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加载......
没有穷困潦倒,就体会不到雪中送炭
文 佳佳拿钱砸人的时候,Frank对她英雄救美。但文佳佳心里清楚,那绝对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他人好,有责任心,有爱心,还懂得发挥人道主义救援精神。现 在文佳佳没钱了,正巴不得别人多施舍她一些,而Frank却依然对她屡伸援手,这简直感动坏了文佳佳。她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好男人,关键时刻见了真章。文佳 佳这才有些明白,人非得穷困潦倒,走入绝境,才能体会到雪中送炭的温暖。当你有钱时,你会交往许多酒肉朋友,那是一种井上添花;但是等你没钱了,这些酒肉 朋友也作鸟兽四散,那则是一种人情冷暖。值得庆幸的是,文佳佳这几天倒没尝过别人的白眼,因为月子中心里的人都是好人。她虽然无奈现在的境遇,却对周围人 们对她的关怀额外珍惜。以往她只看到了钱的好处,却没看到钱的坏处,现在没了钱,反而体会了一把没钱的好处,当然没钱的坏处她过去早已体会过了。老钟出事 的细节,Frank从未问过文佳佳。在这一点上,男人远远没有女人来的八卦,Frank一如既往的包容体贴。这令文佳佳很感动,因她不知道若是Frank 真的问起,她该如何自圆其说,又如何能忍住多日来累积的心酸,令它们不要化作眼泪。除了陪文佳佳到河边细读刻在每一座长椅上的英文句子以外,Frank也 一次不漏的陪文佳佳去做产检。时日久了,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两口子。这次产检结束后,Doctor唐送文佳佳到门口,Frank起身迎了过去, 听到Doctor唐嘱咐道:“要注意营养,多休息,你最近看着精神不太好哦。”相由心生,文佳佳心事重重,吃不好睡不好,自然直接表现在脸上。早上她照镜 子时,见到自己的脸色有些灰白,也吓了一跳。但这会儿她却嘴硬道:“怎么会,我觉得自己好得很!”文佳佳的粉饰太平,连小孩子都骗不过。但Frank却没 有拆穿她。或许是文佳佳死要面子的性格已经深入人心,也或许是Frank为人太过厚道,不忍在此时对她一针见血。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正逢上坡,文佳佳大 腹便便很是吃力,换做是以前,文佳佳一定会要求Frank开车接送她。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文佳佳停下歇了几步,气喘吁吁,Frank说道:“我还是你觉得 应该坐车。”文佳佳擦擦汗说:“为什么,不都说产前多运动好吗!自然生比剖腹便宜两千多美金呢!这种大便宜我怎么可能不占!”看来文佳佳已经决定自然产 了,但那前提是要每天暴走六个小时。Frank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张手机Sim卡递给文佳佳:“以后用这个打电话吧,比你一直用国内的电话要便宜很 多。”文佳佳迟疑一下接了过去,自嘲地笑笑:“谢谢……其实以后我也没什么电话可打了。对了,这个多少钱?”Frank摇摇头:“先欠着好了。”文佳佳坚 持道:“那我给你写借条。”Frank很随和:“好。”说完,两人继续向前走。在那之后的十几分钟里,Frank还给文佳佳讲了一个在美国看到的故事。故 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华裔的三口之家,父亲、母亲,和在美国出生和长大的女儿。这对夫妻移民美国已经四十年,以至于如今中国是什么样他们都没有概念了,只有一 些久远的残存的记忆,依稀偶尔的闪过。虽然他们尚存传统中国人的思维和教育方式,但是他们的女儿却已经被美国人的生存观念所洗脑。女儿成年以后找了一份薪 水颇丰的工作,这全都有赖于她比纯种美国人更加勤奋学习的功劳。