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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指我们俄国的两种傻瓜,”卡可夫霣齿笑笑接着说。 “第一种是冬天的傻瓜。冬天的傻瓜来到你家门口大声敲门。你走到门口,发现他站在那儿,可你以前从没见过他。他的形象使人一见难忘。他是个庞然大物,穿着 髙统靴,身披毛皮大衣,头戴毛皮帽子,浑身畢雪。他先躲跺脚,靴子上的雪落了下来,接着脱下毛皮大衣抖抖,又有一些雪落下来了,接着搛下毛皮帽子,在门上 拍打,又有一些雪从帽子上落下来。接着他又跺跺脚,走进厘来。随后你对他望望,发现他是个傻瓜。那躭是冬天的傻瓜。
“而在夏天,你看到有个傻瓜在大街上走,他挥舞着双蕾,脑袋左右摇晃,在两百码之外的人都能断定他是个傻瓜。那就是夏天的儍瓜,这位经济学家是个冬天的傻瓜。”
“可 是在这里人们为什么信任他呢?”罗伯特‘乔丹问。,“他的脸。”卡可夫说。“他那副漂亮的阴谋家的糠脸。他还有一个出了钱也买不到的花招,装得象是什么地 方的要人,深受信任,刚从那地方来。当然,”他撖笑了,“要使这个花招奏效,他必须到处奔波。你知道,西班牙人十分古怪。”卡可夫接着说。“这个政府很有 钱,有很多黄金。他们不肯给朋友一个子儿。你是朋友。很好。你肯不要钱为他们干,那就不用给你报酬。但是对于一个并不友好伹必须对之施加影响的重要公司或 国家的代表~对这种人,他们却慷慨解囊。你仔细观察的话,那是很有趣的。”
“我可不喜欢这种情况。再说,这些钱是厲于西班牙劳动人民的。”
“也不要求你軎欢。只消了解就行了。”卡可夫对他说。这我每次见到你,总要教给你一点道理,有朝一日你会完成你的敦育的。使一位教授再受教育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我不知道回去以后能不能当上教授。说不定他们会把我当赤色分子撵走的。”
“噢,说不定你可以到苏联去继续学习。那也许是你最好的办法。”
“我的专业可是西班牙语。”
“讲西班牙语的国家很多,”卡可夫说。“别的国家不会全都象西班牙那样难对付。你还得记住你不当教授已经将近九个月了。在九个月里面你可以学会一门新的行业。你学了多少辩证法?,
“我读过埃米尔.伯恩斯编的《马克思主义手册》。如此而已,
“如果你已读完全书,也相当不错了。一共有—千五百页,每一页上都可以花相当时间。伹是你应该再读些别的书。”
“现在可没时间读书。”
“我知道。”卡可夫说。“我是指以后。要读的书很多,这些书会使你明白现在的一些事情。从目前的情况中会产生一本必要的著作,这本书将解释很多应该明白的事情。也许我将写这本书。我希望这本书的作者是我。”
“我知道没人能比你写得更好了。”
“别 恭维。”卡可夫说。“我是新闻记者,但是華所有的记者一样,我喜欢写文学作品。我现在正忙于研究卡尔伏索特罗,他是个地道的法西斯分子,一个真正的西班牙 法西斯分子。佛朗哥和别的那些人都算不上。我一直在研究索特罗的全部著作和讲话。他非常聪明,把他杀掉是非常聪明的办法①。”“我本来以为你是不赞成政治 暗杀的。”“这种事是非常普遍的,”卡可夬说。“非常、非常普遍的
“但是一,
“我们不赞成个人 的恐怖行动,”卡可夫微笑着说。“当然不赞成刑事恐怖分子和反革命组织描的那一套。我们非常佾恨布哈林那帮两面三刀、杀人破坏、干尽坏事的豺狼,以及象季 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李可夫和他们的走狗那样的人类渣滓我们痛恨、厌恶这些不折不扣的魔鬼,”他又微笑宥。“但我仍然相信,政治暗杀可以说是非常普遍 的。”“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我们当然处决并消灭这种不折不扣的麋鬼、人类的渣滓、奸诈成性的将军们,不让出现海军将领不忠于自己职守的可恶现象。这些人被消灭了。这不叫暗杀。你明白这种差别吗?”
鼻明白,罗伯特,乔丹说。
“再说,因为我有时喜欢说笑话,你也知道,即使为了说笑话而说笑话有多么危险?好。因为我说笑话,可别以为西班牙人没有把某些现在还在发号施令的将军枪毙掉,今后会永远不后悔。我是不喜欢这些枪毙人的行为的,你知道。”
“我可不在乎,”罗伯特-乔丹说。“我不喜欢枪毙人,可是我不再在乎了。”
“这我知道。”卡可夫说。“我听说过了。”“这事关紧要吧?”罗伯特,“乔丹说。“关于这件事,我不过想说老实话罢了。”
“这是令人遗憾的,”卡可夫说,“然而这是一个好办法,使人家觉得你是可以信赖的,否则,要迖到这种地步得花不少时间命.”
