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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不过,让我们回过来说玛莎吧。我们到了德国,他们‘有礼貌’地把我们拘

留在一个难民营里。男女一般不举行结婚仪式就住在一起。在那种时候,谁还需要

这种仪式?但是玛莎的母亲坚持要我们按摩西和以色列的法律结婚。那个走私贩可

能和她离了婚,也许她原来就没跟他结过婚。我才不关心哪。我希望能及早开始我

的科学工作,而且我不信宗教。她希望举行婚礼,我同意了。难民营里的其他人立

即开始做起生意来——走私。美国军队把各种物资带到德国;由他们来经销。犹太

人到处做生意,甚至在奥斯威辛也不例外。如果有地狱,他们也会在那儿做生意的。

我说这些话并无恶意。他们还能干别的什么呢?救济组织的供给只够维持生命。经

过那些饥饿难忍的岁月,人们都想吃得好些,穿得体面些。

“可是我生性不会做生意,我能干什么呢?我待在家里,靠同乡会的配给过日

子。德国人不许我接近大学或实验室。周围还有一些像我这样闲混的人,我们看看

书,打打牌。这叫玛莎不高兴。她和那个走私贩一起生活过,已经过惯了奢华的生

活。她遇上我的时候,因为我是个科学家,才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过不多

久她就不满意了。她把我看得一文不值;她跟我大吵大闹。她母亲,我得告诉你,

可是个圣人。她吃了很多苦,但是仍很纯洁。我很爱她的母亲。一个人需要多久才

能找到一个圣人?玛莎的父亲也是个好人,他大概是个作家,用希伯来语写作的。

我不知道玛莎到底像谁。不管在什么地方,她总是忍不住要放荡地寻欢作乐。走私

贩们经常举行晚会、舞会。在俄国他们已习惯于喝伏特加和每一次由伏特加带来的

热闹的场面。

“我在卢布林遇见玛莎的时候,我的印象是,她对那个走私贩很忠诚。但是过

不多久就可以看出,她的风流韵事显然不少。衰弱的犹太人已经杀光,留下的都是

体格强健的人,可是到头来他们也是虚弱的人。现在,他们的麻烦事正在表面化。

在一百年之内,犹太人居住区将会被理想化,还会产生那种印象,只有圣人才能在

那儿居住。不可能再有更大的谎言了。第一,在任何一代人中间究竟有多少圣人?

