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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表妹:
我们上学时经过的道路两边形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队列。海伦妮一朗格学校的女学生们和我同路到新苏格兰。在马克斯一哈尔伯广场,我得往右上方走,而那些 姑娘则走狗熊路,往基督教堂方向走。因为图拉在我们家半明半暗的走道上等,而且还强迫我同她一道等,等燕妮离开那座股票房。这时,燕妮走在了前面,她走在 我们前面十五步,有时候只有十步。我们三个人都尽量保持一段距离。要是燕妮有一根鞋带散了,图拉也得把一根鞋带重新系上。我在往右手拐弯之前,在马克斯一 哈尔伯广场边的广告柱后面停下来,用目光注视着她们俩。图拉在燕妮后面。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坚持不懈地进行追猎的景象。相反,可以直言不讳地说:图 拉尾随燕妮,但并不想赶上这个走起路来上身僵直、矫揉造作的女孩。有时候,伴着升到半空的朝阳,燕妮让她的影子长长地、像木桩那样细长地落在身后;这时, 图拉正用自己的影子延长燕妮的影子,她寸步不离地跟随着燕妮影子的脑袋。
图拉给自己提出了这项任务,她不仅仅在上学路上跟在燕妮背后,甚至在四点一刻,当邻居们说“现在燕妮去跳芭蕾舞了”时,她也从楼梯间溜出来,跟在燕妮后面。
开始时,图拉只是在到达有轨电车站之前同燕妮保持一段距离,每当有轨电车丁零当啷地驶往奥利瓦方向时,她便往后转。紧接着,她就把我的芬尼铜币拿去, 付有轨电车的车费。图拉不借钱,她拿钱。在波克里弗克母亲的橱柜里,女儿也是不问一问就伸手去拿东西。她与燕妮在同一部电车的拖车里,不过,图拉站在后面 的平台上,燕妮站在前面的平台上。她们沿着奥利瓦宫中花园往前走,仍然保持着习以为常的距离,只是在狭长的玫瑰巷里,距离才稍微缩短一些。图拉在“芭蕾舞 女教练拉娜·博克一费多洛娃”这块搪瓷牌子旁边站了一个小时之久,没有一个从身边款款而过的女郎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芭蕾舞课下课后,她掩着脸,让一群闲 谈着、摇晃着练功用品包的芭蕾舞女学员从身边走过。所有的女孩都用外八字脚走路,在茎秆一样的脖子上支撑着过于细小的脑袋。虽说现在正是五月份,玫瑰巷却 有片刻工夫散发出粉笔味和针织紧身衣的酸味。走在钢琴演奏家费尔斯讷-伊姆布斯前面的燕妮正迈进花园大门。这时,图拉一等到她们两人拉开适当的距离,便会 立即迈出步子。
这是何等模样的三搭档啊!那个弓着腰、穿着护腿鞋的伊姆布斯和这个脖颈上拖着暗黄色辫子的孩子总是走在前面,图拉隔着一段距离尾随在后。有一次,费尔斯讷-伊姆布斯环顾四周。燕妮并没有环顾四周。图拉经受住了钢琴演奏家的目光。
有一次,伊姆布斯放慢了脚步,一面走,一面折下山楂树的一根嫩枝。他把这根嫩枝别在燕妮胸前。这时,图拉也同样折下一根山楂嫩枝,不过她并没有别在自己胸前,而是在她快步往前赶并重新达到原来的距离之后,把它扔进了一个不长山楂树的园子里。