“我算是可以信赖的,”
“你在工作上算是可以信赖的。玫日我要和你谈谈,了解一下你心里在想些什么,遗憾的是我们从没认真谈过。”
“要等我们打赢了这场战争,我的思想才会有着落,”罗伯特-乔丹说。
“那时候,可能你可以好一阵子用不着思想啦。伹是你应当好好把思想锻炼锻炼。”
“我看《工人世界报》。”罗伯特-乔丹对他说,卡可夫躭说,“行啊。好。人家开玩笑,我也受得了。不过,《工人世界报》上是有不少非常有见解的文章。关于这次战争的唯一有见解的文章,“
“是的,”罗伯特“乔丹说。“我同意你。不过,要了解眼前发生的事的全貌你不能只读党的机关刊物。”
“对,”卡可夫说。“不过即使读了二十种报纸,你也得不到这种全貌的。再说,即使你得到了,我不知道你拿它有什么用我差不多一直了解全貌,可我却想设法忘掉它。”
“你认为情况那样糟吗,
“现 在比以前好些。我们正在清除一些最要不得的分子。伹是佾况十分精糕。我们正在建设一支庞大的军队,有些人是可靠的,象莫德斯托、‘农民’、利斯特和杜兰的 部下。他们不仅仪可靠,还是挺了不起的人。你将会看到这一点。再说,我们依旧有国际纵队,虽然它们的作用要改变。但是,一支成分中好坏兼有的军队是无法打 胜仗的。所有的人都必须达到一定的政治觉悟水平,所有的人都必须了解他们为什‘战斗和战争的重要性。所有的人都必须对未来的战斗抱有信心,都必须服从纪 律。我们正在建设一支庞大的征募的军队,但没时间树立征募的军队所必须具备的、教他们在炮火下该如何行动的纪律,我们称它为人民军队,然而它缺乏真正的人 民军队的优秀品质,又缺乏征募的军队所需要的铁的纪律。你将会知道,这做法是十分危险的,
“你今天不大愉快。”
“不 错。”卡可夫说。“我刚从瓦伦西亚回来,在那儿我见到很多人。从瓦伦西亚回来的人心情都不大愉怏。在马德里,你感到舒坦,感到只会胜利,不可能失败。瓦伦 西亚是另一码事。从马德里逃跑的慊夫们仍在那儿统治着。他们心满意足地安于懒歡的官僚统治。他们对马德里的人只有蔑视。现在使他们困扰的是国防人民委员会 的削弱。还有巴塞罗那。你应该去看看巴塞罗那,
“巴塞罗那怎么样?”
“还是象在滇滑稽耿剧。最初是狂想家和浪漫革命家的乐园。现在是苜牌战士的天堂。那些喜欢穿军装、朞欢罐武扬威的戴着红黑领巾的士兵,这种人審欢战争的一切,就是不甚欢打仗。瓦伦西亚使你作呕,而巴塞罗那使你发笑。”“那么波姆叛乱①呢?”
“波姆根本是不严肃的。那是狂想家和过激分子的异端邪说的产物,实在不过是幼稚病而已。有些是误入歧途的老实人。有一个相当不错的智囊人物,还有一点法西斯分子那边弄来的钱。不多。可怜的波姆。他们是非常愚蠹的人,““在叛乱中很多人被杀了吗?”
“没 有叛乱后被枪杀的、或今后将被枪杀的多。波姆,正象它的名称,是不严肃的应该管它叫痄腮或麻疹②才对。可是不对。麻疹要危险得多。它会损害视力和听觉。可 是你知道,他们摘了个阴谋来杀我、杀华尔特、杀莫锥斯托、杀普列托。你明白他们糊涂到什么地步了吗?我们毫无共同之处。可怜的波姆。他们从没杀过敌人。在 前线或别的地方都没杀过在巴塞罗那是杀过一些,不错。”“当时你在那儿吗,
“不错。我发了个电报,报道了那个托派杀人犯的奥名昭彰的组织的罪恶,和它部些卑鄙透顶的法西斯阴谋谵计,不过,我们说句体己话,波姆成不了大事。尼恩是他们中唯一的有头脑的人。我们逮住了他,可叉从我们手里溜掉了,““现在他在霽儿?”
"在巴黎。我们说他在巴黎。他是个很令人偷快的人,但是在政治上糟糕地背离了正道?“
“他们和法西斯分子有联系,对不?”“谁又没有联系呢?”“我们没有,“
“谁知道?但愿我们没有。你经常到他们阵线的后方去。”他鳟齿笑了。“但是共和国驻巴黎大使馆一个秘书的弟弟,上星期曾到圣让德吕兹去会见布尔戈斯方面来的人①。”
“我更喜欢前线的情况。”罗伯特-乔丹说。“越靠近前线的人越好。”
“你甚欢法西斯阵线的后方吗?”“很喜欢。我们在那儿的人是很不错的。”“噢,你知道,在我们阵线的后方,他们同样也一定派了很不错的人。我们逮住了他们就枪毙,他们逮住了我们的人也枪毙。你在他们的地区里,必须时刻想到他们一定派了好多人到我们这里来。”
“我想到过这些人。”
“好吧。”卡可夫说。“今天你应该思考的事也许已经够多了,所以把縑里剩下的啤酒喝了就走吧,因为我还得到楼上去找人楼上的上层人士。早点再来看我吧。”
好,罗伯特‘乔丹想。我在乐爵饭店学到很多东西,卡可夫看过他出版的唯一的那本书。那本书并不成功。只有两百页,他不知道看过这本书的人数到不到两千。他在西班牙靠步行,坐
火 车三等车,公共汽车,骑骤马,搭卡车旅行了十年,把耳闻目见的事全写在这本书里了。他非常热悉巴斯克地区、纳瓦拉、阿拉贡、加利西亚、两个卡斯蒂尔和埃斯 特雷马杜拉①。这一类作品中,博罗、福特②和其他一些人写得已经很出色了,他没什么新的内容可以增添。但卡可夫说那是本好书。
“我关心你的原因就在这里,”他说。“我认为你写得绝对真实,那是不可多得的。所以我想让你了解一些情况。”
行啊。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他要写一本书。但是只写他真正了解的事佾,他懂得的事情。他想,可我得成为一个比目前髙明得多的作家才能处理这种题材啊。他在这次战争中遂渐了解到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