其次,大部分真正虔诚的犹太人都死了。在那些千方百计幸免于难的人中,有一个

重要的动力,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在有的犹太人居住区,他们甚至经营有

歌舞表演的餐馆。你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歌舞表演!你得跨过死尸才能进去。

“我的看法是,人类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坏。我认为,可以这么说,人

总是在退化。地球上最后一个人将既是罪犯又是疯子。

“我想玛莎对你说了许多我的坏话。事实是,是她破坏了婚姻。她在外面到处

转悠,我像个傻瓜似的和她母亲两人坐在家里。她母亲害着眼病,我要大声给她读

《摩西玉书》和美国的意第绪语报纸。可是这种生活我能过多久呢?现在我还不老,

那时我正是壮年。我也开始结识别人,和科学界的人接触。从美国来的女教授经常

来参观访问——这儿受过教育的妇女相当多——她们开始对我感到兴趣。我岳母希

弗拉。普厄公开对我讲,只要玛莎整天、半夜地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不欠她什么。

直到今天,希弗拉。普厄仍很爱我。有一回我在街上碰到她,她拥抱我,吻我。她

仍然叫我‘我的儿’。

“当我获得去美国的护照时,玛莎突然又跟我和好了。我不是作为一个难民而

是作为一名科学家被获准护照的。是我,而不是她,拿到了护照。她是应该去巴勒

斯坦的。美国两所名大学争着要我。后来,因为两家勾心斗角,先是一家不要我了,

接着另一所大学也不要了。现在我也不愿到大学去,因为大学跟我的研究项目毫无

关系。我创立的理论,作出的发现,那些大公司并不赏识。有一位大学校长坦率地

对我说,‘我们可经不起第二次华尔街危机’。我的发现不是别的,而是新的能源。

原子能?不完全是原子能。我想把它们叫做生物能。如果洛克菲勒不插手,那么原

子弹就会比现在早许多年出现。

“美国的亿万富翁们雇用盗贼,偷窃你眼前的这个人。他们正在寻找我花了几

年时间亲手制作的一套装置。如果这套装置投入使用——这只差一步了——美国的

石油公司就会破产。但是,没有我,机器和化学药品对那些盗贼来讲毫无价值。那

些公司想收买我。直到现在,我的入籍问题还有麻烦,我知道是他们在后面捣鬼。

你在山姆大叔的脸上一天牌上十次,他会纷牙咧嘴地忍受。但是你要是想触及他的

资产,他就会变成一只猛虎。

“我在哪儿?嗅,对,是在美国。玛莎在巴勒斯坦会干些什么呢?她会落在一

个难民营里,那儿并不比德国的难民营好多少。她母亲有病,那儿的气候会使她送

命。我倒不是想把自己说成圣人。我们到这儿以后不久,我就跟另一个女人勾搭上

了。她希望我和玛莎离婚。她是个美国人,一位亿万富翁的未亡人,她准备让我在

一个实验室里工作,这样我就不必靠大学了。但是,不知怎么,我并不想离婚。任

何事物都得等到成熟,即便是癌也是如此。是的,我不再相信玛莎了,事实是,我

们到这儿不久,她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但是,没有信任的爱情似乎是可能的。我有

一次偶然碰到一个老同学,他公开告诉我,他老婆跟别的男人一起生活。我问他怎

么受得了,他简单地回答我说:‘人能战胜妒忌。’人能战胜一切,除了死亡。

“再来杯咖啡怎么样?不要?是啊,人能战胜一切。我不太清楚她是怎么遇上

你的,这个我也不在乎。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并不责怪你。你从未发誓说要忠于我,

况且,在这个世界上,能捞到什么,我们就捞。我捞你的,你捞我的。在这儿美国,

在你之前,玛莎还有一个男的,这事儿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我碰见过那个男的,

他对我也毫不隐瞒。她只是在遇到你之后才提出要跟我离婚;可是,她既然毁了我

的一生,我觉得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义务。按世俗的手续离婚,她很容易办到,因

为我们已分居多时。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强迫我和她按犹太教规定离婚,就是最伟大

的拉比也不能。我到现在生活还不安定,这都是她的过错。我们的婚姻破裂后,我

想重新搞我的专业,可是我心神不定,无法集中心思进行严肃的工作。我开始怨恨

她,尽管我生来不会怨恨人。我是作为一个朋友和你坐在这儿的,我只是希望你顺

利。我的理由很简单:这件事如果不是你,那就会是别的人。如果我真像玛莎说的

那么坏,她母亲怎么会在犹太新年时送给我一张亲笔签名的贺年片呢?

“现在我要说正题了。几个星期前,玛莎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跟她见见面。

‘出了什么事?’我问她。她哼哼哈哈支吾着,最后我告诉她到我的住所来。她穿

着盛装来了,按他们的说法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听说过你了,不过她把整个事情

从头讲给我听,好像这事儿就发生在昨天似的。讲得详详细细。她爱上了你,她怀

孕了。她想生个孩子。为了她母亲,她想找一位拉比来主持结婚仪式。‘你从什么

时候起变得这么关心起你母亲来了?’我问她。我的心情很痛苦。她坐下,架着腿,

像一个演员摆好了姿势要照相。我对她说:‘你跟我在一起时,你的行为像是个妓

女,现在付代价吧。’她并没表示反对。‘我OJ还是夫妻,’她说。‘我想这事还

是允许的。’直到今天,我不知道我干吗要这么做。也许是出于虚荣。后来我碰到

兰用特拉比,他把有关你的情况:你的学问和躲在草料棚里那几年的事,都告诉了

我,于是一切我都明白了,痛苦地明白了。我明白她就像使我落入网中那样使你落

入了她的网中。她怎么对知识分子这么有吸引力?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虽然她显

然和粗人也混在一起。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我在决定把情况告诉你以前,犹豫了很久。不过,我

最终认为一定要提醒你。我希望,这孩子至少是你的。看起来她好像是真的爱你,

但是和这种人在一起,人可能永远不明白。”

“我不会和她结婚的,”赫尔曼说。他说得很轻,里昂只得把手放在耳朵上做

成杯状倾听。

“什么?瞧,有一件事我得说清楚。别告诉她咱OJ见过面。其实我该早些跟你

碰头,可是你知道我是个不切实际的人。我做各种事情,使自己陷入各种麻烦之中。

如果她知道我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你,我就有性命危险。”

“我不会告诉她的。”

“你知道你不一定要跟她结婚。她就是那种生私生子的女人。如果要同情谁的

话,该同情的是你。你妻子——她死了吗?”