有一次,费尔斯讷-伊姆布斯停下步子,燕妮停下步子,图拉也停下了步子。当燕妮和图拉呆在原地时,钢琴演奏家极其果断地往回走,朝着图拉走了十步,走 到图拉面前,高高地扬起右臂,摆动着艺术家蓬乱的长发,伸出钢琴演奏家的手指,指着宫中花园的方向说:“你就不能安静下来吗?难道你就不做家庭作业?走, 走开!我们再也不想见到你!”他再一次极其勇敢地往回走,因为图拉既不答话,也不听从那个宣扬官中花园的食指指挥。伊姆布斯又回到了燕妮的右面。事情进行 得并不顺利,在钢琴演奏家教训图拉时,他的头发乱得一团糟,必须梳理才行。现在头发又整整齐齐地往下飘垂了。费尔斯讷-伊姆布斯迈开了脚步。燕妮迈的是带 外八字的鸽子步。图拉保持着一段距离。三个人都越来越接近宫中花园入口处对面的有轨电车站。
亲爱的表妹:
你们的样子在施加压力。街上的行人都小心翼翼,避免陷入燕妮和图拉之间的那段距离当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个孩子的行动令人惊异。由于一前一后,毫无掩饰,拉开距离走,她们才得以在一条商业街拥挤的人群中形成一个流动着的空隙。
图拉跟在燕妮后面走时从来不带我们的哈拉斯。但我却加入了这两个人的行列,在上学路上,同图拉一道离开,同她肩并肩沿着埃尔森大街往上走,我们前面那 个莫扎特式的辫子是燕妮的辫子。在七月份,出租房屋之间的阳光特别艳丽。在横跨施特里斯巴赫河的桥上,我摆脱图拉,快步走到燕妮左边。那是一个金龟子很多 的年份。它们激动地悬挂在空中,在人行道上到处乱爬。有几个金龟子已经被人踩死,我们踩死另外的金龟子。后来,那些金龟子干枯的残骸老是粘在我们的鞋底 上。我在燕妮身边——她费尽力气不踩上金龟子——自告奋勇地去背她的练功用品包。她把包递给我。这是一个天蓝色的布包,包外看得出尖足舞鞋的鞋尖。在小锤 公园后面——一群群金龟子在栗树之间飞舞——我放慢了脚步,一直到我背着燕妮的练功用品包在图拉身边与她同步而行。在下跨铁道后面,在每周集市空空的货摊 之间,在潮湿的铺石路面和清道夫呼呼作响的扫帚之间,图拉求我把燕妮的包交给她背。既然燕妮从不环顾四周,所以我也就允许图拉把燕妮的包一直背到最繁华的 街道上。在电影院前,燕妮仔细地观看照片。在那些照片上,有一位女电影演员颧骨宽阔,穿着一件医生用的白色工作服。我们观看另一个橱窗里的照片。节目广告 上写着:一位小演员微笑六次。快到有轨电车站时,我又把那个练功用品包拿回来,同燕妮和燕妮那个包一道登上驶往奥利瓦的有轨电车的拖车。在行驶中,金龟子 啪啪地撞击在前平台的玻璃窗上。过了“白羔羊”车站之后,我带着包离开燕妮,去看后平台上的图拉,不过没有把包交给她。我为她付车费,因为当时我只要把我 父亲木工作坊的木柴卖掉,就能攒到零钱,我干这种事很在行。过了“缔结和约路”车站之后,我又回到燕妮身边,我也想替她付车费,可是她却出示了她的月票。
亲爱的表妹:
还在暑假期间就已经听说,市立剧院的芭蕾舞教练施特内克先生把燕妮招进了儿童芭蕾舞团。她要参加跳圣诞节童话中的舞蹈,排练可能已经开始。据说,这个 剧本在本年叫做《冰雪女王》,而燕妮——人们可以在《前哨》上,也可以在《最新消息》上看到这样的报道——将要跳冰雪女王,因为冰雪女王并不是讲话的角 色,而是一个跳舞的角色。
燕妮现在不仅仅乘二路有轨电车到奥利瓦去;她一个星期有三次乘五路有轨电车去煤炭市场。就像马策拉特先生在他的书中描绘的那样,从塔楼往外一望,市立剧院就在那里。