但是与此同时,她也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这一家三口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楼上楼下,但是他们一 两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每天早上父母起床时,女儿已经去上班了,每天晚上父母准备休息时,女儿还未回家。就连每个月女儿交的三百美刀房租,也是通过银行划账 的方式。那父亲曾不止一次的对女儿说,不需要给房租。而女儿也不止一次的告诉父亲,这个钱必须要给。也许,美国人的观念就是,不管他们是否是父女关系,只 要成年了住在一起,就需要分担这间房子的费用。自然,美国人也是没有女儿为父母养老的观念的。文佳佳很入迷的听完了整个故事,又想到那些尚未成年就开着跑 车出入学校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们,深刻觉得“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的真正意义。这个穷,指的自然不是贫穷富贵的穷,而是指“贫瘠”。文佳佳说:“我以后 也会教会我的孩子,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不能好吃懒做,坐吃山空,也不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能……像他妈妈一样。”Frank听到这话,站住了脚,有些 沉吟。文佳佳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便停下回头看他。只听Frank轻声问:“这种问题我其实不该问,但是,你以后怎么打算的?”文佳佳故作轻松道:“没打 算啊,生下来,养活大……”很显然文佳佳是在痴人说梦。独自带大孩子,这是一条艰辛路,没有几个女人有勇气挺得过来。Frank没说话,神情认真的望着 他。文佳佳也只好认真下来,片刻后说:“哎,你帮我再问一次吧?”Frank愣了一下:“问什么?”文佳佳低下头:“上次在纽约,问出来老钟没死那事。”
其 实那次占卜还是灵验的,老钟虽然出事了,但确实没死。Frank恍然道:“哦,那个……没问题。”说着,他伸手拔下文佳佳头上的簪子:“对不起……”然而 那簪子却在靠向Frank的手链时,顿时贴到了一起。文佳佳有些恍然:“这手链是磁铁?!”她生气地打了Frank一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骗 子!”顿了顿,声音渐低,有些哽咽:“除了老钟……”一时之间,Frank不知说什么是好。文佳佳却红了眼圈,提起了往事:“那会儿我爸生病需要钱,是我 主动钓的他。他跟我在一块儿,一开始就说了不会离婚。所以我才想生个孩子,那这辈子就有保障了,可你看……”文佳佳说不下去了。
Frank 轻声道:“其实我担心你会想把孩子做掉。”文佳佳笑笑,低头摸摸肚子:“我要生下这孩子,我想让他知道,老娘不是那种眼里只认钱的人!他行贿多了,要是枪 毙就算给他留个后,要是关个十几年,儿子在外头是他个念想,能让他想着活着出来。”Frank看着文佳佳,不说话。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人生就 像是此起彼伏的抛物线,有高潮就有低谷。文佳佳从不盼望着它永远居高不下,那简直是一种奢求。她从来都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经得起高潮的波澜壮阔, 也要挨得起低谷的沉闷坎坷。所以,她总对自己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有熬到头的那一天。岁月如水,时光如梭。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 逝,陈悦终于从月子房里解脱出来。为了庆祝小Baby的满月日,黄太应景的播放起生日歌,屋里还挂着好几个大气球,以及墙上贴着写有“30days”字样 的蛋糕图片。整个月子中心一片喜气。陈悦的行李实在太多,别看她是最精打细算的一位,行李却也是最多的,谁叫打折品太多呢。要不是行李托运有重量限制,陈 悦大概会将整个超市的尿不湿和奶粉都搬回国吧。