“是的,她死了。”

“你孩子也死了?”

“是的。”

“兰用特拉比告诉我你跟一个朋友住在一起,那儿没有电话,可是我记得在玛

莎的小本儿上看到过你的电话号码。她有个习惯,喜欢在一些重要的电话号码四周

画上圈圈和一些花或动物。在你的电话号码周围,她画了一个长满树和蛇的公园。”

“你住在曼哈顿,今天怎么会在布鲁克林?”赫尔曼问。

“我这儿有朋友,”里昂。托特希纳说,显然是在说谎。

“好吧,现在我得走了,”赫尔曼说。“非常感谢。”

“干吗这么着急?先别走。我只是想为你好。在欧洲,人们习惯于过秘密生活。

也许在那儿还有点意义,可是这儿是个自由国家,你不必瞒着别人。在这儿你可以

做个共产主义者,也可以做个无政府主义者,想做什么都行。因为《诗篇》中的某

节诗,有一些教派确实在祈祷时拿着毒蛇。其他有些教派的信徒裸露着跑来跑去。

玛莎也有一大堆秘密。麻烦的是,那些有秘密的人总是泄露自己的秘密。人是他自

己的告密者。玛莎把一些并不是不得不告诉我的事对我说了,否则,这些事我是永

远也无法知道的。”

“她告诉了你些什么?”

“凡是她告诉我的事,她也会告诉你的,这只是时间问题。人们喜欢炫耀任何

事情,甚至沈气。我不必告诉你她晚上不睡觉。她抽烟、说话。我总是请求她让我

睡觉。但是她心中的魔鬼不让她安宁。她如果生活在中世纪,她肯定会成为一个女

巫,在星期六晚上骑在扫帚柄上飞去赴魔鬼的约会。但是在布朗克斯,就连魔鬼都

会烦死。她妈妈也是个有自己特点的女巫,不过她是个好心的女巫:既有点像拉比

老婆,又有点像算命的。每一个女人像一只蜘蛛似地坐在自己的网中编织着。当一

只苍蝇刚巧飞过时就给逮住了。如果你不逃走,她们会吸干你身上最后一滴血。”

“我要想法逃走的,再见。”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嘛。拉比是个粗暴的人,可是他热爱人们。他交游广阔,

他会对你有用的。他生我的气,因为我不愿把电和电视塞进《创世记》的第一章里,

不过他会找到愿意干的人的。他基本上是个美国佬,尽管我知道,他生在波兰。他

的真名不是米尔顿而是梅莱赫。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开给一张支票。等他进入另

一个世界,不得不结帐时,他会拿出他的支票簿来的。但是,正如我祖母雷齐经常

说的,‘裹尸布上没有口袋。’”

3

电话铃响了,可赫尔曼不去接。他数着铃响的次数,然后回到《杰马拉》上来。

他坐在一张铺着节日台布的桌子旁,像他过去在齐甫凯夫的书房里那样,研究着、

吟诵着。

《米希那》上写道:“这些都是妻子对丈夫所要履行的义务。她要碾磨,烤面

包,洗涮,烹调,给孩子喂奶,铺床叠被,纺织羊毛。如果她带来一个仆人,她就

不碾磨,不烤面包,或是不洗涮。如果她带来两个仆人,她就不烹调,或是不给孩

子喂奶;如果带来三个仆人,她就不铺床叠被,或是不纺织羊毛;如果带来四个仆

人她就坐在客厅里。埃利泽拉比说,即使她给他带来一大群仆人,他也该强迫她纺

织羊毛,因为懒惰会引起疯狂。”

《杰马拉》上写道:“她碾磨?不过碾是水力碾的嘛——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把

要碾的粮食准备好。否则,这可能是指一个手推磨。在这一点《米希那》和齐亚拉

比意见不同,齐亚拉比说,要妻子只是为了她长得美,为了要有孩子。他还说:谁

要女儿漂亮,只要在她成年前给她吃童子鸡、喝牛奶……”

