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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从15岁起,我就无依无靠地独立生活了,我的父母都已过世,没有兄弟姐妹,当地也没有别的亲人,离开家乡以后,我就再未回去过了……我很像那种随风飘动的无根草……”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一尘不染的甲板上,杰克与露丝并肩散着步,但一直是杰克在讲着话,露丝静静地听着。
“等等、我们已经绕着甲板走了大约一里路了,谈过天气、我的身世,但我猜想,你来找我不是想谈这些吧?”
露丝笑了笑,点头表示承认。
“道森先生……”露丝礼貌地开口了。
“叫我杰克。”杰克更喜欢随便的称呼。
“杰克,我想多谢你的搭救,不仅是把我拉上来,更要感谢你没透露实情。”露丝说得真诚又坦率。来找杰克表示谢意,是她昨晚就打定的主意,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像杰克这种又仗义又善解人意的人实在大少了,母亲和卡尔的强加于人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别客气。”杰克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而自尊心过强的露丝却似乎听出了什么:
“看,我知道你正在想什么:‘这富家小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对吗?”露丝很怕杰克会因为看到自己要自杀而瞧不起她。
“不,我不是在想这些,我在想,是什么事情使你这样的女孩儿想到要走绝路,”杰克站住了,直率地问露丝。实际上这也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缠绕在他脑子里的问题。只是出于礼貌不便直问罢了。
说到实质问题,露丝立刻显出了不安与烦躁,她似乎又置身于由母亲与卡尔编织的罗网之中,困惑与无奈涌上眼角,杰克又看到了昨夜要跳海时的露丝。
“什么事情?原因是我周围的世界,身边所有的人,都那么枯燥乏味,而我又只能随波逐流,无力自拔……”
露丝说得很急切,并伸出手指给杰克看——那是戴在无名指上的一只硕大的订婚戒指,杰克拖起来看了看。风趣地说:
“天啊!这么大个东西:要是掉下海,它准会拉你沉入海底的。”露丝不理会杰克的玩笑继续述说,好像要把一肚子的委屈不平都倒出来才痛快:
“已经发出了五百封情柬,费城的名流都会来参加订婚典礼……可我却感觉自己像身处茫茫的人海里在拼命挣扎,想大声喊叫,但没人听,没人理……”露终一口气说出了自己要逃离现实,哪怕投身大海的感受。露丝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后着是在燃烧,而有的人则是在腐烂;为什么有的人每个汗毛孔都充满着丰富的内容,而有的人,浑身上下都是那么乏味,他的一生不过就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罢了……
“爱他吗,”杰克一句道破了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露丝一时没明白杰克在问什么。
“你爱他吗?”杰克追问。事实上这个问题杰克早有答案,哪个即将订婚处于热恋中的少女会想到要自杀呢?杰克不过是想让露丝自己想明白,自己说出来罢了。
“你真无礼,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露丝显然被触到了疼处,而这又是自己始终说不明白想尽力回避的问题。也是最不敢回答的问题,因为在母亲的极力安排下,这桩婚事中最没有参考价值的就是露丝是否爱卡尔。
“很简单的问题,这不难回答,你爱那家伙吗?”杰克执意要问,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上去高稚聪慧不愁吃穿的姑娘,原来正如迷途羔羊,需要有人来点拨和帮助。而首先是要自己先拨开云雾,看个透彻。
