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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沃尔科特


  德里克·沃尔科特(1930- ) 诗人、剧作家、评论家和导演。生于西印度群岛的圣卢西亚。曾在美国任教。他的许多剧本曾在伦敦和纽约上演。主要作品有诗集《海难余生》(1965)、《海葡萄》(1976)、《星苹果王国》(1979)、《幸运的旅客》(1984)、《仲夏》(1986),长诗《另一生》、《荷马》(1990)等。199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来自非洲的遥远呼声
  海难余生
  沼 泽
  海的怀念
  珊 瑚  来自非洲的遥远呼声  阵风吹乱非洲棕褐色的
  毛皮。吉库尤族如蝇一般迅疾,
  靠草原的血河养活自己。
  一个撒遍尸体的乐园。
  只有挂“腐尸少校”衔的蛆虫在喊:
  “不要在这些死人身上浪费同情!”
  统计证实,学者也掌握了
  殖民政策的特性。
  这意味什么,对在床上被砍的白孩子?
  对该像犹太人一样消灭的野蛮人?  长长的灯芯草被打碎,成了
  鹭鸟的白尘,它们的叫声
  从文明的曙光开始,就在烤焦的河
  或兽群聚集的平原上回荡。
  兽对兽的暴力被看作
  自然法则,但直立的人
  却通过暴行而到达神圣。
  谵忘如提心吊胆的兽,人的战争
  合着绷紧皮的鼓声舞蹈,
  而他还把死人签订的白色和平——
  把当地的恐怖成为英勇。  又一次,残暴的必要性
  用肮脏事业的餐巾擦手,又一次
  浪费我们的同情(像对西班牙一样),
  大猩猩在跟超人角斗。
  我,染了他们双方的血毒,
  分裂到血管的我,该向着哪一边?
  我诅咒过
  大英政权喝醉的军官,我该如何
  在非洲和我所爱的英语之间抉择?
  是背叛这二者,还是把二者给我的奉还?
  我怎能面对屠杀而冷静?
  我怎能背向非洲而生活?  飞 白译
  海 难 余 生  饥饿的眼睛贪婪地吞吃海景,只为一叶
  美味的帆。  海平线把它穿上无限的线。  行动滋生狂乱。我躺着,
  驾驶着装上肋木的一片椰影,
  生怕增多我自己的脚印。  吹着沙,薄如烟,
  腻烦了,移动一下它的沙丘。
  浪潮像孩子似的厌倦了它的城堡。  咸的绿藤和黄的喇叭花,
  一个网缓缓移过空无。
  空无一物:充塞白蛉子头脑的愤怒。  老人的乐趣:
  早晨,沉思的后撤,想着
  枯叶,自然的安排。  阳光下,狗粪
  衔了硬壳,发白如珊瑚。
  我们结束于土,开始于土。
  在我们的内脏里创世。  细听,我就能听见珊瑚虫在营建,
  两个海浪击出一片静默。
  掐开一只海虱,我使雷霆爆裂。  像神一样,我歼灭神性、艺术
  和自我,我抛弃
  已死的隐喻:杏树的叶形心。  成熟的脑烂得像个黄核桃
  孵出它
  乱糟糟的海虱、白蛉和蛆,  那个绿酒瓶的福音,被沙塞死了。
  贴着标签,船的残骸,
  握紧的漂木苍白而带着钉,如一只人手。  飞 白译
  沼  泽  咬啮着公路的边缘,它是黑嘴
  轻轻哼着:“回家来吧,回家来……”  在它粘滞的呼吸背后藏着一个字:
  “长”——长出菌类,烂,
  根上长满白斑。  比藤的丛莽、采石场和晒裂的河床更可怕,
  它的恐怖曾使海明维的英雄难移寸步
  呆立于看得清的浅处。  它开创虚无。穷人囚犯和黑人的牢狱。
  它的黑色情调
  每个落日取你生命之血的一个涂片。  奇怪可怕的蜿蜒!红色树丛中每株树苗
  蛇一般弯曲,它的根淫秽可憎
  如一只六指的手,  掌心里藏着背披青苔的蟾蜍,
  名叫“蟾蜍凳”的毒菇,烈性的姜花,
  血的花瓣,  虎斑兰花斑斑的阴户,
  离奇古怪的鬼笔阴茎
  沿着唯一的路纠缠过客。  深深地,比睡眠更深,
  像是死,
  太富于衰减,太窒于呼吸。  在迅速注满的夜里,看
  最后的鸟如何仰喉啜饮夜色,
  野树如何滑  同黑暗,与扩散着的
  记忆缺乏症一同变黑,渐渐进入
  虚无的边界,混合  肢、舌、筋,成为一个结
  如同混沌,如同面前的这条
  路。  飞 白译
  海 的 怀 念  有样搬走了的东西在这座房子耳朵里吼叫,
  挂起无风的帘,击晕镜子
  直到只剩反应而没有实体。  有个声音好像风车咬牙切齿直到
  死死地刹住;
  震耳欲聋的空缺如狠狠一击。  它箍住这山谷,压低这山峰,
  它使姿态疏远,使这支铅笔
  穿透厚厚的空虚,  它用沉寂装满橱柜,摺起酸味的衣服
  像死者的遗物那样准确,
  像死者由亲爱者运行着,  不抱信心地,期望着占据。  飞 白译
  珊  瑚  这株珊瑚的形状与因它而凹陷的
  手掌对应。它的  突然的空缺多么沉重。像浮石,
  像你的乳房在我手掌的杯中。  海一样的冷,它的乳头粗糙如砂,
  它的毛孔像你的一样,闪着咸汗。  空缺的身体撤走了重量,
  再没有另一个能像你光润的身体一样  创造出如此精确的空缺,恰似这
  珊瑚石,放在案头发白的  纪念品架上。它向我的手挑战
  去做一切情人的手从未体验的探寻:  另一个身体的本真。  飞 白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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