粘在身上,没人去笑话你的舞姿是好是坏,没人挑剔自己的舞伴,大家互相说着 笑话,时时爆发出啼亮的笑声。最令人兴奋的,是所有的人的脚下都有节奏地踏着舞步,追随着手鼓、风笛、吉他还有手风琴的乐声。
没有人想起忧愁的事情,这里是泰坦尼克真正的狂欢之夜……
泰坦尼克是座不夜之城……
露丝完全陶醉了,忘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