“不便说……”露丝不知该如何表达。
“回答!”杰克穷追不舍,态度强硬起来。
有女孩子的羞涩,有对杰克的陌生,更有难以用简单的“爱与不爱”来表示的复杂心理,露丝决定不回答杰克的质问。她用淡笑掩饰住自己的不安,背过身子,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杰克说:
“这真荒唐,我们才认识不久:不该谈论这事,……你根本不该问这个问题。你可真够粗鲁、放肆、无礼的了!……我要走了,杰克·道森先生。”露丝说着就伸手与杰克告别,表情也已恢复正常。
杰克只好放弃追问。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可你却难为我,应该受到惩罚……”露丝做出生气的样子。
“你真要走吗?”杰克有些依依不舍。
“对,我要走了,你真麻烦!”露丝说完,真的转身走了。可才迈步,又像想起了什么。
“等等,我不用离开,我就住在这边,应该是你离开!……”说这后时,露丝显得任性又娇气,简直有些不讲理。说完,她自己也被刚刚露出的孩子气逗笑了。
“好,我离开,可谁才无礼呢?”杰克宽容地笑着问。
露丝无话可答,一时显得尴尬。潜意识告诉她,自己并个想马上离开这位有救命之恩的小伙子,倒不是因为他咋晚救了自己而是因为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吸引力在驱使她向他靠拢,正在进退为难之际,露丝一眼瞟见了杰克手中的画夹,一把抢过来,终于有了不离开的契机。
“看看你带了什么傻东西?”露丝打开了画夹——几张线条分明,功底扎实的人物素描画出现在眼前。
“你是干什么的?艺术家?”露丝大为惊讶,没想到这个一脸稚气的小伙子竟然会画画?会有与自己共同的爱好。而且还画得相当不错。
“真不错……实在是非常好。”露丝早已忘了刚才自己的不安和尴尬,也忘了已经道别,她就近坐在一张长椅上,逐一欣赏着杰克的每一张素描,杰克坐在了她身旁。
杰克画夹中的人物素描真可谓千姿百态。有敞怀乳喂婴儿的妇女,有幼童与母亲紧紧相握的两双手,有路边、码头做着各种杂事的人群,一幅幅线条流畅,形态鲜明。
“真好!是一流的作品!”露丝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可巴黎的画评家不懂欣赏……”杰克为自己找到知音而由衷地高兴,想到自己的画在巴黎遭到冷遇,他总是心生不平。
“巴黎?看来你经历甚广,只有你这样的穷……对,穷兄弟才可能游历四方,”露丝没有说出那个不够恭敬的字眼。
“穷光蛋,说出来吧,说吧!”杰克说出了露丝吞进去的那个词,他对穷光蛋这个称谓一点儿也不在乎,更不觉得是对自己的不敬。
露丝在他面前显导更轻松愉快了。
翻到一张裸体女人的卧像,接着又有这女人吸烟、站立、侧卧等多种姿势的几张素描,都画得很细致,很传神,其中画手部的格外多。
“这些是你的实物写生?”露丝注意到这画上的女人与杰克关系不同。
“在巴黎有很多女孩子愿意当模样儿。”杰克从绘画角度介绍这女人。
露丝干脆直问:“你喜欢这女人,多次用她做模特?”
杰克用手指着一张素描上手的局部:“她的手很美,看到吗?”杰克还是在讲画。
“我猜你和她有恋情,”露丝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只喜欢她的手,她是个独脚妓女,看到吗?”杰克很坦然地讲着。
露丝果然从画上看出那女人脚的残疾,不免一惊。
“她很有幽默感。”杰克回忆着。露丝看了杰克一眼,似乎对他又多了一些了解。
杰克又指着素描中的另一个妇人对露丝介绍说:“看这女士,每天晚上都坐在酒吧里,戴很多珠宝,等待远方的爱人回来。我们都叫她珍宝女郎,可她的衣服上有很多虫洞……”说这些话时,杰克的语气流露出几分同情,露丝也被那可怜女人的故事打动了,她在画上看出了那女人眼神中的悲哀和绝望,承认杰克对人物内心的洞察力。
“杰克,你真有天分,真的,能看透人心……”露丝又一次赞扬杰克并明显地表示了崇敬。
一个人与大自然相比,渺小得连一粒灰尘都不如,然而一个人头脑里可以装下的东西实在是不可限量的。露丝不明白,杰克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呢?