文佳佳忙里忙外的帮陈悦整理行李,到最后还坐在一个大箱子上,让陈悦方便使劲地拉上箱子拉链,两人都是一头 的汗。而那箱子鼓鼓囊囊的,好似就快撑爆了。再放眼一望,屋里还有大大小小各种编织袋和纸箱,全都装满了。文佳佳吁了口气:“天啊,你可真能买!”连她这 个购物狂都甘拜下风了。黄太抱着婴儿边喂奶边嘱咐:“宝宝,吃完在飞机上要乖乖睡,不要哭哦。回去要记得婆婆,以后长大来看我,记得吗?”陈悦拉着文佳佳 费力的站起身:“来……”文佳佳一头雾水的被陈悦拉到自己住的那件屋子,屋里墙角还摞着一堆婴儿尿裤和奶粉。陈悦说:“这些都是我这几个月趁打折时候买 的,带不走那么多,留给你了!以后都用得着!”文佳佳连忙摆手:“别,我不要……”她文佳佳穷过,文佳佳富过,文佳佳小气过也挥霍过,但就是没人便宜过。 陈悦笑道:“超重啊,我可不想交罚款!”那巨额的罚款金简直能要了陈悦的命。文佳佳皱皱眉:“公务舱允许四十公斤呢。”陈悦笑眯了眼:“我没舍得订。我们 家那口子怎么也没舍得来趟美国,说省下钱让我们娘俩坐公务舱回去。我们娘俩哪儿至于那么金贵啊。”文佳佳看着陈悦,半响不语,心中感动,却不知该说些什 么,直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说道:“你等等……”文佳佳很快回屋拿了一个包和一件皮衣,走回来塞给陈悦:“这个包送给你了,你……你那个是假的。”陈悦笑 道:“哎,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花好几万买个包纯属有病!”文佳佳点点头:“对,说的没错,是病的不轻!”接着文佳佳又要将手里的皮衣继往陈悦怀里塞:“这 也送你,我现在也穿不了了!”陈悦连忙说:“穿不了可以卖啊!傻妹子,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多了!”文佳佳意外地看着陈悦。陈悦支支吾吾的说:“我接过他太太 找你的电话……”文佳佳不语,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陈悦又说:“不管怎么说,当妈都是件特幸福的事儿,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儿子会爱你是不是?”文佳佳被陈 悦说得眼眶泛红。陈悦犹豫一下,试着去拥抱文佳佳,文佳佳含着泪说:“讨厌,你把我眼线都搞花了……”
陈悦拍拍她的肩:“好 好的。回国了去找姐玩。”文佳佳点头,猛吸鼻子。陈悦松开文佳佳:“找老公最重要的是他要疼你,在意你!知道吗!”文佳佳继续点头。陈悦最后道:“下回姐 给你介绍个好的!”文佳佳这才破涕为笑:“好!”陈悦走后,整个月子中心显得冷冷清清,文佳佳有时候经过陈悦和小周的房门口时,好似还能听到回声。在这段 时间里,她很少独自待在楼上,接踵而至的变故,和人终曲散的凄凉,令她产生巨大的孤独感,只有肚子的小Baby能令她聊以安慰。大多时候,文佳佳会一个人 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寂寞地轻轻荡着,呼吸着户外的空气,最起码不似在屋子里那般憋闷。但她有时候会忘了穿外套,这种时候,黄太就会出现,将一件衣服披在 她身上,提醒她,她是孕妇,最需要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子。文佳佳拉了拉外套,对黄太道:“哦,谢谢。”黄太犹豫一下,在文佳佳的身边坐下,似乎有些欲言又 止。文佳佳直接问道:“怎么了,黄太。”黄太面色为难:“我知道现在说这事特别不合适,但是……文小姐,我可能不能帮你坐月子了。”文佳佳一愣:“是 吗?”黄太宣布道:“我女儿下周结婚!”文佳佳笑了开来:“恭喜啊,黄太!”黄太叹了口气:“她怀孕四个月了,那天你也看到她身边三个孩子,一个人实在照 顾不过来。”文佳佳没说话,她想,这大概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境地吧。黄太继续道:“我女儿喜欢孩子,可一直怀不上。我老怀疑她找Mike是冲着他那三个 小妖精去的。哎,我做了快八年月子中心,照顾了几十回月子,终于也轮到我亲手伺候女儿一次了。”