电话铃又响了,这回赫尔曼没有数铃响的次数。他要和玛莎一刀两断。他已经

发誓要摒弃一切世俗的欲望,抛弃放荡的生活,过去他陷在那种生活中背离上帝,

背离《摩西五书》和犹太主义。上一天晚上他整宵没睡,试图分析现代犹太人和他

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又一次得出同样的结论:一个犹太人,只要离开《舒尔坎一阿

鲁克》一步,他就会发现自己精神上处于一切卑鄙的事情中——法西斯主义、凶杀、

通奸和酗酒。有什么能制止玛莎像现在这样呢?有什么能使里昂。托特希纳改变呢?

有谁、有什么能控制集中营里的工头、窃贼、侦探和告密者中的犹太人呢?有什么

能把他赫尔曼救出他正在越陷越深的泥坑呢?不是哲学,不是贝克莱、休漠、斯宾

诺莎,不是莱布尼茨、黑格尔、叔本华、尼采;也不是胡塞尔。他们都宣扬某种道

德,但是这种道德不能帮助抵制诱惑。一个人可以是一个斯宾诺莎主义者和纳粹分

子;一个人可以精通黑格尔的现象学和是个斯大林主义者;一个人可以相信单原子

元素,相信时代精神、盲目的意志和欧洲文化,然而还是犯下暴行。

晚上,他仔细地估量自己。他在欺骗玛莎,玛莎也在欺骗他。两人的目标是同

样的:在黑暗——最终的死亡,一个没有奖赏、没有惩罚、没有意志的永恒世界—

—来临之前的不多几年内,尽量地享受生活。在这种世界观后面,欺骗和“强权即

公理”的原则越来越猖撅了。人只有求助于上帝,才能摆脱这些。他能求助于什么

宗教呢?不能去求助那种以上帝的名义组织过宗教法庭、十字军的征伐和流血战争

的宗教。对他来说,唯一的出路是:回到《摩西五书》、《杰马拉》和各种犹太教

的著作去。他的怀疑怎么办呢?即使一个人会对氧气的存在表示怀疑,他仍然不得

不呼吸。一个人可以否认地球引力,可他仍然不得不在地面上行走。既然他离开上

帝和《摩西五书》就感到窒息,那他就必须尊崇上帝,钻研《摩西五书》。他前后

摇晃着,吟诵起来:“她给孩子喂奶。因此,我说《米希那》并不赞同沙买学派。

沙买学派说:‘如果她发誓不喂她的孩子,她就把奶头从孩子嘴里拉出来,’希莱

尔学派说:‘丈夫逼迫她,她必须给孩子喂奶。”’电话铃又响了。雅德维林从厨

房走进来,一手拿着熨斗,一手端着一盘水。

“你干吗不接电话?”

“我以后再也不在节日里听电话了。如果你想做个犹太人,别在舍梅内一阿采

莱特熨衣服。”

“你在安息日写东西,我可没写。”

“我再也不在安息日写东西了。如果咱们不想成为纳粹分子那样的人,咱们必

须做犹太人。”

“你今天跟我一起去参加科福思吗?”

“应该念哈加福思,不是科福思。好吧,我跟你一起去。如果你想做犹太人,

你还得去举行沐浴仪式。”

“我什么时候能做个犹太人?”

“我会跟拉比去谈的。我会教你读祈祷文。”

“咄〔1 会生孩子吗?”

“如果是上帝的旨意,咱们就会生一个。”

雅德维枷的脸变得鲜红。她似乎非常高兴。

“那这熨斗怎么办呢?”

“把它搁在一边,过了节再用。”