“我也看透了你。”杰克友好地说,
“我怎样,”露丝好奇地想听听杰克对自己的剖析。
杰克那湛蓝清澈的眼睛发着光,他直视露丝,一字一字地说:“你当时不会跳下海去。”
露丝没想到他心中依然惦念着昨晚的事,并一语道破了自己复杂两难的心境。刚刚欣赏素描的愉悦顿时消散了,她表情急剧变化,木讷地坐在那里,重又回到了现实之中,杰克的素描仍摊在她的手上……。
泰坦尼克号上等舱的咖啡厅,鲁芙正在与另外两位贵夫人聊天儿,说起女儿露丝,她总是自鸣得意,滔滔不绝。
“女孩子读大学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合适的丈夫,露丝已经做到了。”鲁芙在夸奖女儿,实际上是在宣扬自己教育的成果。
两位夫人随声附和着。忽然她们发现那位被视为暴发户的胖夫人莫莉·布朗朝这里走来。
“那个粗俗的女人来了,”伯爵夫人悄声说。
“在她坐到我们这里之前快走。”另一位提议说,同时都站起了身。
鲁芙也只好收住了炫耀自己女儿的话头。尽管都是上流社会成员,但对从下层混出来的新贵人,她们仍存有明显的歧视和反感。可未等三人离去,胖夫人已走到她们眼前。
“你们好,我正想找你们喝茶哩!”莫莉夫人亲热地要与她们为伍。
“对不起,太迟了,我正要与伯爵夫人到甲板上散步。”年轻些的夫人指着伯爵夫人说。
“那好极了,老在屋里呆着我也怪闷的,想听最新的花边新闻吗?”胖夫人没听出她们要甩开她的意思,也许是听出来了装傻。她满不在乎地尾随她们走出咖啡厅,来到了甲板上。
咖啡厅的另一侧,泰坦尼克号的老板——船商艾斯梅先生正在与船长史密斯交谈。
“最后的四个锅炉还没燃烧起来?”艾斯梅询问船长。
“是的,不需要了,船速已经很快。”船长汇报没有点燃最后四个锅炉的原因。按照经验和常识,不是极特殊的情况,像泰坦尼克这样大型的轮船,最后的四个锅炉只是备用的。
“报界都知道泰坦尼克船有多大,我还想叫他们看到船速之快,要让新闻界总有新鲜东西报道,泰坦尼克号的启航,一定要成为头条新闻,”艾斯梅从来就是好大喜功的人,多年来,生意场上的春风得意养成了他刚愎自用的性格。能以令人瞠目的数额投资建造泰坦尼克,已使他在人类客轮船运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笔。早在泰坦尼克建造和启航之前,他就已经出尽风头,占尽报界头条了,此时更是难以掩饰那副沾沾自喜之情,至于这狂妄得有些忘乎所以可能会带来的隐患,会招致儿千名无辜乘客落难,他可是连想都没想过。
“艾斯梅先生,我认为不妥,船要再加速,要等它开顺了以后。”船长史密斯尚保留着清醒,从技术上提醒艾斯梅要尊重科学。谁知艾斯梅听了有些不悦,根本不考虑船长的意见,而是对他施加压力:
“我只是乘客,是否加速由你决定吧。……这是你一生中的最后航程,假如能够在周二晚上将船驶入纽约,叫所有人惊奇;成为报界的头条新闻,你的退休将会是多么光彩。想想看,怎么样?再见!”艾斯梅说完,不等船长表态,径自走了。他相信,老船长不会也不敢违背他的意见。
果然,史密斯船长被他的话打动了,想到能尽快到达纽约,顺利结束一生的航海事业,为自己勤勉克己的38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可不想得罪船商,至于如此大的船启航不久就加速到极限可能会产生的后果,他仅凭经验是无法预测的,毕竟泰坦尼克号太重太大了。
史密斯船长下令点燃最后四个锅炉,巨人般的泰坦尼克号在大西洋上撒欢似地驰骋……
黄昏的甲板上,柔和的晚霞映照着海水,映照着杰克和露丝的脸庞。他们倚着船栏而站几乎已交谈了一整天。说不完的话题,听不够的新鲜事,对露丝来说,这一天里所领略到的生活乐趣,几乎大于她17年来的总和。此时,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少女的红晕,眼睛里除了好奇的询问目光,更多了几分柔情和亲密,她对杰克已没有陌生感,仿佛他们已是多年的知己至交了。谈完了绘画谈巴黎,谈过了见闻又谈到人生,而最让露丝听不够的,就是杰克那不平凡的经历。她总是不断地追问杰克每到一处的详细过程:他都做过什么?碰到什么?想些什么?而杰克也总是全盘托出,尽量满足她的好奇之心。说是好奇,不如说羡慕更恰当,因为杰克所有做过的事情,去过的地方,都是露丝无法实现而又十分向往的,也许露丝在借杰克的故事来填补自己生活中的空白或空虚吧。这不,杰克只好不厌其烦他讲述自己的又一段阅历了。