为了凑足图拉和我的有轨电车车费,我不得不劈很多木柴,并悄悄把木柴卖掉。我父亲严格禁止我做这种买卖,可是工长支持我。有一次我迟到了,我就让我的 鞋跟在拉贝斯路的铺路石子上跑得啪啪响,快到马克斯一哈尔伯广场时,我赶上了这两位姑娘。有人把我给排挤掉了。殖民地农副产品经销商的公子矮小粗壮,他忽 而在图拉近旁,忽而在燕妮身边。有时候,他竟然做出平时没人敢做的事情。他拼命挤到空无一人的距离当中去。不管是在图拉近旁,在燕妮身边,还是在她们两者 之间,儿童铁皮鼓老吊在他的肚皮前。当两位苗条少女行进的节奏要求敲鼓时,他就把铁皮鼓敲得更响。听说他母亲前不久刚去世,死于食鱼中毒。她是一位漂亮的 太太。
亲爱的表妹:
只是在夏末时节我才听到你同燕妮讲话。整整一个春天和一个夏天,燕妮那个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的练功用品包,已经代替了人们之间的对话。要不 然就是那些被燕妮避开、被你踩死的金龟子。在万不得已时,就是我或者费尔斯讷-伊姆布斯朝背后丢下一句话,或者说把一句话捎来捎去。
当燕妮离开股票房时,图拉就拦住她,但又不是特意要对燕妮讲点什么,而是顺便跟燕妮搭一下腔:“我可以背你那个装着银鞋子的包吗?”燕妮一言不发地把 包递给图拉,不过还是像图拉顺便跟她搭腔那样,远远地顺便瞟了图拉一眼。图拉背着包,但她并没有背着包同燕妮并肩而行;她继续保持着一段距离,当我们乘二 路有轨电车去奥利瓦时,她背着燕妮那个包站在拖车的后平台上。我想付钱,但显然是多此一举。只是到了玫瑰巷的芭蕾舞学校门前,图拉才说了声:“谢谢!”把 包还给了燕妮。
这种情况就这样一直延续到秋天。我从没看见她背燕妮的书包。她只背那个练功用品包。每天下午她都穿着长袜子,准备着。她通过我打听到燕妮什么时候排 练,什么时候训练。她站在股票房门口,什么也不用问,便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来,抓住包带上的搭环,背着包尾随在后面,注意保持同样的距离。
燕妮有好几个装练功用品的包:一个葱绿色的包,一个朝霞一般绊红的包,一个天蓝色的包,一个丁香花似的褐色包,一个像豌豆一样黄色的包。她换来换去, 没有规律。当燕妮在十月份的一天下午离开芭蕾舞学校时,图拉对燕妮连瞟也没有瞟一眼便对她说:“我想看一看这双鞋,看它是不是真的用银子做的。”费尔斯讷 -伊姆布斯反对这样做,可是燕妮点头同意,而且用温柔的目光促使钢琴演奏家的手挪到一旁。图拉从像豌豆一样黄的包里取出那双用丝带捆成一个整整齐齐小包的 尖足舞鞋。她没有打开这个小包,而是摊开手,把它放到齐眉毛的高度,让她狭窄的眼睛顺着鞋子,从鞋后跟的贴皮看到坚硬的鞋尖,仔细检查鞋子上银子的含量, 感到这双鞋子尽管已经穿旧,而且其貌不扬,但银子的成色还是足够的。燕妮打开包,图拉让失足舞鞋在黄布包里消失不见了。
十一月末,在首场演出前三天,燕妮第一次同图拉讲话。她穿着一件灰色粗呢雨衣,从市立剧院的入口处出来,伊姆布斯没有陪她。她在图拉的面前停下来。当 她把葱绿色练功用品包递给图拉时,对图拉甚至连瞟都没瞟一眼便说:“我现在知道耶施肯塔尔森林里那个铸铁人叫什么名字了。”
“他的书上写的东西同我以前说的不一样。”
燕妮想卖弄自己的知识:“这个人并不叫库登佩希,他叫约翰内斯·古滕贝格。”
“书上写着,你要在大伙儿面前发狂般地跳芭蕾舞。”
燕妮点点头:“也许是这样吧,可是这个约翰内斯·古滕贝格在美因茨市发明了印刷术啊。”
“说真的,我就是这样讲的。这个人什么都懂。”
燕妮还知道:“他死于一四六八年。”
图拉想知道:“你到底有多重?”