文佳佳看着黄太头上隐隐可见的白发在微风中晃动,忽然萌生 一种同为人母的亲切感,搂了搂黄太的肩膀说:“恭喜你要做外婆了。”黄太却有些踯躅:“谢谢。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专业……我会把剩下的钱退给你,还会再补 偿你一半。后面这一个多月你不用担心,我跟Frank说了,他答应会替我照顾你直到你回国。大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走,看看去。”文佳佳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是说道:“谢谢。”黄太扶她站起来,两人象母女一样手挽着手回了屋。文佳佳想:“这大概就是为人母吧,不管孩子做的事有多错,她还是会原谅你,包容你, 爱你。哪怕全世界都冷眼旁观黄太的女儿。黄太也会永远站在女儿身边。我也曾有一个这样的妈妈,只是她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同一屋檐下
有人说,结婚的好处就是,你永远有个去处,甭管你多不济。但坏处就是,你也只有这个去处,甭管你多风光。但 文佳佳却觉得,这话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比如老钟,他倒霉时,除了家还有一个去处:监狱。他风光时,除了家还有许多去处:温柔乡。相对老钟而言,文佳佳 没有结婚,所以没有去处。这一点倒是绝对的。
对文佳佳来说,月子中心是暂时寄居的,回国了那套小公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 住,那毕竟是老钟名下的财产,他受贿被抓,他名下财产多半也难以保全。这么一想,文佳佳大概很快又要恢复租房的生活了,而且要回去做她的美食编辑,却远远 比不上以前的自由了,因为她还要带孩子。那美食编辑的工作虽然月薪颇丰,但是要在一个大城市养活自己和一个孩子,却是微薄的。
文 佳佳这会儿突然觉得,“前途”这玩意儿真是不要没事就去琢磨,你越琢磨心里越烦,因为它是无望的。当你不琢磨时,还会觉得有些希望,因为你还没有将它的窗 户纸琢磨透。直到当你逐渐老去,你才会在某一天突然醒悟,自己在“希望”中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一转眼已经老态龙钟,连“希望”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Frank 应了黄太的托付,前来照顾文佳佳。这对黄太和文佳佳来说,或许就应了那句话:“上帝关上你的门,但它还会给你留一扇窗。”倘若Frank没有当过医生的经 验,倘若Frank不是像现在这样有责任心,倘若Frank照顾过孕妇甚至没有带过孩子,也许黄太都不会找上Frank,即便找上也会忧心忡忡,生怕他将 事情搞砸。但是现在,黄太和文佳佳对Frank都很放心。这年头要找一个让人放心的男人,是很不容易的。Frank搬来月子中心的这天,拖了个两个大箱 子,面貌又恢复成初见文佳佳时那副邋遢的丐帮帮主似得模样。
这时候,文佳佳正在厨房里忙碌,她由衷的庆幸自己尚有一技之长, 起码不会饿着自己和孩子,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胃和食欲。别看厨艺好很难赚到大钱,但这种基本技能却是生活的必需,你每天都得用到它,更离不得它。文佳佳听到 门口的动静,放下锅铲探出头来一看,不禁对Frank的形象皱起了眉:“Julie几点放学?我做了好菜给她吃。”Frank支支吾吾道:“她不过来 住。”
文佳佳疑惑的问:“那你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捧着《十一种孤独》的小女孩独自在家的画面。难怪社会上的人对单亲家庭的小孩的普遍认识,都离不开“孤僻”二字。Frank说:“是她妈妈过来了。”