“当时我在捕鲸船上工作,然后又去了洛杉矶,在圣莫尼卡码头替人画肖像,每幅画一毛钱……”杰克不需要对自己的经历有丝毫的描绘和评价,只要平淡他讲出时间地点就足以令露丝羡慕和满足了。他发现眼前这位上流社会的姑娘不再矜持,她像个勤奋求知的小女孩儿,问这问那,像个顽皮的小男孩儿,总想去尝试杰克经历的生活。
“你真让人羡慕!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想去什么地方就去闯一闯?……也许以后我们有机会去那头?……哎,只是说说而已,根本做不到……”露丝叹了一口气,流露出对自己生活的失望。
“不,你当然能去,”杰克不忍看到她沮丧的样子,“我们可以去喝劣质啤酒,可以去坐马车翻山越岭,一直坐到你受不了为止。……我们还可以在沙滩上骑马,可是你要像牛仔一样,不准用马鞍,不能侧着身子……”
“你是说两只脚要分开,”露丝真的又被感染了,立刻天真地想象着自己随杰克浪迹天涯的景象。
“是的。”杰克要帮助露丝编织另一场人生之梦,一场与她现在的生活毫不相关的充满勃勃生机的人生真梦。
“到时候你可要示范给我看。”露丝急切地说,好像明天就要像牛仔一样去骑马似的。
“当然。”
“教我像男士一样骑马……”
“教你怎样像男士一样嚼烟草。”
“教我怎样像男士一样吐口水?……”原来露丝对男人们的事情如此感兴趣,连吐口水的样子都想学。
“在学校里没学过吐口水,”杰克故意逗她,哪有学校教吐口水的呢?可露丝偏偏认真地回答:“没有哇!”杰克笑了,笑露丝的率真活泼,笑她的单纯可爱。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示范,教你怎样吐口水!”说完,拉着兴致勃勃的露丝,去到船甲板无人的清静之处。
“不,杰克,……等等,杰克,我做不到。”露丝一想到真的要学男人吐口水的样子,有些害羞了,毕竟那不是很文雅的动作,何况在人来人往的甲板上。
杰克可不管她的顾虑,仍拉着她走。说也怪,露丝不再拒绝,顺从地跟着杰克站到了船艉的一角。
“仔细看着,”杰克夸张地做了一个吐口水的动作,朝大海吐了一口水,又远又有力量。
“真恶心!”露丝觉得开心又好笑。
“该轮到你了。”杰克催露丝来一次。可露丝觉得这事儿自己做起来很荒唐,就敷衍了事地朝大海吐了一口。
“不行,不理想,要先在嘴里积满口水,然后用力支撑住,扭动脖颈,身体从后向前猛伸,吐出!看见我那口水的距离吗?……吐!”杰克一本正经,严然一位体育项目的专业教炼似的讲解着吐口水的要领,露丝也只好认真地按要领重做了一遍。她学着杰克的样子,在口里积存口水,脖子猛一仰,吐了出来,果然比刚才远多了。
“好一点儿了,要不断努力,要用力在嘴里积存口水……”杰克又要做示范,这时露丝发现胖夫人莫莉正从他身后走过,忙拉了拉杰克的衣角,示意他停止。杰克回身一看,四位夫人都已经站在身后,只好把一口水咽了口去。
“妈妈,这是杰克·道森。”露丝将新朋友介绍给鲁芙。
“幸会,”鲁芙露出并不欣赏的样子,也没有一句感谢他救了自己女儿的话。她发现杰克嘴角上还留有口水,第一面的印象就不好。胖夫人站在她身后,用手比划了一下,杰克明白了,立刻用手擦去刚才做游戏留下的痕迹。
老人的声音不时地跳出她叙述的故事,将那些人物的心态做一个说明。而这种说明又恰恰是我们所不了解的:“其他人对救我的男士抱着敬佩、好奇的目光,好奇地问个不停,而我母亲则视他为臭虫,一只危险的臭虫,恨不得立即把它掐死。”
胖夫人莫莉倒是对杰克颇有好感。也许是从下层人中奋斗成了暴发户的原因,也许是自来熟的性格,胖夫人很容易亲近杰克这类青年。她友好地走到杰克身边,亲切地说:“看来你是个临危不乱的人。”这显然是在赞扬杰克昨晚救露丝的事,也算为鲁芙没有道谢补了一笔。
杰克礼貌地笑了笑。