燕妮详细地回答道:“我两天前称过,有六十七磅二百三十克。你究竟有多重呢?”
图拉撒谎道:“六十六磅九百九十克。”
燕妮:“穿着鞋?”
图拉:“穿着体操鞋。”
燕妮:“我没穿鞋,只穿紧身衣。”
图拉:“那我们就一样重了。”
燕妮很高兴:“差不多一样重。在古滕贝格面前我就再也不用害怕了。要是你和哈里想来的话,这儿有两张首场演出的票给你们。”
图拉拿了票。有轨电车开到门口。燕妮像往常一样在前面上车,这时图拉也在前面上车。我本来就是在前面上车的。在马克斯一哈尔伯广场,燕妮首先下车,然 后是图拉,我尾随在后。沿着拉贝斯路往下走,她们俩没有拉开距离,而是肩并肩地走,看起来就像是朋友。她们允许我随后把绿色练功用品包给她们送上去。
亲爱的表妹:
你得承认,这次与燕妮有关系的首场演出简直好极了。她转了两个干净利落的圆圈,敢于跳大巴斯克步,这种舞步就连经验丰富的芭蕾舞女演员也望而却步呢。 她的脚非常漂亮地“朝外”伸,她的“踢腿”使舞台显得狭窄。她在跳跃时慢慢跳起,好“记录下来”,所以就有了“空中悬浮”的动作。很难发现燕妮的脚面太 小。
她扮演冰雪女王,穿一件银色针织紧身衣,戴一顶冰雪银冠,披一条可能是象征冰冻的面纱。燕妮扮演冰雪女王所做的一切,立即就使人目瞪口呆。冬天同她一道来临。冰柱音乐宣布她的各次登场。这个芭蕾舞团、雪花和三个滑稽的雪人,都听从她那寒冷刺骨的命令。
剧情我想不起来了。不过,在三幕当中好像有一只会讲话的驯鹿。这只鹿得拉着一个装上镜子的雪橇,冰雪女王就坐在雪橇里的雪垫上。驯鹿用诗一样的语言讲话,跑起路来比风还快,小小的银铃在幕后作响,宣告冰雪女王的到来。
正像节目单上见到的那样,这只驯鹿由瓦尔特·马特恩扮演。这是他的第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听说紧接着他就受聘去什未林市立剧院了。他把驯鹿演得非常成 功,第二天就得到了报刊的好评。不过,两种报纸上真正赞美的是燕妮·布鲁尼斯。一位评论家认为,要是燕妮愿意,她就可以作为女王,把正厅的前排座位和两层 楼座都冻成冰,冻上千年之久。
鼓掌把我的双手鼓得发热。图拉在演出后不鼓掌。她把节目单折成很小,在最后一幕时把它全部都吃掉了。布鲁尼斯参议教师坐在我和我们班其他芭蕾舞迷之间,在三幕演出当中和第二幕结束后休息时,他把一纸袋麦芽止咳糖块吮得精光。
在演员谢了十七次幕之后,费尔斯讷-伊姆布斯、布鲁尼斯参议教师和我在燕妮的更衣室前等候。图拉已经走了。
亲爱的图拉:
那个扮演了驯鹿、能把棒球打成高球、把拳球打成狡诈的回球的演员,那个打曲棍球、作为滑翔飞行员能在空中呆十二分钟的演员和运动员,那个总是挽着别的 女士手臂的——而她们全都愁眉苦脸,精疲力竭——演员和滑翔运动员,那个散发赤色传单并把雷克拉姆袖珍本、侦探小说和《形而上学导言》①有计划、有步骤地 乱读一气的演员和求爱者——其父亲是磨坊主,能预卜未来,其中世纪的祖先名叫马特尔纳,是个可怕的叛乱者——那个发育良好、冥思苦想、粗壮结实、糟糕蹩 脚、头发不长、没有音乐天赋、喜欢抒情诗、孤独健壮的演员和冲锋队队员,那个在一月份的一次行动后提升为下级指挥员的冲锋队下士,那个在合适和不合适的场 合一有机会就能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因而也就是在清清楚楚、不容忽视地询问来世的演员、运动员、求爱者、玄学家和下级指挥员,那个在燕妮跳“冰雪女王”这 个舞时真想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人,那个冲锋队队员,那个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人和演员,还在他作为“青年男主人公”去什未林市立剧院应聘之前,就已经出 于这样和那样的原因沉湎于醇酒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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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形而上学导言》是海德格尔1953年发表的哲学著作。
埃迪·阿姆泽尔进入雪人体内,以便作为赫尔曼·哈泽洛夫离开雪人。他没有成为酒鬼,他开始抽烟。