雅德维办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厨房去。赫尔曼捏紧下巴。他没有刮脸,

胡子开始长起来了。他已经决定不能再为拉比干活了,因为这是一种骗人的工作。

他得去谋个教师的职业或是干别的什么工作。他要和塔玛拉离婚。在他之前的几百

代犹太人怎么干,他就怎么干。忏悔吗?玛莎永远不会忏悔的。她完完全全是个现

代妇女,具有现代妇女的一切向往和幻想。

对他来说,最明智的是离开纽约,到偏远的一个州去居住。否则,他总是要被

勾引到玛莎身边去的。甚至一想到她的名字,他就会很兴奋。在响个不停的电话铃

声中,他能听出她的痛苦,她的淫荡和她对他的爱慕。读着拉希对《犹太教法典》

的注释,玛莎那些尖刻的话语仍然不断闯入他的心灵——她那取笑人的言语,对那

些渴望得到她的人的蔑视,他们像一群猎狗追逐一只母狗那样追求她。毫无疑问,

对自己的行为她总会有解释。她能声称一头猪是洁净的,还能提出一种貌似有理的

理论来证明。

他坐在《杰马拉})面前,盯着书上的字母、词句。这些都是叙述家庭的篇章。

在这些篇幅中论述他的父辈、祖辈和所有的祖先。这些话只能解释,永远不可能恰

当地翻译出来。在文中,就连“一个女人为了长得美的缘故”这样的短语都有深刻

的宗教意义。它使人想起教室、会堂内妇女的座位、祈祷文、对殉道者的哀悼和以

救世主的名字献出生命。不会使人想到是化妆品和轻浮。

这一点能对局外人解释清楚吗?犹太人从市场、工场和卧室中吸取词汇,然后

再把这些词汇神圣化。在《杰马拉》中,用在小偷和强盗身上的词汇也别有风味,

引起的联想和波兰语、英语的同义词引起的不同。《杰马拉》中的罪犯偷窃和诈骗,

只是为了使犹太人可以吸取一个教训,为了使拉希能做出注释,为了使托萨福思能

对拉希的注释作出伟大的篇幅浩瀚的注释,为了使里布。萨缨尔。艾德利什、卢布

林的里布。梅尔。里布。所罗门。卢里亚那样学识渊博的教师能探索更明确的答案,

找出新的微妙的意义和新的见解。甚至被提到的那些偶像崇拜者崇拜邪神,也是为

了使一本研究《犹太教法典》的小册子能陈述盲目崇拜的危害。

电话铃又响了,赫尔曼想象他通过电话铃听到了玛莎的说话声:“至少也该听

听我这方面的意见哪!”根据任何公正的法律,双方的意见都应该听。尽管赫尔曼

知道,他又要违反自己的誓言了;可是他无法克制自己不站起来,拿起听筒。

“喂。”

电话的那头没有声响。显然玛莎不愿说话。

“谁啊?”赫尔曼问。

没人应声。

“你这个婊子!”

赫尔曼听到一声喘气声。“你还活着?”玛莎问道。

“是的,我活着。”

又沉默了好长时间。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发现你是个卑鄙的人L ”赫尔曼吼叫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想你是疯了吧!”玛莎回答。

“我诅咒我碰到你的那一天!你这贱货!”

“我的天哪!我怎么了?”

“用卖淫换取了离婚!”赫尔曼觉得,这似乎不是他的声音在喊叫。过去,他

父亲总是这么咒骂一个不忠实的犹太人:异教徒,魔鬼,叛教者!这是古代的犹太

人强烈反对那些违反圣戒的人的喊叫。玛莎咳嗽起来。听声音她似乎使住了。“谁

对你说的?里昂?”

赫尔曼答应过里昂。托特希纳不说他的名字。不过,他现在不能说谎。他没有

回答。

“他是个恶鬼,而且……”

“他可能恶毒,可他说的是实话。”

“事实是他要求我,我把唾沫牌在他脸上。如果我瞎说,让我活不到早晨醒来,

而且让我在坟墓里也永远不得安宁。让我和他对质。如果他再敢说出这样恶毒的谎

话,我就杀了他,再自杀。啊!在天的上帝啊!”

玛莎尖声大叫,她的声音也不像是她的,好像是古代一个被诬陷做坏事的犹太

女人发出的声音。赫尔曼觉得,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几世纪前的声音。“他不是个犹

太人,他是个纳粹分子。”

玛莎号陶大哭,声音之响使赫尔曼只得把听筒挪离耳朵。他站着听她哭泣。哭

声非但不小下去,反而越来越响。赫尔曼的怒火又上来了。

“你在美国有个情夫!”

“如果我在美国有个情夫,让我生癌。愿上帝听到我的话,惩罚我。如果是里

昂胡诌的,让他遭受灾祸。在天的上帝啊,看看他们对我干的事吧!如果他告诉你

的是事实,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死掉!”

“别说了!你发起誓来就像泼妇骂街。”

“我不想活了!”

玛莎哭得浑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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