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说的那些话里肯定是有水分,文我当时也听出来了,有些事是她自找时但我觉得她整个的感情是痛苦的这不是装的。也许有些事她当时是乐对于的但事后现在想起来特难受特后悔。我告诉你们,她打动我的让我觉得产生了责任感的不是别的,就是她说起后悔事时的痛哭流涕那简直不能自制。她要不后悔挺乐那我当然也不会客气,可她已经特后悔了;这时候我不是高尚起码也该有点人味儿退一步给人一个机会,别再雪上加霜落井下石,那也忒狰狞了。”
高洋、许逊、汪若海嘿嘿乐瞅着我牌都扔到了茶几上。
“真的。”我挺直身诚恳地对他们说,“我觉得我这人够坏的,可这件事和做的挺仁义。虽然是于吧聊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沾上,但咱哥们儿你们讲话拯救了——说拯救有点过分,安慰了一灵瑰。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我眉开眼笑接着说:“我特满足,比真练了她还满足。我发觉我这人品质还行,关键时刻抹布擦擦就能闪出光来,有点牺牲精神”。
高洋忍着笑,对我说:“你知道你安慰的那个得到你给的机会重新作人的苦主儿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反正她说过她不会再见你们了。”我得意地说,“我已经告诉她了;你们全是坏人。”
“你先别乐。”高洋笑着,“你出这门敲对面的门,你看看谁在里头,正在干吗?”
“谁在里头?”
“我不知道。”高洋笑着大挥着手。“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逊和汪若海也瞅着我叵测地笑。
我笑着站起来,朋友们也笑着站起来,我笑着看着他们退向门“,手扶着扭把儿侧身拉开门,走廊里穿流的风猛地灌进来,吹落了茶几上轻飘飘的纸牌,吹得嗡嗡作响的电扇没了声音,吹动了床上睡着的乔乔和夏红的衣裙和鬓发。窗外树叶一阵响亮的悉悉——对面的门也被风一下吹开了,无声地在地板上滑行贴住墙壁。窗帘飘动,对面房间拉着墨绿色的乔其纱窗帘,室内昏暗墙角的落地扇在左右摇着头风欧向隐在凸出的卫生间后面的床上,顺墙摆着的一对木扶把沙发上效乱地扔着几件男人的内外衣裤和几件女人的内外衣裙,胸罩耷拉在木扶把上像一只下垂的手。窗帘飘动,床簧吱呀,人在呻吟,声息楚楚。有人在大笑开门关门,水龙头在滴水,水滚过喉咙鸣咽噎塞……高晋赤裸着遮掩着从卫生间墙后探出头探出身子飞快地跑过来冲我们怪样一笑,咔嗒一声上了褐红的门。嵌在墙间的风停了,走廊上静悄悄寂无声响。
我关上门笑着回过头,朋友们怪样叵测地笑着,瞅着我站在原地。
“我真傻。”我笑着说,“忒帽了。”
“你真傻。来朋友们笑着说,”忒年轻,你说你留着她干吗?“
“我留着她干吗干吗?”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女人都是一路货。”
“一路货一路货。”
“你那凌瑜也一样。”
“一样一样。”
“别以为她跟你特铁,我当着你面就能把她勾搭定。我们一直因而不打不是因为她骨头硬而是怕你心眼窄,不信把她叫来你看着。”
“我看着我看着。我笑嘻嘻。”把她叫来吧。“
“你是不是真无所谓?你不是号称‘真爱’她?要是你这劲儿没过就算了,别我冲上去你再跟我急了。”
“难说,这你还真得小心。”
“无所谓无所谓,我又不是在私有制社会长大的。”
“好,那先说好不许急呵。”
“不许急不许急。”
我们笑嘻嘻地互相瞅着互相审视着赛着看谁最自然。高洋拿起电话,笑着瞅着我把指头插进号盘拨号;电话通了,高洋转过身去对话筒里说话:
“我找凌瑜……凌瑜吗,不不,我不是方言我是高洋,你好你好。”高洋回头朝我们眨下眼又转过去,“有事,我找你有件事。怎么,没事不能找你吗?能找,噢,这就对了,就是,咱们什么关系?你现在能出来吗?到我这儿,当然是到我这儿。”高洋回头看我一眼。
“他呀?他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个女的打电话把他叫出去了。”
我们站在一边笑了,我笑的时间最长。
“管他在不在呢?咱们的事就咱俩办……当然重要,不重要我也不会找你。你能出来吗?是不是怕方言……不怕?对对,怕他干吗?不怕就对了……现在,现在就出来,好,那我等你。”
高洋放下电话,笑着对我们说:“一会儿就到。”
我们一起互相点烟,我擦火柴,连划几根才擦着,刚点了一支又灭了。许逊使劲吮着欲燃不燃的烟瞅着我:“别哆嗦,别哆嗦呀。”
“不是我抖,是地震。”我笑着重又擦着火柴。