你知道他为什么自称哈泽洛夫,而不称德罗塞尔、芬克或者施塔尔吗?在燕妮和你,即你们保持了整整一年距离这段时间,这个问题使我冥思苦想,我在解释这 些名字的思考中进入梦乡。在我料想到阿姆泽尔现在有别的称呼之前,我对斯特芬路那幢空荡荡的、根据长期租赁合同仍然为阿姆泽尔空着的别墅进行了一次也许是 事实上的但肯定又是想像中的访问。人们应当假定,瓦尔特·马特恩这个忠实的三房客也许很难搬出这幢房子——他很可能还有印象——当时我感到——我们就假定 是这样吧——我从园子进去,越过阳台,走进了阿姆泽尔过去的工作室。我大概压坏了两块窗玻璃。很可能我有一支手电筒。我所寻找的东西,我只能在文艺复兴时 期的斜面桌里找到,而且我也找到了这些东西;或者说,我很可能找到了这些东西——一些重要的草稿。我头上仍然挂着阿姆泽尔去年制作的稻草人产品。我控制住 自己,不怕怪影,或者说我还不是怕得要命。这些草稿都是用大写字母写满思想活动的突然转变和名字的草稿纸,它们就好像是为我留在那儿似的。阿姆泽尔在一页 纸上试图利用Steppenhuhn这个词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取名为 Stephun,Steppuhn,Steputat,Stepius,Steppat,Stepoteit,Steppanowski,Stoppka,Steffen。 因为Steppenhuhn这个词如此之快地把他带到了他匆匆离去的斯特芬路附近,所以当他放弃这个词时,他就同时试着用鸟儿的名字Sperling、 Specht和Sperber①取名,叫 做:Sperla,Sperlinski,Spica,Sperluch,Spekun,Sperballa,Spercherling,Spechling。 在这一个未获成功的系列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星期天”这个词的一种创造性的发展②,取名 为:Sonntau,Sonntowski,Sonatowski,Sopalla,Sorau,Sosath,Sowert,Sorge。他又放弃了这 一打算。他没有继续使用Rosin、Rossinna和Rosenoth这个系列。很可能他是想找一个同阿姆泽尔的A对称的字,于是他从Zoch开始,把 Zocholl放在Zuchel后面,从Zuber想到Zuphat,对于漂亮的名字Zylinski失去了兴趣,因为诸如“新的名字和牙齿都是金不换” 或者“只要有名字,我也就有牙齿”这样的惊叫向我这个毕竟是可以想像的侦探表明:他感到要另外取一个合适的名字是多么困难。在两个由 Krisun-Krisin和Krupat-Krupkat尚未充分展开的系列之间,我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名字,而且在这个名字下面画了一条线。没有一个 系列帮上他的忙。这个名字从空中跳到了纸上。它的出现毫无目的,顺理成章。它虽然奇特,但是在每一本电话簿里都可以找到。与其说它可以追溯到碰上苍鹰,还 不如说可以追溯到逃跑时突然改变方向的兔子③。在遇到俄语的或者万一遇到波罗的语族的言语障碍时,这双重的“f”也是允许的。这是艺术家的名字,是间谍的 名字,是假名。名字可以使人铭记在心。人们使用名字,每个人都有大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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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Sperling为麻雀,Specht为啄木鸟,Sperber为雀鹰。
②星期天在德文中为Sonntag。
③在德语中苍鹰写作Habicht,免子写作Hase,哈泽洛夫这个名字则写作Haseloff。
这时,我心中装着哈泽洛夫这个名字离开了埃迪·阿姆泽尔那间镶上了椴木护墙板的工作室。我可以指天发誓,在我来到这里打坏窗玻璃之前,没有人打开过这 间工作室。天花板下的所有稻草人都喜欢在衣兜里放些樟脑丸。难道说瓦尔特·马特恩扮演了家庭主妇的角色,使阿姆泽尔留下来的东西免遭毁坏?