文 佳佳愣了一下,没说话,转身把菜丢进锅里。但她的潜意识却认为,像是Julie的母亲那样的女强人,多半是不知如何照顾好小孩的。饭后,Frank一言不 发的走回房间,这顿饭他鲜有的沉默寡言,比平时更甚。文佳佳想了想,还是倒了一杯温水来到他房门前,见他只是默默的收拾书籍、CD、照片等等,屋里只有物 品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在拿起一张Julie的照片时,Frank停下了动作,看着它出了神。文佳佳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事发生,因为这屋里的东西,不像是只住一个月需要的换洗衣物,还带着过去许多年的回忆。但最终文佳佳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水轻轻地放在门边的小桌子上,又轻轻地掩上了门。
她 知道,这会儿的Frank一定不想多谈,即便想也肯定不知道从何谈起,因他自己的思绪还未整理清楚,还需要时间沉淀。而和别人分享心事的过程,就是一个发 酵的过程,而在一个人的情绪完全沉淀以前,是很难发酵的。只是文佳佳没有想到,Frank沉淀的过程需要这么久,久到她快跟着一起发疯了。她是孕妇,情绪 波动起伏本来就难以预计,这会儿更需要一些欢乐的氛围,而不是安静的仿佛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生物存在的环境。
但是Frank 却像是一抹幽灵,让文佳佳时常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感,只是偶尔能嗅到盘旋在这个屋子上空的哀伤气息,简直要把人惹出抑郁症。都说少女怀春总是诗,怎么当一个 男人思念起女儿来,居然也能拉出一首长恨歌?文佳佳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就在她在爆炸边缘徘徊时,她选择了一个比较直接并且聪明的办 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天下午,Frank正准备出门,死气沉沉的坐在车里等待电动车库的门慢慢打开,
然而当门升起时,出 现在眼前的不是宽敞的下坡路,而是一个怒气冲冲的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文佳佳叉着腰的姿态,像极了老茶壶。Frank吓了一跳,从车窗里探出头:“你干 嘛!”文佳佳比他的火药味儿更重:“我快让你逼疯了!你来这么多天像个倒霉的幽灵一句话也不说!走,我跟你去Julie学校,既然你想她去接她就好了!” 为了Frank好,也为了自己好,文佳佳决定亲手料理这个无药可救的男人的相思病,否则他们会一起走进精神病院。
Frank 下了车,语气不耐:“拜托,小姐,你好好的休息,别管我的事好吗?”休息,休息!他这幅死德性,叫别人怎么踏踏实实的休息?!他一个成熟男人,怎么能将大 姑娘、小媳妇的那套忸怩作风演绎的惟妙惟肖?!文佳佳二话不说坐上车:“我是不想管,但我这比预产期晚了一个星期没还动静,我就快急死了!你还跟着添 乱!”
现在的文佳佳,烦躁的仿佛像是经期之前荷尔蒙紊乱时一样,看到谁都不顺眼,很想骂人,但可气的是这个Frank行尸走 肉般的言行令她找不到发泄的出口。Frank很明白文佳佳的感受,说道:“对不起。”文佳佳依旧不爽:“对不起就行啦!你这天天演苦情,苦着一张脸,让我 支使你都不好意思!说,到底你跟Julie,还有她妈妈,怎么回事儿!”Frank终于喃喃道:“其实是好事,她妈妈要结婚了。”
于 Julie的母亲是好事,于Frank和Julie却不是。文佳佳大惊,方才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了。在面对一个人最伤心失意的时刻,任何人的任何负面情绪 都会不由自主的被放下的。换句话说,治愈痛苦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一个比自己还要痛苦一万倍的人,那效果简直立竿见影。文佳佳轻声问:“你们离婚 了?”Frank叹道:“一年前就离了,因为不想Julie担心,所以没说。”看来Frank痛苦的来源不是失婚。文佳佳继续猜道:“那是她现在把你赶出 来了?”