“一会儿她来,你别露面。”高洋叼着烟说,“把你房间的钥匙给我,我带她到那屋去。”
我把系着住宿证的钥匙掏出来递给高洋,微笑吸着烟。站到窗前往楼下看的许逊回头说:“她来了,进了楼啦。”
“谁也不能过去呵。”高洋手忙脚乱地抓起一件条格衬衫穿上。“你们只能听响。”他一笑,拉门出去。
片刻,走廊里传来高洋的声音:“够快的,我还当你得慢一会儿。”
“什么事呀,这么急?”百姗带笑的声音。“方言真和一个女的出去了?我不信。”
“我也不信,谁女的找他呀。”
脚步声从我们门前过去停在不远处,接着隔壁的门一响,声音进了隔壁。门关上了“砰”的一声,走廊静了,隔壁房间传来隐隐约约的男人说话声和女人的笑声。
乔乔在床上醒来,躺在那儿睁着眼睛看我们。夏红仍在酣睡。树叶悉碎汽车轧驶,人声从街上传来,卫生间的水龙头在一滴一滴地滴着水,一朵白云从天边飘来在强烈的阳光中变得稀薄消融在蓝天里。
“咱们接着玩牌吧?”汪若海在沙发上坐下捡起扑克归整抽洗。我和许逊坐下,汪若海麻利地发着牌。我们继续玩“骗人”。每回我掀对手的牌总能准确地掀出其中的谎张。
隔壁房间没了声音,尽管电扇风一股股吹来,我仍满头大汗,手湿得直粘牌。
乔乔在床上坐起来,冲着门口嫣然一笑,我们抬起头,穿着齐整的高晋走进门来,他后面跟着穿齐整的小一号的李江云。许逊、汪若海和他们打招呼,我全神贯注地看着牌。小一号的李江云走过看我的牌,脂香汗香热息浓郁。我抬头对许逊说:“出牌。”
“高洋呢?”高晋在一边坐下,拿起一支烟点上,扔了火柴。“他去哪儿了?”
“隔壁呢。”许逊笑着说。
“他在隔壁干吗?”高晋不解地问。“冯小刚来了?”
“没有。”许逊笑着看着我。“他在涮方言的锅子。”
“谁呀?怎么回事?”高晋警觉地望着我。
方言把凌瑜发给他了,他们俩现在正在隔壁呢“。
“为吗?”高晋问我。
“是。”我笑着说,看着手中各种花色的扑克牌。“我把凌瑜发他了。”
“你们太坏了,真不是东西。”乔乔坐在床上说,“是不是刘炎?”
小一号的李江云冲乔乔莞尔一笑。
“打牌打牌。”我发现大家都看着我便说,“这有什么呀?
物尽其用。女人嘛。“
众人笑。高晋问我:“你什么时候也想开了?”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粲然一笑。“我过去是有点傻,不过咱允许人犯傻是不是?今后聪明了就行了。”
“我去敲敲他们门,”高晋站起来。“也别太乱了,咱们还得保持纯真的情感。”
“你别,千万别去,你要去我跟你急。”我笑着问高晋,“谁跟谁纯真?我没跟人纯真过。”
隔壁马桶传来“哗啦”冲水声,男声女声又响起。窗户打开了,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大了起来。
门开了,这声音又在走廊上响起,连笑带说。片刻,我的房间的门被推开,穿着齐整的高洋和穿着同样齐整的百姗出现在门口。
“你在呀。”百姗看见我笑着走上着前。“高洋骗我说你出去了。”她满面春风脸色红润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整整齐齐,背她那个柔软的银灰色的合成革包。
“他说要找我套汇,帮人换点港币,赚点差价,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就为这个,急急地把我找来,还说有重要事。港币我倒能换来,问题是你说能干吗?值不值?能赚多少?我说我还得考虑没答应他。你说我帮他换吗?”
“值不值干不干你随便,那是你们俩的事我不管。我觉得倒没什么值的。”
“那你的意思是帮他换了?”
“换吧,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看看高洋。
“你在这屋知道我来了怎么不吭一声?”百姗瞧着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来了?”
我含笑不语。
“你们搞什么鬼呢?”百姗看看周围人。“你们要换钱干吗?不让你来跟我说?”
“你快回去吧。”我说,“刚才你姑父往这打了个电话,说你们家什么亲戚刚从下边过来,要见你,晚上请饭,让你一定在五点前回去。”
“怎么回事到底?”百姗不走看着我,越发执拗。
“没事,真的没事,我送你下去。”我拉过一件条格衬衫穿在身上,推着百姗出门。
百姗拧着身子看其他人,其他人都在冲她笑。
“你们这帮人怎么都鬼鬼崇祟的?”走在楼梯上,百姗说,“我不喜欢你这帮朋友。”
“谁也没逼着你喜欢,不喜欢就不要见了嘛。”
“我不想给高洋换了。”
“换吧换吧,既然你答应人家就给人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