我真该把草稿带走,作为今后的证明。
亲爱的图拉:
我们在学校里就已经把那个演员叫“咬牙人”,后来在他那个冲锋队中队里,人们也总是这么叫他。“咬牙人已经到了吗?我们在犹太教堂上面的米尔肖路搜 捕,咬牙人应该带三个人警戒费尔德街车站。咬牙人一离开乡公所,就应该大声咬三次牙。”那个演员,那个忙忙碌碌的咬牙人,再也不是在某个时候喝酒,而是经 常喝酒,借此大大提高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的技巧。他很难做到从容不迫地斟酒;他的早餐以杜松子酒开始。
这时,人们把他撵出了冲锋队,但是并没有抓他。因为他酗酒——在那里大家都酗酒——因为他喝醉酒以后偷了钱,人们把他撵了出去。开始时冲锋队中队长约 亨·萨瓦茨基护着他,因为两人交情很深,他们肩并肩地站在柜台边,用同样的液体喝得烂醉如泥。只是当这件事在朗富尔冲锋队八十四中队闹得乱哄哄时,萨瓦茨 基才搞了个名誉法庭。那七个人,他们全都为这个低级指挥官作证,证明马特恩是第一次伸手去拿单位钱箱里的钱。证人们说,他在喝得酩酊大醉时曾经夸下海口。 有人提到三百五十古尔登。马特恩把这笔钱全都花在杜松子酒上了。萨瓦茨基插话说,一个人喝醉以后自个儿胡说八道的话不能当做证据。马特恩夸耀说,尽管有人 对他不大满意,但是“如果没有我,你们在卡尔布德就抓不到那个布里尔”。另外,他还直截了当地担保自己所做的一切:“再说,你们,你们所有的人,都一起喝 得醉醺醺的。我没有偷,我只不过是在设法使气氛变得活跃起来而已!”
现在,约亨·萨瓦茨基不得不做一次简短的讲话。听说他在搞掉瓦尔特·马特恩时哭了一场。讲话当中谈到友谊:“可是,我现在再也不能容忍任何一个猪猡呆 在我这个中队了。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愿意让自己的优秀同事完蛋。可是,同事的偷窃行为是糟糕透顶的行为。没有一种贝西尔洗衣粉,没有一种酪皂,能把这个污 点洗干净!”听说他把手搭在瓦尔特·马特恩肩膀上,用哭泣的声音劝告他尽可能悄悄溜走。他可以去德意志帝国,在那里参加党卫军:“离开这个中队——可是千 万别呆在这里!”
在这以后,听说他们——九个人身着便装——进了一次“小锤公园”饭店。他们坐在柜台边,没有穿防雨大衣,也没有把脸蒙起来。他们喝着啤酒和烧酒,还吃 着切成块的血肠,开始唱起歌来:“我有一个同志……”听说马特恩叽里咕噜地念了几首乱七八糟的诗,对动机的本质①道出了一些不吉利的话。九个人当中,总有 一个人上卫生间。但是,没有图拉作为越变越薄的日历本坐在高腿的小椅子上,没有图拉眼巴巴地盯着卫生间的门,没有发生厅内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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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论动机的本质》是海德格尔的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