号声响了,就是那种军营中常能听到的号角声,它清脆嘹亮,使人想到军旅的操练和冲锋时的阵容,它回荡在泰坦尼克这艘巨大豪华的客轮上空,回荡在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上,显得有几分滑稽,又有儿分庄重。
“为什么他们宣布晚餐开始竟要用号角?好像是让人去冲锋陷阵!”快人快语的胖夫人开了腔,夫人们这才明白是晚餐的时间到了,大家都惬意地笑了起来。
“妈妈,我去换衣服了,……杰克,晚餐见!”露丝早就想离开母亲和贵妇人们了,临走时没有忘记提醒杰克昨晚的邀请,她发现自己还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再见到杰克。
夫人们迈着典雅做作的步子离开了甲板,胖夫人却留了下来。
“年轻人,知道你将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杰克还没有明白胖夫人的用意。
“你将要进入蛇穴……准备穿什么衣服赴宴?”莫莉夫人很同情眼前这位平民青年,她决意助他一臂之力,使他不在上层社会人前出丑,免受他们的奚落。
是啊!穿什么衣服去参加卡尔邀请的晚宴呢?杰克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旧了且有几分脏污的便服.他是在泰坦尼克号船码头的小酒馆里赌牌赢得的船票,匆匆上船,哪里有什么行李服装?何况他几乎没有出席过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一个卖艺为生的穷画家,又哪里会有晚礼服呢,杰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头,摊着一双手,表示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自己的装束。
“早猜到了,跟我来吧!”莫莉夫人拉走了杰克。
莫莉夫人的舱房,杰克对镜穿上了晚礼服。
“显得不错,很漂亮,很帅,看来你和我儿子的身材一样。”胖夫人由衷地赞叹着。镜子里的杰克果然焕然一新,显得潇洒风流。那雪白的硬领衬衣配上长款的黑色晚礼服,一副标准的绅上派头,合身合体简直如同定做的一般。
“简直像换了个人!”莫莉夫人满意地笑了。
亮如白昼的泰坦尼克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行进,遥远的天际还残余一缕晚霞没有散尽,正好映照着泰坦尼克冒出的浓烟,缥缥缈缈、朦朦胧胧,令这艘邮轮平添了几分神秘。船体周围的水域,因灯光的照射仍能显出海水的蓝色,而船身一过,蓝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是漆黑如墨的深洞。
杰克·道森一身笔挺来到了上等舱的宴会厅。侍从替他打开两扇对着的雕花木门,一个规范的动作将他请进大厅。面对这种礼遇,杰克显得有些拘谨,他勉强地朝侍从笑了笑,以示谢意。大概是发觉自己笑得不够自然,他三步并做两步就离开侍从走到了对面的走廊上。
杰克这才发现,这里是座圆形的建筑,他是站在大厅上层圈形的走廊上。头顶上,环形的穹隆是由白色的磨砂玻璃镶上弯曲的黑边构成的,中央垂下一挂金碧辉煌由几十盏灯搭成的大吊灯。四周的墙壁都由彩色玻璃和壁画拼成,环形平台就像大影剧院的一个个包厢,每一弧度的包厢墙壁上都有一幅壁画,有的是金属做的禽鸟树木,有的是珠镶金绣的奇怪的海底植物,有的更似妖蛇蚊鳞,半人半鱼的海神。来自不同角度的光线被圆形造成的斜面反射着,增强了反光的效果,使玻璃、金属和油漆的光泽追逐嬉戏,令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走南闯北的杰克曾惊异过法国巴黎建筑的美景,为卢浮宫的豪华典雅而赞叹不已,但没有想到,在一艘邮轮上也能达到甚至超过宫殿的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