如果是真的,那Julie的母亲真不愧是女强人,处处显现强人本色,不仅离婚还把前夫扫地出门,难怪Frank恢复 到本色装束。Frank说:“我自己搬出来的,她被调回美国总部工作。在一起不方便……好了,你先下车,我真的有事。”文佳佳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治好 Frank的别扭症:“你干嘛?反正我跟着,你办完事,我们去接Julie。你不想她,我还想呢!”Frank摇头说:“Julie让她妈妈送去夏令营 了,再说我答应她妈妈这段日子让她们多相处。”这么看来,多半是为了孩子抚养权的问题。文佳佳抿抿嘴道:“那我也跟着,看你这么愁眉苦脸心不在焉的,出了 车祸谁照顾我做月子?!”Frank只得妥协,因为除了妥协之外,他是毫无办法将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产子的孕妇搬下车的。
如何治愈一个失意的男人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文佳佳想,这大概是因为坏男人难以驾驭,像是一团谜,而好男人太温吞可靠,缺少变数,很难让女人产生成就感。这样说起来,从严格意义上说,老钟大概就是坏男人中的翘楚,而Frank绝对是新好男人。
所 以在“女人”这一课题上,老钟无往而不利,游走于女人堆中,事业爱情两得意;而Frank则会在辛勤耕耘之后,拱手将胜利果实让给女人,并连同孩子和房子 一起,甚至于,他还失去了来美国的真正意义——放弃国内如日中天的事业,只是为了成全一个女人的野心?!但是不管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都会有女人懂得欣赏 的。对坏男人,是又爱又恨;对好男人,则是因怜生爱。前者是两种极端,后者是母爱发挥。
由此可见,女人在“爱”的能力上,是 非常有可塑性的。难怪都说女人以爱为职业。这难道是因为女人在爱情上极有天分,再加上后天的实践学习、技能强化,才会得道成仙吗?那像是Frank前妻这 样的女人,算是哪一路大仙呢,竟然可以将一个男人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文佳佳觉得,自己在对付男人的能力上,远远不如这个Julie的母亲。这倒不是 因为Julie的母亲技高一筹,而是如果换做是文佳佳,她一定会觉得自己遇到Frank是天赐良缘,必然会倍感珍惜,才不会舍得下毒手。
但 命运只安排文佳佳在父亲性命攸关时遇到了老钟,所以注定了她要做一回单亲未婚妈妈。文佳佳在拦住Frank的车之前,从没预设过他的目的地是哪里,最多只 是认为他也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阴郁气氛憋坏了,于是便开车出去兜兜风散散心。所以文佳佳没能想到,Frank竟然可以烂好人到如此程度,被前妻抛弃不说,还 被对方物尽其用的使唤到底!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车子停在一家婚纱店前,Frank拉下手刹说:“你等我一会儿……”文佳佳拦住他:“等等,你来这干嘛!”她不能相信一个男人会一边失意,一边替下一个女人选婚纱,除非他人格分裂。果然,Frank解释道:“帮她妈妈取改好的婚纱,她这两天出差。”
这 简直骇人听闻,这个男人好的没有下限!文佳佳瞪大眼睛惊呼:“哇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简直成天使了!!等等,我也去,我倒要看看她穿什 么!”Frank的尽善尽责,和Julie母亲的作恶多端,令文佳佳对这个女人的审美产生了强力的好奇心。Frank自然不知道文佳佳在打什么算盘,他走 进店里时,正和殷勤迎上来的店员寒暄。
那店员是个较为中性化的男人,耳朵上的耳环为他的多添了几分柔和:“Hi,有什么能帮 您?”接着,那店员就注意到挺着大肚子的文佳佳,语气夸张道:“Wo,con……gratulations,我们有适合您的衣服……我们还可以为您量身订 做!”店员的专业令他很快保持了镇定,并且迅速在脑海中搜寻可以让文佳佳穿得下的婚纱。
文佳佳礼貌道:“谢谢,我可以试试 吗?”店员连忙要领两人进试衣区,在一旁的Frank却先皱起眉,对文佳佳的行为表示不解。文佳佳扬扬下巴:“怎么了,我陪你跑这么远,耽误你几分钟不行 啊?再说了,来都来了,陪我试一下婚纱也没什么啊!”她哪里是跑,分明是她坐车,他开车。Frank扯扯嘴角,哭笑不语。
店 员将他们带到一个巨大的金属门前,扭开了上面的转轮,回头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厚重的金属门被缓慢的拉开了,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闪亮的足以闪 瞎所有狗眼的极品婚纱,那上面缀满了钻石。文佳佳被迷得晕头转向,但她知道自己和它无缘,便念念叨叨着,“钻石……钻石……谁会把钻石穿在身上啊!”
店 员很快告诉文佳佳,这件婚纱已经有人预定了,然后又极有效率的带他们走进金属门,为文佳佳介绍了两件她能穿得下的礼服。“我为您挑了两件,非常完美!这件 婚礼穿,这件可以宴会Party穿。”店员边说边示意Frank陪文佳佳去试衣间。Frank有些迟疑,文佳佳却落落大方,对他道:“你能给你前妻取衣 服,装一会儿我老公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